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五天以后,加拉德神父举办了庆祝仪式。 教堂里烛光耀眼,祭坛上摆满鲜花,清香扑鼻。年轻的圣母身穿雪白的锦袍, 头顶雏菊花环,站在神龛里。她的手向前伸出,光彩夺目的黑珍珠就放在上面。 教堂里人头济济后来人们又涌出教堂大门,聚集在广场上。拉巴兹城从来没有 过这样人山人海。许多外乡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有的步行,有的骑驴骑马,甚至北 面的洛雷托,南面的桑多托马都有人来;有的划船过海,来自佛密令海不知名的小 岛;还有一伙身穿兔皮外衣的印第安人,来自塞拉毛利纳的荒山峡谷。这些印第安 人的光临使加拉德神父大为高兴。 “黑珍珠创造了奇迹。”他说。“多年以来我一直想方设法开导这些人到教堂 里来做礼拜,都没有成功。”仪式结束后,人们把圣母像放在一个布满鲜花的木架 子上,载歌载舞抬着绕广场走了两圈,然后又抬到海边去,让圣母为赛拉查船队祝 福。 为船队祝福,这是我父亲的主意,他想让我母亲瞧瞧,黑珍珠已经得到上帝的 恩宠;同时也象征“赛拉查父子珍珠行”将不断兴旺发达。 这就是把圣母像抬到海边去的缘故。海岸上,加拉德神父站在圣母像旁边,周 围围着一大群人。海湾里,我们五条蓝色的船停在平静的水面上,条条都上了新漆, 船上挂着一串串色彩缤纷的纸旗。 “主啊,我们祈求你保护这些船只,”加拉德神父举起双手祈祷说。“让它们 顺风顺水到达采珠场,让它们平平安安归来。我们祈求你保佑‘赛拉查父子珍珠行 ’,他们今天使教堂获得无上的荣誉,保佑他们再找到一颗大珍珠,与他们捐赠的 那颗不相上下。”加拉德神父为船队祈祷完毕后,人们又抬着圣母玛利亚去串街走 巷。黑珍珠依然放在她手心上,因此可以让大家再观赏一次。队伍簇拥手托珍珠的 圣母玛利亚绕回教堂,队伍中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一大是个好日子。因为如今黑珍珠 同样属于贫穷甚至一无所有的人,他们今后一生中连梦里都会记得这难忘的一天。 圣母像放进了神龛。我跪在圣母像前,感谢她使我找到了这颗珍珠,使这么多 人分享快乐。走出教堂时,我一时不由自主想到这颗黑珍珠能买许许多多船,足足 可以建立十多个船队。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 塞维利亚人在喊我。他站在教堂外面,穿一条紧身裤,一件皱巴巴的衬衫,敞 着胸,露出胸口的刺花。 “嘿,老弟!今天可真了不起,跟我在波斯湾找到珍珠那天不相上下。 对你那颗珍珠人家说了不少话,我也听了不少,它到底有多重?”尽管我心里 想,不管我把它说得多么重,到头来总是没他那颗重,我还是如实把黑珍珠的分量 告诉了他。 “波斯湾那颗还要重,”他说。“你想想,我卖给波斯国王那颗珍珠,你两只 手去捧都捧不过来。”我说了一声:“好家伙!”我自己也感到奇怪,我已经不象 从前那么看待塞维利亚人了,他吹他的牛,我并不在乎,至少不是那么在乎了。现 在我已经下过佛密令海,并且采了一颗大珍珠,他不能再说我什么事也没干过,也 不能再说我是个胆小鬼了。“它有多重?”我问他。 “我忘了。”他看着自己的靴子,一下子对重量不感兴趣了。“告诉我,你那 颗珍珠是不是有点毛病?”“有毛病的就不是我的珍珠。”塞维利亚人是个藐视一 切的家伙,他说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加斯泼。 路易斯并不相信圣母玛利亚,以为圣母也是可以欺骗的。 “当然,这我全知道,可它到底有没有毛病,”他说。 “没有。”“一点小小的毛病也没有?”“没有。”“是溜圆的?”“是的。” “溜圆又不带瑕疵,还重六十多克拉,这样一颗珍珠值……”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 个字眼,然后又压低声音说:“我听说你是在匹捷林克找到的。”“差不离,”我 说。 他再逼我也不说了,于是我们握握手,分开了。我往家里走。夜幕正在降临, 我拖着脚步快到家门口时,一个影子从暗处出来,叫着我的名字,那是罗尚,住在 礁湖的老印第安人。 “你喜欢今天的庆祝活动吗?”我问他。 他没有马上说话,后来开了口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看见了玛利亚和那颗珍珠,”他说。“我看见他们穿过广场,穿过街道, 到海边去,我听见人人都在唱歌。”他伸出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你还是个孩子, 有许多事情你还不懂,所以我必须告诉你。这颗珍珠不属于圣母玛利亚,不属于教 堂,也不属于那些唱歌的人,它是‘恶魔魟鱼’的,总有一天它会来把珍珠要回去。 这一点我要严肃警告你。”我刚想开口,可是老印第安人不愿多谈,已经转过身去, 消失在黑暗之中。我也没有去顾他,直到第二天早上,父亲和我走到海滩去,才又 提到了他。 “罗尚肯不肯让我到他的礁湖里去寻找珍珠?”父亲说道。 “不会肯的,我也不想去求他。”“到赛拉尔佛去采珠路程太远。”父亲说, “上次去那里也没捞到几颗,尽管跟别处相比还算不错。要是在礁湖里,我们说不 定还能找到一颗黑珍珠那样的宝贝。”我把昨天晚上与老印第安人相遇以及他说的 话告诉了父亲。 “罗尚这个印第安人有些疯疯癫癫。”父亲说。 “疯也好,不疯也好,”我说,“礁湖是他的,他不会让你到那里去潜水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