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长在宋庄的毛(52) 我真不明白那些从小就热爱绘画艺术,从美院毕业后就跑到行画公司工作的 家伙是怎么回事!?每当看见他们在公司里累得小脸煞白,眼睛浮肿,目光呆滞 眼球外鼓,疲惫不堪地走在街头的时候,我就对他们产生无限的惋惜和同情。我 真不明白,他们怎么能忍受公司的严格管理和反复画一张画对他们的折磨。由于 他们对金钱的热爱,我开始怀疑他们的人格,我毫不怀疑,这些人如果生为女人 的话为了金钱也会走上卖淫的道路。 但还是让我祝他们幸福吧!我尊敬他们的选择,因为他们并没有错——这就 像爸爸妈妈给了我们生殖器,我们可以用它体验性生活的乐趣,也可以用它生儿 育女传宗接代——也可以用来卖一样干哪个都不算错——因为他们的存在使一些 附庸风雅的家庭挂上了“艺术品”,因为这些可怜虫用自己的手艺养活了自己。 不像我们这些所谓愤世痴俗的前卫艺术家,贫穷得让正经人和政府反感不说,还 给社会主义的小康生活抺了黑。 对于那些生而为画家并自称是专业画家的人,对那些对艺术创作充满感情, 画出来的却是虚假做作的“优美”行画的傻逼,我无活可说。因为他们天生就是 干这一行的料子,就像那些爱搞破鞋的妇女一样,他们是打心里眼里轻浮放荡做 风不正,并且在干那件事时充满了快感。这些人大都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举止 优雅,谈吐文明,他们一方面拿着美协或国家画院的工资,一方面还以艺术家的 名誉欺骗那些呆头傻脑的大款和别有用心的企业家,以艺术品的价格向他们兜售 行画——这些人简直是艺术的敌人。我还是不说也罢,以免他们对我们进行攻击 漫骂甚至迫害——因为他们掌握着这个权力——因为他们灭我这样的小人物就象 撵死一只臭虫那样轻松。 还是回到行画上来,说一说画完行画以后的事吧: 众所周知,像我们这些不在行画公司干活的人,被迫画行画是因为想挣钱吃 饭,然后继续搞艺术,但是我们真的能挣着钱吗? 一个行画老板,往往比刘文彩还狡猾霸道。这些剥削阶级往往在你开始画之 前说得天花乱坠,娓娓动听,要求得体,价格合理,让你不知不觉为他使出浑身 解数,把自己的才能和功力全都贡献出来。等你的行画一但完成,他们马上就换 上另一副嘴脸了。首先,这些人对绘画十分内行但却佯装不懂,故意跟你找一些 不是毛病的地方让你费劲地给他们解释,惹你发烦。其次,他们拿出吹毛求疵架 势开始跟你说一些额外要求,让你达到尽善尽美。如果按照他的要求会使你发现 他当初给的价钱简直少之又少。这时一个老板的真正的嘴脸才暴露在你面前—— 他们开始用少给钱,不马上给钱(提出代卖)让你修改等方式继续惹你发烦,他 们让你发烦的目的就是少给你钱,而他们的这些套路只要对一个真正画家用一半 就会使你烦得不能再烦。于是你恨不得立即把老板赶出你的画室,你恨不得再也 不跟这种人打交道,你烦了,你烦这件事也烦这个老板,你暗暗发誓再也不做这 件事了,于是你爽快了答应他给你的比原来的价格少去大半的钱,让他顺利拿走 了那张画。他给你的那些钱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花光,然后你就不得不再次硬着头 皮接一张新的行活了——画行画的情形就是这样,它让你饿不死又吃不满,不死 不活地耗着你的精力和才华。 最要命的是它使你丧失了搞艺术的激情和力量。突然之间,你就会对画画这 件事失去兴趣。许多人因画行为而失去了创作的欲望和能力,他们来到宋庄,可 怜巴巴地跟我们喝酒交谈,这些人眼神变得游异不定,冲谁都谦卑地点头微笑, 走路低着头,就像阳萎或被阉了的男人一样,一副失魂落迫的样子——这些人都 是让行画给害的呀!他们再也无法像青年时期那样进行大胆的创作了,他们真正 步入了中年,他们完了。 所以,我只画了几张行画,手中稍有一点吃饭钱,就对着满堂的哥们发下毒 誓:以后我要是再画行画他们就可以把我的手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