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华先生, 我以为今天已经把所有烦恼的话都说完了, 没想到又多了一件。 他们用这种卑陋的手段, 想阻止我妹妹的婚事。你今早也看到园丁手中的那封信 ——” “看到啦。” “是封匿名信, 想破坏我妹妹对柏西尔男爵的印象。萝娜看完后, 几乎没办 法平静。这是家务事, 你可能没什么兴趣——” “你说什么?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 只要有关费小姐的幸福, 我都有兴趣。” “目前你是堡内唯一能和我谈的人。费先生的身体状况和个性, 根本没办法 和他沟通。你说说看, 我是不是该想办法查一查是谁写的这封信? 或者我该请示 费先生? 时间现在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能争取一点就是一点。你说我该怎么办 ? 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对你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我们根本不像才认识三个月的 朋友。” 她把信递给我。内容是这样的: 你相信梦吗? 为了你自己的缘故, 你最好能相信。去拿本《圣经》来, 翻翻 《创世纪》和《但以理书》, 趁还不是太晚的时候, 接受书中的警告。 费小姐, 昨晚我梦见你了。我梦见在教堂内排着队领圣餐, 我站在讲台的旁 边, 牧师穿着圣袍站在另一头。不多久, 有一对男女穿着结婚礼服由正门进来。 女的就是你, 你穿了一件镶着花边的纯白丝质礼服。望着你, 我眼泪情不自禁地 流了出来。 那是怜爱之泪, 可是它们并没有流下来, 反而变成了两道光芒, 射向你身边 的新郎, 然后它们又弯成彩虹, 透过这两道彩虹, 我可以看到他内心深处。 你那位新郎, 长得不错, 不高不矮, 中等身材, 大约四十五岁; 看起来很开 朗、活跃; 他的脸色不太红润; 秃头、留着胡子; 褐色的眼睛, 炯炯有光; 他很 不自在地站在那儿, 不时地用那只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捂着嘴, 干咳几声。我发现 他的手背上有个红疤。 费小姐, 现在你该知道我梦中的人是谁了吧? 我有没有欺骗你, 你心里有数。 请你继续看下去, 看看我是怎么透视他的内心。 我顺着那两道光芒, 看到了他的心, 像夜一般的黑, 上面有一封鲜红的信, 是堕落天使写的: “他无情地散播痛苦的种子给别人, 今后他将把痛苦洒在站在 他身旁的女人。” 我顺着光芒再往后看, 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在那狂笑。光芒转向了你, 在你 后头站着一个天使——哭泣着。光芒又射在你们之间, 把你们分开了。牧师失望 地合上了《圣经》。我醒来时眼眶满是泪水, 心跳不已, 因为我相信梦是一种兆 头。 请你也相信吧, 我求求你, 为了你自己的幸福。费小姐, 请你去看看《圣经 》中的约瑟和但以理。在你决定要嫁给他以前, 问他手中的疤是怎么来的。我 这么劝你都是为你好。只要我一息尚存, 我都会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关心你的幸 福, 因为你是你母亲的女儿——她是我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 以上就是这封信的内容, 没有署名。 由笔迹中查不出什么线索。 “这封信的用词都很简单, ”贺小姐说。“不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写的。 看她形容新娘的礼服——华先生, 我想她是个女的, 你以为呢? ” “我也这么想。她不但是个女的, 恐怕神经——” “有点失常? ”贺小姐接了下去。“我也觉得。”她说。 我没有回答她。心里琢磨着信中最后一句话“因为你是你母亲的女儿——她 是我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使我想到一些我不愿意提起的事。我有点怀 疑自己心理是否不平衡, 好像成了偏执狂似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总往那上面想。 “如果我们能追查到写信的人, ”我说着把信还给贺小姐。“还是回去再问 问园丁看看, 然后到村里打听一下。对了! 我可不可以知道, 你为什么不今天去 找费先生的法律顾问商量, 而要等到明天? ” “本来没想到要告诉你的, 柏西尔男爵礼拜一来, 主要是安排婚期。我们到 现在还没决定是哪一天, 他急着要在年前结婚。” “费小姐知不知道他想在年前完婚?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她不知道。柏西尔只对费先生提起过。费先生急着想把监护权推出去, 他 已经写信到伦敦, 给费家的律师纪尔摩先生, 律师刚好出差不在, 不过他后来回 信说回家时会经过凌雾堡。他明天就抵达, 可能在这儿要呆上一阵子。到时候柏 西尔就可以先说服他, 然后他再把资料带回伦敦, 办理他们的夫妇财产契约。华 先生, 你现在知道了吧, 我为什么要等到明天。纪律师是费家两代的朋友, 我们 可以充分地信任他。” 夫妇财产契约? 光听这几个字, 就够我怄气的了。我开始想到……我非说不 可了, 我开始觉得信上说的可能都是实话, 说不定在生米未煮成熟饭以前我能证 明一切。 我这么想这么做, 都是为了费小姐。心里头越来越讨厌、憎恨那位柏西尔男 爵。 “如果我们决定调查的话, 就该分秒必争, 先问园丁, 再到村里打听。” “我帮你的忙, ”贺小姐说道。“走吧! 华先生, 我们一块儿合作。” 我开门让她先出去, 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封信, 形容费小姐的新郎 , 是不是就是柏西尔? ” “没错, 连年纪都一样, 四十五岁。” 四十五岁? 她还不到二十一岁! 这种老少配的婚姻, 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而 且大多数都不幸福。想到这里, 我又无名地火冒三丈。 “一点都没错, 就连他右手上的疤也是真的。他在意大利旅行时受伤的。显 然写信的人对他了如指掌。”她说。“信中好像还提到他咳嗽的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