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早晨五点钟,珍妮已经坐在桌子旁了,我跟着汤斯恩德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她 正翻阅着一摞文件。这里聚集的伟人们里头独独缺了皮特逊,他缺席是很正常的, 他哪怕躲开这件事,跑到几英里外,什么都不管了,那都是他的特权。吉恩·海德 曼先生刚刚享受了一晚上愉快的睡眠。懂得忙里偷闲好好休息,证明了他还不是一 个完全的白痴。 乔治——他的打扮看上去更加糟糕了——开始主持会议。“首先开始的是一个 关于在过去六个小时内取得的最新进展的综合报告。请简短一些说。”他指着他的 表,补充道,似乎我们需要一个专门提醒时间的人,“迷人的清晨时光已经开始了。” 他对珍妮伸出一只手指,她正在讲述玛格丽特和杰森·巴尼斯的精神状态以及 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把巴尼斯家族的历史做了一个简要的概述,然后把柯尔汉·巴 尼斯和菲利普·范搏格的联系也简单地说了说,也说了一下柯尔汉同杰森的间接联 系。 就这一点,菲丽斯举起手来问了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她说:“为什么他要为 一个死人去复仇?我本来以为他会因为那个人死了而庆贺的。” 从在座诸位的表情来看,似乎所有人都想问跟她同样的问题,因此珍妮把她给 我的解释做了一个简要版解释给大家听。她的话使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建议 道:“爱与恨是最强烈也最直接的人类的情绪,当人们困惑的时候,个人便会在心 理性别上发生错乱。” 我暗示道:“因此他是个疯子?” “我更喜欢临床意义上的表述,”她回答道,“他的精神完全不正常。”这话 引起了几声轻笑。随后她告诫我们所有人:“关键在于,杰森头脑中时有时无的心 理不平衡已经完全消失了。在杰森的理念中,他的父亲是一座高塔,是一个纪念碑 似的人物。他认为是我们逼迫并且催促他父亲去死的,现在他打算惩罚我们。” 我已经听够了杰森·巴尼斯的疯狂,谢天谢地,没人再问问题了。 因此珍妮把我们大家带回到当下,说道:“但是在这一点上,西恩和我面临了 一系列的漏洞。我们不得不对发生在这儿的事——在华盛顿发生的事——去做一些 有根据的猜想,”她看着汤斯恩德,“先生,确认其中的一部分的推理是非常重要 的。” 他点了点头。 珍妮问道:“是菲利普·范搏格提供了那些已付支票的吗?” “是的。” “你能跟我们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好的……嗯,范搏格有好几个星期都在给我提供一些控诉,通常都是通过电 话。他要求匿名,这在背景调查中是很普遍的。关于柯尔汉·巴尼斯,他说过很多 轻视甚至是诽谤的话,有些是真实的,有些听上去就言过其实,甚至值得怀疑。最 终我们告诉他我们需要证据去证实他的指控。” “他是如何回应的?” “他许诺把证据找给我。” “于是他找到了。” “大约一周后,在乔治敦的一个鸡尾酒会上,他把我拉到一边,给了我几张已 付支票。我把它们交到了你的办公室。” “那是在我来之前。当时谁在我办公室里?我的办公室是如何回应的?” 汤斯恩德想了一会儿说:“约翰·费斯克,你的前任。首先,约翰委派了几名 调查人员去确证这些支票的真实性。” “支票是真的喽?” “没错。” “那些支票是从柯尔汉的家庭账户中提出来的?” “同样没错。接下来,另一支队伍被委派去追查支票上的三位法官的踪迹。其 中两位已经死了,是自然死亡。第三位是在佛罗里达的一个退休人员居住区被找到 的,患了阿尔兹罕默氏病,已经到了晚期。他实在是太老了。” “然后你把那包调查结果给了白宫?” “不,我把证据交给了律师长。律师长办公室的米德·艾维希尔当时正在值班, 我们把搜集来的证据都过了一遍,艾维希尔做出法律判断:我们已经有了足够证据, 至少可以继续进行犯罪调查。” “然后白宫呢?” “不要问然后。” “那好。除了总统、总统的法律顾问、白宫工作人员的首领、律师长、米德· 艾维希尔,可能还有白宫发言人,还有哪些人被包括了进来?” 汤斯恩德指着霍普尔太太:“她。” 霍普尔太太在她的椅子里扭动着身体。她坚持道:“但是我的出席只有参加了 那次会议的人才知道。我……杰森·巴尼斯没有理由拿我来做靶子。” 听了她的话,汤斯恩德回答道:“不要那样想。”他转向沃德尔先生,问道: “你的人知道谁进入了总统办公室,对吗?” “当然。” “保留有书面的日志记录吗?” “一直都有,关于按期举行的会议。当然,那些日子里,某些被总统欣赏的职 员比如霍普尔太太,是可以自由出入总统办公室的。” “那儿,你看——”霍普尔太太说着。 “然而,”沃德尔对她大声说,“在那些情况下,总统办公室里门口的探员通 知操控中心,那些可自由出入的人的名单也要被记录到日志里去。” “我认为有必要这样做。”汤斯恩德评价说,“杰森·巴尼斯有没有可能被记 录到了日志里?” “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他有操控中心的通行证,在那里工作的有他许多朋 友。他自己就能够看到安全日志,或者他的某一个朋友可以帮他查阅。” 让我觉得不解的是,汤斯恩德局长和查克·沃德尔并不特别关心霍普尔太太, 这个交换让人好奇。当大老板们相互之间有了矛盾,特意夹在他们中间显然是不明 智的。但是汤斯恩德给我的印象绝对不是一个眼光狭小或多疑、爱报复的人,看来 这里有些事正在发生着。珍妮看着我,我抬起了眉毛。珍妮问汤斯恩德:“为了我 们大家的利益,你能给我们解释当时的决定是怎么产生的吗?” 汤斯恩德说:“行。在我看来,针对柯尔汉·巴尼斯的证据是有疑问的,那个 案子也是禁不起推敲的。没有活着的——至少没有可以感知的——证人。除了那三 张已付支票,没有其他看得见的证据,菲利普·范搏格本人也坚持说他没有亲眼目 睹交易,仅仅是在近来听说过而已。” 我暗示道:“我有一个感觉,先生,你不信任范搏格法官。” “我没有不信任他。非常明显,他对巴尼斯携有一些个人的恨意。因此我…… 我只是被他的申诉和辩解弄得有些烦。” “也被他的动机弄烦了?” “实际上是这样的。他最初的要求非常多:同他们旧的事务所里的助手们之间 的业务、多收费客户、以及诸如此类种种。我在处理背景调查的经验中遇见过这种 情况,尤其是对于处于高位的人们来说,某些人甚至运用它们当做报私仇的机会。 “所以你认为范搏格试图暗杀巴尼斯?” “是的,稍后他才宣称巴尼斯贿赂了这三名法官。我发现那很可疑。”他看着 我们的脸,继续说道,“现在看来他说的话才有意义,但当时不是。他也没有告诉 我他是从哪里得来这些支票的,这显然在法律上会引起相当大的麻烦。存在着明显 的监管项的链条……但我猜想那正是他被我问到的动机。我报告给总统的就是这些。” 霍普尔太太坚持道:“那里有足够的……看着,朋友们,这里是华盛顿。真实 验证[ 一种估定,来决定一个人的环境或期望是否与现实相符。] 。巴尼斯是个大 人物,他被警告说他最好清清白白的,身正才能不怕影斜。嗯……但是他并不清白。” 我们都猜在总统面前肯定发生过一场争吵,霍普尔太太支持更安全的理由,应 该立即让巴尼斯入狱。但是到了这一步,巴尼斯是已经变得腐化堕落还是仍然是一 个圣人已经不重要了,虽然现在我们知道后者是不可能的。重要的是——最最重要 的是——像珍妮知道的,做决定的人里头还有其他哪些人,还有谁会在杰森的复仇 名单里,谁需要被特别小心翼翼的保护。 汤斯恩德当然很赞同这一点,对珍妮说道:“因此我思考了一番你的简要列表, 你应该把我包括进去,还有霍普尔太太、律师长、白宫的法律顾问,以及米德·艾 维希尔。你还要检查你的办公室记录,看看那次调查中都还有哪些人参与了。” 珍妮点点头。 想到已经做出了两项进展措施了,菲丽斯问汤斯恩德:“马克,我们还应该关 注奖金的事吗?” 这话问得真有趣,汤斯恩德转向珍妮,珍妮说:“我们还没弄清楚。我们已经 被确认,巴尼斯紧接着我们在第二天早晨就被通知了有奖金这事。在因特网址被关 闭之前,他有至少四十八小时来申请。” 我说道:“但是他表现出的是狂怒,而不是贪婪,对吗?” “你说的没错。但是为什么不一石二鸟呢?”她继续说道,“同样,请考虑他 有可能会利用奖金来招募同伙。他们有可能是雇佣兵,这自然可以解释他是从哪里 得来关于这笔钱的承诺的。” 她微笑着看着菲丽斯,补充道:“我很抱歉,情报局还得继续参与此事。” 特工处的查里斯·沃德尔宣布道:“我必须要打几个电话。总统和律师长已经 得到通知了。但是我不了解斯莱德·本恩斯——法律顾问——或者艾维希尔。最好 有人……去检查一下他们的背景资料。” 现在是早晨五点半,我们都想知道严酷的死神还有没有去检阅艾维希尔和本恩 斯。我们都已经完全躲藏在阴谋之后,玩一场小小的捉迷藏不过是个安慰罢了。实 际上,这所房间里的氛围已经开始转换了,每个人都在想我们也许走在杰森的前面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为什么、有谁,那么还会出什么岔子呢? 我再一次有了这种不祥的警告——实际上,我们所有人——忽略了一些很重要 的事。 沃德尔走出了房间去打他的电话。汤斯恩德转向乔治,转移到了下一个业务命 令,问道:“我们认为那批军火来自哪里?” 乔治回答道:“实验室已经把报告发回来了。在范搏格的尸体里发现有A5成分。 同样的推动器被用在‘弹跳贝蒂’地雷上,非常明显,这是一种独特的弹道轨迹。 我们依然在等待着关于反坦克武器的确认。”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我 们猜想武器被偷了。依照程序,军队必须向我们汇报所有国内武器和军火的被盗和 丢失。因此我们得到了六个月来的相关资料。” 乔治再一次停下来,看着在座诸位的脸。就像许多自视甚高的人,他有许多让 人讨厌的习惯,但是我们必须忍受这个“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的时刻,因为 接下来他通知道:“在过去六个月的时光里,总共有六十八宗武器被盗或遗失的案 件被报道。因此我让我们的人去翻阅所有公开的案件,包括轻型反坦克武器和‘弹 跳贝蒂’地雷的被盗和丢失情况。” 接着他继续着实验室里的细节,祥述那些反复又反复的检查,真是在浪费我们 所有人的时间,显得仿佛是乔治在提醒我们,我们都在与这里的时钟赛跑。我真想 知道他是否已经跑得吓破了胆。很清楚,珍妮是这场表演中的明星,乔治开始变得 像个配角,大声说着他的台词,而且显得有点抢戏份。最终,他汇报完毕,说道: “最后,我们发现了三种可能性。但是,不幸的是,我们军队中的朋友跟我们的工 作时间不同时,所以我至今还没有能够询问军队犯罪调查中心。” 汤斯恩德看上去有一些恼怒。过了一会儿他问乔治:“你向犯罪调查中心做出 过官方请求吗?” “我……是的,我在五角大楼跟一个值夜班的军官谈了。一名陆军少校,名叫 ——” “什么时候?具体几点?” “啊……大概两小时之前。” 突然间,真正的安静降临了。 菲丽斯看着我,问道:“西恩,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我避开了乔治的目光,照实回答她道:“犯罪调查中心确实在五角大楼设有一 名值班军官。但是犯罪调查中心的总部设在弗吉尼亚的吉尼亚贝沃堡,我们应该致 电丹尼尔·亭格尔大校,犯罪调查中心的指挥官。” 菲丽斯看着乔治,然后看着汤斯恩德。她建议道:“马克,我有个建议,可以 让达尔蒙特去做这件事。” 汤斯恩德看着我:“你跟犯罪调查中心打过交道吗?” 我点了点头。 “那么你去办吧。”他接着继续说(但我觉得不是为了我的利益出发),“我 需要提醒所有人,所有失去的时间在生命中都占有一定的分量。我们不能……坐视 ……我们竖起大拇指,我们——” “翘起鼻子,”菲丽斯很帮忙地插嘴道,“你说得非常对。” “我认为我应该和达尔蒙特一起去。”珍妮建议道。 汤斯恩德看着我们两人,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因此我们马上动身出发。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