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几乎每一个服务器、台式电脑或笔记本式电脑在离开生产线时都被预装了一个 完整的操作系统。少数几个人只不过删除了西姆公司的文件,重新给驱动器分区, 并且重新装入某些其他的操作系统,但那只不过是特例而已。 经过一场令人恼火的检查之后,其间擦除了十七个硬盘驱动器,白瑞得以确定 主配置文件是在七月二十一日被更改的。至少,主配置文件与配置中心的主文件服 务器断开的日子是七月二十一日。今天是七月二十二日。 格雷格·米切尔被指派去召集了一些程序员彻底搜查错误文件。白瑞和吉姆则 着手建立和发布数据库询问,按照机型和运输目的地来计算受损电脑总数。白瑞指 定两名职员,让他们负责将自七月二十一日以来在技术部购买电脑的客户列个清单, 要求他们在清单上注明客户购买的机型,客户姓名、地址和可用于联系的任何电话 号码,但没有向他们透漏其中的原因。 白瑞也知道,即使是列出那些已知的终端用户的清单,用处也不大。因为西姆 公司多数货物是由经销商和大商场转手之后才到达终端用户的,而这些客户往往从 未或还未在购买他们的产品时就将他们的有关资料作了相应的登记。数据库询问速 度极慢,整个网络也十分缓慢。由于保安协会使主干线减少,并重新编路,从而使 得网路交通堵塞。 白瑞和吉姆一起逐步统计出了损失的范围。吉姆的呼吸变得短促而不畅,看上 去如同幽灵一般:已发出的电脑中操作系统被损坏的竟多达四十三万一千六百零六 台。 他一把抓起电话开始用拇指翻电话号码索引卡。他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找了三 家公司的总部,才总算是探明了黛安·休斯的所在。接电话的人说她在开会,并说 或许他能待会儿再打来。 “即刻就把她找来。”吉姆说。从他的语气中听得出他是动了真格的。 “什么事,难道就不能等几分钟吗?”黛安来接电话时厉声责备道。 “不,的确等不得。我使用了电话的扬声器。白瑞就在我旁边。” “你好,白瑞。难道不能让我开完会再说。追命似的,把我从这样的会上拽出 来。”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这里的情况一团糟。我建议你返回休斯敦。” “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唉,从何说起呢?”吉姆的声音里夹杂着讽刺的意味。真是的,从哪儿说起 呢?白瑞想。 “今天早晨威廉·邓恩被车撞了,从现在起三天内要有几十万台机子被损毁。 确切数字是多少,白瑞?” “四十三万一千六百零六台。”白瑞连看都不用看就脱口说出了准确的数目。 “威·桑·邓恩被车撞了?他情况怎么样?” “他在手术室里,”吉姆说,“没准儿已经死了,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切地知道。” “死了?”她的声音抬高了八度。吉姆没有吱声,他未免显得冷酷无情。 “机器损毁又是怎么回事?” “它们自行破坏自己的硬盘驱动器。有四十多万台。” 一阵沉默之后,她轻声地说,“噢,天哪,看来我是该回去了。我本来还有两 个地方需要去一下……我只好打电话过去说明一下了。” “你随便编排个理由就行了。白瑞收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说这是我们出钱买 平安的最后一次机会。黛安,我已经开始有所动摇了,萌生了给钱的念头。我叫白 瑞先别忙于复电话,等你回来后,我们权衡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后再说。还有,詹 金斯和菲茨休戈眼下是火冒三丈。他们想知道为什么有线新闻电视网了解的情况居 然比自己的董事会成员了解的还要多。他们要求在明天中午一点钟召开一个特别会 议,还要求提供一套记录。迈克快招架不住了,打算顺从。我敢肯定你将是此次会 议必不可少的贵宾。希望能尽快见到你。” 白瑞惊诧地看着吉姆挂断电话,不容对方有半点反驳的机会。吉姆转向白瑞说, “谁要听她推三挡四的?让那些交易见鬼去吧。我们这条船得有一个掌舵的船长。” 那倒也是,白瑞想。吉姆索性是明打明地对着干了,绝对地不顺从。不过,能 看见他果断行事,这倒不是坏事。董事会当初怎么会着手考虑一个局外人呢?为什 么会选中了黛安·休斯?对此,白瑞始终感到捉摸不透。黛安对电脑的内部机理一 窍不通,对电脑公司的运作更是知之甚微。然而吉姆却谙熟于这方方面面之中的门 道。 “我得去和生产线上的人谈谈,”白瑞说,“我们只好查查主文件,并将服务 器上库存的程序重装一遍。” 吉姆似乎一直想要看透白瑞的心思,他走了过去,将一只手放在白瑞的手臂上, “请你支持我,我们会经受住磨难,会成功的。” 白瑞点点头,走出吉姆的办公室,朝生产线走去。外面晴空万里,烈日当头, 火辣辣的阳光撒在他的脸上,可还会有烦心事发生。单枪匹马地干,难于跟上保安 协会的步调和他们各种各样的要求。同吉姆合作吧,倒能成为更前摄的①。能够以 他们所希望的变化为目标,并推动事态的发展。如果给了那五百万美元将会怎样呢? 已经装运的四十三万台电脑,其中包括由技术部电话订购销售员售出,由配置中心 装配的那八万台电脑,就不会戛然而止。这样的话,他们也不用去面对一群狂暴的 客户和蜂拥而至的记者;公共关系也不会糟糕得一塌糊涂;他们也不会遭受任何袭 击,也不会给妻子儿女带来任何威胁。 ①心理学术语,指回忆时先知道的资料较后知道的资料占优势这样一种心理现 象。 白瑞放慢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极目向西姆公司后面的那片树林望去。他听 到身后有一个慢跑者的脚步声,就挪到了右侧。 最后一刻,他意识到脚步声离他太近了,速度似乎也太快了。他转过头去,瞥 见一团蓝色的模糊的东西,接着就被一个有力的身躯重重地撞上了,这或许可以被 当做是个典型的橄榄球的擒抱扑倒动作,所不同的是白瑞没穿护垫。一个邪恶的肩 膀狠狠地撞在了他后背的中部,他向一旁踉踉跄跄地栽了几步,就重重地、直挺挺 地倒在了混凝土的边道上。 白瑞以前曾被当胸击倒过。他知道,这时只能躺在那儿,想大口大口地喘气, 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当那人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前臂上时,他滚向一侧。这一脚 使得他的肘部和肩部火辣辣地一阵剧痛,他又滚到了另一侧,白瑞一阵晕眩并试图 保护自己。就在这一霎那他设法防备下一次的攻击。他用双手抱着头,为防备下一 脚的袭击提供了少得可怜的保护。他听见草丛里拖着脚走路的声音,是一种草叶的 沙沙拨动声。那沙沙拨动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然后停住了。那人有可能就站在他 身后的某个地方。白瑞精疲力竭地吸了口气,放下手臂,跪了起来。而那人却已经 不见了。 有人从大楼那个方向喊了一声。 “嗨!”喊声更近了。“你不要紧吧?” 这是一张熟悉的脸,是西姆公司会计部的人。白瑞努力想撑着坐起来,但身体 的一侧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他呻吟着,拼命地大口吸气。 “呆着别动,我们找个医护人员来。” 这时外面聚集了好几个员工,先来的那个人对其中一人发布了命令,那人就离 开了现场,返回大楼去了。西姆公司自己有个医生,还培训了几个急救人员。 白瑞设法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那些呆呆地看着他的人。他们中的一些人得到 了差遣,开始离去。“谁打的我?”他问那个会计部的人。 “我没看见。我是碰巧从门厅走过,往外一看只见你躺在那儿。你说是有人打 了你?那一定是发生在我走过来之前。” “有人出其不意地袭击了我。我听见他过来时,误认为他是个慢跑者。”白瑞 用一只手撑着慢慢地站了起来,身体的那一侧又是一阵刺痛。 一位白瑞只知道叫黛布拉的女人走了出来,站在他们身旁。“我看见了全过程,” 她迟疑不决地说,“我在上面的三楼,从我坐的位置可以看见整个这个地方。” “那么你看见发生的事啦。”白瑞说。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敲着自己的肋骨。 “我是看见了。起先你走着,我朝下瞧了一眼,看到你时我还在想,那人好像 是谢帕德先生。然后那个大块头的家伙在你身后慢跑,他看上去倒不像有什么不对 劲儿。只不过我想,这天气对慢跑来说也未免太热了。通常人们都是在早晨才慢跑, 谁也不会在日照中天,炎炎烈日下跑步的。就在这时那人径直跑向你将你撞倒。我 太吃惊了,告诉你,你倒下时,谢帕德先生,我在上面喊着,‘天哪!天哪!’” “那人干了些什么?” 女职员眯起眼睛,好像是让她回忆几周前发生的事情似的,“他靠近你身旁, 我不太能肯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像是猛地一扑。或许他在找什么,他在草地 里弯了一会儿腰,然后起来就跑了。我只好离开窗户去叫保安。”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白瑞说。不过黛布拉的叙述使他越发困惑不解,“你 说那人在找什么?” “好像是,看起来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那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一名急救人员带着急救箱抄近路小跑着过来,四名保安人员也出了大楼的门厅。 “你叫黛布拉,对吗?”白瑞问道。 她点点头。 “黛布拉,那人像不像我们公司的职员?你见过他吗?” 她摇了摇头。 “你能否很准确地描述一下你所看到的那个人?” 她一副犹豫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你能否试着给这些保安描述一下那人。” 白瑞知道那人兴许早就跑了,可还是命令保安去搜查了树林和停车场,然后又 在前门同保安谈了谈。 他谢了会计部的那个雇员,问了他的名字。又谢过黛布拉。随后同那位女急救 员进了大楼。 格雷格·米切尔在手指间转动着钢笔。他取出了十几本手册,把它们分成三排 摊在写字台上。白瑞和吉姆正在要求他把操作系统文件进行分类、整理。那个错误 程序装在哪儿了呢?它是个病毒吗?它是如何运作的?如何才能把它撤销呢?用一 个调试程序来捕捉指令,他们说,拆卸它,做所能做的一切,要快。 听了他们的吩咐,格雷格想,我为这事一直就马不停蹄地忙个没停,我倒更情 愿给你们去摘月亮和星星。他曾当了几年程序员,然后被晋升为分析员,随后又成 了总管,负责监督别人的程序,但却很少自己书写程序。他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他们可以通过一个反汇编程序操作可疑文件,反汇编程序会使它退回到原始指 令。然后,当格雷格的注意力从早些年的工作中重新集中回来时,他们看到了以下 的语句: POP CX MOV DI,AX XOR AX,AX PUSH DS 要分类整理这样的程序格雷格得用去几天的时间。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可以仅靠 读读这些语句,就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格雷格打电话到米齐·赖德的分机,得到一 个语音邮件。他又试着打到米齐的家里,留了个口讯。苏·贝克也很棒,可就他所 知,她好像是被暂时借调到西姆公司的欧洲分部。但他还是给她家去了电话,她丈 夫说她还得在那儿呆个把月。 格雷格记得他们新近还雇了一个叫维迪姆的人,是捷克人还是俄罗斯人他记不 清了,雇他的目的是让他搞汇编和源程序。格雷格在电话簿里找他的名字,可能由 于他是新来的,号码簿里没有他。格雷格只得打电话到人事部,问清了他的姓名和 住宅电话。 维迪姆的电话是一位女士接的,她讲了一口含混不清,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 “是维—迪—姆吗?维—迪—姆—在—家—吗?”格雷格尽量使自己的发音清 晰些。 “不在,”对方回答说。接下去迸出的是一连串的词,听起来好像是,“这天 不击网球。” 格雷格又试着重复道:“维—迪—姆—在—吗?我—是—西—姆—公—司—的 —格—雷—格。” “不在。没去西姆公司……维迪姆……报令!” 是说保龄球吗?听起来好像是保龄。格雷格想到。 “维—迪—姆—去—打—保—龄—球—了—吗?” “对呀。打包令。” 格雷格扯了扯头发。“我—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是帮—个—忙?” 格雷格贸然地继续说下去:“找—到—维迪姆。告—诉—他—打—电—话—给 —格—雷—格。”他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并让那女人重复了一遍。 她咕哝了一些难以听懂的话,随后又发出了一串咯咯声。 格雷格挂了电话。他打算每十五分钟就拨个电话,直到找到维迪姆为止。如果 再打两个电话之后那女人还变不出维迪姆的话,他就要亲自开车去那里找他。格雷 格闭上眼睛,右手的手掌压着左手的指关节。啪、啪、啪。 经过初步检查和简单处理后,白瑞坐在桌前。女急救员刚才说他可能伤了一根 肋骨,应该去做个检查,但他却去了生产中心,清理装入每一部新机子的文件。他 告诉生产线负责人,那是些错误文件。他们一直在装一个带有臭虫的操作系统。把 已装入的那些文件从服务器上删除掉,再重新装过。工人们看着他,好像他疯了似 的,不过还是照他的话去做了。 出来的路上,那个负责人坚持要和他谈谈。 “先是格雷格来这儿拿机器,然后你又来告诉我们重装所有的操作系统文件。 这同装运问题有什么相关吗?你是否介意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瑞看得出这位负责人很不安。他工作努力,管理高效。可眼前这位大人驾到, 其举止说明他并没有很好地完成工作。 “你们干得不错,我们在查另外一个新的……问题。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些。” “如果我们存在着问题,你不认为我应该有所了解吗?” “我们在文件里发现了臭虫,正在想办法查明。对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你会 尽快得到彻底的解释和详尽的说明。”白瑞转过身去,径直走了,但他能感到那个 负责人一直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注视着他远去。 回到办公室后,白瑞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里转动着。他皱着眉头盯著书架看了 一眼,似乎有什么东西显得不对头,但他却说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书太整齐了? 还是有人动过了?他扫了一眼门,走到书架的另一端,在一套旧的三环手册前伏下 身子。他坚持不在办公桌上装密码锁,锁着的办公桌似乎更容易招致麻烦。尤其是 那类劣质的锁, 你用回形针就能将锁打开。他拿出了左边第三本手册,在101页夹 了一张吉姆给他的一份复制的一览表和格雷格·米切尔汇编成的补充材料,白瑞松 开带子,翻到那页,东西还在那儿。他把手册放回原处,审视著书架其余的地方: 书、图片、一副他从未用过的棋、还有一套二百周年纪念的啤酒罐。白白浪费时问。 他回到桌前,拿起电话往家里拨。克罗迪娅在铃响了两声后拿起了电话。 “嗨,一切都好吗?”他尽量想显得轻松愉快。 “我和卡罗琳都还好。我一直在留意她。” 他迟疑了一下,克罗迪娅马上警觉起来。 “出了什么事?” “我在考虑家里是否要雇个保镖,如果你们需要出门的话,也可以跟着,或许 这几天用得着。”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你认为有必要吗?” “不知道。我也想过请杰克·格里芬过去,在我们家看他的周末体育。你知道, 他是个全国步枪射击运动协会的狂热分子,如果我要他去的话,他会带去足够装备 一个兵团的武器。可他还是一个好事的多舌佬,他会告诉所有认识的人,周末去保 护白瑞·谢帕德的妻子和女儿了。” “我们能不能两件事都不做?能否等你今晚回来后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断呢? 我保证把门都锁好,我们已经有了报警系统,前门还有门卫。无论什么事我也不出 门,好吗?” “好吧,”白瑞说,“如果我们周末不解决这事,那么星期一也得有所安排。 你和卡罗琳也许只能呆在家里,要不你们到朋友那儿过几夜。” “我们以后再讨论吧。”克罗迪娅不悦地说。 他挂了电话,却发现这电话并未解决问题。他的思绪没有回到西姆公司,相反 却漂到了威·桑·邓恩,漂到了丧魂落魄地寻找丢失的卡罗琳的情景,漂到了在自 己公司门口被使劲撞倒在混凝土路面上的那一幕。 尽管刚才夫妻双方达成了协定,白瑞还是翻开了那本黄颜色的电话簿的扉页。 他翻着找了几页之后,拨了提坦保安服务公司的电话。他们有一个大型广告声称: 保安人员,武装与非武装,全面保护,随叫随到。白瑞通过电话雇了两名保镖,要 求他们在离他家有一个街区远的路边守护着。 挂了电话后,白瑞感到稍稍轻松了些,就登录到网上。他的账户里堆满了邮件 讯息。他的两个员工言辞激烈地抱怨他们所遭受的保安协会的审问,白瑞没理睬这 些讯息。他像圆锯解木那样费力地读着那些通常重要的报文。迈克·斯巴考夫斯基 要求约他会面商讨有关吉姆和黛安的事情。他回复了他答应见面,但没说明见面的 时间。白瑞已经将电话的外线断开,因此他知道,如果电话铃响了,便是葛雯,这 样外来电话就被屏蔽了。此时电话铃就在响。 他将转椅转向一边,在伸手拿电话时,伤痛使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有位名叫里查德·格林的先生执意说你会同他谈。” “是的。”白瑞把电话换了只手,用腾出的那只手臂护着身体的一侧。 “白瑞!很高兴能在办公室找到你。我想给你个调查报告,我有几项有趣的发 现。现在这时间合适吗?” “当然,”白瑞说。可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身体的一侧痛得要命,更何况 他还不得不去通知技术部的八万个用户,告诉他们,他们的机器被装入了一个自毁 操作系统。虽然并不适时,可白瑞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实际上,他乐于告诉吉姆、 黛安和所有其他的人,他让人调查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我喜欢一了解到什么就告诉你。我有了一些关于赛德勒,威廉斯和黛安的情 况。赛德勒最近廉价卖掉了他的房子。眼下他租用一套配备了家具的公寓。一个有 一大笔结存的账户几乎被耗空了,对此我将画个问号。” “吉姆离婚了,你知道这事吗?他对此并不多提,可我认为这事令他很不愉快。” “我知道他离婚的事。我没搞到实际财产数额的副本。通常他们一方或另一方 可获得房子,如果没人愿意要的话,他们可以把房子卖掉,然后将现金分掉。奇怪 的是房子是以四十万元脱手的。如果他情愿等的话,他或许可卖到五十万。我认为 这点就很奇怪,有什么可急的呢?将房子放到市场上等人来买的话,每人可多得五 万呢。另一个问题是,他拿着他那一半的钱做了什么?他应该将那二十万存在一个 户头上,而我却并未见到这样一个户头。你要我找到可疑的线索。我想说的意思是, 任何事情都该有个模式。人们把钱放在哪儿,他们如何行事等等。可吉姆并没有遵 循模式,那我就该对此竖起眉毛表示怀疑了。” 白瑞试着想象把自己的房子卖掉分钱的情景。他不是很有把握,但估计自己的 那套房子大概能卖三十万。三十五万还是三十万,如果是离婚的情形之下,他还真 会在乎吗? “好吧,吉姆的事你继续查。其他人有什么情况?” “已经对名单上所有的人进行了初步调查,有的我还得进一步调查,但是这个 名叫休斯的女人碰巧与霍华德有关系吗?她很有钱,我想你知道这一点。” “到什么程度呢?” “有两千万之巨。” “那是比我想象的要多,可那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她是那种工于心计,为所欲为的人。她不是那类免税的城市一族。她大量投 资于加拿大石油天然气股票以及投机债券之类的东西。显然她乐意冒险。不过似乎 还合法。她在竭尽全力于加拿大的投资。” 白瑞感到惊愕,正像克罗迪娅曾预言的那样,格林四个小时就得到这些情报, 还是在星期六,“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能否允许我问问?” “不,不允许。但既然如此,我告诉你,我认识她的经纪人,我为他们做些事。 他们也不会提供我想知道的一切。” 白瑞对此虽不相信,但并不予以追究。重要的是调查结果,并不是格林的调查 方法。 “你加在名单最后的那个人,威廉斯。” “凯伦·威廉斯。” “有人查了她过去三年的税。这事显得很不寻常,因为国内收入署可以更容易 找到律师之外的目标。我想这同她的前任男朋友有关,那人碰巧是个品质卑劣的人。 和这样的家伙关系亲昵,联邦执法官大概就要把你列到调查的名单中了。现在了解 的情况还不太多,但我想你应对她的男友有所了解。到目前为止我就了解了这些。” 葛雯出现在门口,推开门,做了个手势,白瑞看见后说,“好吧,就先这样吧。” “我会与你联络的。” “是你父亲,”葛雯压低嗓门说,在门口团团转。白瑞叹口气,他父亲是能使 葛雯毫无办法的少数几个人之一,“我请他等一会儿,可有五分钟了,他都不肯挂 线,又不肯让我给他转话。” 白瑞用了一瞬间的功夫来吃透他前面所听到的一切。那么,黛安是个赌徒,这 并不能真正使他吃惊。至于吉姆卖房的钱去哪儿了,他倒情愿打赌说吉姆已巧妙地 把钱派上什么用途了,一定很巧妙,大概还不用纳税,过一段时间再到另一所房子 里去尽情享受。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他想起吉姆那辆黑色的福特产“探险者”,停 放在停车场里,车上的挡泥板也坏了,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似的。卖房分得的二十万, 外加股票场上可观的利润,吉姆有相当大的一笔现款收益,可他却连车也不去修一 修,这人可真够怪僻的。 白瑞按下了电话机上一明一暗闪烁着的按键,“你要把我的助理逼疯了,难道 你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吗?” “他就在那儿,”他父亲的声音像炸雷似的传了过来,“忙得连他老爸丢了一 大笔钱都顾不上帮一把,而他就在那儿。” “听着,老爸,我眼下忙得不可开交,真的没功夫和你闲聊。” “你竟然没空和你老爸说话。好,我的事我能处理。你不想听听我那天遇见了 阿诺德·帕玛①的事吗?” ①美国高尔夫球员(1929—),他在五十年代后期到六十年代初期,掀起了职 业高尔夫球的新热潮。在一九六七年,他成为第一位累计奖金高达一百万美元的职 业高尔夫球员。他在一九五八年、一九六○年、一九六二年、一九六四年四次获得 名人杯。并在一九八二年接受国家大学运动组织颁发的罗斯福奖。 “以后再听吧。” “儿子。是阿诺德·帕玛!” “还是以后吧。” “你们这些孩子最想见的是迈克尔?乔丹②,但当你变成老家伙时,你想见的 就是阿诺德·帕玛。” ②世界著名篮球明星,美国公牛队球员。 “我很高兴,为你高兴,也为阿诺德高兴。这就是你来电话的原因吗?为的就 是告诉我你见到了阿诺德·帕玛?” “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持有的有价证券会不断下跌吗?你知道我到底遭受了多 大的损失吗?我吊袋般的让人打得遍体鳞伤,自己还稀里糊涂的。” “这是暂时的。” “我打算买只船,你知道吗?我考虑着买一艘小游艇。这样一来,我能去钓鱼, 还能沿海岸航行,消磨时光。你知道经过了这一通折腾我能买得起的是什么船吗? 一只平底小划艇,亦或一只小舢板,或许我还得在桥墩上钓鱼呢。你想要我这样吗?” 白瑞借用了吉姆·赛德勒的一句话:“股票涨,股票跌。我已见多不怪了。” “你对你的亲爹就是这么说的吗?”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我是不会冲出去抛掉手中的股票的。我跟任何其他 的人都不会说这么多,因为没有人此时此刻非得同我扯这些,他们会让我工作的。” “不要抛掉?你的意思是我还有可能买得起船?” “如果你想要买的话。” “既然那样,我就打算买了。我见过那只漂亮的木船,阿拉斯加号。你真该看 看这个宝贝的操舵室。如果我买下这个宝贝,我就能沿着海岸顺流而下,经过运河, 穿越墨西哥湾,停靠在加尔维斯敦的码头。最后我就降价把它卖给你。” 白瑞想到那艘已经占据了他车库的玻璃钢船,说道,“我现有的那艘船都不想 要了,更别说你的船了。” “那可不是给你的。是给克罗迪娅和卡罗琳的,她们需要一艘船。我可以乘飞 机回家。不,还是乘美国全国铁路客运公司的列车。那个客运公司的列车经不经过 休斯敦?一定是经过的。” 葛雯出现在门口,白瑞冲她用力地点头,她清了清嗓子,高声说:“谢帕德先 生,摄制组已经准备就绪,他们请你马上去。” “爸,我非得去了,已经迟了。” “什么摄制组?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过?他们在那儿要做什么呢……?” “我以后再告诉你,我得赶紧去了。”他父亲还在说话,他就将电话放回去了。 下午两点钟,科诺科公司信息技术中心的乔纳·汤姆福荷德打开了西姆公司的 最新的邮件包。嗨,真可笑。怎么他们总是不断的让客户做这种事呢?每隔一周, 似乎就又一个该死的更新。看看这信:这是喷墨打印机打印出的杂乱的玩意儿。某 个白痴还在墨干之前用手指蘸了纸上的墨。 他们多半让你费尽气力地去装入那些并不显得有用的东西。你的终端用户不会 对此有所注意,你的老板也并不知道你在星期六熬更打点地完成任务,没人知道甚 至注意到你装入了某个名为STC135.EXE.的修补程序。 系统必须不断地修补或更新原来的程序,这对网络管理员来说无疑是个麻烦透 顶的倒霉事。准备好之前先将软件释放,准备好后再进行修补。对一个网络操作系 统来说,总是要对它进行这样或那样的调整。这种过程是没完没了的。但是如果你 不做更新的话,就不可避免地遭受崩溃,如果这样,等待你的将是永久的放大假— —炒鱿鱼。 没有哪次像眼前,乔纳扫了一眼安装说明后,就把它扔进了废纸篓里。很简单。 先将服务器停机, 然后换上西姆公司的SmartStar超级服务器上的SCSI磁盘驱动程 序。信上声称用新的驱动程序能使磁盘的整体处理能力提高百分之二十。 吹牛!乔纳心里想道。 但他还是换出了文件,并通知了三个用户让他们停机五分钟后再进入系统。倒 霉,乔纳心想,你赶在星期六上班,就不得不准备好干这么一桩扯淡的事。 他关掉了几台服务器,拷贝完新的驱动程序后将服务器再次打开。 毫无问题,服务器恢复联机,接着处理第二台服务器。他连续处理了五台服务 器,这五台服务器负担着公司总部的所有交通。然后他乘电梯到指挥中心,处理每 一台连接在那些科诺科的地区办事处的服务器。三十分钟后,乔纳·汤姆福荷德处 理完了几乎连通着科诺科公司的所有用户的巨大网络的每个至关重要的部分。 他不知道的是,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和波音公司的技术员们也正在做着完全相同 的事。 下午四点十分,彼得·詹金斯接通了迈克尔·盖恩斯的电话,开了个三方电话 会议。彼得任西姆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有七年了,过去的两年任董事会主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盖恩斯在电话里嚷嚷着,“我准备好了起航。驶向米 洛斯岛,却被找到,召回旅馆。到现在我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你知道我这里现 在是几点吗?什么鬼电话会议,我的假期计划全被搅和了,更别提一天两千美元租 用帆船的费用了。现在我告诉你,西姆公司必须得承担我的费用——” “闭嘴吧,迈克尔。”这是罗兰·菲茨休戈那尖利的嗓门。菲茨休戈是会计检 查委员会成员,把握着提名委员会的大权,“西姆公司的股票价格越跌越低,公司 存在着一些严重问题。我们已要求明天开董事会,会上可能对黛安是否能够继续保 留其在公司的管理地位进行投票。” 除了迈克尔·盖恩斯的低沉而沙哑的牢骚声外,没人再吱声。菲茨休戈暗自窃 喜,他讨厌盖恩斯,巴不得这个无所事事的家伙滚出国去,滚得越远越好,就算是 希腊也太近了点儿。 “彼得,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彼得·詹金斯还在一家名为佩佐尔的石油天然气开发生产公司兼任董事,他从 未经历过这样的处境。他有个朋友是一个颇有实力的法律公司的创建人之一,自从 这个朋友打电话来和他商讨所谓的“西姆公司的局势”问题,才着实令彼得·詹金 斯大惊失色。 “我已同斯巴考夫斯基谈过,”詹金斯说道,“他打算今晚传真一份初步报表 的副本。他知道会议的事,我询问了一下黛安的动向。吉姆显然是对的,她已有两 天不在公司了。” “斯巴考夫斯基是她在公司内部的主要支持者,”菲茨休戈抗议道,“他对吉 姆·赛德勒害怕得要死,他现在这样是想逃避。” “迈克感兴趣的是自我保护,一见困难的端倪就撒手退缩。”詹金斯说,“她 显然从赛德勒那儿讨不来任何的帮助,显而易见,克里斯·雅各布兹是个战斗中失 踪的人。” “有人和劳斯特谈过吗?这下子他该高兴了。从第一天起他就巴望着黛安走投 无路,速速完蛋呢。” “劳斯特会来出席会议的。还有卡明斯。我也给库珀斯一莱布兰特机构①打过 招呼了。他们也应派代表出席这个会议。” ①世界最主要的专业服务机构之一。服务范围包括会计与审计、税务、咨询等 业务。该机构在一百二十多个国家设有分支机构,提供全球性服务。一九八八年七 月一日库珀斯—莱布兰特与普赖斯·沃特豪斯合并成为普赖斯·沃特豪斯·库珀斯 机构。 迈克尔·盖恩斯鼓起勇气问道:“是否请谁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难道没看报?”菲茨休戈没好气地说,“就连《国际先驱论坛》都报道了 西姆公司的情况。装运和销售首先出了岔子。电脑的发送整个乱了套,货退回后又 发现配置也全都错了。很明显,公司的内部运作完全乱了套。股票价格已经下跌十 点。公共关系部门在回避。季度成果一周后就该通报了,据说销售方面的损失惨重。 他们会试图拿今年的汇总统计数字来隐瞒真相,蒙混过关,可不管怎么说,事实终 会曝光的。怎么样,现在你是否觉得自己已经尽职尽责了。” “我在度假。”盖恩斯小声咕哝着。 “要是因为玩忽职守对你的失职提出起诉,会不会似乎很妙。” “够了,别出洋相了。” 彼得·詹金斯打断了他们,“听着,我们谁也没想到被蒙在了鼓里。我认为他 们并没有让我们了解我们该了解的情况,这才是最糟糕的事。似乎他们想对董事会 隐瞒事实真相。” “这可太不像话了,”盖恩斯愤愤地说,“她竟欺骗了我们。” “我们打电话问过了,”詹金斯说,“我们交换了几个传真,我个人还同黛安 谈过两次,一无所获,什么结果都没有。” 坐在白瑞办公桌另一边的女人名叫希拉·提玻多,她毫无快意地坐在那儿。小 比尔·邓恩不在的时候就让她来全权负责。 “你听说过威·桑最近的情况了吗?” “他的手术进行了六小时,医生们做了大量的工作来重建他的髋部。比尔想呆 在医院直至他苏醒,还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苏醒,有可能随时会醒,也有可能数小 时后才会醒。比尔要被折腾疯了,他说他父亲一醒他就回来。” “我们不会给他压力的,我已经告诉他了,他需要怎么做就怎么做。”白瑞嘴 上这样说,可心里却暗自希望比尔的确能回来。无论哪个邓恩在这儿都能带来安全 感,哪个都行。 “正如我所说的,”希拉说,并且她已经设法表明了她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我们将重装邮箱和邮件服务程序,然后我们再从旧的服务器中转移所有的讯息, 现在只剩下讯息文件了。” “我对于先从邮件服务程序上下手,不是很有把握,我认为那不是该优先考虑 的。” “我已派了三个人处理邮件。既然这样的话,可以改派他们做其它的事。但那 不会有本质上的差别。每项任务都有适当的人员搭配。” 白瑞没做声,只是打量着她。希拉大约在三十五岁,身着牛仔裤和T恤衫,T恤 衫上写着排球俱乐部。她的人正分散在十几个地方对西姆公司进行解剖。此时,她 所持有的权力远远大于他整个公司中的任何人。 “我们迟早有必要去处理这些邮件。”她说。 白瑞知道她想说的是,我只是向你说明情况,你这个大蠢货,我并不是在征求 你的意见。他亦知道要是换了威·桑·邓恩这话就会变为,住嘴,谢帕德!我们偏 要处理邮件。 电话响了,葛雯通知他,克罗迪娅打电话过来了。 白瑞用手捂住话筒,对希拉说,“好吧,就处理邮件吧。” 等她离开后,白瑞才冲着话筒说:“喂。” “那些蠢蛋是什么人?”显然克罗迪娅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到啦,我本来还打算打电话通知你呢。” “原想我们还要商量一下。你能想象出我是怎么想的吗?你告诉我要当心,呆 在屋里别出去。挂断电话后,我向窗外张望,只见有部车在我们的房前,里面有两 个男人。 我差点就打算拨911了,但我还是打电话到门卫,他们要我放心,说是你 授权这样做的。” “我可没让他们停在房前,我只是让他们在街上观察就行了。”白瑞解释道。 “行啦,他们挡住了信箱,或许他们还会进屋来喝杯茶呢。” “那没必要。他们就坐在那儿提防着,别出什么事就行了。” “真有你的。” 白瑞看了看写字台,皱起了眉头。手机哪儿去了?他看了看书架、墙边的桌上, 都没有。他试着回忆最后一次是在哪儿用过那东西。吉姆的办公室?对。生产线? 他不能肯定。他曾随身带着它吗?就是在他被打倒的那个时候。他将转椅往后挪了 挪,“没错!他们是想拿回手机。”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把手机丢了。我必须走了。对家门口那两个人的事我很抱歉。我 只是不放心,想那样能稳妥些。”白瑞解释说。 “我也很担心,今晚我们再谈吧。” 白瑞起身走出楼门。赫克托耳如果要手机的话,打个电话来就行了,我有什么 理由想留着它。我只会很高兴地拱手相送,并说上一句,拿去吧。 他想着,下了门口的台阶,走到边道,开始顺着原路返回。他曾一只手拿着手 机,沐浴着阳光。他还能记得那一幕,他脸朝着天想着外面的世界多美好,然后听 到了那个慢跑人的脚步声,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躺在了地上。那人踢了他的手臂,也 许是为了震掉他握着的手机。他一定是摔倒之后还握着那东西,尽管他已经记不起 来了。 他的脑海中再现了整个场景。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为什么会发生那件事。他倒 了下去,可手机仍在手里。于是那人踢他的手臂,电话就抛了出去,掉进了草丛中。 黛布拉曾说那人弯下腰,像是在找什么。 他停在人行道上,站在与后门并排的地方。他就是在这儿摔倒的,手机从手中 飞出,落在那边的草里。奥古斯丁街的街道的边上长满了野草和刺藤,约有三英尺 宽,远处的树下铺了一层松针。 为了能彻底地搜寻,他必须得走下人行道。他迈了一步,随后又走得离人行道 更远些。 如果当初是掉在这儿的话,那么它就会在这一带。他缓缓地往前走,可除了草 和野藤外,什么也没看到。再走几步,他就到树林的边缘了,这里的地上开始布满 了松针。他停了下来,目光扫向边道。他又迈了一步,脚绊着了什么东西,那东西 硬邦邦的,一半埋在草里。他探下手去摸,尽管并不希望如此,可那确确实实是那 部手机。 威尔逊和杜普雷站在盖利瑞雅大厦的入口大厅内谈着什么。停在外面的车里有 一个威尔逊雇佣的杀手,威尔逊就是这样看待他们的,把他们当做杀手。杜普雷兴 许是个老板,可他——特里·威尔逊可不是杀手。他或许是个衣冠不整举止粗鲁的 丑胖子,亦或穿着像在廉价品商店购物的人,但他精明,他有他的自由。他在一个 银行账户上存有一笔金额为六万七千美元的存款,以备后用。杀手可是一无所有, 他们只能被人差来遣去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们把那个手机弄回来了。”威尔逊说。他不敢正视杜普雷的眼睛,“我已 打过电话了,给他的是一部崭新的以他的名字上台的手机,事情干得干净利落,不 必担心。” “我凭什么可以不担心?你他妈也干得够蠢的了。怎么会在他的车里把手机都 拿错了。结果我给我们自己人打电话,可听电话的呢?竟然是白瑞·谢帕德!” “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老板。”要说什么可以使这人平静,也就算这招 儿了,称他为老板,他喜欢听。 接着,威尔逊骄傲地说,“另外,那年轻人已经在处理我新交给他的最后那张 磁盘了。我特地去看了一下,他显得很兴奋。他说他提供的是中子弹。” “他怎么说?”杜普雷的怒气消了几分。 “没说细节。他发现了一封升级信,诸如此类的东西,显得很亢奋。他说重要 的是,这牵扯了其它的公司。你告诉他去打击西姆公司,可这打击到了其他的公司, 并且这是西姆公司的过错。他说这对西姆公司来说糟糕透顶。” “我想我还不大明白。你必须去那儿看看他究竟做了些什么,然后打电话来, 我再决定下个步骤。之后,我们就处置了他。” “你认为必须要这样做吗,老板?他可是非常棒的。”说实话,威尔逊已经开 始有点喜欢那个小伙子了。 “我了解他的脾性,”杜普雷说,“我们不得不推着他走,他不再值得信任。 如果他知道有关那个磁盘的实情,他也许都不会用它。为了哄他做事我花了大量的 时间,这真令我神经紧张,想必这同样也使你神经紧张。清楚了吧?” 威尔逊点点头。换了平常,他也许会抱怨,并告诉杜普雷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 的。但威尔逊心里明白,手机的事他已经干得够蠢了。所以,现在不是固执己见的 时候。 “有了新的消息我会给你去电话。”威尔逊朝外面那辆车的方向摆了摆头,说 道,“那人想要一千美元。他说他狠狠地揍了谢帕德一顿。” 杜普雷皱了皱鼻子。他活像个银行的出纳员,怀疑每一笔提款。他知道威尔逊 许下的愿大概是五百美元。五百美元会给车里那人,而另外五百美元威尔逊会据为 己有。杜普雷了解威尔逊的那点儿银行存款。一次,他曾经在一辆车里发现了一张 第一州际银行的交易单,从此他就定期打电话去查询威尔逊的余额。这个白痴竟从 未更换过他的个人身份识别码,个人身份识别码是他的社会保险号码最后的四位数。 杜普雷最后一次电话查询的金额为六万四千美元。真可笑,这些年来的投机经 营,使杜普雷的存款金额已经达到了七位数。假如威尔逊作为交易的交换条件提出 要求的话,他倒情愿拱手相送他一笔超过六万四千美元的款项。但当一个人局限在 小人物的智商时,也只能这样了,正像在哈珀他们所见到的大量的人一样。唯一的 区别是威尔逊忠心耿耿,偷偷捞取的也不多,况且直至今天还从未见他出过错。 杜普雷将目光从入口处的平板玻璃转开来,把手插进口袋,拿出了一小捆用橡 皮筋捆着的钞票,他飞快地抽出十张百元大钞递给威尔逊,然后又抽出五张,“给 你买汉堡包的,”他说,“事后还有赏钱。” 威尔逊把钱揣进兜里,他欠车里那家伙四百美元,六百美元就归他了,外加那 五百美元,一大一千一百美元的进项可不算寒碜了。突然他的感觉不再那么糟了。 杜普雷一下子抓住威尔逊的肩膀,尽管他既不是个大块头,也不是个有威严的 人,然而他逼视的目光却使威尔逊不敢正视。 “怎么啦?”威尔逊的声音有点儿发颤。 “要小心,干得漂亮些。”杜普雷松开了威尔逊的肩膀,用手轻轻的敲着自己 的太阳穴,说,“要用脑子。” 屋子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威廉·邓恩没有办法战胜这种感觉。他的眼皮太 重了,况且这间屋也引不起人的兴趣。这是谁的床?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这是在哪 个城市?他下肢的什么部位持续地一抽二抽的,但却不感到痛。他合上眼皮,思考 着那抽动的感觉。他想挪动挪动去消除那种感觉,但好像并不容易做到。 “爸?”他的身边传来一个声音。邓恩又把眼睛睁开,他认识这张脸,这张脸 上布满担心与焦虑。 “爸,你觉得怎么样?看你能醒过来太好了。” 他觉得怎么样?邓恩答不出。他想再闭上眼睛,花些功夫考虑考虑。 “我已经在这儿坐了好几个小时,你也该睁开眼了。我厌倦得要发疯。” 这人很像是我儿子,邓恩想。也只有他冲着你喋喋不休,即使是满篇废话。 “想喝点水吗?医生说你会想喝水的。” 邓恩不得不承认喝水这主意听起来不错。他点点头,听见右侧有倒水的声音, 这水似乎足足倒了有好几分钟。 就这样,渐渐地,通过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赞成还是反对,威廉·邓恩在长时间 地费力且迷惘地追忆之后,终于记起了他是谁,他在哪儿和为什么他会在这儿。 白瑞猛地倒在座椅里。他多巴望着不要找到那部手机,这样一来就能明白为什 么被打翻在地。可现在显然赫克托耳另有其因。仅仅是为了恫吓?也许吧。他活动 着那只摔倒时扭伤的手腕,从办公桌上那一堆东西中取出一张纸。 他一直在起草一份用来与公司客户联系的紧急通告程序。他推测一个电话定购 销售员每十分钟最多只能找到一人,向对方解释操作系统的毛病。如果他们征用其 它的办公空间和电话线的话,他或许需要找一百五十个人马上同时拨打电话。一边 面带微笑,一边拨打电话,或者说至少要尝试着面露微笑。 那意味着他们每小时能联络九百个客户,这个数字白瑞明白是太离谱了。部分 电话公司的线路负荷会被大大加重,如果碰上语音邮件,那你就只能再打电话,或 奇迹般地找到了你要找的人,可却用了不止十分钟的时间去做解释和说明。这样一 来,通话很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因为有些人会过于好奇,而另一些人却会支支吾 吾,还有一些人甚至会怒气冲天。 即使他们今天开始,就在此刻,即使他们每小时能与一千个客户通话,通宵达 旦地连轴转,每天也只能联系二万四千人。难道他们真的能大半夜打电话到用户家 里不成?技术部有超过八万个客户,外加通过信函注册登记的十一万个零售客户— —即要打十九万个十分钟的电话,他们永远也别想做到。 他考虑着发电报。电报能大量地分批发送,但却无法核实客户是否已经收到并 按要求做了。如果在电报中要求收到电报即复电话,他还得要留人在那儿接电话, 这又回到了他已经面对的问题上了。况且电报该怎样确切地表述呢?对那样的事, 负责接电话的人员又该怎么说呢?最后要做的是,那一百五十个人对所出现的问题 可能有一百五十种说法,这就需要一个有所依据的行动计划来统一口径。对此,白 瑞已经耗用了足有一个小时,反复推敲,才写出了这个紧急通告程序。他皱紧眉头 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后脖梗上的肌肉十分僵硬。他抬起了头,却见斯巴考夫斯基在 门口徘徊。 “我们需要谈些什么?”他怒气冲冲地说,连自己都对自己的腔调感到吃惊。 斯巴考夫斯基关上门。然后他转过身来,说,“我想和你谈谈,我们是否应该 留住黛安。” 白瑞的嘴抽动了一下。“继续说,我在听。” “我整夜都得留在这儿为董事会准备文件。近期的销售数字表明销售情况大不 景气。基于这种情况,连同新闻界的报道,再加上内部的混乱,有可能要进行投票 选举。董事会也许为了挽回面子而有所举措。” 白瑞知道斯巴考夫斯基和一名董事会成员交往甚密,所以这就不只是道听途说 了。 “吉姆不再给予半点支持,倒不是因为他曾经是个支持者。不过那时他也没有 说个不字。这次从头至尾都可能会征求他的意见。克里斯……嗯,我想克里斯不干 了,我和你倒可以提供一定的支持。不是因为我们将到场,但是可能会有人对此进 行质询。” 显而易见,已经有过质询了。“那么指望我做什么呢?”白瑞问道,“我将会 接到一个电话?要我投赞成票或反对票,是吗?” 斯巴考夫斯基在屋里来回踱着,一双手不停地互相摆弄着,“我想不会这样直 截了当吧。也许你可以通过我来表达你的意图。” 这个妄自尊大的家伙。斯巴考夫斯基所拥有的最后的一点真正的力量也就是同 董事会的关系了。就像他同董事会的关系,也不过就是眨眨眼、点点头那么一点幕 后的交往罢了。 “我不投票,”白瑞说。他想知道是否有人曾向斯巴考夫斯基简要地介绍过情 况,他是否知道公司有超过四十万台的电脑存在着问题。大概没有。他还想知道在 过去的一周当中,董事会的成员对事态的了解到底有多少。也许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但向来那些重要的决定就是由这些只了解一部分谜底的人做出的。他们正像盲人摸 象,所不同的是这些人摸到一条腿,就说它是树,而上帝却赋予了他们把它当成是 树的权力。 “就让董事们为所欲为吧,”白瑞说,“我是不想搀和。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决 定要做。我同吉姆简要地谈了谈,现在他赞成给钱,我自己也倾向这个意见。黛安 这就应该赶回来了,那将是有待处理的第一桩事务。” “我是不会存有任何异议的,”斯巴考夫斯基说完后又补充道,“我一直都是 持肯定态度的。” “不是因为我们做了错误的决定,迈克。我们是根据当时掌握的情况做出的选 择。”白瑞原本打算再进一步说点儿什么,可又觉得不值得如此。 “那么你在董事会的投票上就保持中立了?”斯巴考夫斯基问道。 “我不是中立,但我情愿让我的看法不为他人所知晓。并且去做这样的决定也 不是我的职责,我不打算冒充自己有权那样做。” “我尊重这点。”斯巴考夫斯基毫无诚意地说。 白瑞回过头去继续他的案头工作,而斯巴考夫斯基则磨蹭着,好像还指望白瑞 改变主意。白瑞抬起头说,“愿你的报告能有好运。”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