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笑亲情 从一个城市的停电手法,可以看出这个城市的气焰,电老虎的手一拉,若眉正 在使用中的电脑就轰然晕过去。这个大热天十天左右就会来一次突发停电,停的都 是几个无权势的小区,而诸如市府大道,某某花园等地,可是一年四季灯火通明。 若眉瞪着电脑大骂:“臭管电的,就你妈有手了,想停就停?”不骂不行,每 逢突发停电,电脑程序就被打乱,她这头美丽的蠢猪就要花五十块请师傅上门处理, 那师傅又要色迷迷的逗留不肯离开。 若眉看表正是下午三点,打算到父母那边,带那只飞禽走兽出去活动活动。 陈美美自得知若眉要当作家,觉得是个风骚活儿,私下也便作起文章来,为的 是等女儿哪天成名接受采访时,自己能首先高举旗帜说:“我也是作家呢,有其母 必有其女嘛。”她自信教师出身,脑袋八面玲珑,没理由写不过呆板的女儿。天晓 得,这位女士真不是吹的呢,写的几篇百字文,诸如《歌颂市政府》,《歌颂人民 教师》,《歌颂城市建设》,全登上了城市日报。而且凭着一篇《歌颂市政府》, 让她有了鸡毛蒜皮事,都可以直接给市政府打电话,并能得到及时处理;一篇《歌 颂人民教师》,则让卓玲顺利当上了班长、学习委员、少先队长等六七个学生官。 《歌颂城市建设》虽没奖励她一幢漂亮房子,毕竟飞来了一只清远鸡——三十元稿 费!要是她一直歌颂下去,效果谁敢想像啊!所以这个假期,陈美美最热衷干的事 情就是辅导卓玲作文。 这会儿陈美美看见若眉来了,便得意地说:“你这个大作家,看看卓玲的作文 写得如何?”实是让女儿看看母亲的辅导水平如何,发表了几篇作品,女儿只是惊 讶地说:“妈,你真有精神。写写好,容易打发时间。”只字不提母亲的专业水平, 真叫母亲心里不是滋味! 若眉翻开卓玲的作文本,真是篇篇敬爱:《敬爱的爷爷》,《敬爱的奶奶》, 《敬爱的班主任》,《敬爱的姑姑》……一读之下,字字空大全,不由笑说:“卓 玲,看在你这么敬爱我的份上,我得多带你吃几顿肯德基。走吧!” 到了肯德基,若眉征得卓玲喜欢,要了一份薯条,一个甜筒(雪糕),一杯可 乐,一份七件的辣鸡块。从这份美食可看出来,卓玲是懂吃的,不要汉堡,免得一 个就把肚子填饱。 若眉一向纵容着自己不吃这类油腻食物,但看见辣鸡块,还是有些馋意,毕竟 干坐着也无聊。当若眉拈起一件辣鸡块咬了一口,意想不到的情形发生了:正吃着 甜筒的卓玲,手忙脚乱地拿起一鸡块,咬一口,放下;吃一口甜筒(不吃会溶掉), 立刻拿起另一鸡块,咬一口,再放下…… 若眉先还有些纳闷不解,很快就意会过来:这鬼丫头,竟晓得用牙齿和口水给 鸡块打上记号! 卓玲仍在非常有趣地忙个不停。 若眉笑笑说:“卓玲,我刚才看你的作文,句子很漂亮,要是能写出真情实意 来,就是有灵魂的好文章了。知道什么是真情实意吗?” 卓玲不知可否地望着姑姑。 若眉说:“你试试,把一根薯条放到姑姑嘴里,你所产生的感觉,是厌恶、不 舍、还是喜欢、或是心疼姑姑,都是真情实意。” 卓玲搜了搜十二指肠,确实只有爱薯条爱鸡肉的情意,就红着脸,低头无声地 笑了起来,忽快手端起薯条,咭咭呱呱地笑着:“姑姑,你吃。” 若眉看她这么伶俐,要不是遗传了妈妈向丽,就是跟着向丽混的。卓玲刚被送 回来那会儿,见到苹果偷苹果,见到铅笔偷铅笔,出手之迅疾,不但若眉没发现, 竟连店老板也毫不觉察。若眉不相信向丽少一个苹果或缺一支铅笔就无法生存,应 是贪小便宜的习性。现在卓玲跟着父母生活,父亲本份老实,开口就要挨母亲攻击 ;而母亲花俏、势利、肤浅;潜移默化之下,卓玲的未来实是堪忧。所幸父母在学 习方面抓得紧,还算有失有得。 卓玲没心没肺地吃着薯条。 若眉不由问:“想妈妈吗?” 卓玲立刻摇头:“不想!她不是好妈妈!” 若眉一听便知是代言,代表奶奶的立场。 卓玲又说:“我回来这么久了,我妈妈一个电话也没打来过。爷爷帮我寄了两 次相片给外婆,顺便还寄了两百块。奶奶说,是外婆把我带大的,让我长大以后, 不养妈妈也要养外婆。” 若眉暗想,母亲的势利和虚伪真是高明之极,连讲大话都只掩饰两分,生怕别 人听不懂呢,显而易见地提醒卓玲:养妈妈不如养外婆,养外婆不如养奶奶!奶奶 这么难养,还能有精力养别人么? 若眉安慰卓玲:“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妈妈,既然她现在不方便跟你联系,就不 急这一会吧。你第一要读好书,第二要修好人品,这样命运就永远掌握在自己的手 里。” 卓玲点头说:“我会的,姑姑。” 若眉暗想,学校一片攀比之风,家里一片讨伐之风,卓玲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