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在谈到出国旅行的事上, 他说他要把萝娜介绍给侨居罗马的英国朋友。他说 了一大堆名字, 我发现其中一人不是英国人——范斯克伯爵。 他说范斯克夫妇很乐意接待他们。我发现萝娜的婚姻展现一丝曙光, 最起码 它能化开这场家族仇恨的结。范夫人迄今不愿承认是萝娜的姑母。看样子, 她这 种固执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茫斯克和柏西尔是老朋友, 他们的夫人将在很文明的 气氛下见面。我还记得范夫人还是小姐的时候, 脾气暴躁、无礼、善变……如果 她的丈夫能降服她, 驯住她的悍劲, 那他确实值得我们费家喝采和感激, 我愿意 头一个谢他。 我急于认识这位伯爵。她是萝娜丈夫的莫逆之交, 萝娜和我都没见过他, 只 知道当年柏西尔在罗马遇难, 遭强盗抢劫, 幸得范斯克搭救。柏西尔手中的刀疤 就是这么来的, 我还记得萝娜的父亲极力反对他妹妹婚事时, 范斯克还寄了封文 情并茂的信到凌雾堡。非常不好意思的是, 费先生对他的信不屑一回。我不清楚 自己是否会喜欢范斯克, 不知道他会不会到英国来玩? 十二月二十日 我恨透柏西尔了! 我要在这儿否认他长得潇洒, 我觉得他不但脾气暴躁, 并 且生性残酷。昨晚印刷工人把请帖送来, 萝娜抽了一张, 打开一看, 赫然发现自 己的名字已经变成了柏夫人。不知道男爵在她耳边得意地说了些什么, 只见萝娜 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柏西尔却若无其事地在一旁讽刺着她。后来我问她, 到底柏 西尔告诉她什么, 她就是不肯说。我好不容易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现在我重拾旧 有的仇视, 对他比以前更毫无理由地厌恶, 用三个字来归纳——我恨他。 十二月二十一日 前几天我也染上了萝娜的“结婚热”, 不过, 今天这股热潮退了。从昨天晚 上到现在, 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萦绕, 好像在告诉我:这件喜事将有阻碍。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堡内一片忙乱。慈祥的魏太太无辜地揭开了阴沉的一天。 这几个月来, 她一直偷偷地在为萝娜织一件苏格兰披巾, 花样漂亮不说, 手工之 精细令人赞叹。当魏太太把礼物披在她肩上的时候, 萝娜终于忍不住地号啕大哭 起来。看她们这个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难过, 就被费先生召了去。他要我把一个 旧戒指交给“亲爱的萝娜”, 并且要萝娜下午去见他——“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哭 泣”, 他还要萝娜第二天一早穿着礼服再见他一次——“最好也不要哭”, 在萝 娜离开凌雾堡时, 他还想最后见她一次——“请她不要哭”! 要不是仆人告诉我 , 约克郡的安家抵达, 我一定要使劲地大声吼叫, 把他吓个半死! 下午是怎么过的我也不知道, 反正大大小小的事情挤在一堆, 每个人都晕头 转向。裁缝忘了把衣服送来; 衣服装了箱整理好了又倒出来; 从早到晚, 送礼的 朋友络绎不绝。大家也不知道瞎忙些什么。柏西尔成天进进出出的, 突然变得好 管闲事起来, 询问每个来堡的外人。除了这些以外, 我还不时地想到, 即将与萝 娜分手, 这桩婚事不久将证明可能是她一生的致命伤, 是我痛苦的泉源。这么多 年来, 我们还是第一次, 避免单独接触对方。今天——十二月二十一日, 是我有 生以来最难过的一天。 现在, 我一个人坐在房内写今天的日记。刚刚才从萝娜房内出来, 我偷偷地 看她躺在床上, 日光洒遍她的周身, 她闭着眼睛, 面颊上有未干的泪痕。我送给 她的别针和她父亲的小照片都搁在床边。想到这可能是最后的一瞥, 我就禁不住 多看她两眼。 萝娜无父、无母, 唯一关心她的男人又远离他乡, 目前生死不明, 剩下的就 只有我这个姐姐了。明天就要信心十足地亲手把她交到男爵的手里……他敢…… 他敢对不起萝娜试试看! 十二月二十二日 七点钟天气阴霾。她起床时, 比昨天稳定了一点。 十点钟, 她穿好礼服。我们互相亲了面颊, 答应彼此不可失去勇气, 然后我 径自回房, 脑子里还绕着那句话“毁约还来得及”。我从窗口望见柏西尔在马车 前焦急地走来走去。唉! 我干嘛在这个时候还写这些。婚礼是势在必行了。 半个小时不到, 我们便出发前往教堂。 十一点钟, 一切都成为过去。他们结婚了。 三点钟, 他们离开凌雾堡。剩下我一人莫名其妙地坐在这流泪。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