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当我们三个人平静地走下楼梯时,客厅里的三个人都关切地向我们望来,见我 们面露微笑,神情无殊,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既欣慰又疑惑的表情,陈阿姨装作若 无其事地招呼我们:“你们都下来了啊,肚子饿了吧,马上就要开饭了。”路笑含 也附和着说:“是啊,陈阿姨刚刚还叫苏晴喊你们下来吃晚饭呢。”苏小雨笑着说 :“我倒不太饿,但晓羽姐姐一定饿了,热爱说她一天都没吃饭了。”舒晓羽赶紧 说:“我不饿,真的一点都不饿。”苏小雨刮了一下舒晓羽的脸,取笑说:“还说 不饿,刚才我都听见你肚子咕咕乱叫了。”“你这人!”舒晓羽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她们姐妹俩这嬉笑打闹的场面把他们三个人都惊呆了,她们哪里象一对小冤家了?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她们似乎还摆出一副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而现在却分明是一 对情同手足的姐妹,陈阿姨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则抱之以微微一笑,苏晴暗暗地 向我伸了伸大拇指,却被路笑含瞅个正着,白了他一眼。 吃饭的时候,苏小雨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而舒晓羽的肚子显见是真有点饿了, 吃得不少,大家怕她不好意思,都装做没瞧见。这一顿饭我们三个人吃得很顺溜, 但他们三个人却吃得心不在焉,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在快吃完饭的时候,陈阿姨 终于忍不住了,借口去厨房取什么东西,然后就喊苏小雨去帮忙,实际上肯定是想 盘问一番。过了一会儿,她们回来了,苏小雨笑嘻嘻地没什么变化,但陈阿姨却是 一脸的喜忧参半,我摸不准苏小雨是怎么对她说的,也就假装没注意她们。 吃完了饭,天色尚亮,舒晓羽忽然就对陈阿姨说:“姨妈,我想去我自己家看 看。”大家闻言都是微微一楞,也对,她的想法是合情合理的,对于一个失忆的人 来说,假如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会不想去追寻吗?再说她现在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回去看看最多也就是心情起伏一番,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陈阿姨和我交换了一下 目光,点头说:“应该回去看看,只是今天已经晚了,你也没家里的钥匙,恐怕也 找不到开锁的人,能不能明天再去?”舒晓羽说:“姨妈,不知怎么的,这会儿我 心里突然就急了起来,我好想马上回去看看啊,现在天色还亮,要不我先去家门口 转转,否则今晚我恐怕都睡不好觉了。”我心想,她还说不知怎么了,我都知道了, 按理说她一听到自己的来历,就应该马上就想着回去看看,只是从那阵子开始到三 个人解决了问题为止,她一直都处于心神激荡的状态,那是想不起这码事,等到我 们从楼上下来,她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自然也不会有空闲的力气去想这码事, 好了,现在精神和肉体之忧全没有了,再不着急这码事的话那她算是完了,想到这 里,我笑着说:“晓羽,你家我倒是熟门熟路,在你失踪的那一个月里,我都去了 无数次了,要么我现在就陪你去转转,不过只能在门口看看,进是进不去的。”舒 晓羽说:“在门口看看也好啊,总比捱到明天强。”我站了起来,说:“那就走吧。” 舒晓羽站了起来,顺手将苏小雨也拉了起来,说:“小雨,你和我们一块去。”我 回头看了看陈阿姨,她明白我的意思,说:“明天找了锁匠,我再和你们一起去看 看他们,今晚就不和你们去了。”路笑含也说:“我也不去了,你们快去快回哦。” 上车的时候,她们谁也不肯坐副驾驶座,都一个劲地往后座上挤,我笑话她们 迂腐,都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等会儿我开车的时候都没人陪我说说话, 苏小雨瞪了我一眼,说:“开车的时候要专心,讲什么话,小心撞到了人。”不过 她话是这么说,真上路了,就数她话最多,一会儿和舒晓羽说两句,一会儿又探到 前面和我搭讪两句,我开着开着,就问她:“小雨,你刚才在厨房里是怎么和你妈 说的?”苏小雨嘻嘻笑着说:“我跟她说呀,我和晓羽姐姐一见如故,心息相通, 都觉得姐妹一场不容易,没必要为了一个臭男人伤了和气,所以我们推心置腹了半 天,决定将这问题无限期推后,反正大家都还年轻,说不定谁又会喜欢上另外的男 人了。”我惊道:“你这么说,她也信?”苏小雨说:“她当然是将信将疑,但也 没办法,喂,热爱,晓羽姐姐,回头她问你们的时候一定也要这样说,别穿帮了, 我们的秘密只许我们三个人知道哦。” 到了北塔寺小区,我们三人下了车,我带着她们来到了舒晓羽的家所在的那幢 楼的前面,指着四楼说:“晓羽的家就在那里。”借着微亮的天色,舒晓羽仰着头, 一脸茫然地看着,整个单元从一楼到七楼的每一个窗户里都透着昏黄或白亮的灯光, 只有她家的窗户是漆黑一片,象黑洞一般,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吸去,看着看着,她 不禁悲从中来,抽泣了起来,我和苏小雨慌忙安慰她,我暗暗埋怨自己,干吗晚上 带她来,这对比也太强烈了,正想着,只听舒晓羽说:“热爱,我想上去到家门口 看看。”我劝她说:“还是明天吧,门口看不出什么的,和我们杭州家的门口没什 么两样。”但舒晓羽执意要上去,我们拗不过她,想想她现在的心情是能多看一点 也是好的,只得答应。 单元的铁门锁着,我们也没钥匙,以前我来的时候都是乘门开着的时候溜进去 的,现在没招了,总不能干等吧,于是我就按了舒家对门人家的对讲门铃,那是个 听上去上了年纪的女人,我请她开下门,她警惕地问我找谁,我说你们对门人家的 女儿回来了,但没有钥匙,她大吃一惊,就搁了对讲机,不一会儿,我听到楼道上 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单元的铁门开了,那位大妈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男一 女,估计是她的老伴和儿女,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就拉着苏小雨的手说:“晓羽啊, 你回来啦。”苏小雨赶紧指指边上正低着头掉眼泪的舒晓羽,那大妈这才发觉两个 女孩长得很象,顿时傻眼了,我说:“她们是表姐妹,这阵子晓羽正住在她姨妈家 里。”那大妈算是明白了,说:“难怪怎么长时间不见晓羽,唉,还好有个姨妈啊。” 说着就抹起了眼泪,我说:“晓羽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把家里的钥匙弄丢了,现在 想进家门都进不了了,只好明天去找个开锁的。”大妈说:“哎呀,不要急,钥匙 在大妈这里,晓羽那天走的时候可能有点糊涂,唉,也难怪,这不,把钥匙留门上 了,我发现后,就拔了下来,给藏好了。”舒晓羽闻言喜出望外,也不哭了,急着 对大妈说:“大妈,真是谢谢你了,我那时真是太糊涂了。”大妈说:“不用谢, 这是大妈应该做的,唉,那时大妈可真担心你啊,真是的,快跟大妈上楼去吧。” 当钥匙插进有点生涩的锁眼,当尘封已久的家门吱吱哑哑地打开,舒晓羽禁不 住急剧地抖动了起来,她抓住我的手冰凉似水,她的呼吸声清晰可辩,灯开了,明 亮的灯光洒满了灰尘遍布的客厅,我望见正前方有一个简易的灵台,上面摆着四个 围着黑纱的像框,年纪大的那两位一定就是舒晓羽的外公外婆,而那位儒雅的中年 男子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我的生父舒天白,而他边上那位清丽的中年女子就 是青芸阿姨,虽然我早知道他们去了天国,但此时此刻,我见到了他们的灵台,还 是流下了悲痛的眼泪,尽管我没有见过我的生父,尽管我不是他抚育长大,但毕竟 是他赋予了我生命,我脚步微微跄踉地走到灵台的前面,恭恭敬敬地给他鞠了一躬, 突然,我听见身后的苏小雨惊叫了一声:“热爱,晓羽姐姐昏过去了!”我回头一 看,舒晓羽紧闭着双眼,正软软地靠在苏小雨的身上,苏小雨死命地撑着她,不让 她倒在积着厚厚灰尘的地上,我赶紧抱住舒晓羽,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她横放在我 的腿上,我想起了路笑含用过的法子,狠狠地掐了掐她的人中,一下,两下,可是 她还没有醒来,我慌了,正准备吩咐苏小雨去弄一杯水来,却见舒晓羽紧闭的双眼 中慢慢渗出了眼泪,她的眼睛也渐渐地睁开了,然后她就挣扎着站了起来,瞪大着 眼睛环顾着四周,我也站了起来,扶住她,问道:“晓羽,你感觉怎么样?”舒晓 羽仿佛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依然不停地看着周围的物事,她的目光一会儿清晰, 一会儿朦胧,她的脸色一会儿发红,一会儿转白,看得我和苏小雨心里发毛,苏小 雨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说:“晓羽姐姐,你怎么了?”舒晓羽激灵了一下,转头 定定地看着我,说:“热爱,我好象有些回忆起来了,但我还是不能肯定。”我一 拍脑袋,顿时大喜过望,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早该想到了,她应该是从这里开始失 忆的,转了一大圈,回到了这里,见到了失忆前的场景,精神上肯定会受到激励, 这不正是那个精神科医生所说的能够让她恢复记忆的一种特别的情况吗?不过他只 说了脑袋受外力撞击和看见让她遭受严重打击的人这两种特别的情况,他怎么就没 说看见失忆前的场景这种特别情况呢?可见他的水平还是低下无疑。我兴奋地对舒 晓羽说:“晓羽,咱们不着急,慢慢想,抓住一点是一点,你一定能想起来的!” 舒晓羽还是定定地看着我,可她的脸色却慢慢地变白了,忽然,她轻轻地脱开 了我的手,转身就往一个房间里去,我和苏小雨也跟了进去,开了灯,毫无疑问, 这个房间就是舒晓羽的闺房,虽然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还是看着出来这房 间先前的整洁,舒晓羽走到写字台的边上,望着放在上面的一个包发起了呆,那是 一个时尚的女式挎包,我确信这一定是舒晓羽失忆前用的,灯光下,舒晓羽清瘦的 背影在微微颤抖着,她的手犹犹豫豫地伸向了那个包,但刚一触及,却又缩回,如 此几番,我大惑不解,这包里有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害怕?我正想走到她的面前鼓励 她,却见她象下定决心似的伸出了手,将包打开了,然后抖抖索索地从包里取出了 一个精致的皮夹,她抖抖索索地将皮夹打开,顿时就象一具石膏一样定住了,一动 也不动,我疑惑地走到她的跟前,往她手中的皮夹里一看,象被五雷轰顶一般,我 也直直地定住了,只觉得自己全身内外已然全部焦黑,皮夹里面有一张被剪过的只 留下人物的彩色照片,照片里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孩将女孩背在身上,正 在过一条小河,照片虽然不会发出声音,但我却仿佛清晰地听到了他们发出的快乐 的笑声,那男孩身体健壮,浑身上下充满着阳光朝气,从外形上看倒和我有几分神 似,而他背着的那个女孩,我闭着眼睛就能认出,她就是我深深爱着的人,舒晓羽。 “天!这是怎么回事?”来到她身后的苏小雨发出了又一声惊叫,舒晓羽仿佛 被惊醒了一般,下意识地合上了皮夹,我看见她的眼泪喷薄而出,她猛地抬起头, 哽咽着对我说:“热爱,我的记忆全部恢复了!”我苦涩地对她说:“恭喜你,晓 羽,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晓羽姐姐!”苏小雨叫了她一声,舒晓羽缓缓地转过头,“晓羽姐姐,刚才 我们都看见了,那照片上的那个男的是谁?”舒晓羽闻言几乎站立不住,扶住了桌 子,我强忍着酸楚说:“晓羽,我能承受得住,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了。”舒晓羽 伤心地哭泣着,终于开了口:“他是我失忆前的男朋友。”虽然我早已经猜到了, 但她亲口说出来的这一刻,我还是感到一阵天昏地暗,我颤抖着问:“那你现在还 爱他吗?告诉我你真实的感觉。”舒晓羽不敢看我,但她的头却坚定地点了一下, 我闭了一下眼睛,我有一种窒息了的感觉,我用力地吸气,可是却吸不进一点空气, 我憋得难受,我感到我的肺因缺氧快要爆炸了,我感到我的心脏因缺氧快要停止了, 我感到我的大脑因缺氧快要死亡了,我张大嘴呃呃地叫了一声,颓然坐倒在地。 “热爱!”舒晓羽和苏小雨用力地架着我,喊着我,可我混混沌沌地仿佛没有 听见,“热爱!”舒晓羽哭着反反复复地说,“你说过你能承受的!你说过你能承 受的!你说过你能承受的!”在舒晓羽的哭声和苏小雨的呼唤声中,我慢慢地清醒 了,我想起她上午曾跟我说过,她在昏迷中经常梦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阳光男孩, 原来他不是我,而是照片中的那个大男孩,我点了点头,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上天 和我开了个玩笑,原来命运的安排是如此的神鬼莫测,舒晓羽本就不属于我,而是 属于那个大男孩的,她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只是一个意外,就象九天的仙女偷偷 地下了凡,现在终于到了要返回的时候了。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依然是头晕眼花,我按了按自己的头,极力微笑着,对舒 晓羽说:“晓羽,祝贺你找回了自己的爱情,原来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匆匆的过 客,当一切烟消云散后,我只希望我在你的记忆里不会消逝得太快。”“不!热爱! 我同样爱你!一点也不比他少一分!”舒晓羽扑在我的肩头,痛哭失声,“热爱, 我现在才真正体味到你的痛苦了,我恨不能将自己分裂成两半……”我也痛哭了出 来,我象找到了真正的知己,我先前的痛苦谁都知道,谁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可 是,就象男人永远不知道女人的快感而女人也永远无法想象男人的快感一样,我的 痛苦到底是什么滋味又有谁能真正地体味? 苏小雨悄悄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我猛然将舒晓羽抱在了怀里,舒晓羽也紧 紧地抱着我,我们俩颤抖着相互寻找到了对方的嘴唇,深情地吻着,激情地吻着, 忘我地吻着,疯狂地吻着,我们心里都已经明白,这也许是我们俩今生的最后一次 拥抱、最后一个热吻了,也许过了今夜,我们将走上不同的旅途,但有一点可以肯 定,我的一半的心和她的一半的心将永远地融合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俩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了,我捧起舒晓羽哭花的脸,问 她:“晓羽,你当时怎么会找到我的?是你妈妈让你找我的吗?”舒晓羽点了点头, 抽泣着说:“我那天下午惊闻噩耗,等我赶到了医院,爸爸和外公外婆已经去世了, 只有妈妈还有一口气在,医生告诉我她也挺不了多久了,当时她虽然身受重伤,但 她的意识却还是很清醒的,弥留的时候,她忽然对我说,她有两件悔恨终生的事要 告诉我,希望我能替她向她们道歉,我当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她们是谁,就听她断断 续续地说起了往事,她先说的是我爸爸妈妈和你老* 事,当她说到你老妈黯然回到 温州的时候,气都喘不过来了,我慌忙说,妈妈你歇歇,我知道我还有个同父异母 的哥哥了,可是我妈妈却流出了眼泪,告诉我其实她当时是骗了你老妈,因为我并 不是我爸爸的孩子,而是一个叫路镇的人强迫她后才怀上的我,现在我知道这个人 就是蔡阿姨的爱人,你也可以想象得出当时我的心情,一切都象是毁灭了一样,全 家人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还不够,竟然还会冒出这样的事来,可怜我爸爸还待我这么 好。”舒晓羽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我脑子本来就一片昏昏然,这时更是雪上加 霜,我象木头人一样,妈妈讲一句什么话,我就点一下头,我记得妈妈跟我说了你 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告诉我一定要去找你,说你是我爸爸唯一的骨肉,是我在这个 世界上最亲的人,还让我一定要替她向你老妈道歉,说完她就去了,我哭得天昏地 暗,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已经被我爸爸单位里的人送回了这里,那些天我一 直很糊涂,别人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过了些天,爸爸妈* 后事都办完了,他们 也走了,我一个人在家里过了两天,每天望着灵台哭,我只觉得我的记性越来越差, 人也越来越糊涂,那天早上我稀里糊涂地出了门,等走到大街上,我就彻底想不起 来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又要到哪里去了,我只记得我突然想起了妈妈临终前的话, 但当时我已经忘了是妈妈叫我来找你的,只知道你是我最亲的人,于是我就往杭州 来了,一路上的事情我全忘了,直到那天在小旅馆里被你大喝了一声,我才醒了过 来。”我点了点头,说:“一切和我们原先预料得一模一样。”我心里想,青芸阿 姨想要舒晓羽替她道歉的另一个人一定就是陈莲阿姨,可惜她最后还是来不及说, 我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在两场战斗中,青芸阿姨虽然是胜利者,但是第一次她永远 失去了良心的安宁,而第二次她却永远失去了血浓于水的姐妹亲情,难道这就是爱 的代价?舒晓羽歇了口气,又说:“我妈妈说的第二……”我赶紧掩住了她的嘴, 悄悄地指了指外面,苏小雨不知道这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苏小雨留给我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该让她进来了,我唤了声小 雨,苏小雨神色安然地进来了,舒晓羽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交到了我的掌心里, 对小雨说:“小雨妹妹,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了,姐姐相信,你会是 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苏小雨的脸红了,说:“姐姐,那你呢?照片上的那个男 孩子现在哪里?”我一听这话,忽然想起了那天苏伯伯问过我的一个问题,我也疑 惑地问舒晓羽:“晓羽,我有点疑惑,为什么他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你?”苏小雨 听了也感觉有理,说:“你失踪的这一个月,热爱是把我当成了你,所以才不来找 你,他又有什么理由这么长时间不来找你呢?” 舒晓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她的微笑却浮现了出来:“他叫方遒,和我是一 个大学的,他比我高两届,一年前到美国纽约州立大学读博士去了。”我楞着头说 :“就算是在美国,他也应该回来找你呀!”苏小雨也担心地说:“姐姐,他这么 长时间都不来找你,你难道不担心他……”舒晓羽依然微笑着说:“我不担心,我 相信他,就象我相信热爱一样,我该给他打个电话了。”说着她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我赶紧将手机给她,说:“你家的电话早就停机了吧,我手机是开通国际长途的。” 舒晓羽接了过去,我和小雨想离开房间,舒晓羽却将我们拦住了,说:“我们三个 人之间还有什么可以保密的,不用走。”她拨了号码,可是却接不通,她又拨了几 次,可还是不通,我提醒她:“你可以看看你的邮箱。” 舒晓羽开了电脑,所幸她家的宽带是包年的,尽管电话停机了,但却不影响上 网。在等待开机的一分多钟里,舒晓羽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我按住她的肩膀,对她 说:“你能相信我,我就相信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要担心。”舒晓羽点了点头, 握住了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我感到她的手在微微地抖动着,冷得象一块冰。 电脑终于启动完毕,舒晓羽急迫地打开邮箱,舒晓羽的邮箱真是超大,我看清 楚了,一共有206 封未读邮件,象累累的果实一样密密麻麻地堆在那里,发信人全 是同一个名字:YourFangQiu 。最近的一封竟是几个小时以前的,我默默地算了下 时差,他发送邮件时差不多是美国的凌晨3 、4 点钟,我心里一动,难道他竟是彻 夜不眠?舒晓羽直接点开了这封邮件。 小羽: 今天是我和你失去联系的第127 天,也是我们相识的第828 天,而且,今天还 是一个特殊的纪念日,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纪念日,两年前的今天,那是一 个天上飘着零星雪花的日子,我第一次吻了你。 回首这127 天,我焦急过,彷徨过,悲伤过、绝望过,虽然一度还无奈过,也 平淡过,但时至今日,我发觉无论我的心境如何变化,无论我对你的猜想如何残酷, 在我心的深处,有一样东西自始至终不但没有慢慢消失,相反,还以一种连我自己 都不敢相信的速度在急剧地膨胀着,胀满了我的心,胀满了我的身体,我相信,在 不久的将来,一定还会胀满整个世界,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我告诉你,这就是 我对你的爱! 我不知道这127 天你为什么会失去联系,在国内的同学们中流传着一些关于你 的传闻,有人猜测你变心了,有人猜测你跟随了一个有钱人,我告诉你,我已经与 这些人断绝了交往,就因为他们亵渎了你!就因为我不相信你这样一个纯洁传统的 女孩会做出这种决定!就因为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爱会崩溃于一夜之间!你还记得 吗?在四个多月前的那个下午,我们通了最后一次电话,我们还讨论了你来美国读 书的事情,那时我们对未来对爱情是多么的憧憬,可是自从那个下午以后,我就听 不到你的声音了,你的手机关机了,你家的电话没人接,我发你邮件你不回,再后 来,你家的电话也欠费停机了,那阵子我就象疯了一样,恨不能马上回国,可是你 也知道,我在半年前就被我导师指派为一个庞大实验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的负责 人,而这些日子正是这个实验出结果的关键时刻,我无法离开一步。其实我也曾打 算委托我的家人或者朋友去找你,但我却犹豫着放弃了,因为我突然间隐隐地有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想不出你有什么原因会失去音信,我从心底里感到了冰冷的寒 意,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更不敢去求证,我宁愿相信你变心了,我宁愿相信你跟随 了一个有钱人,我宁愿我自己痛苦一辈子,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地在这世上,你的平 安就是我今生最大的愿望!这些日子来我就象那个掩耳盗铃的人,每天都在自己瞒 着自己,想象着你的平安,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 小羽,我每天都给你发一封邮件,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如果上天有眼,还能 让你看见我的信,就请你告诉我一声,你还平安,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另外,昨天我们系的秘书碰到我,说他们已经接收你的申请并给你全额奖学金, 正式通知已经发出。假如在四个月前,这是个能让我们俩高兴得跳起来的好消息, 而现在,这也许仅仅只是个迟到了的消息了。 深深爱着你的方遒 舒晓羽默默地读完了信,没有说话,但她的眼泪却盈满了眼眶,她点了回复, 写上了几个字:傻瓜,我还活着。随着她的鼠标轻轻一点,这信息迅速地穿越了时 空,飞向了大洋彼岸。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