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离婚 胡非非从网吧出来,心情平静了许多,似乎跟若眉说过话之后,婚姻已在心里 解体了。若眉虽没帮他研究离婚大事,但他已从她关怀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安全。 他进了家门,没见到母亲在厅堂,不用说躲房里抹眼泪去了。每当儿子媳妇争 吵,胡母就要躲进房里担惊受怕,慈母的眼泪流不尽,这个贫困的家庭也因此雪上 加霜。 桃桃坐在破烂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向前看,面前是一台60块的电视机,那个 泡沫世界十分精彩,女主角刚好就是个泼妇。 胡非非径直走进房间,对着墙上的小圆镜照了照,脑门儿的头发全被剪光了, 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广州暂时去不成了! 他把喝剩的半瓶黄酒往床边一搁,上床躺下。 桃桃看完电视进来了。上了床,也不躺下,在脚能够着丈夫的地方坐下来。 “还不理我是吧?”她心里说着,举起脚,像冬天试水温似的,踢他小腿一下, 又连踢三下。 胡非非早已熟知这动作的连贯性,幸而小腿长得结实,用来挨老婆踢也未为不 可。桃桃自然是痛快的,这正是她的示爱方式,唯她自己才明白的调情暗示。胡非 非过早娶了她,以至没能当上情圣,不知道自己对老婆最生气、最失望的时候,也 正是老婆最孤独、最需要爱抚的时刻。还以为,哪怕一头熟睡的老虎,也会经不住 再三骚扰而被惊醒,当然张口就要吃掉面前的狂徒。 桃桃嫌他无动于衷,又嫌他小腿结实,不知痛。婚姻最讲究同甘共苦,他竟然 不知痛,可不是想加倍痛死她么,举脚向他大腿出力一踢! 胡非非痛得睁开眼睛,瞪着这个神经特别多的女子,寒声说:“你今晚要是不 杀了我,明儿就离婚!” 离明天还有十多个钟呢,桃桃怎憋得来,憋得来也太软弱无能了!靠前坐过来, 紧握拳头,攥得指节变成四个利角,仿佛啄木鸟啄虫子似的,冷不丁的,迅疾的, 就是一下,啄在胡非非臂上。 胡非非来得及疼,来不及躲,天晓得自己身上啥地方啥时候会生虫子? 桃桃突然的又是一下,在胡非非胸口啄出条大黑虫:“像你这种男人多得搁脚 踢!俺好害怕离婚呢?俺爹妈兄弟都好害怕俺离婚呢?” 胡非非还没有杀人的勇气,操起床边的半瓶黄酒,跟亡命之徒似的猛灌下去, 能昏睡一觉等于加速天亮,只要管离婚的大红公章重重一盖,他就自由了,就像当 年他往桃桃胸脯上重重一盖使她成为他的女人。因为酒或因为啄木鸟没再啄他,竟 安稳地睡着了。 桃桃靠着床头摸眼泪,咋想咋觉吃亏:“跟你调情还调成离婚了,什么男人啊?” 又想起为了管好这个家被他骂,怀着孩子被他打,怀着孩子还要被离婚,这活着还 有意思么? 她还以为大家都活得很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