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返回住房,在身后关上了阳台门,走进浴室,尽情地享受了一番热水淋浴的 乐趣。 四十分钟后,约翰·伦瑟洗完澡出来,才不慌不忙开始端详起那个匣子。 包裹里是炸弹? 当然,那里并不会有什么炸弹,但他还得让自己象对待炸弹一样行事。他永远 这样做,正因如此,他今天才会安然无事,而许多同行却早已魂归西天。 如果是炸弹,肯定是不带定时装置的那种——因为里面没有任何钟表的滴答声 传出。但眼下也流行用塑料炸药,根本不用发条等等零件。 伦瑟再看了下邮戳:迈阿密市,4月15曰。是五天前寄出的,如果里面装有 带定时装置的炸弹,那就早该发难了。 这就是说,这包裹来自迈阿密市! 他全神贯注,双手交叉,一动不动地瞪视着这个包裹。另外还有一个多余的问 题——摩里斯的亲友从何而知他的住址——但这并不使伦瑟惊奇,他曾把地址给过 贝茨,而且目前这一点并不太重要。 他仿佛是漫不经心地从皮夹中取出一片塑料小日历卡,把它塞进绳子和胶带下 ——立即就捅开了。他等了一会儿,弯下身去嗅闻一下,除了纸张、绳索的气味以 外,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于是他围着桌子转动,又在匣子前面坐下:在包裹纸脱落 的地方,露出个绿色的金属箱子。伦瑟拿了铅笔刀,割断绳子,包裹纸就全部散落 下来。 金属箱上有个黑色的商标,上面有用白色模板镂刻的字母:美兵乔治的越战箱, 紧接着是清单,二十个步兵,十架直升飞机,两个机枪手,两位军医,两门火箭炮, 四辆吉普车。再下面的角上印有:摩里斯玩具公司制造。 伦瑟伸手摇动了它一下——在箱子里有什么东西晃动起来。他站起身,穿过房 间,扭开电灯,天色已是薄暮。 越战箱自动晃动得更加厉害,箱子下的棕色包装纸在吱吱作响,突然箱子翻滚 起来,嘭的一声摔倒在地毯上,打着结的盖子被掀开足有五厘米左右光景。 小小的步兵——四厘米的个子——开始从缝里爬了出来。伦瑟一眨不眨地注视 着他们。他的理智还来不及解释这种荒唐的事件,而只是出于本能地在估计,将会 有什么样的危险来威胁他,以及为了生存需要干些什么。 步兵们身穿战地迷彩服,头戴钢盔,肩负背包,全部配有微型卡宾枪,其中两 人在监视着伦瑟,他们的眼睛还没有铅笔尖所点出的黑点那么大。 五个,十个,十二个……整整有二十个。有一个在指手划脚地向其他人下达指 令。他们沿着箱子的缝隙排成一行,齐心协力推开箱盖——缝隙在逐渐加大。 伦瑟从沙发上拿起个大靠垫,走向箱子。那指挥官转过身体,挥动双手,步兵 们取下卡宾枪作好发射姿势,接着响起一阵轻微的啪啪枪声,伦瑟顿时感到一股类 似蜂螫般的疼痛。 他把靠垫扔过去,步兵们跌倒了,箱盖也叭达一下关上。可在这之前,从里面 飞出了象蜻蜒一样涂着绿色的微型直升机群。 这时伦瑟听到了清脆的“叭!叭!叭!”声响,他立即看见了飞机舱门内闪烁 着机枪扫射的极小火光,并感到有谁在用针戳他的肚子、右手和脖子。他很快伸出 手,逮住了一架直升机,可他的手指一阵剧痛——螺旋桨叶竟将他的手指砍得见了 骨头。其余的飞机都四散飞开,在周围兜圈打转。而弄伤他的那架飞机直坠地毯, 一动不动地躺着。 伦瑟又为脚上的意外疼痛而叫出了声,一个步兵站在皮鞋上,用刺刀直戳伦瑟 的踝骨,一张小小的充满仇恨的脸正望着伦瑟。 伦瑟用脚一下就把那个步兵摔个四脚朝天。 响起了类似咳嗽的爆炸声,他的大腿根处出现了一阵透骨的痛楚。原来由铁箱 子里又爬出带有火箭炮的步兵——炮筒里还在冒出袅袅青烟。伦瑟看了下腿部,发 现裤子上也有个尚在冒烟的黑洞,有分币那么大,腿上感到难忍的灼痛。 他转过身,穿过客厅奔进卧室,与他面颊相当的高处,有几架直升飞机在营营 作响,它们甩出几梭机枪子弹又逃之夭夭。 伦瑟的枕头旁边有把大口径的手枪,他用双手执抢,转过身来。这才意识到他 所要打击的目标实际只比电灯大不了多少。 又有一架直升机向他袭来,他坐在床上开了枪,那架飞机立即碎片四溅。又少 了一架——他想,接着又瞄准上第二架……扣动扳机…… 但有架直升机突然飞了个弧形向他逼来,螺旋桨在飞速旋转,伦瑟甚至只来得 及看到机抢的火光一闪,就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它瞄准的是我的眼睛! 伦瑟脊背紧贴着最远的墙壁,他举起手枪,但飞机业已远离,它似乎融化在空 气中,或是已低飞到客厅那儿,以逃避伦瑟强大的火力。 伦瑟站起身,用受伤的腿蹒跚而行,他的脸由于伤痛而扭曲变形。世界上有多 少人——他自嘲地想——在被火箭炮打中后,还能活下来? 他从枕头上褪下枕头套,包扎一下腿部,又拿起刮脸用的小镜子,蹑手蹑脚走 向门边跪了下来。他把镜子放在地毯上向外窥视…… 士兵们在箱子旁搭起了营帐,忙碌地跑前奔后。有些还一本正经地乘着吉普车, 医生正蹲着在医治那个被伦瑟用脚蹋伤的土兵。剩下的八架直升机在守卫帐篷。巡 逻飞行在咖啡桌那样的高度上。真可谓是壁垒森严。 他们发觉到了小镜子,于是三个步兵站起以跪射姿势开了火,几秒种后镜面就 已四分五裂,不堪使用。 好吧,你们等着! 伦瑟从盥洗室的小桌上拿了个沉重的红木小盒,那是别人送他的生日礼物。他 掂掂份量扔球似地使劲将盒子甩了出去,盒子就象打击保龄球球柱那样打中了步兵 群,一辆吉普连连翻了两个跟头。伦瑟站在门边,迎头痛击并命中了一些兵士。 但有些步兵已经回过神采,也在单腿跪射反击,还有的则飞速地藏匿起来。 伦瑟又射击了一次——打偏了,他们实在太小!但接着射击又消灭了一个。 带着愤怒的嗡嗡声,直升机向他疾冲而来,成束子弹密集扫射在他的眼睛上下, 伦瑟打下两架飞机,但是刀切一般的枪伤使他两眼发黑,差点无法坚持。 剩下的六架直升机分成两队退却,他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并准备再行射击, 但他陡然停下,那些步兵已经躲进金属箱子里,把什么新式武器推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一团惊涛骇浪的耀眼黄色火球,伦瑟左面墙上的灰泥纷纷掉落。 这是火箭装置! 他打了一枪,又落空了。他落荒而逃,回身跑进走廊尽头的浴室,落下了锁。 他照照镜子,看见的却是一张战斗后的印第安人的脸,带有一双凶野而惊慌失措的 眼睛,在这张印第安人的脸上,疮痍满目,全是青肿伤痕,面颊上血迹模糊,斑驳 陆离,颈子上大概还被拉出一条深深的口子。 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