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与小婶 一套锅碗加两条火腿,相当于黄森的负荆请罪,并轻而易举地俘获了林健夫妻 的心。但他也不敢马上就露骨地约会若眉,再说他也不是时刻都闲得鸟儿荒。不过 是大事紧着办,小事顺便办。 这天下午,黄森先约下尚大哥,随即打电话给若眉,乐呵呵说:“尚大哥今晚 请客,到你们老家宁城去吃海鲜。” 本是顺城市委书记最佳人选的尚大哥,在前两年的五长交流中,被贬往宁城当 了个组织部长。这个旗帜十分鲜明:顺城不需要好领导! 若眉穿戴得体,过来跟胡非非交待一声:“晚饭你别喝太多酒,我可能晚一点 才回来。” 胡非非明白她出门意味着什么,也想表示点风度,头也不回说:“快去吧。我 没事。” 黄森和若眉各自开车到了宁城,再前往海鲜坊跟尚大哥会合,尚大哥已坐在一 条长沙发上喝着茶等候。 黄森进门笑指着沙发说:“若眉,好好陪大爷喝杯茶吧。”他和尚大哥习惯以 兄弟相称,要若眉称尚大爷也是那个意思。 若眉不知黄森要自己亲近尚大哥,乃另有他意,过来跟尚大哥握了握手,颇为 拘谨地坐下。 尚大哥侧头亲昵地望着若眉,打趣说:“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这么美丽动人 的林小姐坐在旁边,我却只能饱眼福。” 若眉有些机械地点点头,说:“嗯。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前些年黄森跟她 闹分手,尚大哥知道后就劝黄森:“分什么分,都这么多年了,有感情了,你有饭 给她饭吃,有粥给她粥喝。”黄森当晚便来找她,额外给了她五千块生活费,并把 尚大哥的意思转述给她听,她当场呆愣愣地哭了,很遗憾黄森怎么就没有尚大哥那 样的人品? 若眉的人际关系失败有个最大原因是不擅长夸赞,因从小受到祖母和父亲的严 谨训导,培养出对事物的严谨苟刻的认知,份内事做得好,属于正常;超乎寻常地 好才够得上称赞。刚认识尚大哥那会儿,若眉还能以好女人的姿态,脸不臊心不慌 地欣赏尚大哥。今日已是坏女人之母,见到尚大哥当羞愧躲避,但好事物不多,或 不容易被发现,不赞美一番自己都禁不住寂寞,十分虔诚地说:“尚大哥,也许像 我这样的小市民欣赏你,对你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恰恰这个队伍却是最庞大的, 只是这个队伍没有力量,没有实际意义。呵呵,你就权当听一听小市民的心声吧。” 尚大哥谦逊地笑一笑:“多谢林小姐盛赞。林小姐,你的小说写好了吗?” 若眉惭愧道:“写得不好,还在修改。” 尚大哥笑说:“修改好了就拿过来给我,我让宁城文化局帮你推荐。” 若眉不料有这样好事,点头说:“好的。谢谢尚大哥。” 黄森搭口说:“若眉。大爷现在是你老家的父母官了。你以后回乡,可要顺路 过来探探大爷呀。” 若眉难为情地笑笑,想自己又不是吹拍之辈,怎做得出这种所为。敬有敬的方 式,否则岂不是把对方给庸俗化了? 吃着饭的时候,尚大哥突然跟若眉说:“小婶,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譬如说, 我们的容貌工作运气等等不理想,都是错,因此错是无处不在的。惟包容,可以削 弱错的力量。哈哈,林小姐是大作家,大哥班门弄斧了。” 若眉琢磨尚大哥的意思,似暗示她不要跟黄森计较,是尚大哥自己看出来?还 是黄森又跟他说了?不由脸红起来,窘说:“年少春衫薄,我是管中窥人生。而尚 大哥信口一句,就浓缩了整个人生。” 黄森闲着也闲着,给若眉碗里挟几块穿山甲,戏说:“多吃几块吧,吃了有力 气骂老公。” 若眉低头笑一笑,想自己从来维护黄森的脸面,旁人又怎知他实际对自己如何? 饭罢,尚大哥给他俩开了个房间泡温泉,自己就告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