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你的感觉真好 自从胡非非到来,若眉便吩咐保姆,每天做广东特色菜:豉油鸡、黄鳝饭、佛 跳墙、醉虾、鱼生等等。但胡非非装贯了酸辣菜的胃囊一时反应不过来,又喝不惯 以清润著称的广东老火汤,只喝啤酒,自然更喜烈酒,只暂时还不敢放肆。若眉强 调人是血肉之躯,吃肉才能以形补形。胡非非心里就犯嘀咕:“美女谁都想要,可 胆子不够大啊!好菜谁都想吃,可肠胃不签收啊!我倒想一顿吃十只鸡八只鹅,壮 过泰森,活过彭祖呢!” 若眉不知他心里的噪音,楼下就是菜市,今天她买回二斤牛腿肉,用半斤带皮 老姜同炖。吃饭时她先盛汤,说:“在我喝过的所有汤当中,要数这牛肉汤最神, 够便宜,能经常喝,治偏头痛一流,喝两次能管一两个月。”本想阐明经期前后喝 最理想,但这种话暂时还不能随意说。 胡非非只好又端出副尊重的架子,笑着央求:“我现在好想喝啤酒!饭后喝汤?” 若眉明知这瓶啤酒下肚,他就喝不下汤了。但她愿意保持既不命令,也不责备 ;忠言逆耳,还是放在瓶子里当魔鬼镇压着为好,一旦开了头,就势必越说越顺溜, 变成个动辄指指划划的碎嘴大妈。 胡非非到此十日余,两人亲热过三四回。有一回完事后,胡非非舒服得直惊叹 :“仿佛久没下雨,这一场大雨把渠道都疏通了。妈妈的,这过的什么神仙日子?” 若眉听着很是高兴,但又感到费解,他是真喜欢做爱吗? 她因此留神起来,才发现他经常有意识地挟着两条腿。 有一回两人坐在一起,她没胆量去掏他大腿,就大胆地把他的手拉到胸脯上, 命令:“摸我!”他只顺手抓一把。若眉困惑道:“你好像不需要女人似的?我们 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好家伙,我就那么喜欢跟你亲热!”这种大胆的提示过后, 非非对她的温存并未增加。若眉只好怀疑自己是否殷勤过头,惹人反感了。 她打算搬到电脑房去睡,婉转地说:“两人睡,我管不住自己总想亲你摸你, 呵呵,有个老公抱着真不错!但我害怕影响你睡觉,我到电脑房去睡,好吗?” 非非心里说:“好喜欢你亲我摸我,好喜欢你满满的胸部,挨着就想爱爱,但 爱爱多了,你不说我好色么?”便使用横竖都过得去的语法:“行行!”白天太有 个性的他,一睡着就搞小动作,把她的身体摸个遍。好几次弄得若眉以为他想坏坏 呢,可是问他,他答得含含糊糊,或许是想,或许是不想。总之,让若眉捉摸不透, 而不敢轻举妄动。 若眉顺利搬到电脑房去睡。 这时已进入修改小说阶段。胡非非岂是读若眉小说的人材!他读尼采,读鲁迅, 读钱钟书,读《三国》,甚至读爱因思坦,都嫌发明不了永动机呢! 他婉转地问若眉:“你对你这部小说有多大信心?” 若眉眼都不眨,快活地说:“将来拍成电影,怎么也值个二三百万吧。” 胡非非听见如此倍儿妄的痴心妄想,心里绝望地颤抖:“这一百多万琐碎文字, 将要浪费掉我多少宝贵时间啊?乡亲们都以为我来广东干正经活儿呢!将来拿什么 衣锦还乡?”但他不会再讨没趣告诉她:就算是一本宇宙名著,在中国暴雨般的文 稿中,要想如滴眼药水那样,恰恰好地点进某编辑眼里,是多么的高科技;地球上 最精确的制导系统,也要对中国说“误炸”“sorry ”。对事物的认知差异太大, 提建议是要遭人厌的,买电脑就是鲜活的教训。但答应她的事,还是要努力去做, 总不能让她认为自己说话不负责。可是,文字里不符合他的生存逻辑的思想,时不 时跑出来挑战他的理解能力;里面那些复杂情感、琐碎生活,也在考验着他的定力 或耐心,怎比读《水浒》爽,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知不觉,他竟忘我地出手了:负 责输入文字的键盘,就像应该得到惩罚,被打得啪啪作响! 若眉看他那样蛮气的动作,似乎恨不能再踢上几脚呢。但她并不指出他,键盘 值不了几个钱,只愿他不要急躁,急躁的人无法对付生活。老天啊,她完全找不到 征服他的源头!关心他的起居饮食,可他无法适应那细致。关心他的身体,可他不 好女色。对于这样一个男人,你有计可施吗?而且你还逃不脱诚惶诚恐地尊敬他呢! 她在无所适从当中,终于问自己:“还要吻多少青蛙,才能吻到王子?你现在明白 了吧,男人,只要优点大于缺点,就算是好男人了。那么,这辈子,你总要爱得起 一个男人吧?”为了使自己日后不迷失,她在电脑上敲下警言:为了神圣的爱情, 目前我们语言缺失。为了营造童话般的气氛,我们的语言匮乏到只有礼貌性的问候。 到哪一天,我们能自觉地说出彼此所需,说明我们早已心怀不满。到哪一天,我们 能痛痛快快吵一架,那是因为有了共同语言。到哪一天,我们能从容细数对方的皱 纹,就可以在门上贴喜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