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凶手 “让我看看,”高井道抑制住兴奋说道,“能让我看看L1 和G3 吗?”“没 问题。”岩村从靠墙的架子上取下两个不同种类的有牛奶瓶大小的玻璃瓶。装着乳 白色液体的瓶子上标着L1 的字样,装淡紫色液体的瓶子上标着G3 的字样。 都是用金属笔直接写在瓶子上的。 岩村把L1 和G3 各倒一半在长颈瓶里,然后轻轻摇晃瓶子。乳白色和淡紫色 一下子消失,变成了无色透明的液体。就在这变化的一刹那间产生了那种刺激性的 气味,是那种飘散着类似可可味儿的甜丝丝的药味儿。 “我们把这种东西混进眼镜蛇成分的提取液中,再制成胶囊……这是我们公司 的企业秘密。说实话,眼镜蛇虽然是壮阳食品,但作用并不太明显。 但是只要混进去2 %这种东西,一下子就变成了作用十分强的壮阳药。这件事 希望你们不要再告诉别人。”“岩村先生,”高井道问,“你是用什么办法搞到L1 和G3 的呢?”“是向我们订货的福岡的M 公司送来的呀。实际上是从香港定期空 运过来的,不过名义上还是M 公司的。每个月的月初邮来一箱子,里面装着一加仑 的罐子。每箱装三罐。开始时搞不清是什么药,曾请这儿大学里的研究室给分析过, 但也没有搞清它的成分,只是告诉我说可能是一种刺激剂。”高井道的额头上冒出 了薄薄一层汗珠子。 驹津问岩村:“您自己亲自试过这种液体的性能吗?”“当然试过。虽说是交 易的绝对条件,可我心想,要是有什么问题可就捅大娄子了。试验的结果完全不必 担心。只要一服用混了这种液体的胶囊,精力确实十分充沛。在强精、壮阳方面作 用十分明显,但是过后的疲劳也很明显。怎么说呢?也许是它使人体内的生命力凝 缩在某个时候一下子释放了出去?总而言之,药劲儿过了之后非常疲劳。当然,如 果定时服用,自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试了两次,每次连续服用一个星期, 再就停止了。”办公室里的一名女办事员用泰国话朝岩村说了句什么。 “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就来。”驹津目送着岩村走出门之后才小声对盯着两 个瓶子看个不够的高井道说道:“这不就是百年战争计划使用的药品吗?你怎么会 不知道呢?”“我不知道。这儿不归我管。我只知道东南亚有厂子,但却不知道就 是这儿,也不知道这儿的产品已销到日本的九州。”“你们那个机构里面的机密过 多确实是个问题。内部闹矛盾的原因恐怕也就在这儿。”高井道默不做声。 驹津又说:“岩村什么也不知道,照样为百年战争工作。这不正是你们最理想 的合作人选吗?”“你什么也不要说,我叫他这样继续干下去吧。不过……”这时 岩村进来了。 “我真没有想到你们二位知道L1 和G3。因为M 公司曾对我说过这两种东西是 他们在极其保密的条件下独立开发出来的产品。”高井道满脸堆笑地说道:“我们 也毕竟是这一行道儿的行家嘛……对了,岩村经理,您的这项工作是什么时候开始 的,是通过什么渠道着手的呀?”岩村好似很奇怪:“四年前啊。说来还是穗积先 生来跟我们谈的呢。”“什么?”“穗积他……”高井道和驹津同时惊叫起来。贵 子倒吸了一口气,忙用手掩住嘴。 “你们难道不知道?不过当时并没有说到L1、G3 之类的具体东西,可…… 穗积说,他来此地的目的就是想与我商量,他向我提供某种药品,由我把它们 混入,然后制成胶囊,还说东洋福兹公司将保证长期进口。遗憾的是他突然去世了。 没过几天,另一位先生就来找我,并给我介绍了福岡的M 公司。 所谈的内容也相同。作为我们公司,这么说吧,东洋福兹也好,M 公司也罢, 哪一家还不都是一样吗?”“你所说的另一位先生是谁呢?”“他自称山田太郎, 可……”“山田太郎?”“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个假名字。真是个怪人。由于我们 和M 公司的生意谈成了,想去谢谢他,于是就照着名片上的地址去找他。谁知道根 本就没有这么个人。住址和姓名全都是胡编出来的。还有一个跟他一块儿来的外国 人,我只问了一下人家的姓名,想找也没办法找。”“外国人?”“是呀。是个名 叫托尼·卡尔巴托的白头发外国人,好像是个美国人吧。”驹津和高井道互看了一 眼。高井道气哼哼地咬紧了嘴唇。 岩村依次看着四位默不做声的来客。 “怎么,有什么疑问吗?”“没有,”驹津说,“话稍稍扯得远一点儿。穗积 良文出事儿的时候,您没有跟他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穗积是 开着包租车出去的,对吧?”“听说是的。”“听说?”“是啊。”岩村两眼望着 窗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天,我因为生意上的事儿正在新加坡。三天之前我就是在新加坡与穗积见 了一面。彼此都是大忙人,我要办我的事情,穗积先生也正在为这项新事业四处奔 走。约好几天之后在泰国见面,穗积就提前一步先回泰国去了。 想不到他却因此而惨遭不测。我们公司给新加坡的我挂了国际电话,我才知道 这一消息的。确实吃了一惊。”驹津的目光朝着失望的贵子。 穗积死时岩村还远在新加坡。这样一来,驹津所认为的岩村才是真正的凶手自 然不能成立了。 “岩村先生,您来一下好吗?”高井道和美雪把岩村带到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 密谈起来。 驹津依在贵子身上注视着他们。 美雪拿出一张照片之类的东西给岩村看。岩村点点头,看了驹津一眼。 是那张现场照片吗?驹津的背上不由得又冒出了冷汗。这时三个人的密谈也结 束了。 那天傍晚,一行4 人返回希尔顿饭店。集中在12 层驹津夫妇双人间的4 个人, 谁也不说话。 驹津夫妇并排躺在双人藤椅上,高井道伸出脚坐在床上。美雪则坐在写字台旁 边的椅子上。四个人随意而坐各人在想各人的心思。 穗积良文参与了百年战争计划。湄公产业公司的岩村虽然对百年计划毫不知情, 实际上已在干着第三阶段的事情。这些事都很意外。 “他说这事儿还是穗积先生提出来的……”美雪模仿着岩村的口气,呆呆地自 言自语。高井道点点头,实际上他好似正在考虑另外一些事儿。 “想不到已经在九州入境了……真他妈的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话又说回 来,这不也是好事吗?”美雪瞧着高井道说道,“我们得到了一份儿意外的情报… …”高井道用目光制止她再往下说:“就你有张嘴!”“对不起。”驹津手指头上 挟的烟一大半化成了灰,他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脚下。 “照此看来穗积良文所谓的新事业,不就是百年战争吗?”“我并不清楚呀,” 贵子的眼睛注视着窗户外面已渐渐黑下来的天空。 “真想不到他会打那种主意……”她真想大哭一场。 她连想也没有想过,前夫竟然是那么可怕的一个人。与其说害怕,还不如说在 不知情的情况下勉强过着夫妻生活的自己有多么可怜。连可怜也不知道地过了那么 久有多么寂寞。同时也觉得尽管寂寞也不在乎的丈夫有多么可悲。 “夫人,”室内响起高井道那种冷静而透人心肺的声音,“你是不是知道穗积 的商谈内容啊?”“您指什么啊?”“我是在问你,你知道不知道穗积参与了百年 计划?”“我不知道。你太残酷了。”贵子快要哭出来了。驹津一下子跳起来。 “喂,你怎么能胡言乱语!”“夫人,”高井道并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你知道穗积要干什么!你不能容忍他这么干,于是就杀了他。你以那么一点 儿微不足道的正义感为借口,杀死了心里早就恨之入骨的丈夫!这样一来,一方面 你不必再受良心的谴责,另一方面又能独霸他的地位和财产。 是你,把他骗到廊模的乡间小道上,然后用车压死的!”“高井道!你给我住 嘴!”驹津脸色苍白地逼了过来。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摆出了戳眼绝招的架势。 与此同时高井道已举起掌刀,护住了脸。 驹津软了下来。眼下这种形势,如果自己再戳他的眼睛,不等戳到对方,自己 的手就会被他砍断。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我有这一手的呢? 贵子耸动着肩膀号啕大哭。 “别打!你们就是打上一架又有什么用处?”美雪插到两人之间。 高井道也放下了手。 “总而言之,我们这次来泰国的目的已经结束了。明天就回日本。从后天开始, 你就照我说的,开始生产施奈克斯1 号!这种事儿我才不会交给什么岩村呢!福岡 的M 公司也要好好查查,远东总部……”说到这儿,他略一停顿,好似告戒驹津似 地接了一句,“绝对不会便宜了他的!”自从知道有这家泰国工厂之后,高井道明 显焦躁不安起来,动不动就想发火。他催着美雪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驹津急忙跟在他们身后,检查了一下自动上锁的门这才回到贵子身边。 “贵子。”他拉着贵子的双手,把她从双人藤躺椅上拉了起来。 “明天你拉美雪一块儿去游览,我和高井道一起出去。”贵子全身一颤:“你 要去哪儿?去干什么?”驹津把贵子拉到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这事儿你还是不知道更好。除此而外,我们再也找不到别的生路。”他心里 在想,先把高井道干掉再说。 贵子睁得老大的眼睛就在他的眼前。驹津冷静地把脸凑过去吻了吻她。 贵子睁着眼睛接受了他的吻。 窗外突然黑起来,紧接着就是一片洪水般的水声。原来是下起了热带暴雨。 第二天是个好天,但气温却格外低。穿一件夏天穿的西服正合适。常夏的国度 原来也有这样的天气啊。 驹津租了一辆车返回希尔顿饭店时已经是下午1 点多了。 高井道、美雪、贵子三个人原来在门厅等候,由于驹津来叫他们,才来到后面 的停车场。 “为了等着租一辆这样的车,耽误了好长时间。”一看到驹津租来的车,从门 厅里走来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惊讶万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井道以一种极为怀疑的目光问道。 驹津租来的车原来是一辆墨绿色的小轿车,与四年前撞死穗积良文的那辆完全 一样。 “以后再给你解释,上来吧。”驹津坐在驾驶席上,高井道坐到他旁边的助手 席上。 贵子和美雪不上车,站在旁边等着送他们。 “我们准备去坐坐湄南河的游船什么的。”美雪告诉车里的两个人,“夫人她 还没有游览过那儿呢。”“小心点啊。”高井道挥挥手,驹津启动了卡罗拉车。这 辆墨绿色的卡罗拉走着与昨天的小巴同样的路线。他们穿过沙拉武里,朝廊模进发。 “前一半路我认识,再往后请你带路,干脆你来开车也行。”“怎么都行。” 说着高井道环视了一下狭窄的车内。“你到现场去到底想证明什么呢?”“我注意 到有一个细节很奇怪。你们犯了个大错误啊。”“错误?什么错误?”“到了那儿 我再告诉你。为了要证明我的设想,需要同样的车。我想再现当时的那一幕。” “那你为什么不把夫人带来?”“她要是在这儿,好多事儿就不好办了。”高井道 朝开车人投来怀疑的目光。 也正是这个时候,贵子和美雪乘上在希尔顿饭店门口叫住的一辆出租,朝东方 饭店旁边的码头上驶去。 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 贵子尽可能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但时而心中一阵发冷。丈夫虽然没有明说出 来,但是他要对高井道干点儿什么的意思还是充分地表达了出来的。 他真要动手吗?这太可怕了。 出发来泰国之前他就说过,“如果是在泰国,就有把握。”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会是要…… 她正这么想着,出租车已经到了码头。紧跟在后面的一辆出租车也停了下来。 她俩下了车正要走,从后面那辆出租车上下来的人却挡在了她们前面。 “啊!”两个女人惊叫起来。 这个人的脸上浮起一股吓人的微笑。 驹津驾驶的卡罗拉穿过湄公产业公司所在的沙拉武里。再走50 公里就到廊模 了。事故现场就在这二者之间。 离开沙拉武里之后没有多远,高井道就代替驹津开上了车。 卡罗拉在通往廊模的路上一个劲儿地奔驰,不久就离开了国道,在窄窄的小道 上七拐八拐了一阵子,最后停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就在这附近。”听高井道这么一说,驹津从后排座的下面拿起团成一团放在 那儿的上衣下了车。 高井道沿着路的左边走了有五六米远,回头对尾随他而来的驹津说道: “就是这块儿。”说着用目光指了指脚下,“穗积就死在这儿。”“这个地方 真荒凉啊。”驹津环视了一下四周。 看不到任何人。路的另一边,是水田和背景般的一长条杂木树林。背后这一边, 则是有许多岩石的山岗。 也许是这儿正处于缓慢的S 型弯道的转变处吧,没有铺沥青的干燥的路两端分 别消失在杂木树林和山岗的背后。 四周与人有关的东西除了水田之外只有在树林后面闪耀着金光的寺庙。 寺庙里的塔尖闪耀着茜色的光辉。 “怎么样,能证明什么?”“你给我看的那张现场照片上没有拍上寺庙。这说 明那照片是假的!”“那只不过是因为角度的原因才没有拍上。你所说的大错误就 是指这个?”“不是的。那个,已经无所谓了……你是在什么地方拍的照片?” “那儿,”高井道说着朝背后的小山岗方向走去。沿着公路走了有30米的样子再往 左一拐,有一处四边都是岩石、路上看不到的地方。四周都是两三米高的巨石,岩 石根部有1 平方米、2 平方米的平地,还有深1 米左右的土坑,大概是挖走岩石之 后留下来的吧。 高井道指了指土坑。 “一丝不挂的美雪就站在这里面。我从这儿……啊!”等他喊出声来时,高井 道那巨大的身躯已经掉进土坑里了。驹津乘他不注意,一下子把他给撞了下去。驹 津甩掉上衣,取出一个白布袋。 高井道掉下坑的时候,头磕在坑边上了。 “你!”高井道额头上流着血嘴里叫唤着往起挣扎。 “别动!”驹津大吼一声,随即从布袋里拉出一条不到1 米长、全身长满了黑 白斑纹的眼镜蛇。 高井道的脸一阵痉挛。 驹津用右手抓着眼镜蛇的脖子,瞄准了高井道的脸把手伸了过来。 高井道的右手伸到外衣里面的左腋之下。 “把手伸出来!我知道你没带枪!”高井道只好拔出手来。在这个窄小的坑里 根本无法施展身手。眼前则是从驹津手上吊垂下来的黑白斑纹的蛇身,而且还在左 右摇来晃去。 “这是条喷毒眼镜蛇,”驹津很沉着,“它能把毒液喷出去。只要不超出2 米, 它能把毒液准确地喷到人的眼里,使之失明。如果被蛇咬了,二三十分钟就得完蛋。” “你,你想杀我呀?”“没有别的办法。把我逼到现在这步田地的是你们。我除了 让你们死,我们就无法活下去。”“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说明你和贵子都是杀人 犯!”“这才是你们的大错误呢。”驹津温和地笑了。 “企图把贵子硬伪装成杀人犯是你们犯的一个大错误。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 杀害穗积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