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他握手 若眉沿着河堤慢步往前走,仲夏的风,不徐不疾,灯光投在水面,染出红的绿 的光晕。她边走边回望,见德威先生跟来了,便停下脚步等他,说:“我想一个人 散散心,你不用跟着我。”走了一段路,德威先生始终像个尾巴。若眉站住,站得 方方正正,冷酷地问:“你是不是想逼我跳河?”探头向河里望望,非常愿意跳下 去,使德威先生折服放过她,奈何这河水又脏又臭,讲卫生的人压根就没法投河自 尽!又走了会儿,若眉决定向黄森求救,本来这事最害怕就是被黄森知道,但为了 能摆脱德威先生的纠缠,顾不得许多了。她先警告德威先生:“我叫黄森来接我, 你赶紧走吧。”不料才按出一个号,就被德先生威劈手夺去手机。一辆的士开过来, 若眉连忙冲上去招手,谁知又被德威先生从后面拦腰抱住,以为他阻止她上车,哪 知他正是要把她往车里塞。若眉奋力挣脱出来,看着车开走了,刷地收住脚,恶狠 狠地问:“德高!威信!就这熊样吗?” 德威先生朝她扮了个鬼脸,就沿河手舞足蹈,唱起情歌来。 这个夜晚太长,长得足可消磨人的意志。河边的啤酒档尚有零星的客人,德威 先生叫了三瓶青岛,盖子一拔,仰头连灌几大口。熟悉的酒味,使他的情绪得到缓 解,开始思考今后的道路:大哥形象已毁,对宝娜已无爱,跟老婆能同吃不能同眠。 男人三十如狼,四十如狗。这次回美国也摸过枪支,但手是抖的…… 若眉把头伏在桌面,打算就这样熬到天亮。她并不寂寞,因有个大人物在潜意 识里陪伴着:“胡非非怎想得到我现在是这副处境?”后悔没上山西,却又觉可笑, 哪能在一个小男孩身上寄托些什么呢?可回想起自己跟他说过的那些话,简直就把 他当成一个重要的什么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德威先生伸手拍拍若眉:“手机。” 若眉接过手机,灵机也来了,两眼盯着他,断然说:“你要是再到我家来,我 会叫警察给你开门!” 德威先生微笑着,伸手给她:“我本丈夫!若眉,保重!” 若眉不跟他握手,说:“你自己保重就行了!” 若眉回到家,开了电脑,转头才发现,刚才没能装进德威先生包里的三万块连 同塑料袋都还在电脑后面的床上搁着,不禁有些发呆:也许这就是人生吧?带得走 才带,带不走的,放下。 再见到胡非非时,若眉的心情已豁然开朗。 胡非非说:“如果一句对不起有用,那么我跟您说,对不起!” 若眉故意问:“你不是要消失的吗?” 胡非非笑:“看来您记性比我好。” 若眉说:“喂,我觉得我……不好说。” 胡非非说:“我权充一下您的老师,不好说的话,最好是,不说!” 若眉还是说:“请你帮忙分析一下,当一个人在危急关头想起另一个人来,表 示这个人对那个人是什么什么的?” 胡非非说:“就是那什么什么的。” 若眉哈哈一笑:“你真讨厌!”手机响,黄森要她即刻去帝国大厦商谈大事。 若眉还有几肚子话要跟胡非非说,就要求他:“你得给我留言,多多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