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亨利·普莱斯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就起来了。他没有叫醒娜塔丽,离开套房,到 下面游泳池那里,那里一个人也没有,象通常一样他又游了五十圈。然后他又回到 楼上套房,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最后又穿上娜塔丽所谓的银行家制服,一套细条 纹的西服。可以开始工作了,他就朝丹尼·勒曼的办公室走去。 普莱斯走下通往赌宫行政办公室的小电梯时正好早上八点,他很惊讶地发现这 地方已挤满了人,热闹非凡。他心里想,人们总以为拉斯维加斯的每一个人都是在 早上十点,甚至十一点才开始工作的。丹尼·勒曼正在走廊里等着他。普莱斯走过 来时, 他看看他的表, “八点正,一秒都不差,我早知道会这样的。”他说道。 “现在,你想要好好转一转,还是愿意直接先谈正事?” “先谈正事吧。”普莱斯回答。 亨利·普莱斯太知道好好转一转的价值了。当他首次访问一个公司时,一个或 者需要他的钱,或者需要他帮助得到一些钱的公司,第一天总是完全浪费在参观他 们的房屋或房里的一切:汽车公司的流水线;药品公司和电子公司的化验室;金融 机构的金库和电脑。在一个很值得记忆的早上,参观一个橡胶公司时,他被强迫观 看身穿白衣的女人机械地测验避孕套的过程。那是在东京之外。在伦敦,一家办公 室机器公司的董事长亲自用公司的罗杰斯车在希思罗机场接上他,因为司机突然病 了。他们需要一亿美元,他们认为当普莱斯看到他们在伦敦郊区壮观的新工厂时, 麦思福来哈就会一下把资金扔给他们。足有一个半小时,董事长、普莱斯和罗杰斯 车在工业公园的什么地方,问一下路,开一会车。找来找去他们最终也没有找到这 个新厂,不用说,这家公司也没从亨利·普莱斯手里借到一分钱。 “那么咱们看看数字吧。”丹尼说。 普莱斯立刻同意了。他是个与数字打交道的人。 “我把管财务的叫来。他叫马修·凯利。” 凯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带来很多电脑打印出来的东西。他把一页又一页的统 计数字交给普莱斯,普莱斯或者点头或者鼻子里哼一声,然后他们转移到另一套数 字上,有时他问一个简单的问题,马上就得到一个同样简单的回答。丹尼悄悄地离 开了房间,十五分钟后带着两杯咖啡又回来了。把咖啡放在两人面前的咖啡桌上后 他就又走开了。当他一小时后再回来时,凯利正要收拾好东西离开。 “你要干什么,凯利?”丹尼问,显然不高兴。 “先生,普莱斯先生说他不需要我在这里了。” “至少暂时,凯利先生。”普莱斯补充道。 丹尼的脸色变过来了。他的财务主管离开了。 “好吧,你认为怎么样?”他接着问普莱斯。 “你迫切需要两亿五千万美元。” “说得对。” “恐怕你在大西洋城投资太多了。” “暂时是多了。从长远看,并不过多。” “你这种生意的长远是多长?” “两年。” 普莱斯笑了。他喜欢这个回答。“为什么你的银行不愿意支持你那么久呢?” 丹尼耸耸肩。“我猜因为他们是银行。他们给了我们一笔建筑贷款。建筑完工 了,象通常一样有超资。他们想把他们的钱要回去。” “就这些?” “就我们所知。” “到目前为止,大西洋城干得怎么样?” “一切按原来计划。” “我看了你的预计。今年毛利可望两亿,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纯利百分之十, 对不对?” “对。” “明年内华达和新泽西机构总的现金流量是多少?” “六千万。” “假设你在大西洋纯利是两千万。” “对。” “如果我安排给你两亿五千万美元,为期五年,利息百分之十五,那会挤得你 很厉害,对不?我是说如果大西洋城干得不很成功的话。” “是,会很挤。” “毫无疑问这就是银行要走开的原因。”普莱斯说道。 “也许吧,”丹尼回答。“他们担心大西洋城不能支持就要开的所有的新赌场: 巴利,凯萨,保德瓦克,克莱瑞奇,花花公子,国际旅游中心,热带拉马达,金块, 哈哈。名单很长。” “会成功吗?” “当然会。看看人口统计就明白。有五千万人开一天车就可以到大西洋城。我 们只抓住了表面的几个。” “华尔街有些人不这么想。” 丹尼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你对麦思福来哈的客户能付多少酬金呢?”普莱斯接着问。 “麦思福来哈期望些什么?” “我们需要期票完全可兑换。” “这太苛刻了。” “你这儿的情形很危险。” “在什么价位可以执行兑换权?” “那还需要研究一下。我想那不会是一个大问题。通常是在收盘时高于市场价 百分之二十。我们是投资银行家,不是贼。” “还有什么?” “立刻在你的董事会中派代表。” “谁?” “也许是我。” “钱从哪里来?” “我会组织一个私人辛迪加。在欧洲。我们也许自己筹一些款。在任何情况下, 你只和我们打交道。再没有别的人。现在或是将来。” “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筹齐这笔钱呢?”丹尼接着问,这次他先沉默了很久。 “啊,大约两个月吧。” “那么快?股票交易委员会怎么办?” “如果我们都在美国之外进行的就没问题,我本来就打算这样做。这个,加上 我们的名气。”然后普莱斯又加了一个条件:“当然我们绝对需要,在本贷款的整 个期间你必须要作为这个公司的主要行政官员,丹尼,而且要在合同的基础上。我 们还希望你继续监督大西洋城。我们知道是你自己把它从一片荒地上建起的;现在 我们希望你把它保持下去。” “亨利,你不会把我从大西洋城赶走的。那地方是我想出的主意,赌场是我的 孩子。”接着他又补充道。“兑换这事让我不安。从一开始我就亲自控制着赌宫。 我不相信合伙人。” 普莱斯立刻回答:“如果,我强调‘如果’我们要执行兑换权那只能是因为你 的领导和我们的钱的组合已经创造了我们完全期望得到的那种成功。在那之后,我 们将是最沉默的合伙人中最沉默的。我们的存在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经营赌场。” 丹尼点点头,又问道:“假设我们这样往下进行,你和你的银行需要多长时间 才能拿出具体的计划?你知道,比如象一个书面的建议或随便你们叫它什么。” “一周。你需要多长时间让你的董事会通过呢?” “一天,”丹尼回答。 普莱斯又笑了。很难在什么方面占这个人的上风。 “还有一个问题,”丹尼接着说:“我们如何公开这件事呢?” “很容易。不会公开的。事情办完之后我们将会报纸和时代周刊上放几块墓碑, 在这些光骨头的宣布广告之后,就再不会说什么了。” “为什么?你还不放心说出和我们做生意的你的那银行的名字吗?” “不是不放心。我们做生意总是这样的。” 这次是丹尼笑了。于是两个人一起从咖啡桌后面站起来。“我需要一点时间想 一想这一切。”丹尼说。 “慢慢想吧。现在我有一个请求。” “说吧,”丹尼回答。 “你想我下午能打一会网球吗?” “当然。你愿意和我们的一位职业选手打吗?” 三十二岁的职业选手半小时后就在球场上等着了。一小时后他惊讶地发现他网 那边的对手竟让他出了一点汗。有些老头真会让你吃惊。而这个家伙是他妈的银行 家。毫无疑问这就是为什么丹尼·勒曼要让他帮忙。另一方面,知道甚至象勒曼这 样富有的杂种也得去舔某人的屁股真让人欣慰。这个老家伙一定真的很重要,这位 职业选手总结道。所以他让他赢了一场。 丹尼·勒曼有重要的事要考虑时喜欢出去散步。早上九点还不是赌宫最忙的时 候,所以他可以走一走,想一想,而且不会让人每十来步就叫住或者向他问好。到 十点十五,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因此他登上电梯直奔塔楼的顶端,按响了普莱斯套 房外面的门铃。开门的是娜塔丽。 “我想他还没有回来,”丹尼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去打网球了,”她说。 “我知道。” “快请进。” 她穿着白短裤和白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扣。丹尼往桌子上一瞟,看到了上面 的信纸。“打扰了,”他说,转身就要走。 “没关系。我刚赶着写了几封信。我需要休息一下。我在厨房里正煮着一些咖 啡。你和我一起喝好吗?亨利肯定马上就回来。他已经走了有一个小时了。” 这两条腿真他妈的棒,看着她走开他心里想。他很喜欢那短短的金发。她真是 一个尤物。他坐到沙发上,她端着咖啡回来俯身给他时,衬衣的第二个扣子又崩开 了。他想,我最好小心点。如果我甚至想一想干她,普莱斯那个家伙肯定会注意到, 我就会把这整个交易毁掉。他把他的双腿交叉起来,他可以发誓他这样做的时候她 正在看他的档部。镇静下来,伙计,他对自己说,然后对她说:“你是一个艺术家。” “不,不,我有一个艺术画廊,就这些。在华盛顿。我最初在那里工作,后来 就买下了它。你对艺术感兴趣吗?” “一定。特别是雕塑。你是哪种艺术呢?” “尤其是女性画家。这是我画廊的特色。” “你是说象姆司祖母?” “差不多,是。尽管实际上大部分我们的画家都是二十世纪早期欧洲的画家。 象保罗·莫德森,贝克,苏扎妮·布莱顿。”她看出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给你 热一热咖啡吧。”她说,这次她俯身拿他的杯子时第三颗扣子又开了丹尼面前是一 片甘美的白色乳沟。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这么强的自制力,丹尼说:“瞧这儿,让我来。”他站起来, 伸手过去,一个一个系好她的扣子,而她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好啦,”他说,希望他手的颤抖没有被注意到。 好象有心灵感应一般,亨利·普选择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娜塔丽转过身去,十 分冷静地迎接他。 “亲爱的,我正在和勒曼先生谈论艺术。” 一边让我看你的乳房,丹尼想。不过他说:“是的,而且很有意思。现在告诉 我,焦易对你还好吧?” “很好。事实上,他让我赢了一场,”普莱斯回答。 “你介意我谈一会生意吗?”丹尼接着又问。 “请说吧。”普莱斯回答。 “我决定接受你五年期的两亿五千万美元,年息百分之十五,”丹尼说:“我 不喜欢兑换那方面,不过我可以受得了。” 普莱斯走上前与他握手,娜塔丽退到屋子另一边她的桌子旁。“好极了,”他 说:“我马上打电话给纽约。然后我想你该把凯利那个人叫上来。我们需要你的人 提供许多的数据和文件。我想也许他是这方面最有资格帮助我们的人。”他又接着 说:“如果你同意的话。” 丹尼当然同意了。纽约也很热情,说得保留一点;百分之十五利息加上在市场 价百分之二十的兑换权,这就意味着每股二十四美元,这一切都是从一个财务稳固, 前途光明的公司来的:亨利·普莱斯甚至自己都没有想到。事实上情形是如此之好, 麦思福来哈的合伙人一致同意把交易的部分用来做自己的投资项目,通过伦敦或巴 黎。很显然在给外面分配股份时他们必须特别小心。从没让欧洲人独占这样一个东 西。大家同意整个事情让普莱斯一手操办:由他来决定邀请哪个欧洲银行加入;他 将亲自去说明。越快越好,在勒曼和他的董事会的任何成员改变主意之前;即,在 他们决定探讨与库哈、利傲、和勒拉德或沙勒曼兄弟更好的交易之前。 普莱斯有些勉强地接受了他在这个事件中的角色:在欧洲跑来跑去再组织一个 辛迪加不是他半退休的设想。但他在这点上不能把这事交给任何人代办。而且,这 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除非……除非赌宫财务结构的某个地方的某个事情还没暴露出 来;这个事能解释丹尼·勒曼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他提出的条件。当他翻阅赌宫的 财务主管凯利帮他收集起来的私人部分的“历史”记录时唯一使他不安的事出现了。 “现在,你瞧这里,1969年夏天勒曼先生控制了这个公司,当时的名字是抽彩 公司,三个月后成为董事长和主要执行官。” “是,”凯利回答。 “为什么在‘控制’和成为主要行政执行官之间有耽搁?”普莱斯问。 “我相信是由于勒曼先生和高级管理阶层之间有些矛盾。” “那是在你来之前吗?” “不,那时我在这儿,但还没资格了解那种情况。” “我明白了。好吧,我想纽约或欧洲的人都不会提出这个问题的。但有一件事 他们一定会问,而这里没有说明。” “先生,哪是什么?” “勒曼先生从哪里得到‘控制’所需的资金呢?” “他卖掉了他原来在费城的生意。” “我知道。但其余的钱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我得问问勒曼先生。” 普莱斯很快做了个决定。尽管他有保留,但在这个时候再引入一些因素,或许 会使勒曼不安,从而翻了船,这毫无必要。这是一笔华尔街上每家公司都会迫不及 待去抢的交易。他打算尽快把它作成。“等一下。这不一定有什么关系。毕竟,证 券交易所不一定非要过问这件事的。而且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和目前状况以及公 司的未来都真的没什么关系。” “我同意,不过,我可以问一下勒曼先生——” “不用了,算了吧。现在再回到平衡表上来。应收帐款。好象高得很。为什么?” 这真让人厌烦,不过还得做。三天后,工作完成了。第三天下午的五点钟普莱 斯对娜塔丽宣布第二天早晨他们要飞回东岸,然后,几乎是马上,就飞苏黎世。然 后就直接飞回拉斯维加斯,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 “我不想和你一起去,亨利,”她告诉他,“你知道,瑞士早就对我没有吸引 力了。我在这里再呆几天等你回来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但为什么要在这儿呢?我还以为你更愿意回到你乔治城的家里呢。” “事实上不。我呆得很舒服。我想我甚至会租一辆车,看一看胡佛坝,在沙漠 里兜兜风。” 第二天早上他动身去机场时决定不叫醒她。事实上,他感觉到,她又需要她所 谓的“空间”了;最好让她一个人呆几天。他会从纽约给她打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