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哥 帝国大厦10号房,除了黄森,另有设计师,测量师,工程师,以及大学生头领 兼总参谋蓝石,六七人围着一份图纸在热烈地争论着。 黄森示意若眉坐到旁边,若眉便过来亲切地挨着他坐下。 黄森含情脉脉地审视着她:“脸色像个鬼,哪里鬼混来了?” “跟电脑混的。” “过几天上杭州看工地。” “我也去?”若眉有些惊喜地问,这事数月前已听他提过,没想到竟是真的。 “你是以总经理身份去的。从现在开始,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了。”黄森有心替 她得意一把。 若眉暗想,正好跑去见胡非非。 黄森说:“我借来了天下第一温泉的管理手册,你抓紧时间熟悉,成功与否, 你的决定性很大。” 若眉笑说:“当骗子是没问题的。”这只是个随意的说法,实则表明她已下决 心熟悉业务。 黄森笑呵呵说:“把你骗我的伎俩拿出三分一来,他们想不死也不行!” 众人闻言,都不由一笑。 若眉就调皮地晃了晃脑袋,娇媚地笑一笑。 黄森最喜欢当众跟若眉调情,因在他活动的圈子,她从不跟别的男人套话,连 看都不看两眼,这使他觉得自己十分优越,非常可爱,他的感情也因此显得甜蜜而 纯真。他痴情地对她眨眼,两个酒窝盛满了笑意,眼神温柔,爱意盈盈。这副淳朴 的模样很让若眉感动,也怪她此刻心情大好,就把手伸进他臂弯。她喜欢有个像样 的傻大哥。 若眉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到家里,打开电脑,看到胡非非的留言:“玩开心点!” 先是嗔怪他太恶劣!太吝啬!但很快,她就用特异的触觉,从这话里挖掘出另一重 意味来:“那家伙吃醋了!” 过来坐到窗前,点了根烟,凝目审视着镜中的自己:那秀眉、发亮的眼睛、神 气的鼻子、带着笑意的皮肤,一律朝着一个方向上扬,像一支整齐的乐队,全神贯 注于乐师的指挥。 她了然,那是新的生活、新的希望在向她招手。经历了这么多挫折,做了这么 多错事,却还有这么美好的生活在等待她,让她有机会弥补和珍惜。她决定,到杭 州当经理之后,就把胡非非弄进去,让他当主任。能为他解决工作,能跟他一同共 事,他在她的保护中,她在他的认可中。她坚信只有不肯做的好事,而决没有终止 不了的坏事。她已迫切地把胡非非视为自我更新的坐标,谁不想更新自己呢,就连 生发素都晓得这么想呢! 这一种新的思想形态十分鲜明,竟持续到胡非非出现也未减分毫,这就使她有 足够的勇气冲锋陷阵,隆重宣布:“我要告诉你我的自私和丑陋,我竟然敢于爱上 了你!” “天!您犯不着这样骂我吧?”胡非非跳了起来! “这不是爱情。”若眉解释说,“我爱的是人格,那是我渐已泯灭的一种美好 人格,我从你身上找回了它。” “您越骂越狠了!”胡非非惨叫一声,此乃如来之神掌?抑或魔鬼之诅咒? “你不必怀疑自己的美好,是我等之流把你挤压了!我们太丑陋了,从里到外, 麻木不仁,压迫着你们,从而带坏了整个社会的风气!”若眉坚信,优秀的穷人之 所以变坏,不是坏在形上,而是坏在形下;当尊严被无耻的铁拳击碎,当良知遭遇 蹂躏,当生活变得危机四伏。弱小的人们,便只能给自己披上一张张兽皮。 “天啦,您在唱哪出啊?”胡非非激动得在椅子上乱跳乱蹦,在这个有嘴就要 唱高调的时代,唱正腔反而显得像放空炮,很傻很天真很雷人。她是他的挚友和恩 人,他不忍心看她笑话。 “我很正常啊!就想改头换面,跟你学习,做个好人!”若眉愉快地说。 “打住打住打住!”胡非非大声叫停,老实地串起自己曾经干过的那些小勾当。 “我现在充满着激情,也许明天就说不出来了。”若眉激情昂扬地说,“在当 今,做坏人是再顺当不过的事情,你坏我坏大家坏!而偶尔做点好事,或有向善之 心,却对自己诸多怀疑,似乎做好人反而是犯法的。你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崎形 心态?” “返朴难归真。”胡非非总算入题。 “唉,不说那些了,真别扭。”若眉叹息说,“我总是冲动过后跟着别扭,恭 喜你遇见个神经病!对了,我过几天上杭州办事,顺便去看你?” “欢迎之至!” “想听我描述一下自己吗?” “如果您觉得有必要。” “休息好,像四十五。休息不好,就像五十四了。” “我直接当您八十!这您放心啦?”胡非非全身早已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