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要面对 安静从机场送走父母和妹妹后,心里空空的,就坐公共车直接去看黄艳,到了 花店,黄艳不在,雇来的小妹说,黄姐去火车站接她妈妈了。人生啊,分分合合! 几家欢喜,几家忧。安静想,如果花可长开不败,人可长聚不散,不知又会是何境 像? 她此时不想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她想起安欣在机场 分别时,对她说的话,姐,我们走后你别总在家待着,仁轩现在又不需要你照看, 不如出来找份工作,不为挣钱,就为散心也好!女人这辈子不是只有老公和孩子, 还应该有自己!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事业、自己的追求。要好好的爱护自己、善待 自己,知道了吗?姐,我给你说,女人有了追求呀,人才不会老的快,才会活得幸 福。 安静有时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什么?从大学二年级时,遇到来给他们军 训的教官刘哲后,她所有的追求就只是围绕着爱情进行的。先是为了和刘哲在一起, 她和家里斗争了近两年。大学毕业和刘哲结婚后,为了帮助刘哲,她毫不犹豫的辞 职,给刘哲当帮手。等刘哲生意上了正轨后,她怀孕了……刘哲说,安静你在家把 孩子待好比什么都强,挣钱的事有我呢!一晃十年过去了,刘哲有钱了,孩子长大 了,她呢?一无有所! “是你的手机在响吧!”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过她身边时,好心的提醒她。 安静赶紧拉开包,取出歌唱的手机,微笑着向老人致谢。 “是安静吧!”赵楠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我,赵楠!” “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我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安静笑答:“怎么要请我吃饭吗?” “行啊!”赵楠爽快的说:“上次见的匆忙,一直惦记和你聊聊呢!不如我们 就去上次见面的‘一缕阳光’好吗?” 见面时间约在下午五点,安静因为没事,三点半就到了。她先点了一壶茶,坐 在上次的位置,一边等赵楠,一边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所有人都说安静有个让人羡慕的家,可是没有人知道,安静在这个家 一点也不快乐。在那太优秀的哥哥和妹妹衬托下她总是显的不那么重要。母亲是偏 重于总考年级第一的哥哥,父亲是对总爱撒娇的妹妹没有一点脾气。安静则是躲在 被窝里自卑、自怜。生来不善于争抢的她只能以沉默去面对。那段日子,只有赵楠 理解她,总是带一些她喜欢看的小说来家里抚慰她敏感的心。虽然,他们之间从来 没有说过什么,可安静知道赵楠是懂她的那个人!所以她才会将自己最青涩的感情 寄托在他身上。虽然,最终没有开花结果,但总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 “安静,你等久了吧!”赵楠来的时候还不到五点,但他看的出安静在这里已 经坐了一段时间。 “我没什么事,就想早点出来透透气。” 赵楠端祥着安静说:“你是该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你看你的脸色多苍白啊!” 安静下意识的摸摸脸,问:“是苍老吧!” 赵楠笑着摇摇头,一边点菜,一边说:“你的联想功能还没退化呀!还和以前 一样,把所有的事都朝不好的方向想。” 没有陌生感、没有寒暄,这就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无论间隔多久,相识多年的 情怀,会让他们在瞬间拉近彼此的距离。 “安磊还好吗?他自从结婚后,就没有和我联系了。重色轻友的家伙!” “哥哥,挺好,最近又升职又加薪。还把我父母接过去了!” “这小子,总是这么命好。”赵楠笑:“认识他后,我一直想买块豆腐撞死得 了!” “我也一样!”安静用逗人的声调说:“一个爹妈生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赵楠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问:“那么,安欣呢?” “和老公一起出国深造了。” “安欣结婚了?”赵楠吃惊的说:“那小丫头也长大了吗?我映象中的她总是 扎两小辫,从来不好好走路,不是跳,就是冲!” 是啊,岁月匆匆,十几年过去了,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安静在心理感叹时 光的流逝,让眼前这个男人也变的不再向记忆中的样子了。他的额头多了几根皱纹, 笑容也有了几分刻意。 那么,自己在他眼中也一定是老了吧! 关于别人的话题谈完后,他们开始谈自已,闲谈中安静知道了赵楠的十几年来 的生活变迁。他考上了一所北京的大学,毕业后一直过着京漂的生活,幻想着成为 明星或是一个剧作家,整日泡在影视战线上。几年过去了,一个剧本也没写出来, 跑了几回龙套,戏词加起来不够十句。最后,父亲一声令下,又被召回这片土生土 长的地方。进了一家杂志社,结婚生子,又离家、离婚! 赵楠无奈的说:“安静,我现在是一个一无所有又壮志未筹的男人。” 安静笑道:“那么我现在就是一个一无所有又胸无大志的女人。好,为了我们 如此相似而又不顺的命运干杯吧!” 杯中酒已尽。 安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在窗外,是刘哲,他牵着一个年 轻女孩的手,向这家餐馆走来。 安静端杯子的手开始发抖。 赵楠问,你怎么了? 安静喃喃道,我丈夫要进来了。 赵楠说,正好认识一下。 安静站了起来,刘哲拉着江秋雁推开了餐厅的大门。餐厅真不大,他一眼就看 到了安静,当然也看到了赵楠。他呆住了,松开牵江秋雁的手,站在那里打量着安 静身边的赵楠。 片刻,他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赵楠。”赵楠伸出手“是安磊的好朋友,安静的老邻居。” 刘哲在瞬间做了决定,他没有去握那只充满友好的手,而是握住了,安静的手 腕,低声说:“老邻居?老相好吧!跟我回家!” “刘哲!”安静愤怒的说:“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好,好!”刘哲大声道:“我是小人,他是君子?难道君子不知瓜田李 下之嫌,和有夫之妇幽会吗?” 安静第一次见到刘哲如此愤怒而又失态的样子,一时之间倒也不知如何是好。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凝聚在他们身上。 “对不起”安静对赵楠说:“让你见笑了,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聊吧!” 赵楠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已经不知所措了,只有看着安静被刘哲拉着往出走。 在安静和刘哲走到餐馆门前,安静突然停下,转身面向江秋雁说:“刘哲,你 难道不要带着她一起走吗?我想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刘哲这才记起江秋雁的存在,他有些尴尬的对秋雁说:“你先回去,稍后我联 系你?” 江秋雁从一进门就被这突发事件搞懵了,现在她似乎才有了意识,她点点头, 又一次目送刘哲和别的女人离开。不过,这次这个女人是他的正版老婆。 刘哲车开的飞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潜意识中他是相信安静的,可是他 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也许不仅是怒火更多的是嫉妒之火吧。总之,他现在 杀人的心都有了。 安静一言不发,坐在后座想着刚才和刘哲在一起的女孩子,应该不到二十五岁 吧。高挑的身材,姣好的面容,时尚的装扮,原来刘哲喜欢这样的女人。她的心开 始隐隐作痛,这是她一直回避的相遇。虽然,她很久以前,就凭借第六感知道了江 秋雁的存在,可是她从不敢深究,就是怕有今天这种心痛,那么刺骨,那么悲哀, 那么让人窒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是早就在心底深处对刘哲放手了吗? 不是早就有了离婚的心思吗?为什么她还要这般难受?她用手轻轻的按住自己的前 胸,努力让自己平静。 回到家,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谁都不说话,像是暴风雨的前奏一般,空气 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刘哲,我们离婚吧!”安静淡淡的说:“我给你自由!” 刘哲吸着烟,久久不搭话。他不知该说什么,他了解安静,‘离婚’这个词轻 易不会从她口中吐出,但是,一旦说了,几乎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他的嘴唇在微微 的抖动,他却说不出话来。离婚?他根本不想!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 的爱安静,多么放不下她。他根本不能想像如果安静不再属于他,他会怎么样? “休想!”刘哲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除了孩子,我什么也不要,明天我就搬回我妈家!”安静像是没有听到刘哲 的话。 “给我自由?”刘哲冷笑道:“我看你是急着给自己自由吧!刚找到老相好就 这么迫不急待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刘哲,我懒得跟你说!”安静道:“你自己做了什么, 自己清楚,别猪八戒倒打一耙!” “我就是做了什么也是你逼的!”刘哲说:“安静,你就是个冷血动物!” 冷血动物?安静笑了。似乎她的家人和朋友都曾这样评价过她。他们太不了解 自己了,她不过是不习惯于大悲大喜的外在表现而已。难道流泪,就能证明什么? 改变什么?挽回什么?不在脸上挂眼泪的女人,不代表心就不会流泪。也许心流的 还不是泪,而是血! 此时此刻,她早已心痛的无以附加,只是刘哲看不见罢了。如果说今天以前她 和刘哲争吵、闹别扭、冷战,那还仅限于夫妻之间的性格和处事观念的磨擦,也许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还是有可能重新来过。但是,江秋雁的出现,就代表着他们 的感情出现的难以弥补的裂痕。对于安静来说,如果一对夫妻已经不再有爱情了, 那么拿什么来维系彼此之间的关系呢? 她看着眉头紧锁的刘哲,还是会心疼,还是想上前为他抚平所有的烦恼,可是 她还有必要吗?又有资格吗? 电话响了,打破了屋内沉闷的空气。刘哲接完电话后,对安静说,今天的事以 后再说吧,儿子发烧,正在校医院打吊针。 当刘哲和安静赶到学校时,儿子已经打完针睡着了。他们为刘仁轩请了三天假, 刘哲抱着儿子往车上走,安静跟在后面,她看到儿子双手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安 心的熟睡在宽大的肩膀上,仿佛那是他一生最为安全的港湾……安静的眼睛湿润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