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七月二十四日正午十二点刚过,西姆计算机科技公司向自七月一日以来购买电 脑系统的所有买主发布了一个公开通告。通告是由董事会主席彼得·詹金斯宣读的。 通告副本被传真到了主要的批发商,以及分销渠道中的每个转销商和经销商。通告 的措辞显得直截了当,简明扼要:几十万台机子被篡改,并被设置在第二天自行擦 除。 全国范围内,许多新闻部经理读到西姆公司的传真时都把它视做一场恶作剧。 几十万台机器?得了吧。 但是如果这是个恶作剧,那么其余的信息又该做何解释呢?一张纸上提供了专 门用于补救的修复程序。西姆公司的业主竭力主张大家获取该文件,并立即对此进 行操作。文件可以从联网的存储服务器那里,以及欧洲、亚洲的分销点下载。一个 技术支持电话库已经建立,来处理问题并就具体步骤给予用户指导。 然后是有关的列表: Websites(网点),BBS(电子公告板)号码,转销商地 点,联系人。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招是西姆公司自己将在第二天通过航空发送磁盘文 件。最近购买西姆公司个人电脑的人绝对不能在收到磁盘以前启动机器。 新闻部经理们开始觉得好奇。他们试着接通了西姆公司的传媒信息部。他们还 相互间打电话,并逐渐意识到西姆公司的报道是真实无疑的。在西姆公司,一个记 者招待会正在进行中。就谁在主持公司的工作问题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外界谣传 说黛安·休斯下台了。 水中有了血腥味,于是间那个巨大的鲨鱼,美国新闻传媒,开始循踪而去,以 待出击。 “电脑一片空白,”白瑞说。他坐在那间用来临时隔离他的办公室的转椅上。 此刻, 他正在给里查德·劳斯特讲述有关BigByte的情况,“原来在那儿的东西全 都不见了,被擦除了,里面曾有大量的文件——你可以找比尔·邓恩核实。” 劳斯特照办了。他还向那两名应吉姆要求来检查机器的技术员核对了情况。在 劳斯特离开办公室的十分钟里,白瑞眼盯着墙,继续使线索连贯起来。他的思路又 回到了星期五夜里的那场搜寻,他们原来以为是一台西姆公司电脑的网址。他,吉 姆还有威·桑·邓恩站在门厅里,当时邓恩给他们解释说:电脑被关掉了,这就是 为什么从网上消失的原因。他建议立即进行一场全面搜查,他们都同意了。于是调 动了几十名的员工。他们浪费了数小时,查了数千间西姆公司的办公室。这些自始 至终吉姆都知道…… 白瑞起身开始在小屋里踱步。想想给公司造成的一切损失。真是个背信弃义的 家伙。 劳斯特打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外屋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嘈杂声。他没有坐 下,站在那儿,愤愤地拉扯着衬衫的领子。“我可以不知道这儿所发生的一切,” 他说,“可是事情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就不能不探其究竟了。” “你和技术员们谈过了吗?”白瑞问,“整个时间那台电脑都一直放在吉姆的 办公室。他对他的助理发布命令说不准任何人进去。形势应当是相当明朗了。” “吉姆说,如果文件不见了的话,那一定是你擦除掉的。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干 的。要知道你也曾把电脑据为己有。” 白瑞只好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可以明确地来告诉你这点,我根本没有 必要擦除文件。如果我不想让别人发现那部机子——甚至我们发现那部机子的整个 公寓——那么我所要做的该是闭口不谈那部手机。没有手机,便没有公寓,最终也 不会有电脑。如果你看不到那点,那真是瞎了。我应该不再说话,直到我找个律师 来为止。” 里查德·劳斯特没再说什么。他举起两根手指捏着鼻梁,“那没有必要,”他 的话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悲哀。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咱们继续吧。” 又听了约十分钟关于细节的描述,劳斯特显然变得心烦意乱起来。他把白瑞和 吉姆留在他们各自的屋里,就去找卡明斯和菲茨休戈交换意见。他们三人一道走进 吉姆·赛德勒的办公室,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那个窟窿。就此,三个人达成了一致 的决定。于是由里查德·劳斯特给休斯敦警察署打了电话。 休斯敦警察署答应派个人来,可当他们听说是有关电脑犯罪,则建议劳斯特打 电话给哈里斯郡地方检察院。他们听后让他等着。然后他们说这是个关系到联邦利 益的案子,他们想请美国联邦检察院插手进来。由于权限重叠,他们要先和对方联 系,才能再答复他。对此,劳斯特发了怒。他突然紧握电话对着话筒喊道:现在就 派人来,他说,其余的事你们日后再去协调。他的话语咄咄逼人,气势压人,好让 对方立即有所行动。这招灵验了。 三十分钟后,白瑞重复了一遍他的发现,他身旁一侧是警方的侦探,另一侧是 一名从地方检察院赶来的调查员。 他们安排了一台录音机,告诉白瑞从头开始。凯伦·威廉斯也以西姆公司的法 律顾问的身份留在了现场。尽管白瑞怀疑这意味着她在充当他个人的法律顾问。不 管怎样他照直说了下去, 等到磁带的A面过了一大半时才说完。调查员对损失的数 量和类型尤为关注。他还没有听说西姆公司的公开通告,当他听到原因时,个大相 信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那位警方侦探似乎尤其对白瑞从别人的公寓里发现并拿 走一部电脑的事感兴趣,也很重视白瑞同藏在后屋的那个人的打斗。他要求白瑞重 述了那一幕的情景。 地方检察院的调查员是个名叫托马斯·派克的沉默寡言的人。他一页页地做着 纪录,当他们谈到有关电汇一千万美元的问题时,他离开了房间,去拨打电话。 当派克又回到屋里时说,“看来你们公司的一些人打算在门外搞个邮箱了。一 个名叫格雷格·米切尔的人想捎信儿进来,说他们检测了那个调制解调器。”调查 员手里拿着一沓纸,举得高高的。“以太网包的打印材料。”他说。从他说话的情 形看,他对如何处理它们毫无主张。 白瑞伸出手,可派克却又将拿着那沓纸的手缩了回去。“别这么着急。”他说。 “是同一个网址,对吗?每次联机我们发现他们时,他们都在使用那个调制解 调器。” 派克疑疑惑惑地看了看最上面的一页。然后翻到第二页,接着又是第三页。似 乎那样可以证明这些材料没那么难以理解。他又看看白瑞说,“看来是这样。” 白瑞站着点点头。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脖子,那儿的伤曾被一个医护人员匆 匆地来这儿护理了一下。 调查员轻轻地敲着钢笔,观察着。几个西姆计算机科技公司的高级主管人员, 以及公司董事会的一些要员,确认某人——可能甚至是高级领导吉姆·赛德勒—— 曾企图蓄意破坏公司并阴谋诈取公司钱财。那固然不错,但事实是目前他们只能以 侵犯人身的轻罪对他进行指控并予以拘留,其原因是他用武力攻击白瑞·谢帕德。 为了获取高额保释金,为了凑集不利于任何人的充分的证据,他们必须提出比现在 明摆着的要更为充足确凿的证据。 “谢帕德先生?”派克谨慎地说,“我要同你开诚布公地谈谈你所出示的证据。 我们从那个调制解调器上取不到任何指纹,因为它曾像个球般地被四处传来传去。 有关天花板通道的问题倒是有点儿用处。尤其是如果其他的人也注意到了地上的吸 声砖碎渣。那使我们在赛德勒的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可入手。也许除吉姆外,唯一 能打开赛德勒办公室门锁的人是清洁工,那是些即使调制解调器落在了头上,也认 不出它的人。但在你和我看来,显然是任何人都可以把那个调制解调器放在那儿。 电话线也一样——任何人都可以找到和接通一根闲置的电话线。他们可以像你做的 那样,从狭窄通道走过来。” 白瑞·谢帕德慢慢地转过身,“我无法告诉你如何使你的证据成立。我能告诉 你的一切是我所知道的,和我相信你所能发现的。你最好再打开你的录音机,因为 以下是你想去调查的另一部分。”他接下去解释了西姆公司和那个在盖利瑞雅停车 库被杀死的人之间的联系。 获得这一条新的线索,以及听说了比尔·邓恩如何在赖斯大学找到那个教授后, 托马斯·派克显得坐立不安了。他和侦探都冲出了房间,打了更多的电话。凯伦· 威廉斯惊异地睁大眼睛注视着这一幕。 当派克又回来时说,“美国联邦检察院已经联系上了。他们准备追到那笔款, 我们也准备检查那辆从公寓拖来的‘卡特拉斯’。我们要对指纹取样,并会密切注 意那些线索。” 他搓着双手,忧虑地看看白瑞。竟然走出去给白瑞端来了一杯水。 到下午三点,西姆公司周围的气氛,以及因特网上,和全国的电脑经销商都变 得一片狂乱。三十分钟后举行的一个后续的记者招待会,在有线新闻电视网被直播。 最重要的一项是平息西姆公司总监黛安·休斯被董事会罢黜的谣言。根据董事 会主席彼得·詹金斯的说法,那些传闻显然是不真实的。董事会方面对公司领导层 的评价要等到目前的危机过后。由西姆公司技术人员组成的专门小组最后上台讨论 其它的通告和说明。他们严格遵照事实,巧妙地答复了记者招待会上提出的无数的 问题。小组讨论之后,是事先没有安排的总监黛安·休斯的短暂露面。她宣读了一 个短小精悍的声明。根据招待会的目击者说,她显得很拘谨并且没有接受提问。 白瑞在回答完每一个他们能想到的问题之后,侦探和调查员允许他回到自己的 办公楼。他避开了正在举行记者招待会的隔壁房间,走到占据了技术部数间办公室 的三百个临时电话岗那儿。从正午到晚上七点,那些丝毫不敢懈怠的电话定购销售 员、技术专家、秘书、分析员和行政人员记录的电话数量竟达四万七千个。 消息正在传出。 当然,去跟踪落实谁曾被联系过的努力还有待做出,从人力资源部和会计部中 选拔出来的另外五十名雇员负责通过电话对注册登记的那些人进行情况核实。信息 就在机器上被留给了那些人的妻子、丈夫或同事。有时客户宣称他们己是第二次被 联系了,但没有人会在乎。 当然,要想联系上每一个人是不可能的。白瑞汇同格雷格·米切尔致力于一个 修补程序,使西姆公司得以将其寄给那些漏过传媒通告并试着使用了机子的客户。 驱动器的关键区域被写入了无用信息。一群工程师潜心钻研如何恢复那些已经 被搞乱了的数据。这是切实可行的,而且一旦做到,就可以把它复制成程序。 磁盘在第二天准备就绪,最终的使用人次达一万八千三百余人,这些人怒不可 遏,有人威胁说要付诸法律,但西姆公司继续竭尽全力地保证能同他们取得联系并 给予他们帮助。最终的统计表明,西姆公司通过种种方法,使得逾四十万的人在七 月二十五日引导机器前获悉了有关信息。 另一座大楼里则在处理一个相对缓和的、在很大程度上是非公开的事务。比尔 ·邓恩已经将有关伪造磁盘驱动程序的事宜通知了西姆公司。二十名保安协会雇员 打电话给数百家大公司的网络管理员。他们发现西姆公司的客户清单上那些大公司 联系人的名下都收到了一个磁盘邮件。邮件内容是一模一样的,每个里面都包括那 个马丁·米尔斯德设计的特洛伊木马病毒磁盘驱动程序。 保安协会工作人员在遇到某些情况时,如:语音邮件、秘书来接电话、有关网 络管理人员因病告假或由于度假外出等,则努力想出其它的方法。要么是让客户清 单上列出的联系人来接电话。要么就必须是能证明收到过西姆公司的磁盘邮件,并 了解是否使用过该磁盘的人来接电话。 保安协会的雇员直言不讳。那个磁盘驱动程序的损害性极强。如果已经装入这 个程序,就必须立即将其找到并卸载。他们要求每一家公司必须即刻就动手将其卸 载。并且,西姆公司还以快件专递的方式向各用户公司发出了一个有关电话通知的 补充说明。 比尔和他的手下查遍了西姆公司的客户清单中的每一个联系人。发现有四十二 家公司装入了那个伪造的驱动程序。这四十二家公司现在都已进入戒备状态。 午夜前两小时,精疲力竭的白瑞·谢帕德看着遍布公司的办公桌、电话,和笼 罩着公司的混乱局面,意识到他再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于是就在一张转椅上坐了 下来,拧开了一个水瓶的盖。 白瑞坐在椅子里,听着不断传来的电话声和说话声,这时托马斯·派克迈着悠 闲的步子回到技术部办公室。他发现白瑞在看他,就朝一间会议室指了指。 派克又高又瘦,总是拿着个鼓鼓囊囊的软面公文包。一进门他就随手将门关上, 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这样碰过两次头了,每次派克离开时,白瑞都说, “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我。”目前,每隔几个小时,派克就找他一次。他拉出一把 椅子,转了过来,好面对着白瑞坐下。 “你雇的侦探里查德·格林打过电话,”派克说,“他给了我一些他汇集的有 关赛德勒财务方面的信息。” “那好。我要求他移交一切可能证明有用的东西。还告诉他,我想不需要继续 雇他了。”他的话音变得越来越小,好像是在质疑。可没人响应。 然后派克说,“我到医院与威廉·邓恩和他的儿子谈了谈。看来他们好像挺支 持你的,至少就我理解是这样。明天一早我们会派一名懂技术的人去和邓恩再谈。 那人也会来同你谈的。”派克在空中摆动着手指,“你们这些人说的是行话。你们 可以坐下来谈谈细节。” “我谈的次数已经足够多了,”白瑞说,“大概对此我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派克目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他有我们以前谈话的磁带,但我肯定他还会有 其它的问题要问你。” “似乎这不是什么好方法,”白瑞说,“我早厌倦了。” 白瑞知道这个调查员在尽力而为,但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邓恩曾说去找当局会 毫无意义。目前,白瑞已经被几个不同的人传来传去,可没有一个人显得能胜任这 个案子,连同派克在内。派克是称职的——他显得对法律充满信心,坚信法律的力 量是无穷的——但是显然他对白瑞所谈论内容的理解还不足一半。 “我自己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 说着,派克打开公文包,抽出一个拍纸簿, “我同你的助理谈过了。” “葛雯。” “没错。我们回到几天前。她回忆起在星期六的早晨——很早,她记得是似乎 十点钟——你突然飞奔着冲出办公室。”他又看了一下记录,接着说,“根据她的 回忆,你是一个或两个小时后返回的。” 这算什么?谁介意他在星期六的上午干些什么?听起来越来越像正在被调查中 的人是他。也许他就是被调查的对象。白瑞端详着托马斯·派克那张瘦削的脸庞, “我能否问问为什么星期六上午十点我在干什么很重要?” “为什么你不先回答问题呢?我们以后再来讨论这些为什么。” 派克说话时,白瑞已开始回想。他准确地记得星期六上午他一直在做什么。就 在那个早晨邓恩出事了。他去了凯伦·威廉斯的住所,然后他见了里查德·格林。 等他到西姆公司,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直奔吉姆的办公室。之后,他便接到克罗迪 娅的电话。 “是这样,”白瑞说,“我接到我妻子克罗迪娅的一个电话,说我女儿不在房 间里。我冲出办公室驱车回家。我们曾受到过恫吓,所以这样做也许显得太滑稽。 我们害怕了。” “我想一定是一场虚惊?” “没错,是一场虚惊。我女儿,卡罗琳,跑到了一个邻居家,藏在他家的树上 小屋里。”白瑞还想说点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派克俯身向前,用手撑着膝盖,“邻居叫什么?” “弗兰克·克莱恩。和我家隔四栋房子。卡罗琳以前也到那儿玩过。当时我们 没想到那儿。我们吓懵了。” “这期间克莱恩先生一直在家吗?他看见你回家了吗?与你在电话上交谈过吗?” “我们给所有邻居都打了电话,询问卡罗琳的情况。结果是他曾看见我女儿进 了他家的后院。我和妻子一起到的他家。”白瑞眯起了眼睛,“如果你愿意的话, 可以找他对质。” 派克做了记录,并在记录下画了条线,然后套上笔帽。把这一切都处理停当, 他抬起了头,脸上毫无表情,“我问的原因是,我们已经查验了电汇受益人的账户, 结果是星期六上午十点半在南方银行开的户。接着我又听说你在星期六上午跑了出 去,这不能不说是个令人好奇的巧合。” “也许我跑到南方银行?”白瑞说,“容我打断一下,账户上是谁的名字?” 派克摇了摇头,“没人那么蠢。那是个以麦克罗物资供应公司的名义开的公司 账户。由签名找不到任何线索。” 会议室的一堵墙被一块白板占满了。有人在上面用绿色的白板笔潦草地写了一 系列的配置和西姆公司提供的部件数量。白瑞朝那个方向木然地凝视着,“让我把 这事搞清楚。这个人是在星期六到银行开的户,对吗?” “对。根据我们的推理,这并不是一个起先打算得到钱的账户。为何一直要等 到星期六上午这个最后时刻才亲自去开户呢?没有理由冒那个险。我们估计这大概 与停车库死了的那个男人有关。由于计划的一部分不能实施才在最后一刻去银行开 户。” 白瑞在想着别的事情。“我们使用南方银行,”他说,“不是我们所有的账户 在那儿,只是我们要从那里电汇那笔钱。这点吉姆知道。” 托马斯·派克用一只大拇指擦了擦嘴角,没有表示出同意他的意思。这对白瑞 来说既令人恼火,又习以为常。这位调查员不愿意提及也不愿意承认对吉姆·赛德 勒的直接怀疑。“毫无疑问,他们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中南方银行的。”派克说, “这样从西姆公司转一千万到麦克罗物资供应公司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再者这是个 银行内部转账,款可以直接划入。”他整了整裤腿,“当然,麦克罗物资供应公司 的账户上的余额现在是一万四千美元三十二美分。” 白瑞把那瓶水留在原来的那间屋子了,这会儿他感到口里粘乎乎、干巴巴的, “一万四千?” “我们还无法确定其余的钱在哪儿,如果已经到了国外,西姆公司大概是不能 抱什么希望了。” “你说什么人走进银行开立了账户?”白瑞朝前倚了倚,“银行职员也许能认 出他。如果这人是吉姆——” “我们是要让他们辨认照片。还要在银行的表格上查验指纹。此类等等。”派 克说,尽管口气里带着不屑。接着,他俯身在包中摸着,待他直起身时,手里拿着 一盒看起来极普通的VHS录像带, “银行里有监控摄像机。这是我们的人几小时前 拿来的复制带。”他朝会议室里的一台电视录像一体化的设备走去。西姆公司的每 间会议室里都配有这种设备,“咱们看看?” 他们在机子前坐下,插进录像带。屏幕上显示的是个分行办事处的黑白图像。 图像上有些条纹和糙点,但可勉强看清。前景是银行的出纳员,摄像机的角度可使 你的视线越过中间人的肩上看过去。一些顾客在排队等着到柜台前,他们的左侧有 个供填单子的地方,右侧有个出纳台坐着一名开户员和一名顾客。 “就是那个人。”派克说。 白瑞伸出一只手指,几乎点到了屏幕上,“他?”他不大赞成的哼了一声。 “我该提一句,星期六上午十点二十一分吉姆·赛德勒在他的办公室里同加利 福尼亚的一名供应商打电话。你们有极好的电话系统,上面留有吉姆分机上的所有 通话的详细记录。我们通过远程通话记录码反复查对,那次通话持续了二十七分钟。 紧接着是一个打到达拉斯的电话,通话持续到十一点十六分。那为吉姆提供了很好 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说明他当时不在银行。” 白瑞把脸凑到离屏幕六英寸的距离。那位银行职员坐在一个终端前敲击着键盘。 那个客户则显得悠然自得,不紧不慢。他的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长长地垂到了领 子上。他双腿交叉,侧对着摄像机坐着,上身着一件卡其布的浅色西服,打着领带。 派克的目光从屏幕移到了白瑞的身上,“你见过这个人吗?” 白瑞没有吱声。他的回答悬在了半空。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个人。磁带还在 放。忽然,那人将脸正对着摄像机,他转头看了一眼一个正走进银行的女人。这很 短的一刻能看见他脸的正面。他不年轻,已不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从他的发式看上 去或许应该是年轻人,但你知道他并不年轻了。 “你猜他有多大年纪了?”白瑞问。“有三十五岁?” 托马斯·派克耸耸肩,白瑞厌恶地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我希望能告诉你我见 过他,但事实是,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派克点点头,突然去按了快进键,“大概都一样了。当他站起身离开时,你只 能看见他的背影。”屏幕上有几秒钟的雪花点之后,派克的手指从按键上移开了, “现在接到外面停车场的那个摄像机。那个摄像机是转动的,所以有时能摄得到有 时摄不到。” 这是个广角镜,画面较大。摄像机慢慢地转向右边,停车场上有一排排的车辆 在等着通过银行的免下车服务口。当摄像机转到最大位限时,开始转向左边。 “他在那儿,”派克说,“你能相信他竟没把车停在车场吗?他是从别的什么 地方步行过来的,这个狡猾的家伙。”那人一进入镜头,白瑞就找到了他。他已经 穿过了停车场的一半,很难分辨,看来像是中等身材。银行坐落在交叉路口,那男 人朝拐弯处走去,步态显得有些蹒跚。他离开了银行的停车场,穿过了一小块带状 草坪,然后走到远些的街上。接着他朝一些店铺走去,越走越远了。 摄像机移开了,他就要从镜头中消失了。白瑞的视线从那个人移到街对面的另 一个方向。那里有更多的商店,还停放着不少车辆,还有一个女人牵着条狗。有什 么东西使白瑞的视线又移了回来。 那是另一个车场的一部车。实际上更像个旅行车,前面的挡泥板破了。从银行 里出来的那个男人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坦白瑞认识那辆车,那是辆黑色的福特公司 生产的“探险者”。他伸出手去按倒带键,心怦怦在跳。派克注视着白瑞的一举一 动,揣测着他的反应,一直没说什么。 白瑞又将那部分看了一遍。然后再将磁带倒回到那个男人在一个妇女走进银行 时转头朝向摄像机的那一幕。白瑞按了一下放像键,看着。一个熟悉的动作。 一旦你看见它——一旦你知道你要看的东西——那一切就像三维幻影一样出现 在你的眼前。那个男人腰部的转动方式,直挺的肩膀。曾经有多少次白瑞在公司的 会议上见到吉姆·赛德勒做这个动作呢? 当那人转过头,面朝摄像机时白瑞按下了静像键。装扮的效果真是够惊人的, 只是在适当地方这儿点一下,那儿勾一下,你就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年轻 多了,成了另一个人。但在那张脸上,还是能看出赛德勒的部分痕迹。白瑞曾耐着 性子听完赛德勒无数次的讲话,甚至在银行这儿,尽管他的脸经过了精心掩盖,却 仍掩盖不住那种举止,这举止好像在说,我一张口你就得听。 托马斯·派克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的嘴角隐隐地流露出一丝笑容,像是有 人在他的耳边小声讲了个有点儿滑稽的笑话。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打的电话,”白瑞终于说话了,“也许他是用一部电脑自 动拨号。他可以用自动传真发出去,发五十页的传真给加利福尼亚的供应商。那大 概需要花二十分钟。我们可以算出来。” 白瑞又转向屏幕,终止了静像。他用指关节轻轻地点了点屏幕,静静地看着一 个鬼迷心窍的怪物——一个千万富翁的谋划者,一个白瑞甚至不认识的时装模特— —在申请开立账户。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