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亮的日光灯投射在翻开的书本上,偶有一阵微风吹过,翻动书页随之起舞。 君碠然两眼圆睁,无意识地捕捉那飞跃的墨黑文字烙入眼帘,又瞬间消散。 “你这样看书,再看一百年也是没用的。”杨芷馨轻轻走到他身后,两条藕 臂前伸搂住他的腰。 依恋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就算没事也想跟他赖在一起,只要有他在身边,喝 水也像糖蜜般甘甜。 他跃上九重天的神思受到干扰,缓缓落回原位。 “我没在看书。”他转过头,在她粉嫩的颊边轻啄一口。倚偎难舍不是女人 的专利,自从两人互诈心意后,他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的陪伴。 常常,不须言语累赘,只消两手相牵,互传的体温便能将两人心底的爱意传 输到各自体内,累积、堆垒,到满溢。 “那我叫你吃饭,怎么不来?”虽然砸毁征信社的犯人已经捉到,他还是住 在她家里,说什么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他必须保护她。明明一个多礼拜 下来,什么事也没发生,不知他在担心些什么? 但反正她喜欢他的陪伴,自是高高兴兴地招待他住下喽! “我在想事情。”他拉过她的手,把玩她修长的十指。 “嗯?”她轻吟。 “最近好安静,平和得像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想太多了。自从征信社被砸后,你就不准我接工作,我们两个天天待在 家里,除了上夜校外,就是吃饭、睡觉、做功课,不安静才有鬼。” “我是说找碴的人突然都不见了。” “那是因为从头到尾找碴的人只有一个,而他已经被捉住了,自然没人再来 找麻烦喽!” “是吗?”那为何他心底的警钟依旧响个不停? “别想了,你这样日也烦、夜也忧,小心老得快喔!”她伸手抹平他眉间的 皱纹。 “老一些也好。太年轻显不出魄力,又易招蜂引蝶,麻烦。” “是啊!你长得帅嘛!”她不满地哼了两声。 他执起她的手轻吻一下。“嫉妒?” 她摇头,一个翻身,落到他怀里。“你敢对不起我,哼!” 一个喀嚓声突然响起,君碠然诧异地眨眼,发现他的双手被铐住了。“你干 什么?” “你若去打野食,我就把你铐起来,拴在身边,一辈子别想离开我。”她将 他压躺在地上,雪白贝齿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的胸膛上啃咬着。 他瞪着她,半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什么要求,你直说吧,不必拐弯 抹角哄骗我。” 她大眼圆睁,眨了一下、两下、三下—— “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他笑。 她怔仲地点了点头。 “我们认识多久了,我要还搞不清楚你的个性,早被你整死了。” “说这样。”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人家只是想问你,都一个多礼拜了, 我可不可以再接生意做?” “闷坏啦?”他举着被铐住的手在她面前挥舞。 她会意地颔首。“稍等,我找一下钥匙。”她开始翻起上衣、裤子……全身 上下每一个口袋,越找,脸色越白。 “钥匙弄丢了?”他无奈地长喟口气。 她不奸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他。“对不起。” “算了,给我一根黑色发夹吧!” “是。”居然会把钥匙弄丢了,她暗骂自己一声笨,匆匆忙忙跑进卧室帮他 找发夹。 君碠然看着她莽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不禁摇摇头。若非有实际成绩证明, 他还真不敢相信,以她如此冲动的性子,竟能干好一名侦探的工作。 也许冲动亦能化为冲劲吧!这是唯一能解释她工作成绩斐然的理由。 但也因为她精力充沛,要她长期闷在家里,是为难她了。既然一个多礼拜都 没出事,是该解禁了。 他站起身,正准备去看她为什么找个发夹花这么长的时间,不料才到客厅, 却瞧见杨芷馨正在跟一个人讲话。 他随手拿了个抱枕挡住被铐住的手腕,走到玄关。“是谁啊?芷馨。” “邮差先生。”杨芷馨转身喊了声。 君碠然停住脚步,看着她从邮差手里接过信,再送走邮差。 她咚咚咚跑到他身边。“奸奇怪耶,碠然,这信是爸爸寄给你的。” “什么?”师父离开都多久了,怎么现在才出现一封要寄给他的信,尤其, 寄到这里也不对吧?这儿是杨家,不是君家耶!“你先把发夹给我。” 她递过发夹,看他用牙齿将发夹咬直,然后伸到锁孔里拨弄两下,手铐就这 么掉了下来。 “好厉害,你怎么做的?”她大张着嘴。 “如果你不是急着自立,教完防身术后,我就会接着教你开锁、解除防盗措 施的技能了。”他睨她一眼。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那现在学来不来得及?” 他不说话,只是接过她手中的信观看。“这是我旧家的地址,那房子被查封 了,因此信才会退回这里,不过这中间的过程也太久了吧?”他说,摸着信封。 “里面好像装了什么东西,硬硬的。”他撕开信封,一把小巧的钥匙掉下来,落 在他掌中。 “这是什么?”她好奇拾起翻看。 “一把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他面色倏地一冷,从不与银行来往的师父为什 么突然寄了一把银行保险箱的钥匙给他?这该不会才是征信社被砸、师父的墓地 被掘的关键吧? ***** 在侦探这一行,杨芷馨虽然才出道一年多,但凭着灵敏的心思,她很快就看 出眼前的女人绝不属于客户类型。那她到底找她要干什么? “卢小姐是吧?不知有什么是我能为你服务的?” 卢卉卉打量着眼前的小女生,眉清目秀、我见犹怜,确实有吸引男人目光的 本钱。 但女人拿爱情当生命,男人却不然,事业才是男人的一切。所以她不以为这 个天真的女孩会真的成为她的对手。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既有阻碍,不论大小,她都要铲除干净。 “我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哦?” “离开君碠然。” 杨芷馨愣了下,打爱上君碠然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出类拔萃的男 人。不过短时间,起码在君家债务未清偿前,能慧眼识破千里马丑陋伪装的伯乐, 应该不会太多才是啊!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显然,她是太小看君碠然的魅力了。他内蕴的光彩已非蒙尘的外表所可掩 饰,眼前这女人看见了,所以她的麻烦来啦! 不过没关系,对于这种现象,她早有心理准备,也想好应对之策了。 “小姐很眼熟,怎么称呼?”她挺直背脊,摆出应战之姿。 “卢卉卉。”她嘴角勾着赞许的笑,不愧是君碠然看中意的女人,果然有勇 气,可惜稍嫌太嫩。“如果你常看新闻,应该知道我是谁。” 新任立法委员嘛!想不到她这么大方地报出姓名,丝毫不掩饰。但这也更显 出她对君碠然的野心。 杨芷馨不得不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应付她。“不知卢小姐是在哪里认识碠然 的?” “贩梦俱乐部。” “据我所知,那是个贩卖梦想的地方。但既是梦想就非现实,若有人强将梦 想与现实混为一谈,是件非常不智的事。” “当然,梦想与现实我是分得十分清楚。” “那卢小姐是以什么身分来此要求我与碠然分手?”杨芷馨对君碠然有信心, 他绝非贪花好色之人,因此他与卢卉卉的关系只可能有一种——买卖。既然是银 货两讫的商业行为,卢卉卉再想多作要求,这一仗就注定要失败。 只是卢卉卉的答案却大出杨芷馨意料之外。“我和碠然是朋友、合伙人,或 者你也可以称呼我为他生命中的贵人。” 不是情人?杨芷馨秀眉微蹙,如果卢卉卉是为争情夺爱而来,她自有信心对 付她,但她说她是君碠然的朋友、合伙人和生命中的贵人,这又从何说起? “卢小姐的意思莫非是,碠然与我在一起会害了他?” “不!”卢卉卉摇头。“假设碠然与你是真心相爱,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不 会有害。可事实若非如此,你们分开,让我和碠然在一起,我对他的帮助会更大。” 说到底还是想夺爱嘛!杨芷馨不屑地撇撇嘴。“那就抱歉了,我和碠然是真 心相爱的。”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卢卉卉倾过身子逼近她。“碠然与你在一 起只是出于一份对师父的孺慕之情。他敬杨师父若亲生父母,杨师父死后,他不 得已才将满腹依恋转移到师父之女——也就是杨小姐你身上。这样的爱有可能是 真实的吗?” 杨芷馨不觉瑟缩了下,她不信君碠然是如此愚蠢之人,连真爱与移情都分不 清。 两军对垒,最忌失了信心。她努力打起精神。“卢小姐,我想有一件事是你 一直不知道的,我这‘师父之女’的身分曾是我与碠然间最大的阻碍,它对我们 的感情一点帮助也没有,幸亏我俩携手度过了,这才有了今日的甜蜜。” “是吗?”卢卉卉推开椅子站起身,笑得别具机心。“我只问你一句话,你 和碠然间除了以这间你父亲留下来的征信社为连系外,还有什么?” 当然还有很多,比如亲吻、拥抱、梦想,以及……涌上喉头的话语突然断掉, 她蓦然惊觉,这些一直是她心里的奢望,而君碠然,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任何承 诺。 他应该是爱她的吧?他说过要跟她在一起,要娶她为妻,她认为那是求婚辞, 但那是吗?那之后,他并没有太明显的行动。 他拥抱她,高潮迭起时,他高喊爱她。可爱的是她杨芷馨,还是她这个“师 父之女”的身分? 她不停地回想,他们之间除了父亲外,有何共同目标与话题?没有,怎么想 都没有,他是不是真的爱她,她忽然没有把握了。 卢卉卉转身往外走。“你和碠然之间或许有我无法体会的感情,但我敢断定, 那绝不是爱。除非你觉得当一个替身,代替你父亲安慰、鼓舞他也无所谓,那我 无话可说。否则,我希望你离开他,因为凭我的财势,我对他的帮助会更大。至 少,他跟我在一起永远不必担心债务问题。” 杨芷馨呆呆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卢卉卉提点了一个她从未想到过的问题— —替身。 君碠然只是在她身上寻求父亲给过他的慰藉吗? 她不愿骤下论断,不过她要试他一试。 ***** 看着眼前一栋平凡的三层楼透天厝,任谁也想不到,近年来社交界最为人所 津津乐道的贩梦俱乐部就在这里。 杨芷馨很早以前就知道它的存在,但是为了尊重君碠然的隐私权,她一直不 曾深入探究。 可是今天她来到了这里,不是故意刺探君碠然的私生活,她只是想印证一下 白天卢卉卉的那番话。 她站在俱乐部门口,看着灯火通明的里头,男声女声,笑语嫣然,心头百味 杂陈。 突然,一个穿着打扮娇贵人时的女人来到她身后。 “你也是慕名而来的?”女人开口,嗲软的嗓音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让杨芷馨不由自主打个寒噤。 她下意识摇头。“不是。” 女人又瞄了她一眼,才道:“那就别挡在门口。”女人越过她,走进俱乐部 大门。 杨芷馨只来得及瞄一眼里头衣香鬓影的华丽盛况,然后,大门又关起来了。 她忍不住双手环胸,一股冷意自心底浮起,窜过四肢百骸。 不该来的,她跟这里的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转身想走,又有些不舍,一步一回顾,奸半晌才走离大门,正想放弃,直 接回家时—— 俱乐部大门二度开启,一个男人送一名女子出来。 她看不清女子的样貌,但男人的形影却是她十足熟悉的——君碠然。尽管他 穿着一身合宜的西装,以冷酷为面具、尊贵做保护,她还是看穿了他眼底深处、 被层层掩饰的受伤与厌恶。 突然,她心好痛。要君碠然这样的男人为了五斗米折腰,一定很伤他的自尊 心,尤其他的本性其实并不强悍,反而格外敏感而纤细,只是经历种种锻链后, 他强逼自己茁壮。 君碠然送走女客,看见杨芷馨,冷漠的面孔像寒霜遇上火盆,瞬间消融。 “芷馨。”他跑过来。“你怎么来了?”他没生气,既已决定爱她,她便是 自家人,有权利了解他的一切。 她定定地看着他,努力扯动嘴角想给他一抹鼓励的笑,却发现她的肌肉已经 麻痹,怎么也动不了。 他误以为她遇上麻烦了,关心地拉起她的手。“怎么了?征信社又出问题吗? 先进去再说。”他愿意带她进去,进那个他一直不愿外人窥见的堡垒。 她摇头,喘了好久,嗄哑的声音才磨出喉咙。“征信社没事,我只是突然想 见你,所以就找来了,对不起。” 她怪怪的,他知道,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你讨厌外人窥视你的隐私。” “你又不是外人。” 对啊!她是他师父的女儿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一直记得他说过的话, 那么推算起来,师父之女等于妹妹喽! “你要不要进去坐坐?”他邀她。 “你是在工作,又不是在玩,我进去恐怕会妨碍你,我还是回家等你好了。” “也好。”他揉揉她的发,就像他以前常做的,一种鼓励的仪式。只是在她 心里,那已经从情侣间的亲密,变成兄妹似的疼宠了。 “再见。”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停车处走。 君碠然还是觉得她怪怪的,几大步追上来。“你是不是不舒服?那把去银行 领师父保险箱的行程延后好了,明儿个我先带你去医院。” 他真细心,永远可以察觉出她的需求,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碠然,如果 我不是爸爸的女儿,你会不会爱我?” “傻话。”他笑着敲了她额头一记。“你若不是师父的女儿,我上哪儿认识 你,又怎会爱上你?” 原来他们连相识都是托父亲之福啊!她不禁深叹口气,没有父亲,她恐怕什 么事也做不成。 “小心开车。”君碠然送她坐进车里,替她关上车门。 她心头突然有个冲动,摇下车窗,对着他问:“碠然,今天,若上帝给你一 个愿望,你最想要什么?” 他想了一下,他要她,要与她共组家庭、生几个娃娃,他好喜欢娃娃,可是 这些他得用双手去争取,那才有意义。 那么他心底真正的愿望是什么?好半晌,他温柔的眼神变得似水晶般疏离冷 漠。“我想要知道,爸妈到哪儿去了?他们真是为了躲避债务而抛下我们五姊弟 吗?”对于父母的失踪,君家五姊弟各有其处理方法。 君碠然不知其他几位兄姊、弟弟是如何克服这种遭背叛的感觉的,但他始终 有恨。为什么要走?天大的事都可以一起商量,他们是一家人啊!难道亲缘的牵 扯只有这么浅? 可一方面,他又觉得恨自己的父母是件很无情的事,不管父母傲了什么,他 们终究是父母,也将他们五姊弟养到这么大了,恨自己父母让他更觉痛苦。 他一直没变,纤细敏感依旧,只是压抑着不表现出来。 杨芷馨从他颤抖的身躯里看出了他的痛苦,然而,她帮不上忙,她的力量太 薄弱。不过有一个人办得到——卢卉卉。 一个念头浮上她心湖。如果她真爱君碠然,是不是该全心全意渴求他的幸福? ***** 一整天,君碠然到处翻箱倒柜找东西,从君家到杨家,找得他灰头土脸、一 身狼狈。 “奇怪,怎么不见了?”这是他整日挂在嘴边的话。 杨芷馨刚买了晚餐的菜回来,看到他满头大汗,好奇地问道:“你到底在找 些什么?” “就是师父寄给我的那把银行保险箱钥匙啊!我明明记得把它放在牛仔裤口 袋里,等着今天和你一起去银行把东西领出来,却突然不见了。”他纳闷地喃道, 没有停止寻物的动作。 原来他在找保险箱的钥匙啊!她愧疚地低下头,因为那把钥匙就在她的胸口 上。她把它用一条金链子穿起来,当项链戴了。 她不知道父亲寄了什么给他,只知他再继续将情感寄托在一个已逝的人身上, 对他的将来是没好处的。 所以她首先收回了钥匙,再来就要切断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了。他应该摆脱过 去,以重生之姿迈向未来,再加上卢卉卉的帮助,她相信他将拥有一个光辉灿烂、 又幸福快乐的后半生。 “也许你忘在家里了呢?”不敢看他,她拎着菜,快速穿过他身边。 “不可能的。”他喘口气,找得快累死了。“况且,我也找过家里啦!” “有没有可能掉在哪里了?” 他停下翻找的动作,审思片刻,慎重地摇头。“不会的,那钥匙关系着师父, 我怎可能随便丢,除非……”他沉下声音。“被人拿走了。” 没错,他猜对了,拿走钥匙的正是她,不过她是死也不会招认的。“谁会拿 那玩意儿?” “砸毁征信社和企图挖掘师父坟墓的人。” “你是说那个花心大萝卜?他早被警察捉走了好吗?” “他或许有意丢汽油弹烧了你家,但我相信他绝非砸毁征信社和挖坟之人。” “你又这么说,人家警察都说他招供了。” “警察只想速速结案,他们调查得根本不仔细。我有个直觉,这一连串的事 故,答案都在那个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上。” 想不到他是相信直觉之人,她忍不住好笑。“你哪儿来这么怪异的直觉?” “因为从不与银行打交道的师父,竟会上银行租个保险箱放东西,又将保险 箱的钥匙寄给我,这太离奇了。所以我相信其中必有隐情。” 说到底,他满心只为师父嘛!她有些想问他,今天做出这件事的若非她父亲, 他还会不会如此看重? 只是,以这种方法测试他,非她个性所愿为,因此她闭上嘴巴。 但君碠然却不愿就此打住。“我一直在想,以师父的为人和他处处低调的行 事法则,得罪人的机率该是不大。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接了某件天大的案 子,因此招惹上这许多麻烦。” “老爸又不是我,著名的冲动兼莽撞。”她喷笑。“老爸很懂得什么叫三思 而后行的。” “这也对,那师父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竟要租银行保险箱来保管?” 她耸耸肩。“天晓得,不过碠然,对于这件事,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你应 该有更重要的事待办吧?” “你是什么意思?”他诧异地抬眼望她。 “你不是要还清债务、重振君家,再给自己一个重新逐梦高飞的机会?”她 定定地凝视他。“我知道在你父母失踪前,你曾有过许多梦想,如今,你不想再 重拾过去的梦吗?” “我为什么要?我已经有了新的梦想啦!”他指着她。“你,还有征信社。” “由你来照顾我是爸爸的遗愿,而光大征信社是我的梦想,不是你的吧?我 问的是你,你心底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不管是师父的遗愿,还是你的梦想,现在都已经变成我最想要的东西啦!” 他爱怜地搂住她,柔情的吻印上她的唇。 这样是不对的吧?梦想就因为是自己独有的才珍贵,移转自别人,或者继承 而来的总难免有缺憾,她不希望他的人生有憾。 卢卉卉的话再度浮上她的心头——惟有具备我这般权势的人,才能真正助君 碠然圆梦。杨芷馨这辈子都不可能。 是该结束了!伴随着喷自鼻间的轻吟,她决定亲手扼断这场短暂的情梦,尽 管到最后它都不曾成真,但它仍旧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一段。 终此一生,她不会遗忘他,永远不会——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