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这个主管走过来, 轻轻扶住我的手臂说: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先生。” 我想说我根本没见过他, 也不认识他, 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他去了。走到 一圈人中间, 大家都把灯笼放得低低的。那主管问我: “你认识他吗? 先生? ” 我的眼睛下垂, 看到一团用帆布盖着的东西, 除了雨水的滴答声, 四周是一 片宁静。我沿着帆布看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乌黑、僵硬、狰狞的——我赫然 看到了死者的面孔。 就这样,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 上天注定了我们最终要见这一面。 公审是在第二天下午举行的, 我是证人之一。我没忘记早上到邮局去拿玛丽 的信, 那信已在邮局等我。她们都很好, 萝娜要她告诉我她爱我, 并求我把回去 的日期事先告诉她。玛丽加了附笔解释, 因为萝娜想用她的“私房钱”为我接风。 这样一封温馨的信, 仍无法拂去昨夜可怕的经历。我担心萝娜受不了刺激, 便即 刻提笔把昨夜的事尽量轻描淡写地告诉她, 并请她小心, 莫让萝娜看到报纸。 案情调查很复杂, 而且困难重重。首先身份就无法确定, 最后终于找到一只 怀表, 上面刻有柏西尔男爵的名字。他们暂时以之称呼, 等通知黑水园, 并有极 熟悉的亲友来认尸后再作定论。 接着研究起火的原因。仆人、我和那个男孩首先被传唤。男孩讲得很清楚, 那仆人仍然神智不清, 对我的调查倒是出乎意料的短。我没见过死者, 从没见过 死者, 我只是到管理员家去问路的, 听他说钥匙丢了便陪他去找, 来到法衣室后 才发现里面有人, 怎么也打不开锁。基于人道, 我当然应设法营救。法官毫不怀 疑地采信了我的说法。 调查结束后, 我自己把这件事又想了一想, 认为经过可能是这样的: 有人把我被保释的消息通知了柏西尔, 迫使他不得不连夜赶到威明罕的教堂 灭迹。他偷了老管理员的钥匙后便带蜡烛或灯笼去找登记册, 他又担心人家发现 , 便把自己反锁在里面。我不相信他想烧掉法衣室, 只是想撕掉那一页, 毀掉证 据罢了。但法衣室内有那么多易燃物, 他不小心引起火灾后, 一定想先灭火。但 火势愈来愈大, 终于大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然后想夺门而逃,可是匆忙间, 钥 匙又卡住。我叫他试另一扇门后, 他才跑过去, 但浓烟太重终于使他昏倒门边, 葬身火窟。 公审在当天就暂时结束, 没有任何法律上的解释足以说明这个谜团。一切要 等死者的律师由伦敦赶到才能解决。庭上找了个医生来照顾那个仆人, 希望能让 他说出, 除了他主人要他在那边等候以外的话。依我猜, 柏西尔男爵担心我随后 赶到发生争执, 才要他来壮声势的。 我身心疲惫地回到威明罕的旅馆, 受不了咖啡座众人无止境的追问, 只好端 了我简单的晚餐躲进房内。 真希望能立即赶回伦敦接受两位好友的安慰, 可是明天我还要出庭。如今我 们的前途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为黑暗。柏西尔死了, 我的秘密武器也没法施展了 , 萝娜的身份何日才能澄清? 第二天的早上仍有一段自由时间。我去邮局取了玛丽的信, 便在镇上信步逛 了起来。经过葛太太门口时, 想到她说的: “除了他死, 没有什么消息是值得我 知道的! ”柏西尔事件的始末必会成为报纸的大消息, 似乎也不必要我去多事。 几个小时后, 我正坐在咖啡馆里, 侍者送来一封像是女人字迹的便条。我打 开了一看, 上面没有日期与签名, 字迹也故意写得歪歪扭扭的, 但读了第一行, 我就知道是谁写的——葛太太。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