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大家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首先,他们得安慰酒店里那个只会说希腊语的服务 员。他彻底吓傻了,不是坐在那里发呆,嘴里“嘣嘣嘣” 地咕哝着,就是站起来,对汉斯晃动着手指头,用希腊语大骂他。阿弗纳把他 带到一边,让他和那个年长的希腊人待在一起,而且给他手里塞了一张一百元的钞 票。就像水能浇灭火一样,这张钞票发挥了作用。给了他五六张钞票之后,火终于 熄灭了。后来,阿弗纳也给了那个年纪较大的希腊人五六张钞票。 希腊人走后,罗伯特说:“喂,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感受。你们知道我是什么 感受吗? 我检查过发射器,是好的。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们卖给我们的这个破玩意一点都不好。” 罗伯特应该保持沉默的。这个话题使他们激烈地争吵起来。这是他们一起执行 任务以来第一次争吵。汉斯坚持认为,如果罗伯特真的怀疑炸药有问题的话,就应 该建议推迟行动。如果他们不听他的,那就不能怪罪于他。而实际上,该怪罪的就 是他。他只是自言自语似的咕哝“我觉得这个玩意不好”——汉斯说,罗伯特每次 都是这样——不明确建议取消。 尽管汉斯有汉斯的想法,但阿弗纳还是跟他大吵了一架。毕竟有一套指挥系统 ——按常识,汉斯应该在采取一套新方案之前与其他人商量的。他抓起装有四颗炸 弹的旅行包,连炸弹的保险都没有拆掉,就向穆扎斯的房间冲去。很显然,是汉斯 让那个毫无防备的希腊人跟他进的电梯,并让他叫穆扎斯开的门。然后——那个阿 拉伯人摸索着开门时,他示意那个希腊人站到一边——他从旅行包里拿出一颗炸弹。 穆扎斯打开门时,汉斯朝门上踢了一脚,像扔手榴弹一样,把燃烧弹扔了进去。但 他没有把他的想法告诉罗伯特,也没有告诉阿弗纳。 “如果我告诉你们的话,”汉斯阴沉地说。 “你们会不同意。但我相信你们会同意,这是惟一的解决办法。但那样的话, 我们就会浪费更多宝贵的时间。所以我走了捷径。” “为什么是惟一的解决办法? ”罗伯特说。 “你让那个希腊人把他叫出来,用枪打死他。” “用枪打死他? ”汉斯愤怒地说,然后转向阿弗纳。“你看,他简直不动脑子 !” 阿弗纳只得同意汉斯的说法。用枪打死穆扎斯不能解决房间里的炸弹问题。一 旦罗伯特的遥控器失灵了怎么办,惟一的办法就是汉斯那个办法——但他不能擅自 行动,他至少应该告知他们。 “如果你在爆炸中受了伤怎么办? ”阿弗纳问他。“如果我们扔下你,或者因 为留在那里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而被抓住怎么办? 你的行为是不负责任的。还有, 你为什么要向那个俄国人开枪? ” “因为他准备拔枪。”汉斯义愤填膺地说。 “难道我要等他先向我开枪吗? 你为什么向他开枪? 你向他开枪的理由跟我是 一样的。” “我向他开枪是因为我看见你向他开枪了。”阿弗纳回答道。但没有说服力。 这场争吵变得有些孩子气了。“不管怎么说,”阿弗纳补充道,“也许我误解他的 意思了。”他当然希望自己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最不喜欢因为杀了一个特工而跟 克格勃纠缠——或者与伊弗里姆以及其他的加里西亚人纠缠。然而,如果那个俄国 人真的拔枪的话,他们还能干什么呢? 他对汉斯的行为感到吃惊。这个戴着老花镜 的汉斯,这个看起来像一支铅笔的汉斯,这个镇定、有办法、与世无争的汉斯。如 果斯蒂夫,或者罗伯特,甚至阿弗纳,突然扛起一包炸药冲出去,那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是汉斯? 冲动之下冲了出去,踢开房门,而且后来向俄国人开枪? 你真的永远 也搞不懂人是怎么回事。 对于汉斯看似疯狂的行为,爱抚仍然让他感到不安。这也许是由当时的环境决 定的。汉斯有勇气去面对。如果那些炸弹没有爆炸,或者没有拆除,除了等那个恐 怖分子在房间里时向他扔去一颗炸弹之外,还能做什么? 汉斯没有错,如果他们停 下来讨论的话,那可能就太迟了。 “好吧,”阿弗纳最后说。“我们别说这个了。这个活是我们大家共同承担的, 我们回到法兰克福以后,让卡尔来评判吧。” 其他人都同意这样做。虽然阿弗纳是领导,但卡尔从一开始就是——部分是因 为他的年龄和经历,但主要是因为他的个性——一个有智慧的人、一个犹太学者和 突击队中裁定是非的人。尽管卡尔没有参与,他也会非常公正和客观。如果还有别 的办法他们可以采用,卡尔也会告诉他们的。 他们又在雅典待了一个星期以后,一个接一个地飞走了。根据报纸上的报道, 酒店的爆炸一定像7 月4 日那天一样。它确实引发了一场大火,但只烧死了穆扎斯。 有些报道提到一个德国游客受了点轻伤。媒体上只字未提枪击俄国人的事情。 在法兰克福,他们把这件事跟卡尔讲了。 他只是抽着烟斗,抬起眉毛,对着天花板翻白眼。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斯蒂夫 的反应恰恰相反。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非常不安。 “怎么样,”斯蒂夫对阿弗纳说。“我们把他干掉了。他妈的俄国佬,我们也把他 干掉了。怎么了,伙计们,你们害怕了? ” “喂,安静,斯蒂夫,”卡尔终于说话了。 “我不在那里,没法评判。关键是,你们都回到了这里,好好的。我们还是向 前看吧。” 很显然,只能这样。但阿弗纳仍然忧心忡忡,说不清什么原因。到目前为止, 一切进展顺利。为了给十一个以色列运动员报仇,他们已经干掉了兹威特、汉姆沙 里、阿尔一契尔、阿尔一库拜斯以及贝鲁特的纳杰尔、纳塞尔和阿德宛。还干掉了 穆扎斯和那个克格勃。关键是,没有费什么力气。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费什么力气,阿弗纳胸口才有一种痛苦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