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足饭饱之后,魁梧英挺的蒙古皇帝铁兀儿带着几分醉意,微笑斜睨着与众家 女眷坐在不远处,却显得格格不入的沐心蕾。 唇角扬起笑意,一脸兴味的他刻意伪装漫不经心地问:“那位就是宋朝的心蕾 郡主?” 那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呵! 打从带沐心蕾前来宫中,被硬是拆开之后,眼尾瞟着始终静默不语的她,怀敏 先是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光,这才答道:“是的。” “嗯,果然生得是国色天香。”铁兀儿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朕 早听说宋朝出美女,特别是出身高贵的郡主,和寻常的野花杂草不同,如今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 怀敏低着头没有接话,只是微敛着眉,似乎在打量皇帝的意思。 铁兀儿胸怀雄才大略,是天生的领导人物,可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惟一的 缺点就是性好美色,当突如其来的诏令要他带着沐心蕾入宫觐见时,他就料到会有 此事发生。 占有欲突生,怀敏捏紧手中的杯子,却是怎么也不能将她交出。 “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掳走宋朝的心蕾郡主,爱卿真是厉害,居然能轻易地来 去宋朝的宫廷立下汗马功劳,朕该怎么谢你?”铁兀儿的眼睛须臾不离嬴弱的沐心 蕾,几乎要喷出火花。 这女人是极品!铁兀儿在心中赞叹,虽然她极力维持端庄自持的模样,却不由 自主地吸引众人的目光。瞧她荏弱的身形如风中吹动的杨柳,教人情不自禁地产生 保护欲,只想百般呵护,珍藏在后宫之中。 况且,若能将她夺到手,以她郡主的身份,必能大大重挫宋朝的士气,更重要 的是能将美人拥在怀里,光是想着都感到兴奋不已。 看那双偶尔自衣袖中探出的嫩白有如青葱的玉手,不点而朱的樱唇,还有细腻 雪白的肌肤,光是远远观望,就已经令人心猿意马。 眼下只等怀敏点头承让,他才不想留在这该死的宴会上,只盼能早早拥着美人 回宫,来一场销魂的翻雪覆雨。 “不必。”虽然嘴上含笑,但那笑意却未及至眼中,怀敏冷然地拒绝,“此番 前去宋朝,怀敏未得皇令即擅自行动,罪该万死,幸蒙皇上恩宠未曾降罪,已是天 大的恩惠。” 闻言,铁兀儿收敛渴望的眼神,回头注视自己的爱将,不由得开口大笑,“哈 哈哈,爱卿真爱说笑,你为朕立下此等大功,没过反有功,朕当然不会惩处,只不 过……”他刻意地顿了顿,全然没有遮掩暧昧眼光的意图,干脆地把话挑明,“人 家好歹是个郡主,论礼该入朕宫中,享受上宾的待遇,才不至于让她觉得委屈吧。” 皇上明白的意图,使怀敏不悦之情油然而生,对沐心蕾的占有欲也开始加深, 他怎能容许将她推入其他男人的怀中!为平抑怒气,他握紧拳头,久久之后才松开, 缓缓地平顺气息。 “委屈吗?身为俘虏,她早该有受苦受难的自觉,何来此说法?!既然皇上不 怪罪,臣打算亲自处置她。”怀敏的语调虽然平淡,言词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味, “臣斗胆,请皇上恩准。” 他绝不将她送给旁人,就算贵为皇帝亦同。 未料得到否定的答案,铁兀儿闻言脸色微变,身为皇帝,向来没有人敢冒死反 抗,更何况在众人的面前?根本是存心让他下不了台。久未遭人忤逆,蓦然受到此 等待遇,登时显得气恼难当。 “爱卿的意思是,不让朕插手此档大事喽?”他的语气中带着森冷,也带着浓 浓的警告意味。 “臣不敢。”在众人的抽气声中,怀敏离开座位,欠身行礼,“只是宋朝人民 生性顽劣,虽然经过数日教训,依然无法心悦诚服于我国,骤然将她交到皇上手中, 万一有了差池,微臣担当不起。” “大胆,小小一个女人,难道奈何得了朕?或者你根本将朕看成无用的草包, 讥讽朕无法收服女人?”大手用力朝桌面拍下,额上的青筋隐隐冒起,铁兀儿脸上 变了颜色,已然发了怒。 “皇上,宋朝的郡主不是普通的女人。”怀敏没有惧意,反更进一步地谏言, “但求皇上恩准,让臣亲自处理。” “我蒙古扬威海内外,屡战屡胜,攻无不克,岂有人胆敢冒死冲撞!你不过是 个小小的将军,居然连皇命都敢违抗!”铁兀儿用力拍了下桌子,显而易见的不悦 已经到了临界点。 而看皇帝脸色涨红,随侍在旁的侍卫早已将手按在剑鞘之上,只待皇上下令, 即可出手擒拿。 一旁的众人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侍卫们剑拔弩张,紧张肃杀的 气氛在大殿之上几乎一触即发。 抬头望进铁兀儿气恼得几乎要喷出火的眼中,怀敏淡然一笑,依然维持着恭敬 的姿态,并不在意。 “云儿是我心头的伤痛,皇上该明白。”神色从容的怀敏幽幽地叹口气,“多 年来我活着的目的,就是要为云儿一雪前仇旧恨,如今终于有了报仇的最佳机会, 难道皇上不愿让我为九泉之下的云儿讨回公道吗?” 云儿乃铁兀儿的亲妹妹,备受众人宠爱,总被捧在手心中呵护。而对于云儿的 死,他当然自是气愤难消,是以贵为皇帝的铁兀儿闻言,也只得硬生生地买帐。咬 着牙,他刻意隐去愤然的表情,但心中怒火仍是沸腾不已。 “好吧,既是为了替云儿复仇,朕当然不会阻挠。”冷哼一声,他挥手撤去侍 卫的戒备,“不过爱卿,你别让我心爱的妹子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察觉到怀敏 异样的心情,他故意以妹妹的名义放话。 神色一凛,他躬身行礼,“臣明白。” “明白就好。”虽不甘心,到底还是得维持皇帝的尊严与架式,铁兀儿冷哼一 声,心念突然一转。“爱卿,你如此偏袒一个女子,莫非……你已经吃了她?” 怀敏闻言,还来不及说话,脸色已经写满怔忡,倒教铁兀儿看了个透彻。 “不,没的事,请皇上别妄加猜测。” 啧,原来美人已经被尝过滋味,当下,他没了染指的欲望。可惜了一个灵性美 人,居然给怀敏抢了先,想来还真是气恼。 “男人嘛,难免会冲动,朕能理解。有没有发生事端,咱们心知肚明,多说无 益。倒是爱卿得注意,玩玩可以,别忘了自己的责任。”铁兀儿虽有恢宏的气度, 仍免不了酸味地说。 “皇上意指何事?”虽然不愿明说和沐心蕾两人间的关系,但他也不想说谎, “微臣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明示。” “你知,朕知。最近太后常提起你的婚事,怕你为了云儿之死自责过深。”铁 兀儿笑得奸诈,“朕也打算近日将良缘底定,好让爱卿早日结束孤家寡人的生活。” 他一怔,仍明白说出内心想法。“多谢皇上的抬爱,可惜微臣得请皇上恕罪, 臣……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 铁兀儿只是笑笑,“虽然云儿是你心头的伤痛,可她已经去世多年,合该成为 回忆。男人终究得娶妻生子,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当初应允要娶筝筑公主的事, 咱们也该好好选个黄道吉日了吧!” “皇上,眼前国事未成,臣实在没有心情论及儿女私情,若迎娶筝筑公主,怕 得让她独守空闺。”他为自己力争着,心里仍念着云儿,实在没有亲近其他女子的 意图—— 除了沐心蕾! 她纯然是个意外,突兀地闯进他的心底,然后根深蒂固地盘据其中,久久不去。 以复仇为名,表面上他可以欺骗自己,但夜阑人静时分,不由自主飘向她的心 思又该做何解释?他不禁开始矛盾了起来。 “嗳,爱卿多虑了,咱们大漠儿女多洒脱,不会因此而伤怀。再说,筝筑公主 体贴温柔,会让爱卿享受家庭幸福,乐不思蜀。”铁兀儿眼睛一瞪,阻止他再说出 推托之辞,“莫非你对这桩婚事有意见,嫌朕选的人配不上你?” 怀敏只得退一步,“臣不敢。” “好,那朕就禀告太后,让她选个好日子,完成你的终身大事。若再推辞的话, 就别怪朕翻脸。” “是。”他的眼光停在不远处的沐心蕾身上,心中涌起万千思绪。 ??? 无聊地坐在女眷们的身旁,沐心蕾拨弄着盘中食物,没有任何食欲。 唉,早就说过不要来,偏偏无法拗过怀敏的坚持。看吧,她一个人坐在远远的 这端,而四周的女人都带着敌意的眼光,仇视她这个来自宋朝的女子吧! 这场无聊的宴会到底得持续到几时?沐心蕾在心底叹气,表面上虽佯装不在乎, 实际上她根本坐不住。 “你就是怀敏从宋朝带回的女人?”筝筑公主踱步到她身旁,用生硬的汉语问 道。 “你没长眼睛吗?这里还有人比我长得更像宋朝人?”她懒懒地回答,瞧自身 与众不同的穿着,除了她之外,难道还有第二个俘虏? “我是筝筑公主,怀敏未来的妻子。”忍着气,她先自我介绍。 “幸会。”沐心蕾点点头,算是招呼。 “怀敏是我的,你休想抢走。”确认目标后,筝筑立刻捍卫起自己的爱情。 从来没有女人能长期待在怀敏的身边,而这个沐心蕾却是个例外。 而打从怀敏将她掳回就留在家中,让她享受贵宾般的待遇。筝筑可以忍受男人 有需求,可以任由怀敏坐拥三妻四妾,但那必须在娶了她,无法威胁到她身为正妻 地位之后。 从小,她的目光就跟着他打转,看着他对云儿呵护备至,看着他付出所有真心。 如果云儿仍在世,她自认无望也就死心了,可上天注定云儿得死,这也让她的心再 次活络,非得将怀敏据为己有。 可眼前这女人是个威胁,虽然弱质纤细,却有着刚毅不屈的坚强。在众人面前 她非但没有惧色,还泰然自若得相当镇静。太过特别的她让旁人失去了颜色,也让 怀敏一整夜都目不转睛,警钟声响不禁在筝筑心底逐渐扩大。 好不容易得到太后与皇上对婚事的首肯,她不能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能让怀敏眼中侵入其他女子。 “喔,那可恭喜你了。几时完婚?我会献上最真挚的祝福。”连头也不抬,沐 心蕾只是无聊地翻拨眼前的烤羊肉,这腥膻的气味真教人反胃。不知多久没有吃到 正统的米粮,还有青翠鲜嫩的蔬果了?光在脑海中想象,就够把人逼疯。 受到忽视的筝筑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说道:“知道吗?怀敏捉你来只是为了复 仇,别以为还有什么。” “当然啦,不然还会有什么?”沐心蕾好笑地问道。 笨女人,铲除异己当然是巩固自己地位的方法之一,但也得看对方是否真对自 己的情郎有意吧! 至于怀敏——哼,不是每个女人都把他奉为珍宝,至少在她心中,他只是一个 蛮子,什么礼貌都不懂的蛮子! “这……”她的问话让筝筑哑口无言,接不下话。 轻轻叹口气,沐心蕾拂开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瞄了一眼坐在远端的怀敏,“我 个人非常希望能重新获得自由,可那个蛮子听不懂,硬要将我留下作客,这实非我 所愿。若公主能帮忙,让怀敏放我一马,心蕾将感激不尽。” “哼!别以为你是宋朝的郡主就能得到特别的待遇!”沐心蕾暗示的话语捻起 筝筑的怒火。 相较于她的淡然自持,筝筑的咄咄逼人似乎更加显出自己的弱势,因此在言词 之间更加犀利。 “咱们蒙古可不将宋朝放在眼里,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此刻你不过是个俘 虏,生死全掌握在他人手中,凭什么骄傲?” 发火啦!她又没有说错话。 沐心蕾终于放弃与盘中的烤羊肉奋斗,抬头仔细瞧了眼,筝筑公主还真是个美 丽的女子,在大漠上锻链出的健美体魄,衬上被太阳晒成金黄色的肌肤,浑身散发 着青春的气息。可惜,嫉妒已将美丽破坏殆尽,徒留下面目狰狞的模样,如果她是 男人,也没了胃口。 “想得到怀敏的心,光靠嘴巴说说是不够的。”沐心蕾好心地给予劝告,“他 喜欢善解人意的女子,太刁钻的话,小心会失宠。” “你……该死的居然敢批评我!”筝筑恶狠狠地瞪视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女子, 她看起来如此不堪一击,难承生儿育女的重任,可这样的女子,居然能让怀敏藏在 自己家中,说什么她都无法服气。 “岂敢,身为蒙古的俘虏,就算没有头脑,也知道谁是主人。”沐心蕾笑说, “你瞧我卑微的模样,哪敢担此重罪。”“放肆!我要让你知道,光会耍嘴皮子是 没有用的!”俏脸气得涨红,筝筑举起手,耳刮子还没用出,手臂就已经被人牢牢 地握住。 “大胆,谁不要命地敢阻止本公主……”她的斥责声在见到拦阻的人时,立刻 化为百转柔情,“怀敏,你怎么过来了?” 远远见着筝筑对沐心蕾的不友善态度,怀敏再也看不下去的过来制止,他冷着 一张脸,没有说话的拿开筝筑的手,随后便用力地拽起沐心蕾的身子,大踏步地往 前走。 “你要去哪里?”许久未见到心上人,筝筑立即上前拉住怀敏的衣袖,苦苦地 哀求,“别走呵,咱们多日未见,我很想念你。” “改天我会登门拜访你父亲。”他面无表情的说,对美人的示爱丝毫没有欣喜 之情。 她亲热地拉着他的手,“我希望你是为了我而来,不是为了我父亲。” “公主,”怀敏挪开被碰触的手,“大庭广众之下,请自重。请恕我此刻必须 告退,有话改日再说!” “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么!”筝筑大胆地贴近他的身子,附在他的耳际低 语,“就算你要我也可以!” 他退开身子,“很可惜,我不想要。” “莫非你有别的女人……” “你管不着。”没等她把话说完,怀敏冷凝的脸庞已经说明了她的造次,虽然 没有发火,但已够教人胆战。 对她而言,怀敏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如今终于得到亲近的机会,然而,她却接 二连三地遭受拒绝,甚至连色诱都失败,筝筑知道明天起,她定会成为全蒙古最大 的笑柄,更何况她还特地让旁人知晓皇帝亲口允诺她和怀敏的亲事。而怀敏居然不 买她的帐? 怒火中烧的筝筑眼睛一转,瞥见一旁的沐心蕾,“是她,那个来自宋朝的郡主, 引起你的兴趣?” “莫非公主在猜测我心中的意图?”他冷笑地回应,眼底的冰霜更浓,“要真 猜中了,怀敏只有佩服,只是这工作向来是江湖术士的勾当,公主金枝玉叶,居然 有此雅兴。” 筝筑咬着牙,“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有权利知道你的任何事。” “很可惜,我没有那个意思。至少在皇上降旨之前,我还享有小小的自由。如 果公主没有其他事,请恕我先行告退。” “那女人究竟在你心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既是无关紧要的人,何必苦苦地护在身旁?”筝筑跺着脚,“她不过是个俘 虏,侦得你冒死向皇上讨回吗?” “够了!”怒斥一声,已经忍到极限的他眼中射出冷冽的精光,面罩寒霜,言 词更加冰冷,“多谢公主的关心,我的生命属于我,要丢要留,全掌握在我手中, 毋需你操心。” “但你却为她出头,那我算什么?”从未被人重话以待的筝筑登时眼眶含泪。 他冷笑,“我会处理一切,你别插手。” “我是你未来的妻,只待皇上下令。”她想巩固自己的地位。 将来怀敏终会爱上她的!筝筑自信满满,一旦他知道自己曾经以多少柔情等待, 拒绝多少王胄公卿的求爱,必定会感动万分。他们将会是受人艳羡的神仙眷属,只 要怀敏娶了她。 “既然如此,就记住自己的身份吧,到目前为止——你什么都不是。”他说得 绝情。 “你……”筝筑受到打击,原本红润的脸颊登时变得灰白。“我不一定非要你 不可。承皇上厚爱,我有择夫的权利,你不过是其中之一。”但她的确在乎,只求 在怀敏的眼中,还能找到一丁点属于自己的角落,能让他在她身上费点心,难道这 样也算奢求吗? “多谢公主抬爱,如果你能放弃的话,怀敏感激不尽。” 显然,怀敏心口是空的,良心早已经消失无踪,否则不会让美丽的女人受到伤 害,沐心蕾不禁暗忖。 不过,在宋朝的皇宫中,天天亦上演着相同的戏码,她早已见怪不怪。只不过, 她的兄弟亲戚们处理的方式比怀敏高明,至少不会让女人受到委屈。 冷眼旁观,要是事情与自己无关,沐心蕾其实挺感到趣味的。 “喂,干么给人家难堪,她又没说错。” 怀敏眼角斜睨着沐心蕾,这小叛徒,难道不知晓祸端由谁而起?! “闭嘴,我不需要俘虏的同情。”筝筑怒喝,厌恶的表情闪过脸上。 从没有哪个女人会教怀敏失去控制,更遑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除了当年的 云儿,和现在的沐心蕾…… 不,她不允的!没有哪个女人能再次夺走他,等待多年的好运才刚降临,就算 不择手段,她也要牢牢地握在手中,至死方休! 看着筝筑眼中射出的阴冷光芒,本为局外人的沐心蕾倒抽了口气。呼,女人的 怨妒果然特别强烈,可这事本就与她无关,干啥好像是她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我没打算同情你唷!”以手指着怀敏,她把话说在前头,“他可跟我无关。” “别以为你已赢得他的心,这世上除了云儿之外,没有哪个女人会让他真正动 心!”筝筑咬牙切齿地留下警语。 “可惜我不想得到他的心。”沐心蕾轻松地回答。 “哈,那就做给我看啊!” 言谈间,庆尔喜已经将马牵至殿堂大厅外,同时进门禀告。 紧拉着她的手,怀敏丢下一切,大步地迈出大厅,跨上坐骑,用力地将沐心蕾 拽上马,疾奔而去。 筝筑随即跟着奔出大厅外,望着绝尘而去的他,连头都不回,她感觉自己的心 正淌着血,再难消去心中的怨恨,清泪在颊畔滑落。 痴心爱了他这么多年,为何还不能感动他?她努力了这么久,等了又等,盼了 又盼,为什么总是摸不清他的心思? ??? “放开我,可以吗?”奔驰了一阵子之后,原本被握得死紧的手终于得到松弛, 沐心蕾立刻揉揉发疼的手腕,青紫的颜色隐隐浮现。“痛死了,你就不能怜香惜玉 点吗?” 怀敏没有答话,只是拉住缰绳,让马的速度缓下,漫步于星空之下。 吁口气,沐心蕾忽地笑着回过头,“其实你可以避免让事情发展成那样的。” “是吗?”他的姿势僵硬着,倨傲的脸庞上没有表情。 “你伤了一个女子的心。”她的指尖用力地戳着他宽厚的胸膛,“嘿,她可是 你未来的妻子,好歹也得给她留点面子。” “还未成定局的事,你这么激动干么!要娶筝筑的人又不是你。”他顿时有些 啼笑皆非的感觉。 “唉,我是为你好才说的……”话方说出口,她便急忙地掩住自己的唇,明白 自己已泄露出真实的情绪。 其实,沐心蕾心中的骚动犹在,在听说他将娶妻时,内心便有受到重击一般的 感受。虽然她表面上刻意佯装平静,甚至还能口出贺喜的言词,然而在心底的最深 处,她无法否认已受了伤。 想那许多做啥?他要娶谁跟自己无关呵!人家摆明了只要她的身体,目的是为 了替一个已死的女子复仇,所以,她堂堂宋朝郡主已莫名其妙地成了代罪羔羊,能 不能在有生之年回到家,都还是个未知数。 “我该多谢你的关心吗?” “不必了。”挥挥手,她对这个话题忽然感到意兴阑珊,“要娶她的人是你, 我只希望你能早点想通,别再为劳什子的复仇伤脑筋,最好是早些放我回去,省得 天天看着讨厌。” “你在乎我?”怀敏的眼中带着异样的光彩,捏住她的下颚,用力地将她的脸 转向自己。 “我不在乎!”怒吼一声,她恨自己的情绪如此鲜明,连隐藏的本事都没有, “你该死的发生啥事都与我无关,听到没!” 不容她在此时退却,怀敏将她的双手强制于身后,望进那双固执的清澈双瞳中, 但却连自己也感到迷惑。 “你哭了,为什么?”他腾出一手,拭去她不自觉滑下的泪珠。 “我才没有,少胡说了。”她用笑声掩饰,“这里是沙漠,不过是沙子进了眼 中才流下泪。” “小骗子!”他缓缓地靠近,直到额头与她相抵,“你以为我会娶筝筑,是吗?” “拜托,你娶谁都跟我无关,咱们可是仇人。”她恨恨地别过脸,怕极了他对 她的影响力,就算数日未见,那股力量似乎丝毫未减,反而还更加强烈,就像他一 贯的狂霸…… 他可不容她在此刻躲开,以唇轻轻地落在她微侧的脸颊,沿着颊畔,开始啃啮 细白的颈项。 被碰触的同时,她的心倏地离了位,满腔怒火登时熄灭,而当他的唇终于叠上 她的,战栗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令她不自觉地贴向他,反应起这个吻。 呵,小野猫居然转了性,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吻而已…… 怀敏的手由她的颈背转向面颊,轻轻地摩娑着,然后缓缓地加深力道,之后, 他撬开她矜持的唇,撷取其中的甜蜜。 欲望登时浮现,紧绷的身子已说明了她的影响力,他几乎想在星空下要了她, 直到身下的马蹄声响起…… “离我远一点!”沐心蕾推开他的胸膛,以手臂当成两人间的距离。若不是突 如其来的马蹄声,她或许就任由他又轻薄了去。 “你口是心非。”虽然喘着气,怀敏倒是笑了。 “不用你管。”她恨恨地将眼光调向前方,让凉风吹散脸上的红晕,也让自己 燥热的身体得到解放。 怀敏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次试图挑起她的热情。 在静默中,人各怀心思,缓缓地往回家的路上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