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生是用来后悔的 恐龙说:“有人为了证实老婆作弊而不惜做亲子鉴定,我为了求证世界尚存一 句真言而特意问你:你性男性女?" “我的资料都是真实的。怎么了?”若眉莫名,除了把年龄报大8 岁,其余都 属实啊。 “我给你打过电话。接话的是个男人。” “不要紧,打错电话并不代表某人很笨!” “怪错你了?”胡非非轻佻一笑,料必对方还有妙论。 “只要QQ不消失。将来,你肯定也有怪对我的时候。”若眉说,“猜你理屈词 穷了。该我出题了,你贵性?” “不好说。不像个男人。” “哦,是画得不像吗?” “服气你啦,你把我逗开心了。” “我也觉得你很不开心,能告诉我吗?我真诚地期待着。”她可能很傻气,非 常傻气,但这正是她的本色。 “也没啥好说的。” “原来你没感应到,我一直牵挂着这桩事。”若眉叹息。 “为什么?” “我早不问为什么了。”若眉一心一意地敲着键盘,“一问为什么,就失去了 真理,只剩道理了。道理是啥?就是大家的意见,而不是我的意见!” 胡非非觉得这是个有点牛见的人,说:“冒昧地问,你是做啥的?” “写作!”若眉干脆利落。 “景仰!景仰!作家啊!”他万料不到会遇上个作家。 “作而已。”若眉惭愧道。 “原来你想跟我要素材,哈哈哈。”他立刻嘲笑。 “我不会说你是小人的,你以为呢?”若眉淡然一问。 “对不起。我走了。希望没把你惹恼。”他逃跑,常用的三步曲:轻佻、惹祸、 逃跑。 若眉看着头像再次不由分说地暗了下去,心里顿时被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揪住, 有些痛,认为自己的善意被伤害了。然而,总有一种直觉告诉她,恐龙是个很有个 性很优秀的穷人。短短的谈话,她已捕捉到一种亲切、可爱、而又严肃的信息。有 好一会儿,她的情绪焦灼不安,仿佛站在波澜壮阔的大海边,只想豪情地呐喊,遂 忘我地敲打键盘:“我是个善于捕捉生活中微小感动的人,这颗易感的心总是一触 即发,这让我做了不少错事、傻事,可我总是无法想像,那些最美好的初衷,却竟 然就是坏的根源。哎,我的心灵在这个世界非常孤独,我渡过了相当放荡的一段日 子,我不是个好女人。陌生的朋友,请原谅,我现在非常渴望诉说,我要控诉生活, 索赔一个美好的我。啊!能发泄真好呵!身心真舒坦呵!你在看的时候,就当是一 个神经病在呢喃吧,因为用不了多久,我很可能就连自己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胡非非因为得罪了人心虚,才匆忙下线,却并未立刻离开。暗暗揣测:“看她 那样子很真诚,不像装出来的,莫非我真遇上贵人了?要是她能帮我介绍工作?我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工作!”手头还有三块钱,这几天从菜钱贼下的,够再泡阵子。 他重新点燃头像,不料看到这么一段话,莫名其妙,转想她是作家,兴许创作的激 情来了。假如真是她瞬间的倾诉需要,那么他应当回避,可头像已亮,钱也用了, 既做不了瞎子也不甘做哑子:“刚才不好意思,特意跟你道歉来了。” “没事!真没事!”若眉赶紧说。 “不好说,你能帮我介绍工作吗?” “我好久没做事,人事都生疏了。”若眉暗想,他竟只字不提刚才那番话。深 知自己的怪癖,要是他关心追问,她也势必当他一俗人。 “要么你来广州找找看,我可以提供你路费。” “谢谢!不用不用!”胡非非慌不迭地拒绝。 “那等你想通了,就告诉我,不要紧的。” “真不用!谢谢!” “好好,我不勉强你,但我是真心想帮你。我什么目的也没有,你放心好了。” 她说得快,说完仍不知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不不!真的非常谢谢你!”胡非非说,“你没生气就好,我走了。”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何不聊聊?”若眉体贴地问:“网费还够不够?” 受到若眉如此开明的邀请,她如此开明地把他当穷人,他也便敢于认穷了。接 下来,他们聊得很是投机。若眉得知他的家庭正面临困境,非常渴望能帮到他,并 深知帮人的最大忌就是不能伤人,加几倍小心谨慎说:“朋友,请你相信,我现在 的最大愿望就是能为你做点什么。因我深知,人生有太多不平坦,大如疾病,小若 一句不恰当的话,都可能把一个人逼进生活的绝境,我自己就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 不是我当年有多么能干,而是有人及时伸手扶了我一把,我虽然没到用拐杖的年纪, 却因此明白了拐杖的意义。也并非我当时多么愿意接受帮助,但为了亲人的安危, 为了生活能有条不紊地继续,我有责任做个弱者。” 胡非非觉得这些话离心很近,但离生活太远,生活中想找个善意的脚趾都难, 忍不住问:“你对每个人都这样诚恳吗?” 若眉被问住,迟疑了一下,说:“这是讲缘分的吧?还要看对方的接受能力吧? 我通常会先对别人诚恳。” 胡非非听着也还过得去,又问:“你为什么喜欢拿钱帮人?” 若眉有些理直气壮地反问:“你不是缺钱吗?正好我有啊!” 胡非非暗叫:神了!神了!说:“你就不害怕被骗?” 若眉说:“没关系,有些人生就是用来后悔的,因为很多时候你不知道自己做 对了哪件事。” 胡非非觉得她很疯狂,尊重一声:“我在听你说。” 若眉忽想起一事,说:“女人都小气记仇,我问你,那天你为什么说我废话了?” 胡非非老实交待:“你也许很幽默。但以我这种身份,听起来就特别讽刺。你 可能无法理解我这种底层人的心理。” “我喜欢你这样坦率的人。”她心情愉悦,到达浑然忘我的境界,非常自然地 问:“你看见刚才那段话了吗?” 胡非非慎重地说。“看见啦。你是作家,需要创作激情。” 若眉叹息:“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叫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