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当然不会。不过, 我还是坚持你写封信给葛太太, 希望你不要认为我太固 执了。” 他走向书桌, 打开抽屉。“请你为了我的缘故写几个字, 耽误不了你太多时 间的。你只要问太太两个问题。第一, 问她是否亲自答应把女儿送进疗养院。第 二, 问她我是否为了感激她而愿意负担葛安妮的所有费用。只有写这封信才能减 轻纪律师、你和我心中的负担。” “虽然我不愿意写, 可是你使我不得不写了。”说完贺小姐走向书桌。柏西 尔男爵说了声谢谢, 然后递给她一支笔,转身走向壁炉。贺小姐养的那只意大利 小猎犬躺在炉边的地毯上, 男爵蹲下来, 伸手逗着它, “怎么啦? 尼那! 不认识 我了? ” 尼那不像普通小狗那么温驯, 它机警地瞪着男爵, 闪开他的手, 然后缩进沙 发底下。我不相信柏西尔会因为尼那的不礼貌而生气, 不过他立刻转身走向窗口 是事实。或许他的情绪不大稳定吧! 就像我的情绪一样。 没多久贺小姐就写好了。她把信纸递给柏西尔男爵, 柏西尔接过来, 折好放 进信封里, 写上 地址, 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地交还给贺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动 作。 “男爵, 你非要我把信寄了? ”贺小姐问道。 “请你把它寄了。”他答道。“现在, 信也写好了, 我倒有个问题, 是关于 那个悲剧性的主角, 我看过纪律师寄到伦敦的匿名信, 可是还有几点不大清楚。 葛安妮有没有见到费小姐? ” “当然没有。”贺小姐回道。 “她有没有来见你? ” “也没有。” “这么说, 她除了在墓园见到华先生以外, 什么人也没见着啰? ” “没错。” “华先生是堡内的美术老师, 他是不是水彩社的会员? ” “大概是吧! ”贺小姐答道。 他低着头想着贺小姐的话。“你有没有查出葛安妮住在哪儿? ” “就住在附近的陶氏农场。” “我们都有责任把她追回来, 她可能在陶家留下线索。我想到农场去走一趟 , 碰碰运气。另外, 我想请贺小姐在收到信后, 替我在费小姐面前解释一下。” 贺小姐答应了他的要求。他愉快地点着头谢完贺小姐, 然后消失在门口。他 开门的时候, 尼那从椅子底下冲出来, 狠狠地朝着他吠了几声。 “一个上午做了不少事, ”我对贺小姐说, 屋里只剩我们两人。 “就是啊, ”她说。“我很高兴你对他的解释感到满意。” “我? 当然, 当然, 你手中的那封信也让你放心不少吧? ” “那当然, 我还能怎么想? 真希望华先生能亲耳听到柏西尔男爵的解释, 听 他是怎么要我写信给葛太太的。” 我有一点惊讶她最后的这句话, 几乎有点生气地说: “不错, 华先生是和这 件事多少有点关系, 可是我就不懂, 这和他在不在场听男爵解释有什么关系! ”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心不在焉地答道。“纪律师, 我们不需要再谈 这件事了。只要你相信他, 我就放心不少。” 我不喜欢她这种推卸责任的态度。如果是费先生倒也罢, 可是贺小姐一向是 很有见解的呀! “如果你还有什么怀疑的地方, ”我说, “何不现在告诉我? 真的, 你到底 怀疑柏西尔男爵什么? ” “其实也没什么。” “是不是觉得他的解释有矛盾的地方? ” “他既然都已经叫葛太太亲自证明了, 我还有什么话说? ” “不可能有比这还要好的解释了, 如果葛太太的回信是肯定, 那我们就不该 再怀疑他了。” “那么, 我现在就去把信寄了, ”说完她起身要离开。“她回信以前我们还 是按兵不动。我所以怀疑柏西尔男爵, 也是因为我太关心萝娜, 替她着急——着 急往往使一个坚强的人动摇。”她支支吾吾地说完就走, 一反往常坚定的语气。 我从小看她长大, 也看到她不止一次地度过家庭危机, 经验使我对她产生信心, 因此她的“疑惑”多多少少地也影响了我, 若是换成别的女人, 我是不会受影响 的。照事实的推论, 我不该感到不安, 要是从前的话, 我一定会对自己这种莫名 其妙的反应光火, 可是现在年纪大了, 我自己知道, 最好是到外面走一走, 一切 都会自然而然地烟消云散。 晚饭的时候, 我们又见面了。 柏西尔的举止变得非常古怪, 他情绪激昂, 不停地喧嚷着, 和今天早上判若 两人。不过费小姐的一瞥或一句话都能够适时地止住他的嚣张。他很在乎费小姐 的反应, 虽然他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 不过他从来不放过任何可以插嘴的机会。 令人惊讶的是, 费小姐的反应非常冷淡; 每当男爵望着她, 或对她说话时, 她都 显得局促不安, 柏西尔似乎从来没有令她感到温暖过。他的身份、地位, 他的潇 洒、教养、谦卑对费小姐来说一点也不发生作用。 第二天, 也就是礼拜二, 柏西尔男爵一早就去拜访陶氏农场。听说他此行一 无所获, 从农场 回来以后, 他去见过费先生, 下午又和贺小姐一块去骑马。晚上和平常一样 “平常”, 贺小姐和男爵都没带回什么消息。 礼拜三, 邮差带来一个消息, 葛太太的回信。我自己留下了这封信的副本, 现在就把它原原本本地写下来—— 小姐: 大函敬悉, 有关小女安妮住进疗养院一事, 确曾得到我的准许。柏西尔男爵 资助动机亦出自关心, 特此证明。 葛琴敬上 简明扼要, 毫不含糊, 有力地证明了柏西尔的清白。不只我个人以为如此, 连贺小姐也有同感。当柏西尔男爵看到信时, 他的反应倒是很沉着, 他告诉我们 说, 葛太太天生就寡言少语, 她这个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既然信到手了, 我们第二个步骤就是向费小姐解释。贺小姐负此重任, 离开 我们去看她妹妹。没隔多久, 她突然又回来了, 这个时候男爵已上马厩看马去了 , 只剩下我们俩。 “我想, 我们已经尽力而为, 你觉得呢? ”她手中拿着信对我说。 “如果我们是柏西尔男爵的朋友, 我们就该相信他, 这点很重要。”我对她 的突然折返有点不大高兴。“如果我们是他的敌人, 怀疑他——” “这点我们根本不必考虑, ”她打岔道。“我们当然是他的朋友, 我很欣赏 他。你知道他昨天从农场回来以后去见费先生, 然后和我一道出去骑马吗? ” “我看到你们一块骑马。”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