第七章 时序转入冬,庭院中的一株孤梅正含苞待放,准备在这凄冷的冬季里绽放幽 雅。南方的气候比北方温暖,虽无风雪袭人,但夜风依然刺骨。 天清月明中,梅树下的月影映着无艳持剑凝神的容姿,静伫不动的姿态,就 仿如一尊敛眉肃静的玉美人,在月夜中慑人心魂。 静伫良久之后,她睁开眼,收剑入鞘;练剑也无法平息她烦躁的心神,仰头 注视着天上明月,半晌,她转身走向邢念众住宿的厢房。但未到门边,她又迟疑 了,拳一握,不发一言地又转身离去。 她想见他,却又怕见他。藏在她心底的情感纠结,全显映在她的眼中,她知 道他看出来了,担忧的神色全在他的眉宇之间,即使她再迟钝也会明白。 心中的秘密是压在心上的大石,一日日愈形沉重,而师父交代的任务、邢念 众的柔情,以及邬夜星的怀疑目光,每一个都像是巨石般,一层层叠得她更加喘 不过气。 她要他的爱,即使是假的,她也得到了,然而心底又开始不满足,冀求着更 多,心中的贪兽真有餍足的一日吗? 蓦地,一声冷笑刺破她的思绪,她像只备战的野兽,竖眉龇牙地瞪向发声处。 是他?神刀狂龙! 她急急瞥向身后的客房,轻吁口气,他的出现显然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神刀狂龙烈火似的红眼盯着她上下打量,邪肆地勾着嘴角笑着。 “司徒无艳。”他毫无迟疑的唤她的名字。如果眼前这名绝色丽人不是司徒 无艳,那他就不相信司徒无艳真能美过此女。 “你还真敢来。”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不想惊扰到邢念众。 他扬眉笑,似乎明白她的用意,“不想让邢念众发现我们见面吗?” “你要找的人是我,与他无关。”她昂首冷然地说。 “哼!传言果然不假,你的心偏向邢念众那家伙身上了。”他虽是笑着,眼 神却烧着怒火。 无艳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是哪里好,你们竟然都心偏着他。”他阴鸷地盯着她。 “‘你们’是指谁?”无艳的心狂跳,邢念众不说,却不表示她不想知道那 个女人是谁。 神刀狂龙蓦地轻笑起来,“想知道?” “要说不说随你。”她压下心中的渴望,装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想知道就跟我来。”说罢,他转身一跃,翻过低墙。 无艳嘴角一撇,同样跃上矮墙迫了出去。 离客栈有一段距离后,他才停下步伐,转身有趣的看着跟来的无艳。 “说吧。”无艳盯着他说。 神刀狂龙凉凉地一笑,满是兴味的看着她:“真没想到你会为了邢念众的事 自投罗网,你这样子为他,反而让我更想要得到你了。” “你得不到我的,因为我会杀了你。”无艳杀气凛冽地道。 “是吗?我神刀狂龙还没有得不到的女人,邢念众的未婚妻我一样都可以让 她自动跟了我,何况你呢。”他狂妄的笑道,盯着她的眼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只 是一种掠夺他人之物的欲望。 “未婚妻?”无艳一震,瞪大眼看他。 “他有未婚妻?”她一直以为邢念众是个不知情爱为何物的男人,没想到他 竟然有未婚妻。 “没错,他曾经有过未婚妻。”神刀狂龙扬眉笑。 “你说曾经,那表示他们已经解除婚约了?‘’闻言,她那颗被嫉妒啃噬的 心才又恢复平静。 “那个笨女人因为爱上我,怕人非议,所以寻死了。” 他的语气淡然的好像事不关已,听得无艳不由得恼怒,就是有这种视女子为 玩物的男人,世间才会有这么多可怜的女子。 “她是为你而死,你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咬牙怒视他。 神刀狂龙仰头大笑。感情?他从不知道什么叫感情。女人,不过是解闷的玩 意,谁会认真呢,这世上多的是美人,只要他点头,自然会有成群女子匍匐在他 脚下,他还会在乎一个女人吗? 无艳并不是可怜那个笨女人,而是厌恨这种没有心的男人。如果继续让这种 男人留在世间,也只是多作孽,伤害更多的女性。 欺侮女人的男人,该杀! 她的杀意明显而剧烈,神刀狂龙笑看着她的恨意,“你为了邢念众的前未婚 妻而想杀我!” “不只是为她,更为天下所有女人杀你。”她拔出白露剑对着他,冷声道。 “哈哈哈!你忘了曾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敢如此出言不惭。”他睥睨地看着 她拿剑的模样,似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女人够美、够艳,也够傲,他会享受着驯服她的乐趣。 “白露剑在手,我不会输你。”她亮出手中光灿闪耀的白露剑,冷声道。 “喔!是吗?”神刀狂龙扬眉大笑,不以为然的看着她。 “是不是,等比过就知道。”话语未落,无艳的剑锋忽地如蛇般张口噬向神 刀狂龙。 神刀狂龙在她手下闪过几招后,忽地眼一眯,开始认真的看着她,不愧是个 训练有素的杀手,狠中带准,准里藏快,前些日子,她的剑不在手,还道她不过 尔尔,没想到他是小觑她了。 她的剑法狂霸而充满肃杀之气,一时间,他竟被逼得步步后退。只见他嘴一 扬,眼神锐利地一闪,轰出如雷的一掌。 无艳倏地后窜,远离他掌力所及的范围。定睛一看,她原来站的位置,已经 被他的内力轰出一个大窟窿。 她的心一惊,脸色有些苍白。虽然她的剑法精妙,但他却总是能在险中化解, 再加上他高强的内力,长久下去,对她并不利;与其如此拖下去,她宁可拼着受 他一掌,也要杀了他。 念头一转仅是瞬间之事,只见她主意一定,手腕倏地一转,抖个剑花又闪电 般急攻向他,对他的拳式不避不闪,只是将全身的内力灌注在剑尖。 神刀狂龙瞳孔一缩,察觉到她的意图,侧身翻掌击中她的左肩胛骨,她忍着 肩上的剧痛,拼着一口气,白露剑狠狠刺入神刀狂龙的右胸。 神刀狂龙火红的眼染上杀意;他掌中运劲一拍,无艳就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 飞,直擅到树上才落地。 “好!你还是第一个伤得了我的女人,这一剑告诉我莫要小看女人。”他捂 着胸,阴沉地笑。 无艳只觉体内真气乱窜,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可恨!她都受了如此重的伤,而他胸口上的那一剑,对他却好似不受影响, 右胸前汨汨而出的鲜血,他竟瞧也不瞧。 神力狂龙走向她倒下的地方,弯下身用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高,眸中满布 寒冰地道:“向来想杀我的人都要付出死亡的代价,你虽然美丽,却也不能例外。” 无艳喘着气,眸光依旧清冷,不畏惧地瞪着他。 她从不怕死,只是心头上挂着那个人,让她不舍。 “放开她!”一声喝斥随着强烈的掌风逼向神刀狂龙。 来者是邢念众。神刀狂龙察觉背后受敌,只有丢下无艳,转身迎向邢念众力 道浑厚的一掌。已然受伤的身子,此刻更是伤上加伤,也饶得他内力深厚,硬是 受下这一掌,趁势退了开来。 邢念众在他退开之际已抱起无艳,脸色慌张地低声叫道:“无艳,你没事吧?” 无艳一见到他,勉强地扯动嘴角后,就晕丁过去。 邢念众一看到她伤的如此重,再也冷静不了。他瞪向神刀狂龙,本想叱责他, 但这一看才发现神刀狂龙的胸前淌着血,身子有些踉跄。 “你受伤了。”邢念众压抑住狂涛般的怒气,以鲜少出现的冰冷盯着他。 “又是你,你总是坏我好事。”神刀狂龙怒叱道。 “只要你一直纠缠着无艳,我就会不停地坏你的事。”邢念众板着一张冷脸 道。 神刀狂龙怒瞪着他,咬着牙低声道:“好!你给我记住,这一剑一掌,我会 加倍讨回来的。” 邢念众神色不变,淡淡地回道:“随便你。” “你们等着,我会再来的。”神刀狂龙眯着眼起誓后,随即负伤而去。 邢念众抱着无艳回到客栈,邬夜星仿佛有感应似的早巳等在门口。他瞥了一 眼昏迷的无艳,只是挑了挑眉,不发一言地跟着邢念众将她送回客房。 “她是和神刀狂龙过招?” “嗯。” “不错嘛,和那个狂人过招只是受了这么点伤。”邬夜星淡淡地说。 “什么叫只受了这么点伤,她的左肩骨至少断了,又被狂龙打了一掌,根本 是伤得很重。”邢念众瞪向邬夜星。 “哦!那么狂龙呢?她不会什么都没做吧。”邬夜星看过无艳动手,她那种 不要命的拼劲,就算是狂龙也不见得对付得了。 “她刺了他一剑。”一想到神刀狂龙胸口淌血的模样,邢念众除了生气之外, 难免还是有此愧疚。 “你对神刀狂龙做了什么?”邬夜星冷静地看着他。邢念众脸上那么明显的 罪恶感,他要是没看到就是瞎子。 邢念众抿紧唇道:“我打了他一掌,他应该也受了内伤。” “你是为了她出手的,有什么好不安?”邬夜星轻挑眉,邢念众就是会有些 不合时宜的妇人之仁。 “可是我不知道他已经受了伤啊,如果我知道我就……” “你就怎样?不会出手?” “不,我还是会出手,只是不会那么的狠。”他叹了口气。说话之间,他已 将无艳扶坐起身,随即上床盘坐在她的背后,用手抵着她的背,开始运功为她疗 伤。 邬夜星拉开桌旁的椅子,默默地为他们护法。 一炷香过后,无艳苍白的面孔逐渐红润,邢念众才收功,扶她躺下。 “喂!你先出去一下。”邢念众转头看向邬夜星。 “我为什么要出去?”邬夜星看着他拿着伤药,明知故问地笑。 “我要为她上药,你总该先回避一下吧。”邢念众皱着眉道。 “你为她上药?为什么不找大夫来呢?你该不会想造成既定事实……”邬夜 星故意拉长尾音,扬眉看他。 邢念众闻言脸一红,连忙否认:“我才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想趁机一亲芳泽?”邬夜星撇嘴道。 “阿……阿弥陀佛,你……你不要胡说。”邢念众被他说的脸红心跳。 “你的阿弥陀佛对男女之事可能不太了解,你求错神了。”邬夜星邪佞地笑。 “邬兄,你莫要胡言乱语了。”邢念众受不了地翻白眼,这个总是像冰雕的 男人有时候就是莫名的爱戏弄人。“不过你说的对,还是找大夫来吧厂 “现在什么时辰了,药铺早休息了,还是你自己动手吧。”邬夜星阻止他往 外走。 “可是你说的没错,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怎么能够看她的肌肤,不成, 还是找大夫来。”邢念众红着脸道。 “事急从权,我们都是江湖人,理那些八股条文干什么,快点为她上药吧。” 邬夜星将他推向床边,自己转身走出房间,更顺手为他合起房门。 “什么话都是你在说。”邢念众瞪着紧闭的门扉嘟哝着。原本他只是纯粹的 想为她上药,但经过邬夜星这么胡扯一通之后,竟不自主地开始紧张起来。 “哎!不要去想她是女人,只要想是要为伤口上药就行了。”他低声地自我 建设,深吸口气,才在她的床边坐下,伸手要去掀她的衣领,却又在碰触到她的 衣服时震了震,连忙缩回手。 “再这么犹豫下去,等到她醒都上不了药。”他闭上眼,沉静急促跳动的心, 牛晌才睁眼,不再迟疑地退去她的上衣,露出她白皙滑嫩的肌肤。 心口虽然加速跳动,但她肩上的一大片瘀青又让他喉口一紧。忍不住又生起 气来,也不知是气神刀狂龙,还是气她,抑或是气自己没有能保护好她。 他摸摸她的肩,两道浓眉皱了起来,受到那种掌力,骨头断裂是必然的,他 放轻动作地为她上药,然后用竹片固定伤处包扎,正想为她合起衣裳时,才发现 她的身体散着些许淡化的小疤。 邢念众看着目光所及的裸露部分,那些小疤虽不明显,但也说明了她以前过 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怜惜之情又升上心头,他伸手轻抚那些小疤,多希望能就此 将那些伤痕化去,甚而让她不曾有过那种生活。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他忧伤的看着她轻喃,体内汹涌翻腾 的情感似乎一日强过一日,是不是会有一天,他会因她而失去平静的生活、 “唔……不要……”无艳皱着眉轻吟,看似要醒,但实际上却是陷入梦魇之 中。 “无艳?” “不要!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不要走厂她哀凄的低喃,揪紧他的心。 “无艳,无艳。”他低唤着她,想将她自梦魔中拯救出来。 “不要丢下我!啊——”她挣扎着挥动双手,却因碰触伤处而哀嚎。 “无艳!”为了怕她弄伤自己,他压住她的双手,大声地唤她。 无艳忽地睁大眼,因恐惧而大口喘气。 “没有事了,你只是在做噩梦。”邢念众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温柔地笑。 无艳直直地看着他,突然伸出双手揽住他的头,不顾肩上的痛楚抱着他不放。 “你不要丢下我,不要走。” “我没有走,你只是在做梦。小心你的伤。”邢念众担心她的伤,想拉开她, 但她却死抱着他不放,他也只有反手搂着她安慰她。 “你真的不会走,真的会陪着我?”她将头埋在他的颈项间,颤抖地问。 “我当然会陪着你,你受着伤,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拍拍她的背笑道。 “如果我没受伤,你是不是就会离开我?是不是就不再爱我?”她慌乱地抬 头看他,急切地想得到答案。 邢念众着看她,为她不安的心态而心惊,她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她 如此忧郁而慌乱。 “说什么傻话,除非你开口,否则我不会离开你,我答应过你的,不是吗?” 他绽放笑容,希望能安她的心。 无艳盯着他看了好久,慌乱的神情收敛了,又变回原有的冷静成熟。 “对 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一个噩梦搞得心慌。” “可能是因为你受伤的关系,才会做噩梦。” “受伤?”无艳一怔,继而才想起和神刀狂龙交手的一幕,原本她以为自己 死期巳到,谁知他又救了她。 似乎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在救她、在帮她,而她则成了他的瘟神和灾难 的制造者。 “我都忘了。”她轻轻地说,一旦记起来,肩上的伤处就开始作痛,但另有 一种清凉的感觉和缓那如火烧的痛楚。她伸手一摸,有包扎的迹象。“是……是 你帮我包扎的吗?” 邢念众闻言红了脸,轻咳一声才道: “嗯,天晚了,找不到大夫,所以我 先帮你包扎上药,你的骨头虽然断了,但过一阵子就会慢慢复原,比较重要的是 你的内伤不轻,这几日暂时不能运气练功,必须多休息几天。” “我知道了,谢谢你。”无艳脸微红,除了尴尬之外,还有股甜滋滋的感觉。 “唉!你……怎么会单独去见神刀狂龙呢?你这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呢?”他 看着她的眉宇紧蹙。 “你……在气我吗?”无艳咬着唇问。 “我不是在气你,我只是担心你。你的身上有不少伤痕,每次想到你可能在 哪一次的受伤中死去,我就会紧张的喘不过气,你明白这种感觉吗?”他苦笑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害。”她低垂着头,轻声道。 “可是看着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要疼百倍,你知道吗?”她的话让他生 气,好似他是个木头人,看着心上人受伤也不会有感觉。他对世事向来淡?自, 也可说是无情,但对她,一旦动了心,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我知道,可是那种感觉是假的——”她低哺的自语。 “心痛怎会假?无艳,你对我是不是没有信心?”他不解地蹙眉问。 “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她忧伤地笑。 “为什么对自己没有信心!”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过往是血腥杀戮交织而成的血网,我无法抹灭过去 的自己,也不想否认过去的自我,可是这样的我还有资格得到爱情吗?甚至你的 感情都是我强求来的……” 清冷的美眸拢起薄雾,甜蜜的心中泛着苦楚的这酸涩,这种日子,她知道自 己再也忍不了多久了。 “什么强求,我自己的感情难道我会不知道吗?我既然喜欢你,过去的你不 论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意,我要的是你的未来。”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但这却 是他心底的话,他要她明确的知道他的心意。 “如果你是真的爱我,就算要我死都甘愿。”她听着邢念众坚定的许诺,又 是想哭又是心痛。 “什么真的假的,我现在人就在这里,不是吗?”无艳悲伤的话语让他不解, 他都已经如此的表白了,为什么她还是不信,还是怀疑? 无艳突地扑进他的怀中,用唇吻住他的疑惑。邢念众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又立刻想到她的伤,正想提醒时,她的丁香舌就如蛇般灵活地探进他的嘴中,狂 热地挑动着他的舌。 她的热情像火般烧向邢念众。他意识地拥紧她,加深这个吻,直至两人喘不 过气,才稍离她的唇。充满欲望的星眸对视狂野的秋水,急促的喘息又像磁铁般 将两张唇紧密贴合。双手有自觉滑向她柔若无骨的躯体——她是如此的柔软,如 此的适合他,他的理智一点点地消蚀,若非他的手指抚过她包扎的伤处,若非她 在低吟轻唤中突然因牵动伤处而抽气,身子也变得僵硬,而她的痛苦拉回他仅存 的理性,或许他就会化身为野兽,一口吃了她。但他终究是制止了心底的欲念, 松开紧拥她的手,脸上泛红地低喘着拉开两人的距离。 “情况有些失去控制了。”他抵着她的额轻吐着气。 “因为是你,我不在乎。”无艳红着脸,仿如盛开中的红蔷,美丽的不可直 视。 邢念众好不容易才稍微平缓的心跳,又因她这句毫不保留的话而加速。唉!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心跳过速而暴毙。 “咳咳!我觉得你该休息了。”一旦冷静下来,他就决定要尽量远离这种既 痛苦又甜蜜的感觉,尤其是今夜,他不想考验自己的定力。 “我不累,你不要走。”她拉住他起身的衣角道。 “你受伤这么重怎么会不累,还是好好休息吧。”他强笑地看着她道。 无艳盯着他半晌,轻轻地问:“你是在逃避我吗?” 邢念众连忙笑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怎么会逃避你呢?我只是希望你的 伤能早好起来,我是关心你啊。” “是吗?你自己也说情况失去控制,但是因为你不想要我,所以避开我。” 她清冷的眸子灼热的紧盯着他,满是怨怼的说。 邢念众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她怎么会误会他停下来是因为不要她? 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她,他从不曾对任何女人有那种冲动,甚至他都以为自己 清心寡欲到如同和尚,而今他差点为她失控,她竟还以为他不要她? “这……你不明白。”除了这句话,他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 “我明白。你不要我,是因为我的身体不好看,对不对?”她苦涩地撇唇淡 笑,美眸闪过一丝的自卑。她明白他必定是看到伤痕累累的自己,那不甚迷人的 身子,以前她不以为意,但现在她在意,真的在意。 邢念众一愣,脑中浮起她洁白细致的肌肤,虽然有些伤疤,但那并不会减损 她的美丽,只会让他更加怜惜。只是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所以只能摇头。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不美丽……都是伤疤……”她低下头轻喃。 “不!你的身子很好,虽然有些伤疤,但那又何妨,那是你的一部分,不是 吗?”邢念众忍不住打断她近乎自卑的话。 “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要我?”她抬起头,绝艳的美颜毫不羞赧 的直视着地。 邢念众黝黑的脸上飞上红霞,只觉口干舌燥,不由得清嗓道:“我不是因为 你……我们……嗯……你现在受伤……” “如果我没有受伤,你会要我吗?”她望着他发窘的脸,不放弃地追问。 “啊!”邢念众一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要我吗?”她再一次问。 “这……你是未出阁的姑娘,这话现在不适合讨论。”他撇过头,躲开她直 率的眼。 早在她被师父收养之后,她就知道成亲已是遥远不可及的梦想,所以她从未 幻想过。若非遇到他,可能她还是不会懂何谓动心、何谓感情,但成为他的妻子 与他共度一生,是她不敢想也不能想的奢望。 她平静的仰望着他问:“我是司徒无艳,本就与一般闺阁千金不同,我只想 问你,如果我没有受伤,你会要我吗?” 她的话听起来自傲,其实却是无奈,平凡女子的幸福,她是不可能拥有的。 她是个固执的女人,他明白,所以也知道她不问出答案绝不罢休。他深深的 注视她,轻叹一声,不再隐藏心中的渴望,点头回答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受 伤,我会要你。” 无艳得到答案就笑了,她安静地躺下,静静地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得不到他的感情没关系,至少他还是要她。 邢念众凝望着她娇美如花的容颜,他终究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她面前了,但 是那种感觉并不会让他觉得害怕不安,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和自己的心拔河, 只想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甚至是欲望,毕竟他是个普通人,而且是个陷入爱 河中的男人。 他轻笑着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然后转身为她吹熄烛火。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