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早班火车把我载到道生大夫的家, 会谈的结果并不理想。 道生大夫的出诊簿上确实记载, 他曾去过黑水园出诊, 但麦太太再度来找他 时, 因为他本人也正在生病, 记录上就空了一大段, 所以查不出。 既然如此, 我只好转往诺斯堡。谁知老天爷似乎存心与我们作对, 这家客栈 因经营不善, 老板已经卖掉房产远走他乡了。 离最后一班火车还有一段时间, 我打算到黑水园去找找那个自己有小木屋的 园丁, 不行的话只好放弃了。谁知道我在一英里外迷了路, 多亏一位车夫指点迷 津。 在我转出大路走上小径时, 看见前面有个衣着破旧的黑衣人戴顶大帽子, 提 了个袋子, 急匆匆地朝园丁的小屋方向走去, 我猜大概是律师的职员之类的。我 进了大门后就再没看到他, 显然是进主屋里去了。 木屋内有两个女人, 一个显然就是最后被留下来的玛格了。我问她柏西尔是 否在园内, 答案是不在, 至于几时离开的, 除了夏天以外就没有更明确的说法。 我出门的时候, 看到园丁正在园中工作。我过去和他打招呼, 他起先对我保持距 离, 但当我提及麦太太的名字, 终于以谦虚的态度使他打开了话匣子, 但结果也 只知道他的主人是在七月下旬离开的。 我们说话时, 那个黑衣人出来了, 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我问园丁那人 是谁? 他也不知道, 或许不愿意讲。所以我就故作自然地走上前去, 问他这幢美 丽的大楼可否允许过路人进去参观。他礼貌地拒绝了, 我顺势走出园门。相信柏 西尔已知道我在何律师处出现, 所以派了这个人驻在黑水园, 以防我来附近打听。 我以为回家的路上必定有人跟踪, 可是从我到车站, 直到伦敦下车为止都未 发现可疑的人。但我仍在街道上逛了很久, 想不到这一套在中美洲躲避追踪的方 法, 在文明世界中竟然也派上了用场。 我不在的期间, 玛丽并没有受到惊扰, 她对我此趟一无所获, 却仍能处之泰 然的态度, 表示奇怪。我倒觉得这趟本来就不抱希望, 反而帮助我把未来的方向 放到柏西尔一人身上。我并不是希望打败他, 把萝娜夺过来。其实我目前对她的 感情是一种父兄的怜爱, 能使她回到往日那样的快乐才是我最终的目的。时间终 会证明这一切。 由黑水园回来后的某一天早上, 我把玛丽带进楼上的工作室, 将我目前的新 计划对她说明。前途仍像座迷宫, 唯一可能的进口是安妮的母亲, 而我对葛太太 的了解都是来自安妮的朋友柯太太。所以首要的问题就是找到柯太太。 多亏玛丽又替我找到最简单也最好的方法, 她建议我写信去问住在凌雾堡附 近陶氏农场的陶太太, 问她柯太太最近可曾与她联络。柯太太和安妮怎么错开的 我们不知道, 但我相信她必会到安妮失踪的附近去打听。所以玛丽便即刻提笔写 信去问。 在等回信的期间, 我开始研究玛丽提供的柏西尔的家庭背景资料。柏西尔是 独子, 他父亲柏飞利因天生面容丑陋,一直独居与世隔绝。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 音乐, 他的妻子也是位对音乐很有修养的女士。他在年轻时就继承了黑水园, 但 与附近的邻居鲜有来往, 除了教区的牧师之外, 没有人敢去打扰他们的隐居生活。 牧师听说柏飞利男爵念书时就是政治与宗教上的叛徒, 便认为营救这只迷途 羔羊免于毁灭是他的责任。飞利男爵并不领情, 甚至公开地侮辱他。附近的居民 群情大愤, 连佃户都在 表示了不满。这位本来就不喜乡居生活的男爵, 就此离开了黑水园。 在伦敦短暂停留后, 两夫妇即前往欧陆, 居住在法、德交界附近, 过的仍是 极隐密的生活, 从此未返英国。他们的孩子柏西尔也生在国外, 由家庭教师教育。 他的父母在一八二五、二六年左右相继去世。在此之前, 年轻的柏西尔曾回英国 , 认识已故的费腓力先生。他们很快就成为极要好的朋友。虽然柏西尔从前根本 没到过凌雾堡, 费佛瑞先生可能也见过他, 但与他有交情的只有萝娜的父亲而已。 这些并没有大用, 但我还是小心地记录, 或许将来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陶太太的回信寄到离我们住处不远的一个邮局, 形势转为对我们有利。柯太 太确曾写信为她和安妮匆匆离开农庄的失礼向陶太太道歉——就是我在凌雾堡教 堂见白衣女人的那天早上, 接着说明安妮已经失踪, 她并恳求陶太太若见到安妮 可否写信到伦敦某一地址通知她。这地址经由陶太太转到我们手上, 恰就在离我 们住处不远, 步行大约半个小时可到的地方。 第二天我便启程拜访柯太太, 故事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展开。 陶太太给我的地址位于格雷街一处高级住宅区。开门的就是柯太太本人。她 好像认不出我来, 还问我有什么事。我提起我们在凌雾堡的教堂见过面, 特别说 出我就是帮助安妮逃过疗养院追踪的人。她听了以后急忙把我引进门内, 焦急地 询问我可有替她带来安妮的消息。 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故事说完, 而且这项阴谋也不应在陌生人面前冒然提 起。我只能避免勾起她的希望, 小心地避开这个话题, 然后对她解释我的目的是 来找应对安妮失踪负责的那两个人。我说我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所以我要那 两人受到惩罚。 柯太太有点迷惑, 但因为我曾帮助安妮, 所以她愿尽量供给我资料, 但是不 知如何说起。我先问她如何到凌雾堡, 再问她带走安妮和她失踪的经过。她的叙 述是这样的: 离开陶氏农场后, 柯太太和安妮当天就前往杜比, 因为安妮身体不适, 在那 停留了一星期。接着她们前往伦敦住了一个月左右, 房东要求她们搬家。柯太太 担心安妮会被发现, 终于决定搬回她丈夫早年居住过的格林斯比。安妮的病, 由 于看到报上刊载萝娜和柏西尔结婚的消息而加重, 医生诊断是极为严重的心脏病。 她们便在格林斯比住了下来, 要不是安妮突发奇想要与男爵夫人密谈, 她们很可 能就一直住下去了。 柯太太极力加以劝阻, 可是安妮自认死期不远, 一定要赶快把心中的某件秘 密告诉男爵夫人。她的决心如此坚定, 甚至威胁柯太太若不陪她, 也必单独前往。 医生也劝告她不宜长途旅行, 心情更不可激动。但安妮不听, 柯太太只好怀着忐 忑不安的心情与她同行。 在等火车的时候, 一位黑水园附近的居民把当地的环境给她们介绍了一番, 因此她们知道离柏西尔住处最近的地方, 是黑水园外三、四英里处的沙墩。住在 那儿安妮可以随时到黑水湖边散步。 在沙墩的几天, 是住在一位寡妇家, 她们不敢写信, 所以安妮决定独自去完 成任务。但柯太太每次都秘密随后跟踪。这样每天劳累, 终于使安妮体力不支而 旧病复发。根据经验, 柯太太知道唯一能使她安心静养的方法只有解除她心中的 焦虑。所以这位好心的女人便去了湖边, 想试试看能不能约男爵夫人来会安妮。 可是据安妮说, 每天都来船屋附近散步的男爵夫人并未出现, 来的却是一位高壮 的中年绅士, 手上拿了一本书, 也就是范斯克伯爵。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