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沦陷(5) 之后,以铮寻了个由头躲到一边去了,看着女孩继续站在灯光中间。以铎没 好气地瞥瞥他。 “你没说过要带她来。”他顺着弟弟的视线看过去,冷笑,“庄致远的女儿, 嗯?你不怕她爸爸对你动用核武,梁律师?” “那也是我欠她的。”以铮漫不经心,修长手指优雅地转着玻璃杯,阴沉地 想着庄柔满脸带怒地质问他,我为什么要跟爸爸提你? “带她来是为了治疗,没别的意思。”他转身,在长方桌上扫视了一圈,大 为恼怒,“你没准备任何不含酒精的饮料?” “她不会还没成年吧?”以铎冷言作答,“以铮,我几乎忘了你的年龄,似 乎……十多年前就成年了?” 以铮没再理哥哥,预感到话题将被引向让他受不了的方向。这时有人过来寒 暄,趁他不注意,以铎打了个电话,不久后,他手里多了一个装满橙汁的长颈瓶。 拈起一只玻璃杯,他朝庄柔走了过去。 宾客们对陌生女孩的兴趣因以铮而起,半小时后就涣散了。 于是庄柔安静地坐回桌边,看着本应在以铮身上的焦点重回他身上。天花板 上华美的吊灯一闪一闪,她困倦了,现在没有人跟她说话,她需要做的只是熬完 剩下的时间。于是孤独地坐着,不知不觉就坐了两个小时,无人问津。 一直到10点半,以铮仍和宾客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也不看她一眼。她 捧了脸颊,决定利用这个时间来思考问题。然而,什么也想不到,只是一阵阵屈 辱漫上心头。眼睛很酸很疼,不只因为有些男客在吸烟。 她时不时抱着希望去打量饮料台,希望有自己喜欢的甜饮料。然而全是酒精。 这里不会单独为她准备任何东西,既然她只是个陪衬。 开口要求,就会让别人知道你在孤单,很可怜。哪怕只是陌生的侍应生,都 可以在此刻可怜她。于是她宁愿沉默下去,做微笑的洋娃娃。 庄柔将头埋进了双臂,强大而沉重的渺小感,在此时此刻将她碾碎。 看到梁以铎博士走过来时,庄柔心怦怦直跳,但站起来问好的姿态依然完美 无比,礼貌已经印入她的血液骨髓。 他递给她一杯橙汁。 联想到下午曾有过的不愉快,博士的同情无疑难得而珍贵。 “谢谢。” “今天下午你很没礼貌。”不同于以铮的是,当梁以铎责备一个人时,他会 确保语气完全是责备,不留情面。 “对不起。” 正要说下去,以铮注意到他们了。“以铎,你同情心泛滥了?” 她凛住。这么说,他知道她很难受,还视而不见。不仅自己视而不见,还不 许别人见? 博士悠悠起身,朝以铮走去,橙汁却留在了庄柔手边。“你带了人家来,又 这样冷落人家。弟弟,这不是梁家的待客之道,我向来不主张羞辱已经战败过一 次的敌手。”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同情,这话只是在讽刺以铮。 庄柔被牵痛了神经。她现在在做什么? 不远处以铮的脸晕上了熟悉的白光,她昏沉。为什么成了提线的木偶,任他 摆弄? 以铮目光冷得像铁,竟硬生生将哥哥瞪走了。如果今晚的疗效不够好,全是 这家伙的错。他疾步走近她,轻声道:“小柔,给我5 分钟,我马上回来。” 她听话地等着,他却不是守约的人。5 分钟成为15分钟、50分钟。他真正回 来时,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结束了?” “结束了。” 结束了…… “去跟每个人道别,我们这就走。” 她被他钳在身边,忍着恶心对结下的深厚友谊表示欣喜与鼓舞,期待着日后 再聚。 回到他的BMW ,她吹了冷风,强忍着咀嚼孤独的不适坐到后排,没有贴车门, 因为身上的礼服让她不敢动。继续挺直脊背和脖颈,直到不自主地开始眨眼睛, 她才发现有泪充满了眼眶。 以铮在提问。“你,关于参加宴会之后坐进父亲车里的记忆是什么?” 她好累,很多年没有过的累。如同一块伤疤被揭开,其实血肉早已长好,不 再痛了。只是她已习惯了带着伤疤生活,就没有去管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