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带着我给柏夫人的邀请函回黑水园, 发现那位庸医将玛丽的病愈治愈糟糕。 她的发烧已转为斑疹伤寒。柏夫人想要到病人的房间里去照顾她姐姐。我和她彼 此毫无好感, 她愤怒地指责我是个间谍——她是我和柏西尔的绊脚石。然而我却 宽宏大量地不亲手加害她, 同时也不阻止她自蹈险地。如果她真的去照顾她姐姐 , 我辛苦而耐心编成的网, 可能因而被切断。结果在医生的阻止下, 她离开了病 房。 我以前曾建议他们到伦敦去请大夫, 现在他们采纳了我的意见。大夫到达之 后, 看法和我一样, 认为玛丽的病情很严重,预计在五天后才可能有起色。听完 后我才搭早班火车离开黑水园, 到圣约翰的家去做最后的安排。我私下探知柯太 太没有搬走, 于是和陆太太做好准备工作。当晚回到黑水园。五天后大夫宣布玛 丽已脱离险境, 以后只要好好休养就可以复原。此时正是我等待的大好时机。现 在药物治疗已是可有可无了, 我便采取和医生争论的态度。他实在是妨碍我的计 划的见证人之一, 也是必须除去的对象。我和他发生了一场争吵, 柏西尔在我事 前授意之下, 答应不插手阻止。我愤慨地责骂这个可怜的人, 然后将他赶走。 仆人们是下一个要除去的障碍。我示意柏西尔着手去做。麦太太听主人说要 裁员, 觉得很惊讶。我们将所有的仆人都解雇, 只留下一个笨拙的女仆管理家事 ; 以她的愚蠢, 将不至于发现什么秘密。再来便是要将敦厚的麦太太暂时遣开, 我们派她到海边去为她的女主人找住所。 现在的环境十分理想。柏夫人因为紧张致病, 关在房间内; 那个笨女仆晚上 留在房内看护着女主人; 玛丽虽然康复得很快, 却仍然躺在床上, 由陆太太看护。 房内只剩下我太太、我以及柏西尔。在完美的机会下, 我着手进行第二步。 第二个步骤的目的是劝柏夫人独自离开黑水园。除非我们告诉她玛丽已经先 到康柏兰去, 否则她绝不会自愿离开这栋房子的。为了使她相信, 我们只好将玛 丽搬到一间久无人居住的空房间中。趁着午夜时分, 内人、陆太太和我一块把她 挪开, 柏西尔不够冷静不能参与。当时的情形真是一出戏里最美丽、最神祕、最 富戏剧性的高潮。在我的指示下, 当日早晨我们在病人的床褥下放了一张坚实的 床板, 晚上只要轻轻抬起床板, 就可以在不惊动病人的情况下, 将她任意搬至他 处。我没有使用任何化学药物, 玛丽是在病中沉沉入睡。我们事先就将蜡烛摆好 , 把门打开, 我力气很大, 负责抬床板头, 内人和陆太太抬床板尾。我怀着男人 的体贴和父亲般的慈爱, 负荷着床板的重量, 即使大画家伦勃朗再世, 也无法描 绘我们的行动吧。 第二天早晨我与内人出发前往伦敦, 将玛丽留给陆太太照顾, 她答应在房间 内陪伴病人两三天。出发之前我将费先生的邀请函交给柏西尔, 吩咐他交给柏夫 人。我也从他那里得到葛安妮疗养院的地址, 以及一封给院长的信, 告诉他病人 已找到, 现在要再交还给他, 请他用药物治疗。 我上一次去伦敦时, 已把仆人安置好了, 此行到达伦敦时便会有人接待, 有 了这一项聪明的预先准备, 我们可以立即在到达的同一天内进行第三个步骤—— 掌握住葛安妮。 日期是非常重要的。我虽然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也是一个精明的人, 我将所 有的日期全部安排妥当。 一八五○年七月二十四日, 星期三, 我叫一辆马车送我内人去把柯太太引开。 如此一来, 我预计可以截到一封柏夫人在伦敦发出的信。柯太太被内人诱到马车 上, 后来内人假装下车购物, 并叫马车将柯太太载走。之后内人回到圣约翰林区 的寓所, 迎接一位访客——柏夫人。 我随后也搭上一辆马车, 带着一张给葛安妮的字条。字条上只说柏夫人已经 请柯太太去陪伴她,她们派了一位绅士在门外等着接葛安妮去加入, 这位绅士在 汉谐尔时曾经救助她, 使她免得被柏西尔先生发现。这位“绅士”请一位街童把 纸条送进去给葛安妮, 然后在附近的门口等待。安妮出现在门口时, 这位绅士已 经把马车门打开了,等她进入车内, 立刻便将马车驶走。 往森林路的一路上, 我身旁的女伴并不显得害怕。我表现出慈爱的样子, 警 告她注意柏西尔先生, 并且为她调了一些药。但是我疏忽了替她作心理准备。我 带她进入起居室, 她看到室内只有陌生的范斯克夫人, 立即显得极度紧张。她好 像嗅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氛, 突然毫无缘由地伸出双手抗拒。我也许可以抚平她的 恐惧, 但是她心中的创痛却不是任何人所能减轻的。她的痉挛使她随时有死在我 们脚边的可能。 我们请来附近的一位医生, 告诉他“柏夫人”需要他的诊治。幸好他是一个 能干的医生, 我告诉他病人是一位神经衰弱、充满幻觉的人, 并要求由内人充当 护士在房间中看顾她。这个女人病得太严重了, 我们不必操心她会胡说些什么。 我唯一担心的是在真的柏夫人到达伦敦之前, 这位假夫人就死亡了。 早晨我写了一封信给陆太太, 请她在二十六日星期五当天在她丈夫的屋子里 和我会面。另外我又写了一封信给柏西尔, 请他把费先生邀请信给柏夫人, 告诉 她玛丽已经先走一步了, 并且将她送上二十六日中午的火车。按照葛安妮的病况 看来, 我最好能比计划早一点接到柏夫人。在不稳定的情形下, 我还能有什么新 的方法呢? 我只能信任运气和医生了。现在我以 柏夫人的名义和别人通信, 我自己的感伤情绪暂时被抛到一边。其他方面的 范斯克也都黯然失色了。 她经过了一夜的煎熬, 第二天早上疲惫地醒来, 但是白天时她却惊人地恢复 精神。我那富有弹性的精神也随着她恢复了。在第二天,就是二十六日早晨之前 , 我不可能接到柏西尔和陆太太的回音。除了出意外, 不然我相信他们会遵照我 的指示去做。我派了一辆马车到车站去接柏夫人, 预计二十六日下午两点她可以 直接抵达我家。眼见一切就绪后, 我便去和陆太太安排事宜, 找到两个人开精神 失常的证明书。其中一个人是我认识的, 另一个人是陆太太认识的。这两个人粗 心大意, 毫不怀疑, 都深信我的话。 在下午五点之前, 我就将这些事办妥了。当我回到家时, 葛安妮已经死了。 她在二十五日死亡, 而柏夫人要在二十六日才到达! 我呆住了! 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在我回家之前, 医生已经亲手登记了死亡日期。我的伟 大计划出现了漏洞——我无法改变二十五日发生的既定事实。我勇敢地面对未来 , 柏西尔和我的利益濒临危险, 我们除了继续玩下去外, 已经别无选择。 二十六日早晨我接到柏西尔的信, 告诉我柏夫人将乘中午的火车到达伦敦。 陆太太也写信来告知她将在晚上到来。我把死亡的假柏夫人丢在家中, 跳上马车 , 到火车站去接将于三点到达的真正柏夫人。我把葛安妮到我家时穿的所有衣服 藏在座位下——它们注定要给复活的柏夫人穿! 柏夫人出现在车站里, 车站的人又挤又乱, 她提行李时又拖延了一段时间。 我满心不悦, 深怕她会碰到熟识的朋友。她一坐上马车, 第一个问题就是问起她 姐姐。我捏造了一些能抚慰她的话, 告诉她可以在我家见到她姐姐。此时我家又 变成在李斯特广场的陆先生家, 我们到达时,陆先生在客厅接待我们。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