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午七点四十九分,在“邮递员”服务器上,保安协会观察到有人访问电子邮 件讯息存储区。待他们发现时,那个名叫“爷爷”的用户已经联机八分钟了,当时 小比尔·邓恩刚好在作战室里恭候着呢,他立即坐到终端前开始跟踪“爷爷”。该 用户有管理权限,这会儿可能正在进行有效维护。比尔打了个响指,“嗨、嗨、嗨” 地叫着,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高。 保安协会的其他几个雇员围上前来帮忙,其中一个翻着新打印出的工作报告概 述和一份西姆公司管理人员网上权限的清单。 “‘爷爷’……‘爷爷’……查到啦,这家伙叫科赖戈·维伦,他可以进入邮 件公用程序,”站在比尔右侧的女人说道,“但在周五夜里这么晚?我看有问题。” 七点五十一分,威·桑·邓恩的对讲机响了,向他报告很可能有人非法访问。 “他在干什么呢?”威廉·邓恩冲着对讲机大声喊道。 “他可能在阅读、删除、复制邮件文档。这是个名叫科赖戈·维伦的邮件管理 员,”比尔说。他的双手放在键盘上,身旁的那个女人为他拿着对讲机。比尔又换 了一屏内容,“没错,他正在写着一份文件呢。” “别管他,让他写,有没有打电话对维伦进行核实?” “我们正在核实,”比尔说着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将电话放在耳边的雇员,对方 摇了摇头,“没人接电话,维伦不在家。” “还有其他用户与那个服务器联机吗?” “这会儿有三个。” “发服务器故障警告,让他们和服务器断开。用嗅探器捕捉那台机子发出的所 有信息。这下那小子跑不掉了。” 程序包嗅探器是一种可以使操作人员了解整个网路的工具,它可以听到网上所 发生的一切,程序包嗅探器还可以过滤各程序包的网址并按照操作人员的需要进行 筛选,它还可以跟定两台电脑之间的对话。现在西姆公司已有数千条交换信息的线 路,此次威廉·邓恩感兴趣的只是用户“爷爷”和“邮递员”文件服务器之间的对 话。 他们不知道“爷爷”在哪里。现在暂时还没查出来。不过他们完全清楚“邮递 员”的网址和物理位置,于是就用嗅探器记录“爷爷”与“邮递员”之间进行的任 何对话,这样他们肯定会找到“爷爷”的。 整个屋子振奋了,反击战打响了。邓恩的雇员将嗅探器指向“邮递员”文件服 务器,当比尔·邓恩冲过来看时,他们已经在捕捉程序包了。 “哈!”比尔说着一把抓起拍纸簿,匆匆记下了显示屏上的一个正在工作的硬 件网址: C02361C。“哈!”他又提高嗓门叫了一声。真他妈的滑稽,这个愚蠢的 杂种,自投罗网。此时是七点五十五分。 又过了两分钟,“爷爷”退出“邮递员”。 “查一下,”比尔说,“看他去哪里了?变换嗅探器跟踪它的网址。” 保安协会的雇员查遍了西姆公司所有的文件服务器,仍然没有查到“爷爷”的 踪迹。随着 C02361C几个字样从屏幕上消失,比尔一脸的失望。 “喂,他干了些什么?”威·桑·邓恩人还没进门声音却先到了。 “他走了,”比尔回答道,“退出了,但我们得到了一个网址。” 邓恩三步并作两步地穿过屋子,“这杂种关机了。就是这个网址?” 比尔点了点头。 “他不是真正的管理员吗?” “这个账号是科赖戈·维伦的,他的电话没人接。” “打电话给前台保安,查一下维伦今天是否签离了。”邓恩盯着手中那张写有 以太网址的拍纸簿说, “这是个标准微系统。我们见到的是一张SMC以太网卡。看 来我们必须要到每一台该死的机器上去找那张卡了。开始吧。比尔,你接着干。我 去给白瑞打个电话。” 比尔开始发布命令。一些雇员没带对讲机,于是他确定由一个小组的组长把每 座楼的人员组织起来。保安协会的所有雇员都将手头的工作停下,开始检查机器。 他们两个人一组,每座楼至少安排两组。“不要放过任何人,”比尔想了一下又说, “你们只要查以太网址的就行了,明白吗?如果有人不让查,就给这儿打电话,告 诉我们。” 邓恩打电话给白瑞,白瑞又打电话给吉姆,他们约好在西姆公司三号楼的门厅 里碰头。邓恩的手里还拿着他儿子匆匆记下网址的那张纸。 “我们看着那家伙进入‘邮递员’文件服务器,”邓恩说,“我们用嗅探器发 现他,得到了他的网址。随后他很快就退出了,而且显然关了机。他脱离了网络。” 邓恩的目光逐一扫过白瑞和吉姆的脸,想看出他们是否理解个中的区别,然后 接着说道:“只是因为退出服务器并不意味着脱离了嗅探器的跟踪,但如果脱离网 络,那就意味着那家伙关机了。他到底是因为起了疑心呢,还是把他要做的事做完 了,我们还不得而知,我们确切知道的是:科赖戈·维伦当时甚至都不在这儿,他 签离七号楼的时间是五点三十二分,我们刚刚打电话到他家,还和他通了话。我十 分怀疑使用那个账号的家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冒昧要我的人正在挨屋检查所有 的机子和它们的网址。我们不打算指控任何人什么,仅仅是查查。你们觉得怎么样?” 白瑞点点头。言之有理,是个突破口。 邓恩用手指点着那个网址说: “这极可能是以太网卡,C0是SMC的生产号。它 们的令牌环卡可能采用相同的编址方案。该死的!它也有可能是便携机的PCMCIA卡。 我建议你让保安监视所有的出口,不准任何携带便携机的人离开。凡是要带便携机 出去的,登记名字并由我们负责检查。” 白瑞不住地点头。 吉姆用手抓了抓腮帮子说:“行,我没意见,就这么办。” 马可在威·桑·邓恩发出的附加文件里搜索了几分钟后得到了一个名为Gen. exe的文件,看来这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可执行文件。这会儿他的电脑正在DOS状态下 运行,于是他键入了GEN,靠在椅背上等文件打开。 屏幕显示Expandingfile……(扩展文件) ,黑点向右直线展开。大约三十秒 过后,形成了几行黑点。马可心想,这次操作怎么这么慢,想必是弄脏了版本。他 疑惑地看了看一直工作着的硬盘驱动器,一定是碰到了不规则的数据。是中断摘录 还是重新启动? 他依次试了Control—C,Control—Z,Control—Y,Control—Break和Esc键, 一律无效。接着那些黑点停止了,屏幕显示道:Presto。真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Presto?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信息。文件的摘录肯定没 有用那么长时间的。或许有某种复杂编码内装在程序中,用于确保文件没被篡改过。 很难说他们派出一帮公司编程员和一个耀武扬威的保安小组来干什么。马可迫不及 待地想检查一下他们的工作。 他键入DIR,却发现回不到C:>提示符。他又敲了两下回车键,没反应。死机 了。该死的!他伸手关掉机子的电源,稍候片刻重新开机。电脑通过了存贮校验, 但是在应当进入引导程序时又死机了。 天哪!怎么连硬盘也不认了?整个重来一遍,这次关机时间长些。一,二,他 慢慢数到三,然后再次开机。“他妈的!”他大声骂道,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 屋角,在磁盘盒旁跪下。盒中有几张磁盘,马可从中找出一张引导盘,然后回到桌 旁,将盘插入,恶狠狠地扭了一下手柄将驱动器门关上。 这下电脑启动了, 进入了A:>提示符。以车祸之后查验肢体是否完好般的小 心翼翼, 马可心有余悸地一下一下慢慢敲击大写字母C和冒号键。他的手指迟疑了 片刻,然后轻轻按下回车键。驱动装置工作了,马可顿时来了精神。 屏幕显示驱动器未准备好, 似乎根本不认C盘。马可颓然倒在椅子里。他的心 怦怦地跳着,需要冷静地想一想了。他的目光落到调制解调器上,心里萌生出一个 念头。这是个他不喜欢的念头:那些编程员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傻。他满脑子想的都 是一个根本就不能生成口令的口令生成器。事实上,谁会使用口令生成器呢?设置 口令的目的,难道不是让人自定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口令? 那个所谓的口令生成器也许根本就不是干这类事情的,相反,它起着一种破坏 作用,专门对付那些愚蠢到妄图调用口令生成程序的人。马可突然抓起调制解调器, 两手紧紧握着它猛地向上拽动着电缆,然后砰地把它摔回到桌上。 “狗娘养的!”他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吼叫着,恼羞成怒地抓了一下右肩。口令 生成器。哦,对了,他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塑料盒,上面那红色的发 光二极管像一只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嗯,没错。这时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西姆公司有二万一千三百一十二名雇员,但工作地点比较集中,在不大的范围 之内使用着一万五千台不同的个人电脑。对此从来没有人作过精确的统计,而且它 们甚至并不全是西姆公司的产品。 其中还有Apple、 SiliconGrap hics、 Sun和 DigitalEquipment等公司生产的电脑,甚至还有少量IBM公司的机子。 尽管如此,保安协会的各个小组仍然在与白瑞·谢帕德和吉姆·赛德勒招集起 来的西姆公司员工们密切合作,试图把每一台机子都检查一遍。他们两到四人编为 一组,分散到各个办公室,先是启动电脑,然后进行二次测试,逐项检查网络驱动 器, 必要时还使用相应的诊断软盘。 在堆栈中快速查找探针, 找网址为 C0— 02361C的网卡,然后接着查下一个。就这么简单。 后来有一名雇员碰巧注意到他面前的台式电脑有两张网卡,而且其中只有一个 在运行。他通过对讲机直接和威廉·邓恩通话。邓恩正在西姆公司三号楼里忙得像 个陀螺似的团团转,手中的螺丝刀像指挥棒似的挥来挥去。 “我是邓恩。” “我在JStar型台式电脑中找到了两个卡,我们可以由此轻而易举地照直进展。”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张卡不运行是因为转接到另外那张卡上去了,这样就有可能躲过我们的眼 睛啦。” 邓恩呆住了,忘掉了周围的喧嚣。他站在二楼迷宫般的隔间之中,死死盯着隔 板的顶部。 “停下,”他冲着对讲机喊道,“本部的各小组组长全部把手头的活停下。听 着,你们一定要检查每台机子,看看是不是有多张网卡。如果网卡已经插上去了, 就打开机箱用肉眼检查。派人把你们前面查过的机子从头再核实一遍。” 检查人员专心致志,全力以赴依令而行。查寻持续了两小时之久,但毫无所获。 其间西姆公司的许多员工早已离开,并未目睹这一过程,而那些在场的人则好奇地 注视着这种所谓强制性设备检查的疯狂举动。西姆公司的保安人员发现有三个人想 带着便携机离开园区,让他们一一登记了才予以放行。 晚上十点十五分,白瑞·谢帕德在三楼技术部的走廊里遇见了邓恩。白瑞刚给 黛安发了一份电子邮件,详细汇报最新的事态。 “白瑞,”邓恩两眼呆滞,嘴里含糊不清地打了声招呼。 “我还要发送电子邮件,”白瑞说,“我们需要你派一个人进行监视,不许任 何人进入邮件目录,也就是说拒绝其他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访问邮件管理系统。” “好的。” 白瑞做着手势,想了半天才说清楚自己是想问问搜查的情况:“现在情况怎样?” “找不到那台机子。我断定那是台便携机,现在被藏起来了。” “这么说我们不可能找到它了。还好,我们至少查到了网址,他们无法故伎重 演了。” “不,他们绝对可以。只要插入一个不同网址的新卡就行了。” “哦,”白瑞说。蠢透了,以太网卡是一种可以任意处理的东西呀,决不能因 为知道了过去曾被用过的某个网址就以为没事了。“过滤网址怎么样?你们在技术 部这里用位置标识卡锁住机器,用的正是这种办法呀。” “就全公司范围,过滤的办法行不通。要这样的话,你们得建一百个不同的内 部防火墙。对每一个服务器你都得有不同的细则。你得有多项规程,大范围地变更 用户设置。这不可能做得到。你们被噩梦缠绕,你无法想象这是个什么样的噩梦。” 白瑞心领神会。是那类你无法想象的噩梦。这恰是他此时此刻的感受。 马可惧怕打电话,但他知道非打不可,必须通知老板。 杜普雷在铃声响到第二声时接了电话。 “喂,我是马可。前不久联机时我出了点小麻烦。” “他们看到你了?” “据我所知没有。我只是下载电子邮件,从联机到脱机总共用了十六分钟。” “那问题出在哪儿了?” “我下载了一个邮件讯息和它的一个附加文件。这个附加文件想必是个口令生 成程序,但当我试图生成口令时,恐怕它搞坏了我电脑上的硬盘。” “你是担心硬盘坏了,还是认定它坏了?” “我知道我无法进入硬盘,我想这是个蓄谋的圈套。他们把邮件讯息明摆在那 儿,引我上钩,巴望着我去下载。我不该轻信,铸成错误。” 杜普雷闭上双眼。这不是敲到这笔钱的时候,星期五晚上,西姆公司非但不会 付钱,反要掴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说说那个邮件的内容。”杜普雷温和地说。 “这是一条给白瑞·谢帕德的讯息。我把他的邮件全部复制下来了,想看看是 否有什么我们感兴趣的内容。他们讲的是任何人都不能自编口令,人人都得用这个 新的口令生成器。”马可顿了顿,又说,“这个讯息是由威·桑·邓恩发出的。” “啊……”这是个濒死的哀叹。詹姆斯·杜普雷似被利剑穿心。他感到西姆公 司全都闭门落锁。他好似又回到了丹佛,詹姆斯·杜普雷唯一失手的那个地方,这 次,邓恩又再度纠缠搅扰。 杜普雷将头后扬,双目紧闭,左盘右算。他不得不马上做出反应。 “你要尽可能多地下载些东西,继续干吧,”他用含混的声音说,他的思路早 已跑到别处去了,“我很快会打电话同你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干。” 他挂断了马可·威利斯的电话,脑子里萌生了不会再同联系人接头的念头。现 在看来这事显得有多古怪,第一天他的联系人曾主动提出给他透漏些信息。这倒是 绝无仅有的好事,竟有如此稳妥、诱人的交易。实施攻击前,杜普雷预先得到了一 笔定金,并收到了大量的信息。那些信息比靠他自己所收集来的要多得多。约定十 分简单:如果杜普雷能让西姆公司付款,他便尽管将其尽数敛入囊中。 表面上,他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尽快行动起来。然后就能领取更大的一笔赏金, 接茬再干。好像一颗熟透了的李子挂在低矮的树枝上,唾手可得。恰恰在这个当口,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颗李子被扯起老高,退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他爬在上面 的树枝也变得晃晃悠悠。杜普雷顿然生疑——这种结果是他的联系人一直以来就有 所料及的。 如果这样的话——如果事实上他们的目标根本不相一致——那么他只不过是被 人牵着。他狠狠地搓弄着双手。他不想继续被这么牵着,他不稀罕什么人给他传递 消息。再不稀罕了。相反,他必须摆脱束缚,果断地做出自己的决策。真他妈的恼 火。必须马上行动,毫不留情。 当然,也有代价,不再会有信息源源不断地传来,但那也无关紧要。杜普雷站 起身来,在屋里踱来踱去。这一切可以归结为一句话:使自己成为必不可少的人。 这正与给那类寻求工作保障的最平庸的雇员的忠告不谋而合。当你所知道的足够重 要,有足够价值时,你就真正做到了独立自主。 如果西姆公司调兵遣将进行反击的话,他也决不会心慈手软,他将竭力使事态 逐步升级。如果他的联系人试图报复的话,他必须更加小心。对于由此导致的风险, 杜普雷长期以来早有准备。他是那样不厌其烦地谨小慎微——即使是在签收电话、 汽车和所有的账单时,他也从未用过自己的真实姓名,甚至从不重复使用相同的假 名——其结果是他确信不会有任何一项与另一项能联系在一起。说实话,根本没有 任何能被联系在一起的线索。 杜普雷一个脚跟碾地转过身来,武士般地大步行进。他信心渐增。如果不被跟 踪,他就不可能被抓到。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