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话 吃过饭,小马自去帮华姐搬年货,像这种小事,完全不用黄森操心,小马自会 给年货打价,通常二百年货跟黄森报三百。黄森不愿跟社会关系算小帐,也丢不起 这面子,但他的人生又不可能完全不算小帐,也不可能完全不丢面子。不是冤家不 聚头,若眉空有才华、良知、爱心,没成就什么大事,也活得不太尴尬,恰恰好地 成了黄强生命中又爱、又虐、又瞧不起的角色。 若眉不想逗留,问黄森:“走不走?” 黄森小声说:“去我宿舍。” 到了宿舍,黄森打开公文包,掏出三万块给若眉:“给你过年的,可别学小马, 一把赌了。” 若眉打他一下:“嘴臭!”心里意外高兴,这是跟黄森以来,收到最高年礼的 一年。想着给母亲一万,还能剩二万进帐。心里很是激动,要是方便的话,她马上 就打电话跟胡非非报喜了。潜意识认为,胡非非是个苦命的穷人,跟他分享喜悦, 会让他觉得生活不是那么艰难。 黄森自去烧开水。 若眉在室内拳打踢脚了会儿,看黄森摆下功夫茶,便过来坐下,说:“给我三 万,给草垛多少?她人比我胖,应该比我拿得多吧?”像这种问题,她爱听,但从 不爱问。此刻心情比较无所谓,就无所谓地问问,并非有意探究。 黄森不屑说:“我算她又敲又诈,一年到头也捞不到五千块。” 若眉笑说:“论脾气,论身材,她都比我好吧?”说着故意激将他:“我猜, 是她不喜欢你!” 黄森白她一眼:“要是我把养你的钱,都拿去养她,她也会死心蹋地跟着我吧?” 若眉奇道:“那你为什么不选她?” 黄森答不出来。下作之人最无良的地方,就是瞧不起同样下作之人。说:“哪 有那么多为什么!” 若眉原想听他赞赞自己,贬贬小马草垛他们,见他既不肯赞,也无意贬,可不 想他片面地认为自己小气计较,故又说:“草垛怕是太等钱用了,当着别人就拿发 票给你。老六的为人还信得过,但小马是个什么东西,你在他面前就这么没秘密?” 黄森嗯了一声,说:“草垛以前也没这么干过,可能现在没什么机会接近我, 焦急了。我刚才不表态,已很给她面子了。小马就是个二五仔的境界,你没看见我 拿发票砸他了?” 若眉虽年过三十,但每逢听到好人好事,总能一派天真起来,欢喜地点了点头, 说:“你能这样想,还算没糊涂到家。哎,现在你身边都是这么坏的人。要是我能 经常跟在你身边,他们就不敢这么放肆,你也不会学这么坏了。”把手伸进他臂弯, 重生做他背后的好女人的感觉。 黄森侧头看她一眼,忍不住呵呵一笑:“叫你天天跟着我,那才要命,朋友都 被你扫走了,你去赚钱养我得了。” 若眉讨了个没趣,大翻白眼说:“讨厌顺城!尤其讨厌顺城的男人!” 黄森递杯茶给她,意味深长地问:“讨厌顺城,又讨厌顺城的男人?” 若眉心里烦躁起来,要是说出来有用,她不仅讨厌顺城的男人,而且讨厌一切 不道德、不高尚、不仁慈、不文明、不风雅、不风趣的东西。讨厌得浑身无力,索 性往沙发一躺,头枕上黄森的大腿,说:“森森,我最喜欢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人 也不用见的生活。” 黄森温柔地抚着她的脑袋,对她有私心的一面,也有爱心的一面;私心,希望 她逃不出自己掌心。爱心,正因她是个社会无能,而放不下她。遗憾若眉只看到他 的私心,因他的爱心跟私心都极为相似,她没能区别出来。 黄森问:“要几只鸡过年?” 若眉懒懒地说:“你有多少,都拿到我妈那里去,让她多夸几声好女婿。我可 以不要好老公,我妈不能不要好女婿啊。” 黄森听若眉话里有话,呵呵一笑,忽又想起那两件羊毛衫来,说:“若眉,这 个冬天,周相不怕冷了吧?” 若眉不悦道:“你问他老婆去,别跟我提那种人!” 黄森听她口气这么硬,心里好不纳闷,她到底把羊毛衫给了谁?认定她抵赖, 不肯承认给了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