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昏沉中醒来,脑海里尚是一片混沌,直到听见马蹄达达的声响,突然清醒的 沐心蕾,在颠簸中慌乱地爬起身,眺望远处的景观,早已是黄沙一片,哪还能见到 惯有的蓊郁青绿。 已经离开中原了吗? 她睡了多久?居然浑然未觉自己被带走。忽地泛起寒意,她的眼睛眨也不眨, 直盯着窗外飞快而逝的景物,沐心蕾不敢想,怕自己好不容易凝聚的意志力在刹那 间全给戳破。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走在布满石头的路上,离开中原越远,她的心也就跟着扯离。 一个不小心,马车压上较大的石头,车身猛然地震动,将沐心蕾给震离了窗边。 预期会产生疼痛,在撞到硬物的瞬间,她眯起了双眼,可等了好半天,这椅子硬虽 硬,她却没有任何疼痛感。 但一抬起头,她却看到那张熟悉又可恶的笑脸。 “原来宋朝的女子喜欢投怀送抱。”怀敏懒洋洋地说。 方才瞧她的模样几乎出了神,和醒时的顽劣相比,睡梦中的她甜美纤柔得更吸 引人。仔细端详她的面孔,线条细致地教人几乎误以为是古画中倩影现了身,加上 搂在怀中那香香软软的身子,和大漠女子的热情奔放大相径庭,意外的,柔情自他 心底升起。 “混蛋!”她忍不住破口大骂,相较于他的泰然自若,她慌乱地想逃离他的怀 中,然而越急就越心慌,她整个人却更深地窝入其中。 哎,从没有哪个男子敢如此轻薄她,以致让她笨拙的动作更加混乱,碰上这恶 徒之后,当真事事不顺。 “呵,原来端庄娴淑的宋朝郡主还会口出秽言,真令我大开眼界。”大咧咧地 坐在原地,没有给予援手,怀敏袖手旁观她的无助。“你睡着的时候还比较可爱, 我宁可永远看到那一面的你。”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将军。”她冷哼一声,“在正常的时候见面,相信我, 你会更享受我的礼仪。” 她牙尖嘴利的模样意外地让怀敏笑了开怀,打从遇到这名不同凡响的宋朝郡主 后,似乎时时刻刻都有新鲜事。 “是吗?我很怀疑。” “毋需疑惑,要不是你强行将我带走,咱们今生根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让身子坐直,沐心蕾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至于现在——该 死的,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既然咱们有缘,我当然得招待郡主上蒙古玩玩,享受大漠风光。”撩起一缕 青丝,呵呵笑出声,他满不在乎地说。“当然,纯属私人邀约,没有正式的请帖。” 蒙古?!喔,老天爷,这跟要她的命有何分别! 如果原先从宫里失踪还有救的话,所有仅存的希望也在此刻破灭。就算回得去 皇宫,她如何自圆其说?如何掩盖世人的眼光?如何面对旁人眼中的轻视与菲薄? “我不去!”她咬着下唇,“快放我回去,否则的话……” “否则什么?你真以为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怀敏眯起冷眼,只手环着纤 腰,恶狠狠地拉近她的身子,“事到如今,除了跟我走之外,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行。” “不!”她大喝一声,拨开他的大手,在狭小的空间里,硬是拉开两人间的距 离。“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怀敏木塔尔,你现在放我回去,大家还可以商量,我 会向皇帝求情,免你一死的。” 他大笑,仿佛听到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但捏住纤细柔荑的动作却是粗暴的。 “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放肆,也没有人能命令我,就算宋朝的郡主亦同。你是 我的俘虏,生杀全在我的一念之间,没匍匐在我的脚下求饶已是失敬,居然还大摇 大摆地在我面前撒野!” “死还不容易,蛮子,我宁可被杀也不愿向你求饶。” 或许直接杀了她还来得痛快些,求仁得仁哪,也省得招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恶名!沐心蕾翻翻白眼,果然是没有文化素养的野蛮人,跟他用文明的方式说也说 不清。 懒得理会他,沐心蕾索性闭上嘴,别过头去,她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还分神 注意着窗外的景色。可越见荒凉的景色越让她暗暗心惊,再继续走下去,今生怕连 回京城的机会都没有。她才不要乖乖地束手就擒,只要等着适当的时机,一定得逃 走! 耳闻过宋朝的女子向来性烈,为了芝麻绿豆小事——手脚被男人看到、脸蛋被 睇凝等,即以三尺白绫结束宝贵的生命,怀敏对此等习俗嗤之以鼻,所以对沐心蕾 轻易的求死,怎么也想不通。 “懦夫!”他低咒一声。 “哼。”横竖走不成,她也懒得加以理会。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马车的速度渐渐地慢下来,担任护卫的庆尔喜骑着 马凑到门边,怀敏开了车门,两人低声地谈论着。 机会来了! 趁着怀敏分心的时候,沐心蕾悄悄地接近另一边的车门,她看着不断移动的马 车,深深地吸口气,虽然她也许会后悔,但留在车上,将来她更无法原谅自己。 既然身为宋朝的郡主,就该有勇气行事。她在心底告诉自己,放轻松,自然些, 假装只是要偷溜出房门般,定会成功。 可当沐心蕾打开车门,面对马车行驶的路面,差点要喊出声。 这是条狭隘的险道,一边依山,一边傍水,路面仅容得下一辆马车和一匹马并 辔而行。她的运气果然不佳,选的车门靠近水边,才看了一眼,即对那深不见底的 高度有了谱。 真要跳吗? 她开始犹豫,稍有个不注意,怕会跌落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还成了鱼虾 裹腹的食物。 吞吞口水,抉择的时候到了,她的胸口变得好疼,心跳比方才更加剧烈。今生 从没有这么害怕过。 死,或是成为禁脔—— 咬着牙,沐心蕾做了决定,身为宋朝的郡主,就算没有万世流芳的英勇事迹, 至少别给大家蒙羞呵! 闭上眼,她用力地朝车外跳下去…… 可霎时,她的身子却稳稳地落在他的大手中,沐心蕾松口气,虽然明知道自己 该生气、该失望,但却只感到无比的轻松。 至少她已试着逃走,虽然没有成功。 软软的身子圈在怀中,再迟上片刻,冤魂便多一名。顿时,胸口卜通卜通的声 音漏跳一拍,他的声音大如熊吼,“你该死的在做什么蠢事?” 危险过后,余悸犹存,她可禁不起旁人的喧哗。 “别对我叫嚷,要不是你强硬掳走我,我也毋需跳车逃走,真要有错,也是你!” 捂住耳朵,让震耳欲聋的声音减低损伤,可她回答的音量一点也不输给他。 将她摔回椅子上,拉回半敞的车门,怀敏在口中诅咒了几句。想逃也犯不着拿 命玩吧,这女人分明是上天用来气他的。 “你想死想活我管不着,但是看清楚点,这里可是大漠,黄沙遍地,草木不生, 连个人烟都罕见,就算你幸运地活着逃出我的马车,也无法顺利走到有人迹的地方。” “哈,现在想到关心我的死活了!”她从鼻子中喷出冷哼,“多谢,我不需要, 除非你送我回到皇宫里。” “不可能!”他断然否定。 “既然如此,我会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直到成功为止。”生平第一次,她的斗 志被全然激起,“你最好更小心地看着我,否则我不保证同样的情形不会再发生。” 她虽然坚决地撂下狠话,但在心里,却明白相同的事情不会再重复。 人若要做傻事,第一次靠的是愚勇,全然的无知,死了就算了。然而再尝试第 二次,要不是哀莫大于心死,就是头壳坏去,才会奋不顾身。 很可惜,她天生怕疼痛,再尝试的勇气已荡然无存,虽然被野蛮人掳走,但沐 心蕾可不认为这值得丢掉自己的小命,蝼蚁尚且偷生,大好岁月等在后头,再说人 生苦短,何必自寻死路。 望着偏过头去的她,怀敏眯起危险的眼睛盯住不放,咬着牙,忍住胸中的怒火, 没有再说话。 这女人轻易地触及他的禁区,撩拨起久未产生的火焰,引发他除了“冷凝”之 外的另一种情绪。 他是怎么了?居然会为了她想死而感到怒气冲天,宋朝的子民个个都该死,但 他居然会在乎一个唾手可得的女人。 深思地望着沐心蕾倨傲的神情片刻,怀敏感到无比的烦躁,无法理清脑海中纷 乱的思绪,更无法再忍受与她同处在一个小空间内。于是,他索性将她独自留在车 内,紧锁车门,以防止逃脱的事件再发生。 ??? 冷! 这就是曾经在书中提到“朝穿皮袄午穿纱”的气候吗? 搓揉双臂,沐心蕾忽地想念起江南的暖意。明明白昼还是艳阳高照的晴空,亮 晃晃的阳光几乎晒脱了一层皮,眼看太阳才刚西下,冷风已然吹起,到了夜里更是 如冰冻般寒彻心骨。 此时,身上被强行带出宫外时所穿的单薄纱裙,在变化莫测的大漠中显得格格 不入。 躲在火堆的远处,远离人群的沐心蕾努力地缩起身子,暴露在外头的肌肤越少, 冰冷的感觉才会减轻,同时双手交握地朝臂上用力摩擦,希望能带来些许热力。 徒劳呵,饶是努力搓动的双手已然冻僵,却依然无法为自己取得分毫的温暖与 热度。她渴望地瞧着赤红色的火焰,每一次的火星飞扬,都像招唤的魅影,迷失人 的心志。 她用力地吞吞口水,几乎把持不住想靠近的思绪,宁可偷得短暂的欢乐。可偏 偏自己又生得一身傲骨,担心辱没了宋朝郡主的尊严,宁愿受寒受冻,也不愿与野 蛮人共享火的温暖。 唉,算了吧,她叹口气,告别火焰的诱惑,摩擦冰凉的双颊,小手交握,她再 一次往手心呵气,白色的雾气迅速地在空气中消散,须臾间,整齐的贝齿已经开始 打颤。 以温暖的大氅罩住了娇小的身子,怀敏无言地望着她惊讶的双眸,纳闷着那股 天大的勇气到底打哪儿冒出,居然让她忍受住连粗壮男人亦畏惧的冰霜,坚决不肯 求助。 “是你主动借我的,可别赖帐。”就算得到便宜,口头上还是得先虚张声势一 番。沐心蕾拉紧大氅,深知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接受敌人的援助就当是权宜之 计吧。 粗鲁地将她的身子拉入怀中, 感受到原本僵直的身子开始挣脱, 怀敏低喝, “蠢女人,别动。” 要不是见她嫣红的唇色已然变得青紫,他何必委屈自己来受气。怀敏皱皱眉头, 惊讶抱着她的感觉竟该死的好。 “放开,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蛮子合该不懂,然我可是堂堂受过礼教 的宋朝子民。”经过一整天的相处,她谨守十多年的闺誉已经荡然无存。谁希罕他 迟来的温柔,纵然热烫体温能带给寒冷的身子温暖,几乎忘却方才的冰冻。 可烦恼总挑在不该来的时候降临,沐心蕾忽地想起,让自己身陷在敌阵中的罪 魁祸首正是这个给予温暖的男人。谁还会要一个伙同男人消失的女人?而且还是个 蛮子,就算贵为郡主也会遭人指指点点。 为了他一时的兴起,她今生只怕得留在宫里当老姑婆,终老一生。 罢了,读过太多书册之后,原本对婚姻制度就已失去信心,现在她更有理由让 自己留在家里一辈子。 然而,因为被强行掳走,所有的谣言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巨服于他! 门都没有! 见他不语,她再次强调,“蛮子,别以为我会因此屈从于你。” 皱皱眉头,他从未有过占人便宜的想法,如今却被误会至此。“想活下去就别 逞强,大漠不比中原,变幻莫测的天气,连壮汉都畏惧万分,稍有个不注意,很快 就会丧命。” 怀敏将娇小的身子搂得更紧,她的清香沁入鼻端,迥异于大漠女子的豪放本色, 更让人心神荡漾。 她识字哪!这种常识早在书本中读过,真想给他一记当头棒喝,敲醒那颗又臭 又硬的脑袋瓜子。 沐心蕾委屈地扁扁嘴,天寒地冻的,哪个人不懂得取暖,硬要让自已暴露在冰 冷中?也不想想是谁害她受寒受冻的,要不是眼前的野蛮人,她根本不用到此受人 奚落,亏他还说得出口。 思及至此,她突感一股心酸,“我不在乎会不会被冻死……”眼眶噙着泪水, 声音中带着哽咽,沐心蕾强烈地想起家的温暖,“我想回家啦!你究竟打算何时才 要放我走?即便想威胁宋朝,我也不是个好人质,干啥非绑住我……” 送上一杯热腾腾的酒,怀敏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是小人行径,他知道,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曾经有机会送她 回去,可为了复仇,他仍选择携她同行。 叹口气,望着她含着泪珠的脸庞,那凄楚的模样,激发他心底的保护欲,怀敏 不忍心地开口,“喝点酒。” “不,我不要……”闻到呛鼻的酒气,她的头摇得有如博浪鼓。 “这是暖身子惟一的方法。”他的态度因她的拒绝而渐渐强硬。 “谢啦,我真的不需要。” “别让我逼你。”他的眼中积聚阴霾,如暴风雨来袭前的天色。“你要自己喝, 还是要我灌!” “呃,好吧,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明白他绝不是 开玩笑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沐心蕾飞快地将酒杯沾了唇,然后拿开到老远,“好 了,我已经喝过。” “我说过你可以选择,看来你比较喜欢暴力的方法。”不满意地看着她,怀敏 失去耐性,用力地灌下一大口酒含在口中,硬生生地堵住她的唇,强迫地撬开她紧 闭的唇。 “咳……咳……”呛鼻的酒大部分从口中喷出,她拍拍胸脯,咳得脸上一阵红 一阵白的。 满意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渐渐转红,发冷的身子也有了温度,怀敏拿开酒杯, “好了,你该觉得温暖些。” “离我远一点!都说不要了,你这个野蛮人听不懂吗!无耻的人,再试一次看 看,我会要你好看的。”抚着被强吻的唇,她厌恶地别过头去,内心却充满矛盾的 澎湃与激动。 老天,这是女人最重要的初吻耶,只能献给夫君的唇,如今却被强行掠夺。 在蛮子的挟持下,她会失去女人最宝贵的贞操吗? 恐惧开始侵入她的四肢百骸,打从被俘虏起,惊恐或许有,不过,为的却是离 乡背景的处境,可如这般从心底泛起的害怕却是头一遭产生。 从未听闻被掳掠的女子能全身而返,大都是自行结束生命,就是因为贞操受到 侵犯,无法见容于世人呵!此刻,曾经听闻过的种种不堪与悲凉的情景,一一浮现 在眼前,难道她的命真的这么苦吗? 沐心蕾缩着身子,特地离他远远地,酒会乱性,酒会乱性,她的脑海中不断地 浮现这四个字,害怕得连贝齿也跟着打颤。 横了眼前瑟缩的女人一眼,对她的指控置若罔闻的怀敏,拿起手中的杯子,往 自己的口中再灌下一口。 “放心吧,我对没三两肉的女人半点兴趣都没有。”恍如看穿了她的隐忧,他 气闷地拭去嘴角的残渍,忽地站起身,径自走到火堆旁的人群中。 直到怀敏高大的身子消失在视线的那端,沐心蕾吊在半空中的心才算落了地, 至少知晓今晚自己是安全的。 在温暖的大氅包裹下,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成天赶路的结果,对她这种养在宫 中的女子来说,到底还是太累了。 睡吧,好好地睡吧!就让自己暂时沉醉在这个温暖、没有痛苦的世界中,享受 片刻的宁静。她知道这只是逃避而已,但至少在梦中,有机会梦回宋朝的江山,有 父母兄弟姐妹们的身影,有唠唠叨叨的宝儿,还有自己曾经编织过,却没有成真之 日的美梦…… 看着嘴角带抹微笑入眠的她,是醒时从未见过的娇憨模样,他不禁看出了神, 然而她一双紧锁的眉头,却破坏了整体的和谐,也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了—— 她的痛苦虽是自己造成的,但他也不该有同情心产生,撇过头,他顿时不解, 明明是自己想出的主意,为何真正执行时却产生了疑惑? 难道他忘了当初云儿的死是谁造成的吗?那是宋朝的罪孽,自然该由宋朝的子 民承担。 可眼前的沐心蕾是无辜的……怀敏的心中开始产生矛盾与挣扎,几乎想将她送 回去。 不,当初的云儿何尝不是无辜…… 他要复仇,就算对不起眼前睡梦中的女人亦无妨。 然而,内心的无力感竟是如此沉重,怀敏叹口气,抱起她的同时,也开始厌恶 自己几时已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明明尚有数不清的事情等待解决,为何在意力却始 终绕在她的身上打转? 将她安置在马车上,他的大手轻轻地摩娑她细致的粉颊,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 色,久久才离去。 ??? 望着坐在火堆前发呆的怀敏,庆尔喜坐到名为主仆,实则好友的身畔,关心地 开口询问。 “怀敏,你还好吧?” 锐利如鹰一般的眼飞快地一瞄,看清来人之后,他又低下头,将心思全放在手 上的杯子。 “没事。” “你的样子不像没事,怎么,跟心蕾郡主有关吗?” 没有否认,怀敏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放心吧,没有我搞不定的事情,就算宋 朝也不在我眼里。” “是呵,宋朝虽不在你眼里,可那个娇滴滴的心蕾郡主却是个问题,居然困扰 了我们的将军。”庆尔喜笑道。 “记住,她只是个工具,一个复仇用的工具,如此而已。”他粗声粗气地回应, “不管是谁被我掳来,都是同样的。”当真一样吗? 庆尔喜抿嘴轻笑,看着自欺欺人的他,打从他坐下之后,手上的酒便没停过的 直灌下肚,而脸上的阴霾教其他人只敢远远地躲着,放低声量,小心翼翼的行事。 如果这叫做没有影响的话,还有什么是有影响的呢? “不知道你打何时开始,变得连在我的面前都无法畅所欲言,是咱们的友情变 了质吗?”他故意叹口气,“罢了,是我多嘴,反正论身份我只是个副将,没有资 格追究太多。” 闻言,怀敏甚感内疚地看着向来无话不谈的好友,不是他不愿意坦白,而是内 心里有太多的冲突与矛盾,在未理清之前,甚至连自己都感到茫然,又如何能说得 明白。 “庆尔喜,你别为难我。” “算了,我开玩笑的,瞧你居然认了真。”他笑嘻嘻地拍拍好友的肩头,“怎 么,宋朝来的小女人这么难搞定吗?不过,能让咱们骁勇善战的怀敏将军头痛,真 是不容易。” “她只是个俘虏,如此而已。” 望着他脸上的阴沉,庆尔喜知晓自己得出面劝说,至少让他纠结的心能得到些 许的舒坦。 “她是无辜的。” “谁?”他头也不抬,只是将酒送入口中,语气转为冰冷。 “你知道,那个宋朝郡主。” “如果你要替她说话,免了,省省力气吧。”怀敏一口拒绝,“我决定的事情 无人能改变。” “别逃避这个话题,我们都知道云儿对你多重要。”庆尔喜正视着他,“可她 已经死了,就算没有那次意外,她也活不久的。” “不!她会活下来的,只要我能找到救活她的大夫,只要宋朝没有阻挠,她会 好好地活着。” “你太固执了,怀敏,云儿活不过十五岁的,不论看过几个大夫,答案都是相 同的。”庆尔喜双手握着他的肩,用力地摇晃,“醒醒吧,如果云儿看到你这个样 子,她会很难过的。” “她丢下我一个人哪!看她躺在冷冰冰的土里,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曾经 说过要保护她的……没有人能体会,云儿是我生命的全部。”甩开庆尔喜的钳制, 怀敏用力地吼叫出长久积聚在心底的痛楚与折磨,“我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点点头,“可是你这次的做法是错误的。我不在乎 沐心蕾是谁,老实说,虽然她身为宋朝的郡主,可是你把云儿的死怪在她的身上是 不公平的。”庆尔喜严肃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该为这件事付 出无偿的代价。” “我的云儿又何辜?居然让人置于死地,从此天人永隔。”怀敏握紧拳头激动 地说,“当年是宋朝害死她,我要找谁偿命?怪只怪她身为宋朝的郡主,我绝不会 轻易地放过。” “好,你捉到她了,现在又打算如何?”庆尔喜叹口气,“除了毁掉心蕾郡主 的名节之外,你什么也做不到。宋朝年年败北,其军队怕我蒙古,就算明知郡主被 你掳走,谅也无能把她追回,你又有啥好处?” “这就够了!”他眼神阴鸷地说:“把消息放给宋朝宫廷,我要一步一步来, 先毁了他们的自信心,再让宋朝的百姓认清领导者的懦弱与无能,最后再把宋朝给 吞灭。” “宋朝也有杰出的武将,誓死不屈的文人,你不怕他们反抗!” “没用的,上头有昏君死守着文人治国的理念当政,就算下头有再杰出的文武 百官,也及不上昏君的一道命令。而百姓苍生只求安稳的生活,谁当政都一样。” 怀敏的眼中透出精明的凶光,“就算不是我蒙古出面,其他各国也虎视眈眈,你瞧, 北方的契丹与女真早已蠢蠢欲动,若非我们压制着,宋朝哪能过现在舒服的日子!” 对于治国管理,怀敏是天生的将相之才,说的话句句属实。庆尔喜无话反驳, 只好把对沐心蕾的歉意,暂时隐藏在心头,待时机成熟,怀敏想通时,或许还有机 会能逃逸而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