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他 去见周相和见别的男人不同,若眉绝不会穿得性感,外表性感的女人他早已见 惯。她若存心要伤害一个男人,绝不会伤他皮毛,而专拣他柔弱的心痛下杀手! 一身奶白色休闲服,浑圆的胸,鼓圆的臀,欲掩还映。 看看时间还早,若眉坐到转椅上,双脚又长又懒地搭在床上,眼睛略带笑意地 看着被染成粉红色的趾甲,心里在一遍遍地嘲笑自己:“又没打算给他看,何必染 成这样?”她其实是太在乎他了,连他不可能看到的部位都要隆重登场。爱一个人 到这份上,不是这女人太痴心,就是那男人太强悍。 除了太太,太什么都是太过! 若眉一边下楼,一边感到亲切和喜悦。周相跟老婆蜜月未过就已经分居,永无 回巢的余地,这当然是周相的意思,他们的儿子该有四岁了。去年周相在保证娶她 的同时,又跟一个小姑娘勾搭上并同居了。这些若眉现在都知道了,却并不妨碍对 他的好感。她恨他食言,没有离婚娶她,也讨厌他的许多流氓所为,但对他依然是 好感。他高壮的身体,雄强有力的手臂,那张能维持着悠长微笑的脸庞,还有那双 偶尔发出豺狼般的锋芒的眼睛,都给她以惊心动魄的好感。他宽厚的胸怀毫无安全 感,但是舒服,连汗味都是特有的男人气息。他是她至今爱不够的男人,因为他总 是不够爱她,她由始至终未曾满足过! 周相的吉普车已停在楼下,若眉开了车门坐上去。 周相不徐不疾地转过头来,亲切地望着她,微笑说:“眉。好久不见了。” 若眉回他一笑:“是嘛。”她多少有些装样,一副无怨无仇微笑的样子,这使 她看起来甜甜的,柔柔的,像个娇痴的小女人,最起码要给他传达她过得不错的信 息吧?过去她很不明白,现在已非常清楚,周相无论微笑或大笑,里面最多只有两 分真诚,不是仅对她,而是对所有人,因为他需要为自己留下大半。 周相稳稳地开着车:“带你去看看我的鱼塘,有上百亩地。” 若眉微笑着夸他:“我看你不把顺城所有土地归为己有,就不能甘休。但我相 信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都能做到!” 过去在一起时,若眉还不大会撒谎,尤其不会对他撒谎,他从她嘴里听到每句 都是真心话,已习惯了她就是个只会说真话的人,此刻也不怀疑,说:“总要一步 步做大。” 若眉心里暗乐:“这就对了。但愿应了‘从小做到大,从大做到败’这句老话 吧!还能把他忙乎得没时间玩女人呢!” 片刻的停顿,周相叹息说:“我小老婆有了,照B 超说是个女儿。唉,就要多 个无名无份的女儿了。” 若眉扑哧一笑:“你应该偷笑,别人都在强行计划生育呢。假如有本事养二十 个儿子,你会嫌多吗?我看你耳朵这么长这么大,天生就是多子多孙的富贵相。” 希望他生得多,乱得快,趁早闹个四分五裂。 周相很认真地说:“还要女人够好。像我这个小老婆,跟了我才多久,我至少 打了她五六巴掌。” 这话让若眉多少有些心猿意马,想道:“一百个女人一百个爱你,爱你见钱就 抓的油爪,爱你高大英俊的的外表,爱你会拐弯抹角的巨 鹏,一百个都不意外!但一个女人肯为你,却是千载难遇的福气。你拿着我当 年给的福气当稻草扔了,你是人就会后悔!你是人吗?“但她还是镇定地勒心回马, 真诚地怂恿他:”打就打了,别放在心上。小姑娘肯定吊蛮一些,再打几巴掌就懂 事了,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啦。“ 周相听若眉处处维护自己,不由惭愧,低声说:“眉,你怎不恨我们?” 若眉温和地向他笑笑,说:“姻缘天注定,我不应该恨缘分吧?过去想不通的, 现在都想通啦。” 周相不无得意地说:“顺城敢公开两个老婆的,就我了。” 若眉微笑着安慰他:“放心吧,历史上还有人娶44个老婆的呢。你是强者,强 者多劳也多享嘛。” 说话之间到了鱼塘,周相下了车,打开鱼塘的闸门,说:“眉,下来走走吗?” 月光不是很白,若眉不用征求眼睛就说:“真大!我都看到了!” 周相怕她知道得不够仔细,说:“前头还养着鸡猪呢。”跟若眉分手之后,出 于证明自己是个能干男人的心态,但凡事业上取得点成就,就会打电话向若眉报喜。 若眉总是用最真诚最自然的声音,把他恭维得天上有地下无,悄悄的,希望他爬得 越高摔得越痛。 若眉硬生生地说:“我知道那些蠢货都长什么样子!”终于心酸起来,瞒不住 了。面对这个心灵强大到没有的男人,她心里非常清楚,一百个美丽善良的若眉也 击溃不了他,而唯一能报复他的小说,又偏偏出版不了。唉,事情总会被慢慢软化, 这个时代该没有十年的仇恨了。 周相回到车上,说:“里面很大,我新买的两台勾机都是停在前头,75万港币 买的。” 林若眉美丽的外表在月光下十分明媚,心里却阴暗地在想:“在他那些75万当 中,有多少是我的钱孙?” 周相边开车边说:“眉,带你去中国城唱歌。” 若眉目的尚未达到,笑笑说:“好啊。我今天特想玩。” 车到中国城,两人并肩朝着别墅走去。虽然若眉大周相六岁,但两人走在一起 却显得非常般配,身材都高大气魄,都面相俊美,鞋跟嘎嘎有声,一拍一合都仿佛 有约在先。他俩身手不凡地走过华丽的长廊,周相领先推开别墅的门,里面的灯光 可璀璨了,这种场合无非就是烟、酒、茶、小姐,已有十多名男女在嬉戏。周相知 道若眉不爱交际,故只拣重要人物介绍一下。若眉便接下三张名片,说四五句场面 话。 若眉在一条长沙发坐下来,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着茶,不大理会旁边的周相,她 需要整理一下以下的步骤。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了,只不过就是还要逗留多久, 怎么告辞而已;等把他轻视个够,她就小鸟般快活地飞出去! 周相不时起身招呼客人,又不时回到若眉身边坐坐。有一回,他的目光从她的 胸和腿闪过,低声说:“眉,你还是这么耐看,百看不厌。”至今没有谁的手在有 过一两次性接触之后,还能使若眉的胸和腿产生属于它们的感觉,然而周相一个眼 神就做到了。若眉感到了满足,觉得可以回家了,关于报复周相的念头,从此以后 就不要再想了。 趁周相又去招呼客人,若眉便站起身说:“我走了,多谢你今天带我出来玩, 很开心。”既然报复不了他,就继续说好听吧,反正口出恶语也是于事无补。 旁边几把声音说:“还早啦。一起玩啦。多出来玩玩嘛。” 周相快步过来:“我送你。” 若眉不忍当众给他难堪,小声拒绝:“不用你送。你跟他们玩,外面大把的士。” 周相早已熟知她的刚愎自用,只好跟在她后面走:“我送你到门口。” 还有几步就走到大门口了,左边有一楼梯。若眉心情很愉快,就愉快地说: “好啦,你回吧。”在她伸手拉门之际,周相突然从后面抱住她,两下就把她揽到 左边楼梯口。这是若眉事先没有计划到的,以为周相永远都是那样谦让低调,只以 自身的强大魅力令女人们作飞蛾扑火。今天她本着有生以来最淡定的神态,打算迎 头给他一锤痛击,好叫他刮目看一看,当年那个爱得丢尽颜面,分得欲断难离的女 人,早已视他如宇宙一粒微尘!如此就算是报复过他了,她目前只具备这样的报复 条件。可他怎么突然变得这样野蛮?他的右手从她的右胸横过,左手又从她左胸横 过,把她挟了个结实。但他也无法把她抱上楼,她个子高,他挟住的只是上半身, 只能拖着她一步一步拾级。若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刚才竟未注意到他喝酒了,他 过去滴酒不沾的。 若眉低声要求他:“周相,你醒醒,你不能这样。周相,你醒醒,你真不能这 样。” 周相低声安慰她:“我没醉!眉,不要挣扎,我不会再给你痛苦。” 若眉能预见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强烈快感,他疯狂而技巧的吻,那些喃喃不断的 情话,以及像牛一样猛烈的撞击。这种身体的欲望对她来说是如此珍贵,忍不住呻 吟似的说:“周相,我宁愿幻想被你强奸一百次,也不愿意再来一次真的。这份心 情很悲哀,你能懂吗?” 周相没有被她的话难住,一直把她挟到客房门口,用脚开了门,里面一团漆黑, 他得腾出一只手去墙上摸开关。若眉急忙出力一挣,从他腋下脱了出来,转身跑下 楼梯。 若眉刚上了出租车,手机响了,没想到周相在电话里号嚎大哭,声音前所未有 的大:“若眉!你说!你想要什么?不管你要求什么,我都保证满足你!刚才带你 去看鱼塘,就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有能力补偿你了……”这个电话一直打到若眉走 进家门,还需要坐到房里的转椅上继续收听,其间周相没有停止过痛哭。若眉完全 插不进嘴,只好一遍遍地劝他:“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你睡去吧。”对这把哭声 甚感意外,仿佛不是哭给她听,她肯定配不起他懊悔的眼泪,他真有懊悔的眼泪吗? 等周相终于能停下来,若眉早已被他哭得没有了第二种情绪,急着向他剖白:“我 对你的爱,超过我的生命。而我对你的要求,只是要求你别玩弄我。周相,你做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善良女人最残忍的事情,你毁了一个女人对爱情对婚姻的美好寄望! 你说,没有了爱情和婚姻,我今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恨你?不过,我 今天接受了你的眼泪,以后不会再恨你了。等你冲动完了,你又会觉得你很好,你 的鱼塘和勾机很好,你的女人也会一个比一个好。就这样吧!” 若眉恨恨地点了根烟,想道:“仍然奉行以大话谋生的男人!难道他可以给我 婚姻或鱼塘勾机?跟我当年给他一样利落?纵然我或者可以做他的女人,一个都不 能少的其中之一,以我的过人之处,还是能偶尔取悦周相老爷的。”最好不要研究, 越研究就越多情,也越糟糕! 一切归于宁静。若眉把窗子往一侧推过去,使靠近她这边大开洞天,热烘烘的 夜风,无情地扑在脸上。她呆呆地望着下面安静的大街,默声自问:“我是得到了? 还是失去更多?处心积虑算计了半年,纠结了半年,做作了半年,换来的只是对方 半小时痛哭,还令到自己原谅了他了。这确实是我想要的结果吗?假设我当时心肠 一软,或意志不够坚定,今后跟他的关系又如何?”但人心真是太蠢太精或太悲凉 了,她对周相的彻骨寒心,导致连一丝友好的假设都不容许存在!这个心,竟然是 一早就已经铁了钢了,不对他抱任何幻想,才会有刚才的决断。既如此,就更彻底 地放下他吧,在心里养只跳蚤,被骚扰的总是自己。只有毁掉外面的世界,把自己 残留在狭隘的躯壳,才是她所能驾驭的自己。 幸而,她还有小说可写。她连想都不曾想过德威先生,他应该被宝娜像守护宝 藏一样,寸步不离地守护着! 守护宝藏的女人,B 级! 哈,若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