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做后妈? 胡非非再回到若眉的身边,带来了更为复杂的思想感情。两人躺在床上,他从 剑眉下看她,眼神谈不上深不可测,因若眉一眼就识穿了。 “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爱我?”他以为这很严峻。 “算你电话挂得快!你刚挂电话,我就希望你离婚了,不算很晚吧?”若眉淡 然一笑,接着说:“像婚姻这种牢狱生涯,人们不试一试是不能甘心的,试了一次 还想再试也大有人在。可你为什么不离?” “嗯。她又后悔了。”胡非非接着告诉若眉,离婚的前因后果。 “人都是感性动物,喜恶都是很随意的,你自己也不例外。”若眉看着他说, “婆媳跟母女是有区别的,不是自己骨肉,怎么捏都不会痛,所以你得分开看。桃 桃对你母亲的态度,基本上可以五成当十足,超过这个界线,只说明她们感情建立 得格外好。而桃桃嫌老人家累赘,那是她没眼光。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要是看家带孩子全赖桃桃,桃桃就知味道了。” 胡非非一向以为,桃桃能嫁给他,完全得益于母亲那一场病,是母亲间接撮合 了他们的婚姻,倘桃桃对母亲不好,这个婚姻就失去了意义。听了若眉“五成当十 足”之论,似颇有些道理,问题桃桃待母亲连五成都没有啊。婚没离成,估摸着今 后更不好离,要是若眉压根无意嫁他,自己是不是应该雷厉风行,做出些取舍? 他盯着她,问:“你是不是很不愿意跟我结婚?” 她反观他,说:“难道你希望我做大风的后妈?那可是群众眼里比眼镜蛇还恶 毒的女人吧?” 胡非非说:“这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你要是跟我结婚,你就是孩子的后 妈。” 做后妈?若眉感到脊骨发冷,不是零上的冷,而是零下的冷。她已错过了做后 妈的情怀,早在黄森或周相年代,无论他们谁要求她做后妈,她都会十分乐意,求 之不得,但自从安安沉迷电子游戏之后,她对小孩就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似 敬而远之。她叹口气,说:“像现在这个社会,这样浮躁的生活,浮躁的人,别说 做后妈,做亲妈都很不容易,安安就是我心里的一根刺。非非,你还不了解我,能 胜任的事情,我是不会犹豫不决的。有人说,初婚从家,再婚从自己。但我觉得, 要是为自己的话,最好就是不嫁。所以,再婚还是为家,而且要比前一次慎重。” 胡非非认定她是拿话搪塞他,一时竟感痛心疾首,说:“假如你不愿意跟我结 婚,我想,我们还是分开算了。你说的这些,我已考虑很久了。” 若眉仿佛挨了一刀,迟疑了一下,还是忍痛打击他:“看你能离开我再说吧。 反正我依然就是那句话,允许你来去自由,无怨无悔。我能给你提供的,就是一个 避难所。” 胡非非心里骇然不平:“来去自由?你当是游戏吗?”他却无法如此质问,没 弄清她的心思之前,“游戏”一词就是枚炸弹,炸伤谁或者同归于尽都不是好事, 十分无奈地搬出个台阶:“这样我反而更离不开你。” 若眉淡然说:“这你就管不着了,你总不能剥夺一个人的气度吧?活到今天, 啥都没剩,就剩点气度了。能拿气度爱你,确实是我之幸。是不是你之福,你得自 己衡量。”这话有多少辛酸她自己知,有多少自鸣得意她也自知。但有多少不负责 任,她却没体味出来。人都是自己的总管,于他人,只是兼管。这个道理,黄森很 懂,她少懂,胡非非很可能完全不懂。 胡非非简直要窒息,不想要的婚姻,像鬼话一样缠着他叨唠不休;想要的婚姻, 突然间由童话变作神话遥不可及。他自怜自伤,骑虎难下,是屈从于若眉,慢慢地 陪着她走慢慢地知道结果?还是回家棒槌教育桃桃?不由绝望地闭上眼睛,但不过 一会儿,就被若眉淘气地扒开了眼皮,她正鼓着两片嘴唇对他笑:“我想看看你的 眼睛,我要看一看,这双如此迷人的眼睛里面,还有多少爱情?还有多少宠爱?我 也是个小孩子嘛,我还是个小宝贝呢,一个说得漂亮,做得慌张的小宝贝呢!” 胡非非看她一脸娇嗲的样子,她的话是如此娇婉,几乎极少听到,强悍的她, 难得娇怯一回,这使他感到异样醉心,异样气魄,她为什么不可以娇嗲呢?强迫她 当后妈,是不是太可笑了? 这瞬间,一切变得是如此多情,如此痴缠,又如此含糊。他们默然相拥,互相 抚摸,轻怜蜜爱。 若眉小声抱怨:“一回家就不给我电话!” 胡非非小声摒击:“你不也没给过我电话吗?” 若眉小有委屈:“我怕你不敢接,你说,敢不敢接?” 胡非非嘻嘻一笑:“说实话,不太敢。那母老虎一闹,我妈就发抖,我妈有高 血压。” 若眉努力了半天,就是希望他释怀,笑说:“明白就好,在一个家庭里面,警 察实在是太多了。你没离成婚,说明目前还不合适,也许永远都不合适。如果我也 像你认真,现在就追着你要婚姻,你怎么办?” 胡非非热烈地吻着她,有些时光是美好的,不需要任何解释,说:“你怎这么 坏,把人家逗起来了,你就吱吱喳喳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