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第十五章官派气质(2) 苏正光接过造价公司匡算所得出的结论,愣愣地盯着,半天没有动弹,那眉 头越拧越紧,突然向熊开国一伸手说:" 给我一支烟。" 熊开国不太爱抽烟,但 平时办公室里也备有这玩意儿,赶紧拿过一支递给他,然后又掏出打火机要给他 点上,苏正光不让。他就这么将烟干叼着,嘴里仍然跟点着了一样,吧嗒吧嗒的 挺带劲。然后将整支烟嚼碎噗噗地吐掉,这才说道:" 这些钱哪怕一分一厘都是 纳税人的钱,你所说的他明赚也有见不得人的内幕,你分析得不错,他绝不会独 吞。我们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一定要通过法律的途径尽量挽回。你也知道,柳 树庄的农民至今都没有得到全部补偿,不少人的生活又回到了解放前,我总觉着 我这个当市长的有愧于他们!" " 可是袁老板硬是卡住你,不让你从整个工程款里给柳树庄拨付500 万。袁 老板最害怕的就是机场不能按时通航。" 熊开国又扭过脸去,怅然心烦地嘟囔了 几句," 现在国家强调科学发展观,可袁老板倒好,继那个爆炒得天下无人不识 君、枯水期10吨位的船只都难得过去的深水港码头后,进行又一次新的演出。真 像一本杂志上说的,我们今天进入了未来——未来几任市长的钱都叫袁老板踢蹬 光了,我们哪有美好的未来哟!" 苏正光不耐烦地打断他:" 说这些个没用的废话干什么?当务之急这个不管 用。" 最后两人商定,要想揭开姚远的深黑内幕,突破口就从李万国那儿打开,指 示李言周邹于飞立即逮捕李万国。 苏正光沉默了一会儿,就一声不响地拉开门往外走。来到门外,发现秘书夏 晓天正在四五米外的走廊里徘徊,似在等什么人。于是过去喊道:" 夏晓天你是 找我吗?" 夏晓天一回头果然是他要找的苏市长,焦灼的面容缓解了,说:" 是呀,现 在有个情况正想向您汇报哩。别人告诉我你与熊市长正在里头谈事,我就在外面 等。" 往往一个小细节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格。夏晓天不像一般人那样,喜欢" 包 打听" ,发现有人密谈什么的,就会充满窥探欲望,或者怀着某种见不得人的目 的去偷听壁根。夏晓天呢则是远远地等待着。苏正光自然对这样的秘书是喜欢的。 但他又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脸上总是惯常的包公相。" 找我究竟有什么事,站 在这里说还是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说?" 苏正光依然平淡地问道。 这时,副市长熊开国出来了,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就大大咧咧地说:" 夏晓 天有啥事就到我办公室谈吧。" 夏晓天头一低小声说:" 柳树庄的农民正准备闹事……" 一听这话,苏正光忙说:" 进熊市长办公室去!" 又喊熊开国说你也来听听 吧。 于是三个人重新回到熊开国的办公室。 夏晓天仍然低着头说他昨天回过一次老家柳树庄,从哥哥嘴里得知他们正组 织一帮子人准备先围攻市委,如果市委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就雇上车子跑到省里 去围攻省委省政府,征地款什么时候不如数偿还给他们,他们就打持久战。 " 他们是不是选你哥哥当高参?" " 是的。我哥本不想同意,可是拗不过他们。" 话到这儿就断了线——苏正光沉默着暂时没有说话,熊开国倒听出了点名堂 ——有了新的重大发现,大着嗓门说:" 他们现在不找市政府了?" 夏晓天老实作答说:" 他们说人要凭心,说我们现在已经看出来了,人家苏 市长是个爱民市长,不是那种台上一套台下又是一套的领导,再去找他的麻烦就 是良心叫狗吃了。" 熊开国哈哈大笑起来,说:" 你告诉他们,找人家省委省政府干什么?要找 就找袁良明嘛。" " 闭上你的嘴!" 苏正光发怒了,狠狠地瞪着熊开国,那眼里飘出的火恨不 得烧得他就地打滚,让他长点记性," 我要有权就把你个副市长下放到哪个养猪 场去好好锻炼锻炼回回炉,太不成熟了!" 熊开国顿时不敢做声了。他知道对于老大哥什么时候可以跟他开开玩笑,什 么时候必须一本正经,他就很好地掌握着这个火候。沉闷窒息着这间办公室。 夏晓天一见这阵势,就说:" 市长我先走了。" 夏晓天知趣地退出去了。 室内就只剩下苏正光与熊开国了。熊开国拿起安全帽也准备走人。 " 你别走。" 熊开国只好站住等待他有何吩咐。 " 我想叫夏晓天到机场善后工作组去……" " 那你准备叫谁当你的秘书,又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秘书?" 苏正光点上一支烟,慢慢点燃抽了一口说:"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我不准 备配备秘书了。" 熊开国一听极力反对说:" 这是谁给你的出的馊点子?一个当市长的身边怎 么可以没有秘书呢?" 苏正光冷冷地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今年五十过点,算个半拉壮年, 胳膊腿好好的,精力也还充沛,为什么身边要有一个大学生陪着。要他们拎包送 茶端水,搞得像个老爷,也误了年轻人的成长。中央首长和省里的领导配备秘书 的确因为他们政务繁忙日理万机,那可是国家利益的需要。我们这一级呢?好多 是用来摆谱的。我在想,好多当了点芝麻官——譬如一个县一级的官人也都配备 着一个秘书拎着个包,前呼后拥的,简直像皇上,就高人一等高人几等。我从来 就没有见着县一级也给配备秘书的文件,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兴起来的这一套— —恶习!一个芝麻粒的官尾巴也要配个什么秘书是不是种莫大的讽刺?这种人的 私欲官欲不膨胀才千古奇观哩。为什么安徽出了个县级的阅兵书记?才多大个官? 真叫人笑掉大牙——活生生的中国官场现形记。难道他天生就具备这种丢丑的基 因?还不是靠平时许多小细节慢慢堆砌出来的。这种人你能指靠他去为人民办几 件扎扎实实的事情,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算了不说它了,反正从今以后我不要专 职秘书,至于别人怎么想,说我政治秀也好,故作姿态也罢,由他说去吧。你说 一个市长多大个官,我们本是生活在群众中的官员,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力壮的人, 人民群众会怎么看?我是决计再不要配备什么秘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