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木则教司一踏人夏家时,夏樊一就知道,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位脸上挂满了笑 容的日本年轻人。 他,有着和他年纪完全不符合的脸孔,和那仿佛阳光般灿烂、自信的笑容。 自信,是夏樊一现在最缺乏的。 虽然在内心深处万分地不想承认,但……大哥可能会离他远去的这个想法, 每每让夏樊一感到恐惧与担忧。 尤其,夏樊仁对于这位从日本而来的朋友所表达出来的喜悦,让夏樊一更强 烈地意识到,大哥可能会“再一次”离他远去。 夏樊仁的个性,本来就是属于喜恶分明的人。 从小到大,夏樊一对于他哥哥的个性,是非常的清楚。 就像是夏樊仁能从他的眼神来判读他的喜怒一般,不论他们曾经分离了多久, 或者曾经相距千万里远,他们两人之间的牵绊,都是外人所无法比拟的。 因此,当夏樊一看到夏樊仁如此期待那位日本友人的到来时,夏樊一情不自 禁地想去采究那位日本“朋友”和他哥哥之间的关系。 两人之间的关系,真的仅是夏樊仁口中所说的——“朋友”吗? 是如何深厚交情“的朋友,可以让他这位处处以他为思考中心的哥哥如此地 ……期待? 木则教司真的只是如大哥所说,纯粹来台湾旅游观光? 抑或者是……另有其他目的? 不安!恐惧!两种心情充斥在夏樊一的心中,沉甸甸的压在胸口,焦躁地挥 之不去。 夏家只剩下他们兄弟俩,如果……如果连夏樊仁都离开了他,那……这个家 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个人? 不!大哥不能离开我,他对我承诺过!夏樊一不断地在心中说服自己。 “您好,我是木则教司,初次来台湾,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 和夏樊仁那充满刚毅的男性气息完全相反的木则教司,洁净的脸上挂着大大 的笑容,阳光味十足、自信亦是十足。 他伸出右手,大方地向夏樊一介绍自己。 看着伸向自己的右手,夏樊一迟疑了片刻后,才慢慢地伸手相握说道:“你 好,我是夏樊一,夏樊仁的弟弟。” 两人寒喧了几句,轻握了一下彼此的手后,便迅速地放下。 “说什么多多照顾,都认识这么久,太过于讲究礼貌就显得生疏了。”夏樊 仁轻拍木则教司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离开日本时,他压根儿就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碰面。 以前是他没有勇气回台湾,所以他连想都没想过,要邀请木则教司来台旅游 观光。 而这趟回台湾,又为夏樊一的伤势悬了整颗心,毫无多余的心思邀请木则教 司来台作客。 如今,木则教司能主动提起要来台湾并顺道观光,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很 值得高兴的事。 尤其在飞机场的大厅上,木则教司脸上愉快的笑容,更是让夏樊仁感受到再 见老朋友的喜悦。 原来,在心底的深处,他是如此的欣喜于那张带有阳光味道的俊逸笑脸啊! 木则教司是夏樊仁初到日本时第一个结交的好朋友,当初两个个性完全回然 不同的人能成为如此要好朋友,让周围的人暗暗吃惊了好一阵子。 或许,夏樊仁的刚毅忧郁、木则教司的自信开朗,让彼此在相处的模式上, 能互补对方个性上的缺失。 于足,他们成为彼此事业的合作伙伴,甚至还成为床笫问的性爱伴侣。 在刚认识之初,夏樊仁和木则教司的心中就很清楚地意识到,迟早有一天, 他们一定会跨越“朋友”这一条界线。 上床,必然是他们最终会选择的结果。 只是,在他们决定跨越这道界线的时候,夏樊仁也很清楚地让木则教司知道, 他的心中早已有人进驻。 所以,他们只能是好朋友,也只能是彼此解决性爱需求的伴侣。 或许,开朗、聪明的木则教司,能谨守这由夏樊仁所定下的“游戏规则”, 所以他们之间的互动,才能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而没有任何的变化。 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其实,朝夕相处了多年,夏樊仁不是没有感觉出 木则教司对他付出的感情,只是……自己款款的深情早已给了他人。 他的爱只能唯一,这深植的爱意,他已经决定要倾尽他一生一世来守护。 “叹什么气,看到我这么不好吗?”‘ 似乎是听到叹息的声音,木则教司转过头,用他所习惯的日本话,对夏樊仁 促狭的问道。 “不!看到你我是真的很高兴。”夏樊仁露出了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以流 利的日文回答吾。 “喏!才一些日子没见,人怎么变得这么老实。”木则教司一看到夏樊仁出 自内心的笑容,便很开心的回答道。 “你就别取笑我了。”夏樊仁凝视着木则教司那双仿佛会透视一切的双眼, 轻拍着他的肩膀回答道。 “呵!呵!真的变老实罗!”毫不客气地,木则教司大声的取笑着。 对于完全不懂日文的夏樊一,只能像鸭子听雷般的呆站一旁,看着他哥哥和 这位日本朋友愉快的交谈着。 不知那位木则教司说了什么话,竟然能让久未露出笑脸的哥哥,浮上令他忌 妒万分的笑意。 他的哥哥——竟然会对一个外人露出毫无保留的笑容!而且还是他以外的另 一个人。 以前,只有他看过的,只属于他所拥有的!现在,竟然有其他的旁人和他共 同拥有。 他好忌妒眼前的这位日本人。 他们两人真的仅属于朋友的关系吗? 夏樊一在心底难以自抑地猜测着。 烦躁地,他一个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写满阴郁的双眼紧盯着刚刚 为了等夏樊仁接机回来。用来打发时间的电视机。 电视上的俊男美女正在大谈爱情戏剧,夸张的身体动作、激烈的言语对白, 吸引着观看者的情绪及目光,然而这一切画面对夏樊一而言,就像是在观看一出 全无对白的默剧般。 即便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于电视机上,思绪却依旧不由自主地往正在交 谈的两人身上飞左。 猜疑,就像是滚落山下的雪球般,会越滚越大,仿佛要吞食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猜测着他们交情的深度、好奇着他们关系的亲呢。 耳边谈话的语调,依然是这样的热络,似乎并没有因为夏樊一的离开而有间 歇。 重重拧起眉心,即便无形,夏樊一却明显地感觉有道藩篱阻隔涟他与他们两 人之间,让他宛如无关的第三者,被硬生生地切划在另一片不属于他们的领域里。 强烈的不快,如滔滔的江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曾几何时,他竟然沦为第三者,他竟然变成了和夏樊仁无关的第三者?! 骤然间,由他哥哥所撑起的那片天空,似乎已不再专属他一个人任意翱翔。 难道,誓言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演变而磨损、褪色? 小时候,夏樊仁曾经答应夏家的两老,会好好照顾身为弟弟的他,但在现实 里,丑陋的欲望却让夏樊仁彻底的背弃了这份信任、允诺。 而后随着时间的过去,夏家的遭逢巨变,命运又再度把夏樊仁带回他的身边, 让他再次的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 一辈子,是和生命同久、和时间共存的。 生命有乡长,时间就会有多久,一辈子也将会有多远。 弯起双脚,夏樊一把头埋在两脚的膝盖关节问,这是自从他变成孤单一人后 习惯性的思考姿势,似乎透过这包覆、遮掩的动作,心中的恐慌就能被安抚。 哥,你承诺过会陪我一辈子,一辈子的! 夏樊一在心底不断低语着。 浸淫在自己思绪的夏樊一,根本没有察觉到,方才状似谈笑风生的两人,早 就因为其中一人的注意力转移,而中断了谈话的内容。 其实,在夏樊一离开他们的身边坐到沙发上后没多久,夏樊仁就已注意到了。 他的视线随着夏樊一而移动,他的思绪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摆荡。 樊一,我的樊一……炙热深情的眼神传递着无言的深情,满腔的爱意涨满了 整个胸腔。 只是,夏樊仁没有掩饰的失神模样,看在木则教司的眼里,却是一阵又一阵 的揪心。 不需要仔细地探究原因,凭着多年来的认识,不用去猜想,也可以知道,除 了他心中的那位宝贝弟弟外,没有人可以让这位神经大条的人在意。 夏樊仁的忧郁、自大,在他们这一圈内,可说足赫赫有名。 但奇怪的,他习惯性展露的负面情绪,并没有因此减低外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反而更因此得到众人的赏识及爱慕,只是不知情的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所认 为的忧郁,是因为夏樊仁得不到这世界里他唯一的挚爱。 他们所认定的自大,也。是因为夏樊仁只在乎他世界里那唯一的爱恋。 还以为这趟来台湾,能看到不再忧郁的夏樊仁,现在看他们这般相处的情势 ……唉!夏樊仁应该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途要走。 不过,一进门时夏樊一对他的态度,似乎是不欢迎他的到来,排拒的眼神、 僵硬的动作,在在反映着主人的情绪。 尤其,当夏樊仁对他露齿微笑时,更是让神经天生纤细的木则教司,敏锐地 感受到如火灼烧般的视线直往身上刺来。 嗯!夏樊仁和夏樊一这对兄弟,或许需要一些外力来帮忙。木则教司在心中 低语着。 思绪刚起,他却又轻扯嘴角,对自己的善心大发暗道好笑,木则教司,木则 教司啊!你真的是大好人,竟然想帮“情敌”制造机会,真笨!他苦笑地叹了口 气。 说足来台湾观光,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是想来看看夏樊仁过得是否安好。 看着夏樊仁刚硬、线条分明的侧面,浓浓的相思便像是高涨的潮水,一波波 地直涌入他的心对于性向,木则教司就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和一般同年的男性是不 一样的。 看到充满淫声浪语的三级画面,身体上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对于图片中身 材喷火的女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性幻想。 反倒是位居于配角的裸露男性,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浑厚的胸膛,饱实的六块肌,隆起的肌肉纹理及体毛下硬挺的雄性象征,每 每都挑动着木则教司的官能、情欲。 第一眼看到夏樊仁时,木则教司心中就拉紧了警报。 凭借着直觉,他很快就知道,眼前的这名男子将会在他的未来占有一席之地。 不可否认,男人是习惯以下半身去思考的动物,尤其是对未来不确定的同志 圈子里,更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去行动。 所以,即便心中的警铃呜声大响,木则教司却依旧如扑火的飞蛾般,被烈火 焚身也在所不惜。 接近他,然后再认识他,最后……爱上了这既孤独又忧郁的他。 只是,倾全心爱上夏樊仁的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所付出的爱,将不会有同 等值的爱来回报。 上床前,夏樊仁很清楚的表示:他们只能是朋友,只能是彼此解决性爱需求 的性爱伴侣。 对!夏樊仁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位更胜于生命的人存在,这场爱情他根本就 没有战胜的余地,毕竟相思是最美的,初恋也足最真的。 夏樊仁初恋的对象不是他,在未来也更不会是他,夏樊仁的内心深处,也绝 不会有他可以存在的任何一个角落吧! 所以,为了保有这份初遇时的悸动,他自以为聪明的允诺了夏樊仁所开出的 “条件”——仅仅是朋友,仅仅是床第之间的性爱伴侣。 能驻留在自己所深爱的人身边,看着他、陪着他,爱情不就是这么回事?至 少,此时待在夏樊仁身边的人是他——木则教司啊! 温热的肉体、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浸、沦陷。 只是,遮蔽事实所编织出来的世界,终究也是既虚幻又脆弱。 夏樊仁的回国“探亲”,彻底地打破了他始终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原本应该 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却又奇迹似的重新接续,继而再发展。 夏樊仁的弟弟竟然重新“接受”了他,而他也因为这位从死神镰刀下逃回一 命的弟弟,毅然决然地结束了他在日本辛苦创立的摄影工作室。 对于摄影,夏樊仁一直有很浓厚的兴趣。 透过摄影机所捕捉的画面,也常常让观看的人,一起陷入了摄影者所捕捉的 那一瞬间,感动了。 每每注视着夏樊仁投入拍摄时的表情,都让木则教司情不自禁地再次认知到 自己对夏樊仁的爱意,足多么的无法自拔,专注的神态,强烈吸引他所有的目光, 不忍移开半秒钟。 也因为如此,当夏樊仁提出要筹设摄影工作室时,木则教司毅然地选择当他 的股东,以表达他对这件事情的支持,就如同他们过去那些日子的相处。 只要有夏樊仁在的地方,也应该有木则教司的存在。 然而,就在夏樊仁从台湾回来后,这一切的“应该”就这样轻易地被破坏殆 尽。 当他对自己开口提出,要解散这个被喻为明日之星的摄影工作室时,木则教 司突然觉得他曾经小心翼翼维护、培养的世界,正在脚下一块块、一片片地瓦解 及崩溃。 仿佛是站在悬崖峭壁上,稍一不小心,就会掉入万丈的深壑中,粉身碎骨。 喔,不!或许当夏樊仁对他提出了这个要求时,就已下了一张生死帖给他。 无论是否要解散这个摄影工作室,夏樊仁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对木则教司而 言,都已造成严重的伤害。 原来,对夏樊仁而言,他的存在依然足一个可有可无的对象,在他的心中始 终都只有一个人……夏樊一。 夏樊仁强硬的向他表达出要解散的意愿,似乎工作室过去的辛苦、以及前景 的灿烂,都动摇不了他解散的决心。 没错!这摄影工作室的负责人本来就是夏樊仁,他有最大的权力,来决定这 问摄影工作室的未来,但思及两人相处的种种,木则教司实在是舍不得啊! 一旦夏樊仁离他远去,他所仅有的只剩下这些回忆,与这块携手共同打拼的 地方。 在这里,木则教司分享了夏樊仁所有的喜、怒、哀、乐。 夏樊仁沮丧,他也陪同着一起沮丧,夏樊仁高兴,他更是高兴地像是自己的 事情一般 一切一切,都是木则教司最珍贵的回忆。 就这样,屈服于夏樊仁的强硬态度,木则教司做了他最大的让步……把摄影 工作完全转让到自己的名下,由他继续的经营下去。 该松手时,就该松手,这段感情的开始之初,不是早就已决定好结局了吗?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他应该笑着让夏樊仁从他的日子里、生命里离去,即使 这样的结局会让他心碎,但更少他们还会是朋友,不是吗? 木则教司如此地安慰着心伤的自己。 只是,再次看到夏樊仁,木则教司才知道,自己对他还是深情依旧,爱情的 大门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紧闭。 像是现在,仅待在夏樊仁的身边,他就仿佛可以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向脑部 发出强烈的喜悦讯息。 看着眼前的夏家兄弟,木则教司不禁地反问着自己:“是否该再努力一次?” “再努力一次”的想法,不断地刺激着一颗因夏樊仁的出现而狂跳、跃动的 心,如蝼蚁寻觅甜食般的蠢蠢欲动。 再努力一次,或许……或许夏樊仁终究会有爱上他的一天。 “夏樊一”的存在,对木则教司而言,始终都是一个影子,一个在他还未宣 战之前,就已经被宣告战败的巨大影子。 巨大的阴影无时无刻不横跨在夏樊仁与他之间,甚至是两人激情缠绵的床笫 之间,也一样纠结缠绕、挥之不去。 过去,他是在和一抹看不到、听不到,却存在感十足的影子作战,所以,他 只能无助地举着白旗,让那巨大的影子蚕食着他的爱情。 但是现在,那无形的巨大阴影已经化为实体的存在,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 吞吐着生命的芬芳。 直直凝视着倾尽全部注意力在夏樊一身上的夏樊仁,木则教司默默地深呼吸, 然后再吐气。 对于未来,想再努力一次! 失败了,顶多是和现在一样,“失去”的伤痛,早已深刻在他的灵魂里,早 在这段爱情之初,他就已经注定是那流泪的一方。 若老天爷心疼他这几年的付出,或许……夏樊仁会有重新回到他身边的一天。 希望虽然渺小,木则教司却想紧紧地攀附。 攥紧手心,他坚定地对自己说:“木则教司,木则教司啊!过去你总是被动 的接受,然后再被动的被遗弃,现在你总该为自己主动的努力一次。” 扬起嘴角,让笑容到达他的眼里,木则教司弯起手臂,轻轻碰触着站立在一 旁的夏樊仁,微抬下颚指着夏樊一,压低音量询问着:“怎么?你相他还没谈好 啊?我部准备好要来当一颗特大号的电灯泡了。” 和调侃的话语相反的,是一颗淌血的心,尖锐的刺痛随着话语,一个字一个 字地刺向他的心头。 由于两人身高天生的差距,夏樊仁便低下头以同样压低的声音,对木则教司 无奈地说: “唉!一言难尽,晚饭后我们出去喝一杯再聊吧!”总是闪耀着锐利光芒的 眼神,早已弥漫上无言的无奈与哀愁了。 收回视线,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木则教司一眼,夏樊仁微扯嘴角,诚恳地说: “真的很高兴能看到你,晚一点我们找个地方,再好好的喝一杯聊聊,我有好多 的话想对你说呢。” 他总是任意的“使用”木则教司对他的感情! 明明知道在他的面前谈论夏樊一,会让这位带着阳光进人他生命里的人伤心 不已,但……他依旧是任性地依赖着这份“友情”。 木则教司露出他一贯的阳光笑容后,点点头说:“好!反正我现在时间多得 很,随你想怎么聊就怎么聊。” 无情的鞭子,正不断地抽打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但是对于这段感情,他足 不会再轻易地接受了。 然后,由于木则教司的坚持,他们三人并没有到外面的餐厅用餐,反而在夏 家吃了一顿由夏樊仁当主厨的晚餐。 他所坚持的理由是:以前在日本已经吃惯夏樊仁所煮的中式家常便菜,胃已 经被养得刁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有机会可以吃到记忆中怀念的料理,何必费事地 跑去外面的餐厅,既浪费钱,又不能放松心情好好的用餐。 就这样说服了众人的木则教司,终干吃到了他念念不忘的中式家常料理。 吃饭的过程中,木则教司始终都很愉快地露出满足的笑容,夸奖着夏樊仁的 手艺,着实驱离了夏樊仁原本因为夏樊一的拒绝而昏暗、委靡的心。 看着愉快地大口大口吃饭的木则教司,让夏樊仁仿佛回到许多年之前的时光 里。 当他还在日本时,家里的三餐都是由夏樊仁来打理,从单纯对料理有兴趣, 到开始学习料理的过程中,木则教司也都毫无抱怨地一路陪同着,并大方地当他 的实验品。 还记得……刚接触料理的时候,所煮出来的每一道菜部是色、香、味完全走 味,但体贴温柔的木则教司,却始终是面带笑容的把菜饭吞食干净,而且,其中 还不乏吃坏肚子的时候呢! 相处过的近千个日子,此刻,像是一张张的幻灯片般,在他的脑中不断地连 续放映。 “仁,想什么想得这么的专注,饭菜都要凉了,不吃快一点,待会儿我就把 你的份全部塞进我的肚子里。” 木则教司眯着眼睛戏禧地说,为了顾及夏樊一听不懂日文。他还刻意地说着 中文,让夏樊一能了解他们现在的谈话,其实,以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所培养出 来的默契,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夏樊仁现在的想法呢! 说真的,就连他自己,也好怀念好怀念那段面对面吃饭的日子,他着实厌恶 自己一个人外出用餐的时光。 曾经,用餐的时间对木则教司而言,是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段,但自从夏樊 仁飞离日本、“丢弃”他后,用餐的时间就变成他一天中最不想面对、却又无法 躲避的落冕。 想着、想着,鼻头便一阵泛酸,赶紧低下头,他并不想让夏樊仁看到他伤心 的样子,于是故作愉快地接着说:“不多说了,美食当前,先吃再说。” “好吃就多吃点。” 夏樊仁溺爱般地微笑着说。 而沉默不语、静静地坐在一旁用餐的夏樊一,却丝毫感觉不出饭菜的美味, 看到他们两人熟稔的谈笑风生,真是百感交集,情绪郁结在心头。 当他看到大哥对那位日本朋友露出一次又一次灿烂的笑脸时,有股陌生的刺 痛感,不断地窜向他那颗毫无防备的心。 大哥对他的感情和他对大哥的情谊,是他目前最不想去碰触的,但是……木 则教司的到来,却硬生生扯开了他最不愿意去正视的那份纠结、纷乱的感情。 夏樊一知道,这股刺痛是因为“忌妒”所引发的。 这异样的情绪,在夏樊仁还未离家、并与多位女同学交往的时候,曾多次出 现在他年少的心灵里,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依赖心在作祟! 如今,再次出现的情感,总算让夏樊一知道,原来这酸得难以吞咽、又隐隐 螫疼他的感觉,就是“忌妒”啊! 不可讳言,他们两人未出口的话语中所透露的浓厚的亲昵感,不只专属于 “好朋友”之间,似乎也专属于“情人”之间。 难道……在日本时,这个木则教司不只是夏樊仁口中所谓的好朋友,还是极 亲密的亲密…… 爱人? “爱人”?这个名词在夏樊一的心中不断地旋绕、扩大,既无形又沉重地压 在他的心头上。 不!大哥绝不可能爱他,大哥爱的人是……紧握筷子,夏樊一在心中急切地 对自己说着。 “樊一,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夏樊仁焦虑地问着,夏樊一突然 惨白的脸色让他担心得皱紧了眉头。 “没事!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先回房去。” 迅速地放下碗筷,夏樊一转身便定回自己的房里。 从背后所投射来的忧郁目光,他知道夏樊仁正在担心着他,但……再继续留 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会作出廿么样的事。 轻叹了一口气,夏樊一就这样把心中的纷扰,随着门扇的关闭而阻挡在门外。 而坐在餐桌旁的夏樊仁热切注视着的眼神,并没有被坚硬的门板所阻挡,依 旧灼热地像是要穿透那扇门一般,久久部无法移开视线。 然而餐桌上的木则教司,注意力却也早就从面前的菜肴,移转到了夏樊仁的 身上。 深情的眼眸,凝视着浑然忘我的夏樊仁,苦涩再次涌上了心头。 总是如此,名为夏樊一的巨大影子,始终都是强硬地霸占着夏樊仁所有的思 绪、所有的情感,从认识之初到离异之际、甚巨是再次碰面后的现在。 无奈地叹了口长气,望了望摆在面前的美食佳肴,刚刚的好胃口现在已被破 坏殆尽,荡然无存。 反正在座的二人都无心继续用餐,木则教司站起身,默默地收抬起这无心再 品尝的菜色。 碟碗的碰撞声,打断了沉浸于自己思绪里的夏樊仁。 赶忙转头,对着正弯身收拾碗盘的木则教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简单 的几句话语,却说明了他们三人之间关系的定位。 夏樊仁深深爱恋着夏樊一,可是……夏樊一却不接受这份深情的眷恋。 木则教司无悔无怨地对夏樊仁倾全力付出他的爱情,但在夏樊仁的心中,却 无他可以停驻的空间。 追逐与被追逐者,爱人与被爱者,是他们三人的最佳写照。 僵硬的拉开嘴角,木则教司要夏樊仁永远都记得他的笑容。 在泛黄的记忆里,他曾经称赞过自己有一副,连阳光都相形失色的灿烂笑容, 也因为如此,就连夏樊仁要离开日本的时候,他都强忍住内心的悲恸,笑着让夏 樊仁离开他的身边。 “没关系!反正年纪小的人最大。” 打着圆场,让彼此的尴尬降到最低,对于会造成夏樊仁伤心的事情,木则教 司潜意识里都会去避免。 仅仅足看夏樊仁伤心,就会让他也跟着伤心、抽痛。 “愚蠢”是木则教司对自己在这段爱情里的评价。 “司,你到客厅去坐着休息。”夏樊仁指着客厅的方向,挥挥手说着:“来 者是客,怎么可以让客人自己动手收东西呢!” 夏樊仁强硬地拉住木则教司的手腕,不让他继续收拾餐盘。 停不动作,木则教司抬起头对夏樊仁说:“客人?太生疏了吧!好歹我们也 是相交好几年的”好——朋友“。” 他刻意地拉长语调,强调着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后,继续地说道:“何况, 以前在日本的时候,不就是你煮菜而我洗碗吗?还是……难道,你真的把我当作 一位”客人“?”他挑着眉,嘟着嘴,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不容许夏樊仁如此将自己给定义为“客人”,夏樊仁可以忽略、甚至是抹煞 自己曾经对他所付出的感情,但是,他绝不容许夏樊仁否认他们曾经共有的岁月。 曾经,他们所共有的岁月里,有太多他所无法遗忘丢弃的“珍宝”。 “不是!司,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樊仁焦急地解释着。 “那……你让我帮你好吗?由你洗碗而我乖乖地在旁边帮你,如何?”他期 待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夏樊仁。 叹了一口气,夏樊仁无奈地笑着说:“拗不过你,回去可别说是我虐待你喔,” 没问题!“ 随着话语附上的,是一副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