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凯伦·威廉斯提议去帕帕西托,这是休斯敦市南区一家时髦的得克萨斯—墨西 哥风味餐馆。威廉·邓恩这会儿正在暗暗希望他们选的是某个安静些的地方就好了。 男女服务生们在宽敞的餐厅里摩肩擦背地张罗着,在餐桌之间挤来挤去,端上一大 盘一大盘的fajitas①。 酒吧间里挤满了人,扩音装置高声叫着排队等候者名单上 的名字。 ①墨西哥人的主食,是一种由鸡肉或牛肉加洋葱制成的玉米粉圆饼。 他俩一边品着玛格丽塔鸡尾酒②,一边等着上菜。他们一直在谈论着自动柜员 机,因为邓恩在公司创办之初曾经同这种机器打过很多交道。 ②一种由墨西哥龙舌兰茎酒、柠檬果汁和橘味酒等调成的鸡尾酒。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所有这些奥秘的呢?”凯伦问道。 “这很简单,真的。把机器拆开——不管你谈的是哪类机器——看看它的用途 是什么,然后再坐下来,想想别人会采用哪些非法手段打开机器,盗取里面的东西。 这个办法非常灵验。我的儿子,你今天跟他见过面了,他干这个特别拿手。” “我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她微笑着说,“这么说你是靠摆弄自动柜员机起家 的啦?” “不,是电脑。过去我一直很喜欢玩电脑。我父亲就是搞这一行的,所以房子 里不用说总是扔满了材料,那个时候用的穿孔卡片啦、编程纸带啦。我找机会在大 型主计算机上学习了编程。想起那个时候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安全防范措施,只要 拨个号码、听到接通讯号就行了,跟现在的传真机工作方式差不多。那时我是个程 序员,不过我的公司是到了我们跟自动柜员机打上交道的时候才办起来的。那一年 我雇了三十个人。整整一年我觉得自己除了面试之外什么也没干。” 凯伦挤出酸橙汁,滴进自己的杯子里。“我读过一个案例,说的是有人伪造自 动柜员机,”她说,“他们把那些假机器放在街道的角落上,人们从旁边经过,把 卡插进去。这时我猜想自动柜员机就显示道:发生故障。与此同时,他们记录下来 了这些人的磁卡号码和个人取款密码。” 邓恩点头称是。凯伦·威廉斯不仅长相迷人、穿着入时,而且也很健谈,知识 面很广。他可是在对付着一个四分本垒打呢,“我认为那个自动柜员机的骗局真是 太巧妙啦,”他说,“多亏那时银行还不属于我的客户。那伙窃贼无法越过系统内 部设置的防护机关,所以就仿造出一个系统来。我一贯告戒我的雇员,我们绝不比 别的任何人聪明。如果有人愿意花出比我们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来闯入一个系统,那 么他们就很可能会找到办法的。这就是为什么当工作清闲下来的时候,我的手下就 会聚在一间屋子里坐着,别的什么都不用干,专心研究黑客。我们在这方面开支很 大,反复推敲软件,冒出什么想法就立即验证。有时我们便发现一个硬件或软件中 的弱点,于是我就去向那家公司挑明情况,而他们就会为这个情报给我付钱的。我 得到了每一个在私家车道上摆弄卡车的小男孩所梦想的那份工作。” “或许每一个在私家车道上摆弄卡车的小女孩也有这种梦想。”凯伦反驳说。 “从我的经验来看不是这样的,”邓恩心平气和地回答道,“我的亲生女儿就 不愿跟这个行业有任何关系,而她并不缺乏天赋或者熏陶呀。” “我发现你的小组里可是不乏女性哟。” “凡事都有例外,不过一般说来,女性对事物工作原理的探究似乎没有那么地 感兴趣。”凯伦正要插话,但他自顾继续说下去,“就拿你来说吧。我历来认为法 律更多的是与人打交道。我卷入过的那些诉讼往往是为了保全自尊心和个人名誉。 你至少要多少钱才满足?你愿意支付多长时间的律师费?这就是法律归根结底涉及 到的——人。并不是什么齿轮在变速箱里喀嚓作响。” 凯伦本来一直在等着提出抗议呢,不过听到这里她的嘴却慢慢闭上了。她用一 只手托着下巴。 两人忙了一上午,都还没有吃中饭,所以等菜上来时便一起狼吞虎咽地吃开了。 其间有几个墨西哥街头乐队队员①朝餐桌走过来,邓恩挥挥手叫他们走开了。他本 来也许会愿意充作一对浪漫伉俪,结伴出来共进喜宴,可这会儿正事还没谈完呢。 凯伦可能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因为她把话题扯回到了西姆公司。 ①这类乐队演奏的曲目通常是喜庆的婚礼音乐。 “我以前从没见过像吉姆和白瑞那样的人如此地心急火燎,”她说,“我知道 我们今天又一次受到了威胁,可情况到底有多坏呀?” 邓恩盘算着该如何回答。他亲眼看到公司的整个档案库被他们的袭击者彻底擦 掉了。如果攻击的对象是那些小公司,目的或许只不过是为了破坏一两台机子罢了。 西姆公司太大了,而且机器设备非常分散,所以用那种小打小闹的攻击方式是难以 摧毁西姆公司的。不过目前的损失不可低估。 “对你们法律事务部的影响可能没有那么大,”他开口说道,“不过你们受到 的打击可不轻啊。白瑞给我看了他、吉姆和克里斯制订的那个方案。他们很能干, 而且方案也绝对合理,但是这些人却抢在了你们的前面。当时你们并没有意识到问 题的严重程度。现在我正跑上跑下地忙着随机应变呢。” 邓恩瞟了一眼,明显感觉到凯伦一直在看着自己。不止是在听,更多的是在看, “不知这算不算是个安慰,”他飞快地说,“我还见过更糟糕的局面呢。” “不是汽车失事,而是火车失事。” “你们遇到的就是火车失事,”邓恩说,“不过你们至少还没有出轨翻到桥底 下去。” 服务生送来账单,邓恩把一个信用卡放进托盘里。“业务开支,”他说,“多 谢赏脸。” “谢谢你。我很高兴我们能在一起吃饭。还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我感觉像是 在跟一位侦探说话呢,不过你有什么嫌疑对象吗?” 邓恩身子往前一倾,满脸的阴谋,“我相信我可以说你本人不在嫌疑人名单上。 不过……”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吓得凯伦身子一挺,满脸的紧张。眼前的这个女人 很可能早就看透这套把戏了,邓恩心想,但他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不过我倒是很 想借此机会进一步探讨这件事。”凯伦跟他对视了片刻,然后把目光挪开了。 “我们最好还是回去工作吧。”她说。她把自己的座椅往后推了推,一不小心 把餐桌下面的腿踢到了他的腿上,很是难堪。她收起自己的钱包,显得有些慌乱。 好哇,邓恩暗想。慌乱就好啦。 吉姆·赛德勒带着一大堆坏消息回到了城里。在他此番出行访问的公司中,有 几家显然是犹犹豫豫的不愿签订新的销售协议。他在技术部的会议室里找到了白瑞, 看见里面已经摆上了一盘盘的三明治和水果,于是把白瑞领进一个小厨房工作间, 然后关上门。 “我收到你的最新通报了,”吉姆说,“我也已经仔细听过在你中断之前的那 段录音了。”他板着脸,一副教训人的表情,但他有意保持着这种神态,“必须重 新提交董事会审议这个借口很好,即使他不买账。至少我们大家现在都清楚我们的 处境了。我们是挖掩体防守,等他们来进攻。” “可以这么说,”白瑞答道,“你的那些会谈怎么啦?” “糟透了,连一个协议都没签上。黛安说得倒轻巧,好像我们要做的一切只不 过是去审查一下、收集签名就算完事了。我跑到那里去碰了一鼻子灰。其中有些人 甚至谈的就是两码事。有几家想要得到保证——货币的啦、法律的啦,反正什么要 求都有。这也许是因为他们被我们近来的那些坏消息吓破了胆,但部分原因却是西 姆公司没有给我们做好必要的准备工作。”吉姆摇了摇头。他的眼袋越发地明显, 整个脸部都凹陷下去了。 白瑞以前见过数不清的协议说撕毁就撕毁了。其实这个行业就是这么运作的— —你为了利益而订立盟约,你树敌甚多,可六个月之后你又与你的那些敌人结盟了。 但不管怎么说,黛安竟然不等打好必要的基础就匆匆行事还是显得很奇怪的。 “我不明白,”白瑞说,“听她的语气,你当时好像是赞成这次出行的呀。” “根本不是。我说过这个协议很好,对西姆公司很重要,但仅此而已。是黛安 提出要走的,她本不该这么做。现在不是外出的时候呀,这里都乱成这个样子了。” 吉姆挥起一只胳膊,手掌朝上,指着这幢大楼。 白瑞的双唇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我要拿起铁鍬进战壕啦,”吉姆说着把门拉开,“对了,你知道克里斯在哪 里吗?” 白瑞走过去,两根手指头一推,又把门关上了。他飞快地描述起那次丢人的枪 击事件,吉姆听着,两只胳膊小心地抱在胸前。 吉姆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下巴绷得紧紧的。“看来你处理得很好,”他生 硬地说道,“黛安知道这件事吗?” 白瑞点点头。 “我可从来就没有认为克里斯个人有责任啊。他当时是那么想的吗?” “他认为自己有责任。我不清楚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吉姆叹了一口气,又把门拉开,“咳,看来是你我有责任啦。” 白瑞慢慢地往技术部的办公室走回去。大厅中央的喷泉式饮水器发着汩汩的响 声,可是等白瑞走近的时候,那声响却莫名其妙地停止了,几秒钟过后接着又开始 响了起来。 仿佛鬼使神差似的,白瑞转身走回去,只是想看看那声响会不会再停下来。没 停。纯属巧合。瞧我这人,白瑞心想,竟然跟喷泉式饮水器里面的一个破鼓风机斗 起心眼来啦。 原来黛安跑出去想做的是一笔明显还不成熟的交易呀。真是愚蠢地浪费时间, 不过他可不想让自己为此劳神。他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突然撞 上了一个女人,看上去还挺年轻的,拿着一本纸夹笔记板。 “噢,您好,谢帕德先生。”她伸出手来,“我叫苏珊娜,顺便过来看看我们 是不是可以谈一会儿,大概五分钟吧。” 白瑞指了指他里间办公室的门。他知道这人是谁。这是邓恩手下的一个行为专 家,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呢。他注意到她关上了门。 苏珊娜找了个地方坐下,拿起笔,摊开纸夹笔记板,“我想先谈谈个人爱好之 类的问题,这样可以让我们放松些,互相了解一下。好吗?” “开始说吧。” “我想问问您养了什么宠物没有,或者是不是曾经养过。” 宠物。“不,我什么都没养。我曾经养过一只鸟,一只小鹦鹉。其实是我的一 个女朋友养的。后来我们俩吹了,她没有把鸟带走。我想她并不是很喜欢那只小鸟。” “那么您呢?当时您喜欢它吗?” 白瑞把两只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三个手指尖按着额头。他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 是黛安、他的电话订购销售人员,还有克罗迪娅和卡罗琳。他怎么知道自己当时是 不是喜欢那只鸟?小鸟在他养了一年左右之后就死了,现在他也搞不清是为什么。 但不是在鸟笼四周的地毯上落满吸尘器清除不掉的细小的种子之前饿死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我想我当时是喜欢它的。我给它喂食,有时候它还会 飞到我的手指头上待着呢。” “这就怪了。如果您喜欢它,那么你现在为什么不再养一只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养鸟。也许是因为我的女儿卡罗琳还太小了吧。要是我们又 养了一只鸟的话,那我可能就会让她来照料啦。我认为小孩子养个宠物很有好处。” 白瑞注意到苏珊娜忙个不停,一会儿抬起眼皮观察他,一会儿又低头在笔记板 上匆匆作着记号。他好奇地伸长脖子,想看看她到底在那上面写着什么呢。 她站起身来,“好了,这就行啦,谢帕德先生。打扰您了,多谢。”她伸出手 来。 “这样就完了?” “是呀。” “这就是你向每个人问的问题?关于他们的宠物?” “噢,不。各种各样不同的事情。体育活动啦,电影啦,反正什么都有。” “我可以问问你在笔记板上写的是什么吗?” “我是在作符号标志。我根据您的言谈举止迅速记下您的侧面图①。还有您是 如何做出反应的。能说明问题的迹象多着呢,有各种各样的,不过我确实不该详细 说下去啦。” ①“侧面图”是一个心理学术语,用来表示个人能力或特征。 白瑞缓缓地点了点头。 “再见。”苏珊娜说,随后快步走出门去。 白瑞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揉着后颈部。他敲入密码,调出自己的语音邮件,然 后开始拣选。他一边听着,一边记下重要的内容,接着便把所有的二十六条讯息全 部删除掉。他正专心致志地敲着星号键呢,威·桑·邓恩突然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 了进来,拿着一捆像是大幅蓝图似的材料。 白瑞盯着邓恩手里的纸包,“你搞到什么啦?” “挺有用的接线图。虽说这是作废的图纸,但我仍然希望我们能够从中找到点 什么。凯伦·威廉斯给我打开了那个装满档案资料的文件柜。这份材料有什么法律 上的用途呀,我真想不通。” 白瑞走过去,扫了一眼邓恩展开的这张简图,上面果然注明是西姆公司四号楼 的布线图。他以前可从没见过呀,“凯伦有这个?” “是呀。我带她出去吃了顿饭,结果呢,瞧瞧我搞到什么啦,真正的母脉哟。” 白瑞并不关心谁跟谁一起出去吃饭了,但此刻令他感到惊异的是,邓恩来这里 才两大,就能让凯伦·威廉斯顺从地跟他出去吃饭,然后趁机翻出白瑞自己大楼里 的那些接线图。而且竟然是他丝毫没有听说过的那些图纸。 “这像是一张原始配线平面图,”白瑞说,“也许是建筑师起草工程设计书时 用来作参考的。也许是当时的建筑投标文件。从那以后线路可能有过多次更改,不 过如果你想在爆心投影点①着手的话,当然是选对地方啦。” ①即核弹的着地点。此处为比喻用法。 邓恩用时轻轻关上门,然后说道:“我的用意是想把那起触电事故查个水落石 出。” 白瑞感到脸上一阵发烧,“这是你第二次含沙射影地提起那件事了。有个人爬 到天花板上去查线,结果触电了。这确实很惨,可他是个电工呀。也许他是有意在 搜索网络接线之外的什么东西,或是打算检查一下电路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邓恩说,“如果我不是这么信任你,那我就会说你是在掩盖什么事 情呀。” 白瑞朝邓恩的前胸使劲一推,邓恩踉跄着往后撞到墙上。他在邓恩的鼻子底下 竖起一根子指头:“你少跟我提那件事。我很为本·库珀感到难过。既然你他妈的 查出原因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邓恩的脸部抽搐起来。他举起一只手,“哇。你说的也许没错。我倒认为如果 你不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的话,那你可能就不会这么冲动地看待这件事啦。你可 能会说:‘嗬,这就怪了。一个电工怎么会给电死呢?’” “你想提出什么建议?” “我想建议让我爬到那上面去亲自查看一下,如果必要的话。那起事故有些蹊 跷。眼下我需要你做的是校正这些平面图。我想请你把手下人召集起来,尽量把这 些图纸搞得精确。我想弄清楚这幢大楼里的每一根接线。”他又补充道,“这还有 别的用处,不只是因为库珀先生的事故。” 白瑞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他唯一能够准确说出来的接线情况就是TSR机房,因 为他曾亲自大量参与过那里的设计。但是介于建筑图纸的绘制和白瑞的亲身参与之 间的那些年呢?这可是大家谁都拿不准的事呀。格雷格可能了解部分情况,另外, 其他几个关键人物或许能够帮忙提供他们各自部门的接线情况。 “我们大部分人明天都要上班。我会叫他们来一起仔细检查这些图纸的,随后 你就可以进行调查啦。” “很好。那我就把这些留给你了。明天我把我的连衫裤工作服和手电筒拿过来。 我要查看一下你那位电工触电的地方,说不定还需要查查线路呢。穿过尘土和蜘蛛 网爬行可是别有一番滋味哟。如果你愿意同去的话,非常欢迎。” “听起来倒像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白瑞说。他把那份接线图折叠起来, 放到桌角上,然后贴上一张黄颜色的便条:上午十点?他还得找格雷格商量一下, 确定合适的时间。白瑞瞥见自己在几个钟头前打开的那罐冰镇凉茶。罐子现在已经 不凉了,但他还是吸了一口。 他坐下来,转向邓恩,“你查看了股票交易吗?” “我把你给我的资料拿去同我们自己的数据进行了对比。咱俩的发现完全是一 样的。许许多多的大额机构交易。上个月凯伦·威廉斯沽出了,赛德勒美美地赚了 一笔,斯巴考夫斯基还没有抛。不过这根本不算是违规呀,至少从交易本身来看不 是。看来此路不通。” 白瑞很失望,“行政官员怎么样?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我们呢。这方面有什么 发现吗?” “嫌疑人很多,吉姆、黛安、迈克·斯巴考夫斯基、你。你们全都还在名单上, 不过我得说你没有排在前面。我在大厅里遇见了苏珊娜,她说你甚至没有使她产生 一点感觉。” “她?”白瑞说,“她竟然问起我的宠物来了。” “我不在乎她问了你什么。苏珊娜是最优秀的。她还可能跟你谈论你上次看的 电影呢。如果你在隐瞒什么,就一定会被她问出破绽来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你的一个精神病专家。不过她刚走我就意识到自己对 她撒谎了。我根本不喜欢养鸟。我决不会再去弄只小鹦鹉的,哪怕是为了卡罗琳呢。 我倒宁愿让她养只仓鼠、鱼,哪怕是养条狗也行。总之一句话,我没有跟她讲实话。” “当时你很可能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呀。要么就是她心里清楚你其实从来就不 喜欢鸟。听我说,她确实厉害极了。我本人跟她谈话的时候都感到紧张呢。每次我 听她向我评述其他人,就会坐在一旁暗想:噢,不,这会儿她也是在观察我呢。” 白瑞下次再跟她说话的时候也得小心点了,“你为什么提到黛安和吉姆?还有 迈克?” 邓恩从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然后坐了下来,“很明显,他们并非每个人都在 捣鬼,但是我们认为这里面几乎可以肯定有内应。不一定是你这个层次的人,但也 不会是基层的员工。这个人有访问权,而且知道内幕。” “黛安和吉姆会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他们是公司的负责人,这无异于自己割 断自己的喉咙呀。” “人们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一个家伙走进热狗店开枪打死某个人,也许是因 为他在前一天被解雇了,也许是因为他这天很倒霉,可又无处发泄。谁也说不清。 从我所听到的情况来看,黛安·休斯在这里不太讨某些人喜欢。可能的理由是,她 觉得公司不支持自己,于是便雇了什么人进来捣乱,这样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重组 班子啦。” “那她为什么还要雇佣你呢?” “很可能是想让一个外人进来背黑锅。让保安协会把事情搞乱套。这确实是一 个非常聪明的手段。她给每个人都打去一个催醒电话,然后自己就骑着一匹大白马 赶来啦。” 白瑞听得目瞪口呆。邓恩真是这么想的吗?莫非他们已经发现什么了? 邓恩默默地观察着, 等他做出反应, “也许不是她,”他终于又开口说道, “我只不过是在随便提出一些设想。吉姆也可能出于同样的理由这么做。此外还有 一个原因:他这个人贪杯,酒瘾还不小——足以使他的情绪反复无常。看看克里斯 ·雅各布兹吧。他显然是一个可疑的家伙。 “你也可能有你的理由。白瑞·谢帕德,家庭型男人,而且工作勤奋,认为自 已被挡在事业阶梯的这一梯级动弹不得,想要跃过去。你感到晋升受阻,所以现在 心怀不满。我们一直追查到了你过去在杂货店打工的那段年月,但是没有发现什么 确凿的证据。从另一方面来说,技术部的销售系统是第一个遭到攻击的地方。为什 么?” 白瑞在座椅里挪了挪身子,往前一倾,关闭便携机的显示屏。为了使技术部保 持正常运作,他一周要工作八十个小时。他迎着威廉·邓恩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故 意不作回答。 “得了,很可能不是你干的,”邓恩说,“没有哪个罪犯想那么惹人注意。接 下来就是斯巴考夫斯基了,他也暴露出了自己的可能性……” 白瑞皱了皱眉头。他示意邓恩继续说下去。 “同性恋,非公开的,对不对?他能把这事儿保密到什么程度呢?可能有人在 用这个要挟他,或者是照片什么的,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可以用这个秘密向他施 加不小的压力呢。” 白瑞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眼,“你是不是说这是一个已知的事实?迈克·斯巴 考夫斯基是个同性恋?” 这下轮到邓恩满脸吃惊了。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他告诉我说,他把你看做他在西姆公司里的一个最知心 的朋友啊。” “我问的是,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你低估我的员工了。我派了五个人专门负责挖你们这些人的丑闻。斯巴考夫 斯基很久前在报摊被捕过。你知道我说的那种报摊。我不清楚他做了什么错事,但 他通过认罪辩诉协议①谋求宽大。很可能是不想出庭接受审理吧。他搞了二百个小 时的社区服务。” ①这是检察官与刑事被告或被告律师达成的由被告承认轻罪以便减轻处罚的一 种协议。 白瑞瞪大了眼睛:“这我可不知道。” “我和他谈起了你,”邓恩说,“我们探讨这场麻烦是怎样从技术部开始的。 他对你非常敬重,说了一席话,我听了还满以为你知道他过去的那段历史呢。” 白瑞握起拳头,轻轻捶着前额,“迈克总是带着这些不同的女人参加公司聚会。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不过我从不打听别人的私生活。我认为他把工作干得 很好,其它的就是他自己的事啦。” “那是他自己的事,只要他不会因此而危害公司的安全,”邓恩说着站起身来, “我肯定你开始看到这些可能性了。” “我看到的是你在构思一些相当戏剧性的情节。耸人听闻,这也许是个更好的 字眼吧。” “你别再这么护着公司啦,”邓恩说,“一心只护着公司会使你变得盲目的。” “你给我拿出事实来呀,”白瑞反唇相讥,“我倒是很愿意洗耳恭听的。” “事实源于猜测。自始至终我们都是在猜测。我唯一知道的事实是:一切都是 可能的。你遭遇过一次未遂夜盗案,现在正为自己的家人担心,技术部又受到攻击, 看来他们也许抓住了白瑞·谢帕德的女儿。他们拿他的女儿作人质,逼得他心急如 焚,为了救回女儿一定会不顾一切的。” 白瑞想了想这种可能性。他一点儿也不希望会是这样。 “还没有抓她呢,是吗?但他们仍然有可能这么做呀。也许他们还需要掌握更 多的主动权。” “要主动权图什么?” “消息。金钱。你拿着一大笔钱在人家的鼻子跟前晃悠,很难说他们会做出什 么事情来。想想那两个杀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兄弟吧。我还在报纸上看到这么一件事: 有个家伙企图用自己的帆船诈骗保险赔偿金。他把船划到海上,然后用链锯在上面 锯出一个洞来。没想到小船下沉的速度极快,他差点脱身不得。保险公司请来的潜 水员在水下找到了沉船、链锯和其它的一切,现在的人都疯啦,谢帕德,什么事情 都干得出来。” 白瑞凝视着窗外的树木,心里暗暗想到:邓恩没有听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眼 下的话题是电脑,不是什么女儿。 “我可能说得太多了,”邓恩打破了沉默,“我明天中午之前过来取那些图纸。” 他随手把门咔哒一声轻轻关上,白瑞则一动不动地坐着。说来说去黛安竟然是 个嫌疑犯,因为公司不支持她,所以她或许会觉得有必要精心策划一场巧妙的突发 事故。还有吉姆。白瑞对吉姆酗酒一事早有觉察。这是不可能看不到的,因为你每 次走进这家伙的办公室,他都想要打开一瓶酒来过过瘾。 在威·桑·邓恩的眼里,迈克·斯巴考夫斯基是一个危险分子。他白瑞也很可 疑,而邓恩本可以编造出种种推测来证明他也有牵连的。这些推测——如果从一种 精确的视角、某些特定的条件来看——会像他刚才听到的那些解释一样显得挺有道 理的。 邓恩的调查组本来还可以设法挖出某种丑闻来的。白瑞的翩翩思绪飞到了过去 的那些年代,在沉睡的记忆中搜索着种种往事。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件事 情来,使他不由得眉头一皱。倒不是因为这件事会使他变成敲诈公司的人,而是因 为这是一个痛苦的回忆。当时他正在弗吉尼亚大学上三年级,还是该校的篮球队员。 那天他同三名队友和一些足球队的队员在校园里狂饮胡闹,突然认出一辆“别克” 车①,里面坐着来自竞争对手乔治顿队②的两个学生。接下来的事情就闪电般地发 生了:双方先是恶语相向,众人一窝蜂地拥上前去同那两个学生一番对骂,还弄脏 了他们的车子。后来话就越说越难听了,接着——事态的发展看来不仅使白瑞感到 意外,同样也吓坏了其他所有的人——那辆小汽车突然翻倒了。刚才他们还在摇晃 着车子呢,可眨眼之间就把它抬起来掀翻了。动手的总共只有四五个人。 ①这是美国生产的一大车系,拥有较高的品牌知名度和市场占有率,六十年代 在美国的城市中尤为流行。 ②这是美国首都华盛顿的一支大学生球队。 车里的一个学生尖叫起来。众人一哄而散,听任那辆毁坏的小车翻倒在路边。 第二天白瑞得知那个小伙子的一只胳膊被翻倒的“别克”压断了。此后这件事便一 直在白瑞的记忆中时隐时现,这会儿他又一次想了起来,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干 过这号坏事。其中的两个足球队员此前还有过别的恶行,结果这一次就被学校开除 了。校方认为白瑞不是主犯,所以只给了他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他本人从未有过 什么赎罪之举,于是内疚的心情一直折磨着他,很可能会使他悔恨终生。 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有可能把白瑞列入邓恩的嫌疑人名单。它的后果是令他感到 羞耻。邓恩的手下追查得有多深?他们会不会把这件事挖出来?邓恩是不是正在同 其他几位副总经理谈话呢,轻蔑地说着:谢帕德?诚实正派的白瑞·谢帕德先生? 听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白瑞摇了摇头。他把那些图纸叠好,然后抓起电话。他得检查一下自己部里的 那些TSR和生产情况,他这会儿饿了,准备回家去。 杜普雷喜欢称之为小子的那个人,实际年龄是二十六岁。马可·威利斯当时是 看到《记事报》周日版“数据处理”专栏上的分类广告应聘来的。 招聘:处理小型工程项目的有才华的年轻程序员。要求熟悉网络和链接。实际 经验重于学位。 请将个人简历或经历资料寄至:77098得克萨斯州休斯敦市324164 信箱。 那个时候马可一直在做着客户合同指定的数据设计, 此外还在编写一个名为 “诡诈魔王”的游戏软件,打算以共享软件的形式来发表。他是个出色的程序员, 网络方面的知识也非常丰富。 他还是个叛逆者,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CNE(授权 NETWARE系统工程师)啦、SQL(结构化查询语言)报表专家啦、大型机程序员啦, 统统都是靠出卖手艺为生的匠人。 他答复那个招聘广告是因为他喜欢搞小型的程序设计工程项目。他讨厌整天忙 着搜索那些公司的Yahoo(雅户) 目录信息,因为它们每隔三天便更新一次资料说 明。相比之下,这种小型工程倒是更合他的胃口。 马可写了一封应聘信,讲述自己是如何发表一个共享软件游戏和一个文件拷贝 公用程序的,还参与了那个名为“佐罗”的休斯敦布告栏的创建和操作。管它呢, 他想,于是竟然还描述起自己如何使用过一个UNIX操作系统解密程序来闯入一家大 公司的网络。随后他确实打电话通知了那里的系统管理员,他赶忙在信中补充道。 他没有说明自己的共享软件只不过净赚了一千零三十七美元,也没有透露自己 闯入网络并通知那家公司后得到的不是奖励,而是联邦调查局的登门审讯。 应聘信发出三天后,马可接到了电话,请他去面试,他高兴得忘乎所以。那次 工作面试很怪,地点选在一个像是闲置的办公套房的会议室里。进行面试的人是一 个挺年轻但很严肃的圆脸男子。如果光看此人的那张脸,你很容易会觉得他是个顽 皮的人,甚至还有几分孩子气,但他脸上的表情却绷得太紧了。那人名叫德雷珀先 生,他解释说,他的公司是网络监控和访问工具供应商。用德雷珀先生的后来说, 马可少年时代的经历很有益处。那人大概谈了一下自己公司取得的种种业绩和赚到 的高额酬金,然后告诉马可公司的运作方式:有时候是客户自己找上门来,另外一 些时候则得由他们去发现并指出漏洞,然后才能搞到合同。等马可干了两件活并收 到了头两笔现金报酬之后,便觉得这家公司主要靠的是后一种财路。不过此时他已 上了贼船。 他被安顿在一套公寓房间里,配着专门的工作设备,而且需要什么只管开口要 就行了。“由你全权处理,只要是正当的要求,”那位热切的德雷珀先生就是这么 说的,尽管两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但马可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人的身影。换上了 另外一个接头人,一个大腹便便、邋遢粗鲁的胖男人,名叫威尔逊,现在看来是负 责管他的。有一天威尔逊走了进来,交给他一个装着三千元现金的信封。“把这个 小心拿好了,”威尔逊说,“你是个合同工。只要你闭紧嘴巴,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不用缴税。要是你胆敢跟你的朋友或别的任何人胡说八道,那我们就只好让你走人 了。明白吗?” 马可觉得让你走人这句话听着很别扭,实际上是一种威胁,但他没有深究。他 明白规矩,或者说他至少是认为自己懂规矩。借助他的雇主提供的种种线索,他杀 入了一家公司的网络系统,气得他们咬牙切齿。干这活儿马可很在行,因为他已经 掌握了不少的诀窍,自己也亲手搞过几年的程序设计,何况还有德雷珀先生给他的 那些五花八门的有趣工具和各种各样的情报信息呢。好极啦。接下来就该由某个人 ——马可猜想是德雷珀先生——到那家公司去索费指点迷津了。如果不加细想,马 可觉得这么做倒也无妨,反正这都是些有益的教训,公司应该心甘情愿地花钱买教 训呀。所幸这方面的具体事务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他只管技术上的事情,而这正是 他一贯乐于做的。 马可把手表放到桌子上,在傍晚七点四十一分拨号进入西姆公司网络。他给自 己限定的操作时间是十九分钟。调制解调器在这间几乎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出尖声 的连接讯号,他便快速翻阅起电脑旁边的一本拍纸簿,从里面的注册名清单上选出 一个:“爷爷”。“爷爷”有管理权限,可以访问电子邮件队列,而这正是马可此 次想要查阅的对象——有关破坏情况的报告、通报网络状态的信件、口令的更换、 各种对策。 他在桌上的一堆手册底下翻出一张纸来,那上面记着一些重要的名字和关键词, 黛安·休斯,总监,那张单子上这么写着。马可无法直接偷看到她的讯息,先得进 入一个具有压缩和存档功能的邮件程序。可以采取这么一个办法:先把讯息复制到 一个单独的文件里,然后存入本地磁盘,这样就可以在脱机状态下进行解密和阅读 了。他在邮件队列里搜寻着DHughes(黛安·休斯)、JSeidler(吉姆·赛德勒)、 BShepard(白瑞·谢帕德)、JWillis(J·威利斯)和KRodriguez(K·洛德瑞格)。 最后那两个名字是他本人在对成百上千条讯息进行了句法分析之后挖掘出来的。威 利斯和洛德瑞格一定是技术员或网络管理员之类的角色,因为很多人都曾找他们俩 要过口令,搞得这两个家伙应接不暇,此外,等在他们队列里的往往有一些毫不掩 饰的求助讯息。 后来发现JWillis中的J全称是Janet(珍妮特),马可觉得阅读某 个跟自己同姓的人的邮件真是有趣极了。说不定他俩还是没出五服的表兄妹什么的 呢,这可很难说啊。不过如果他俩真有亲戚关系的话,那么他的这位表妹可就太没 出息了,只图享受舒适安逸的白领生活,事到如今,活该她倒霉。 马可一共用了十六分钟,等他断开调制解调器连接的时候,还有三分钟的盈余 呢。他在拍纸簿上记下时间,与此同时,西姆公司四号楼天花板上的一个自动线路 检电器喀嚓一声打开,切断了调制解调器的电源。太容易啦,他进入这个复合的邮 件文件,开始分析控制码,以便得到那些讯息的内容。他查找到Hughes(休斯)这 个名字,一边扫描她名下的那些讯息,一边麻利地清除掉没用的部分。 发信人:JSeidler(吉姆·赛德勒) 标题:形势 那项协议恐怕要泡汤了。我现在已有两个行不通,还有更多的未签署。他们很 紧张,比你想象的还要紧张。为了稳定人心,我声称这只是暂时的,我们仍然牢牢 控制着局面。如果不这么说的话,眼下可能就一切全完啦。但愿你现在的运气要好 些。 说的都是些什么呀?赛德勒也是其中的一个大亨,这一点马可是知道的。起初 他还以为那项协议指的是付清他们的网络安全信息服务费呢。马可倒是很想搞清楚 他们给西姆公司的开价究竟是多少。他怀疑自已被蒙在鼓里,尽管他对自己将能分 到的那一万五非常满意,但他还是好奇地想知道他的工作到底会净赚多少钱。 上面所写的两个行不通、更多的未签署是怎么回事?这跟付款一事毫无关系呀。 他百思不得其解,拿不准这条讯息是否重要,值得拷出来上报给老板。还是先看看 下面还有别的什么内容再说吧。 发信人:MSpakovsky(迈克·斯巴考夫斯基) 标题:记者招待会 记者招待会开得还算成功。谣言工厂编造出了种种崩溃在即的故事,但我们肯 定已经使新闻媒介不再相信我们正处于死亡之门了。至少有一个人曾以传真件的形 式详细描述了我们内部的混乱情形,但我们已极力贬低了这些报道的可信度,宣布 它们是虚假信息、夸大其辞。会上还有人企图转移注意力,说什么西姆公司撤消了 合同,但我们己成功地驳斥了这种谣言。 然而,可供制造备种轰动效应的素材仍有不少。我们将不遗余力地制止那类流 言蜚语的散布,但是,鉴于信息流通的渠道太多,揭短报道是难以从根本上杜绝的。 对于种种有关内部混乱的报道,我们应该继续保持镇定,沉着应付,甚至可以故作 惊讶。 至于散布出来的那些消息,其中有一些的确是无耻的歪曲,另外一些则属于猜 测,不过倒还是比较接近事实的。凯伦·威廉斯发出了警告,倘若我们拒不披露真 实的信息,那么我们受到起诉的风险就一定会加大。我们只有全面、迅速地解决这 次事件,寸有可能避免诉讼风险。事情拖得越久,股东损失得就越大,而我们也就 越发显得有同谋关系了。 大获全胜!马可想。这条讯息处处暴露出麻烦不断的迹象,而且从信中的语气 来看,西姆公司是在试图掩盖真相,欺骗外界。他尤其喜欢采取故作惊讶的态度那 句话。马可往椅背上一靠。这是一张廉价的转椅,上面还醒目地贴着一个五十九美 元的价格标签。他扫视着屋内,昏暗的灯光,简单实用的家具。角落上一台风扇在 不停地来回摆头转动着。那条讯息给他带来的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成就感啊!他 就这么坐在这台小小的终端旁边摇着一个钝齿轮,虽说每次只转动一个嵌齿,但不 管是怎样的庞然大物,他显然都可以让它动起来。 老板——马可那天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便认定他就是老板——会感到满意 的。马可甚至再也想不起德雷珀先生的整体形象了,只是隐约记得他的相貌和那种 严厉无情的威严。马可一直很害怕这个家伙,甚至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 是那种总能如愿以偿的人。不过直觉归直觉,亲眼看看他的厉害那才叫过瘾呢。 他读完了Hughes(休斯)名下的讯息,接着开始浏览Shepard(谢帕德)队列, 希望能够通过其中的某个讯息来弄清楚前面赛德勒写的那条讯息是什么意思,就是 协议要泡汤了的那一个。 发信人:WSDunn(威·桑·邓恩) 标题:口令 我们即将使用一个新的随机口令生成器来分配所有的口令。任何人,包括管理 员,均不得自行设置口令。 为了便于使用,我已附上了该生成器的一个自解压文件形式的备份。还有一个 提供详细信息的自述文件,不过它本身已经相当清楚了。若有任何疑问,请向我咨 询。 马可的笑容凝固了。威·桑·邓恩想出了这个招数,引起马可的兴趣,很想看 看这个生成器是如何工作的。莫非是往前端馈入你的姓名或者社会保险号码之类的 信息?倘若如此,倘若他还能知道它的算法,那么他就能够生成网络上的每一个口 令了。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