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班牙潘普洛纳市 1976年," 若这个计划出了差错,我们都得完蛋。" 他最后又将该计划在心里 过了一遍,看看是否还有漏洞。这个计划确实很大胆,但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执行 时得谨慎小心,分秒不差。倘若成功的话肯定是惊人之举,也无愧于埃尔西德了。 若失败的话…… " 不过担心已成了过去," 海梅。米罗的思路与哲人颇为相似。" 现在该采取 行动了。" 海梅·米罗在巴斯克人心目中是个传奇式的英雄,但西班牙政府对他却 恨之入骨。他身高六英尺,身强体壮,有张棱角分明,非常机敏的脸,两只黑色的 眼睛似乎总是在沉思。见过海梅朱罗的人总觉得他的个头比实际身材要高,脸色很 黑,性格暴戾。海梅米罗是个复杂的人,他既是个现实主义者,知道自己面对的重 重因难,同时又是一个具有浪漫色彩的人,随时准备为自己的理想而献身。 潘普洛纳市已经成了个疯狂的城镇。今天是斗牛比赛的最后一天。这里每年7 月7 日至7 月14日都要举行年一度的狂欢节。来自世界各地的3 万名游客云集该市。 其中有的只是来欣赏斗牛的惊险场面,另有一些人则也要参加斗牛,在狂怒的牲口 面前左躲右闪,以此证明自己是条好汉。所有的旅馆客房早就预定一空,从纳瓦拉 来的大学生只好在过道、银行前厅内和汽车里过夜,有的甚至露宿街头。 咖啡馆与旅馆内挤满了游客,都是来看纸人游行的。街上尽是五颜六色的纸糊 巨人,一阵阵进行曲震得山响。参加游行的人一律身着紫色衣服,兜帽的颜色分绿、 石榴红与金黄色三种。游行队伍沿街向前,像是五彩滨纷的河流。长杆儿与有轨电 车线上挂着的爆竹噼噼响成一片。 各方游客都是为晚上场斗牛而来的。但最壮观的场面还要算是斗牛前的赶牛了。 前一天夜里,人们将河对岸牛棚内成群的公牛从桥上赶过来,穿过市区南的黑 暗街道,最后赶到圣多·多米哥大街尽头的牛棚内过一夜。今天上午再要把公牛放 出来,让它们沿着狭窄的街道往前冲,与其它街道交叉的路口都用木制挡墙给堵起 来了。待公牛跪到街道的尽头便进了海明威广场的牛棚,在呆到下午斗牛开始时再 被放出来。 从午夜4020电子书到清晨6 点,游客们都兴奋的睡不着觉,喝洒、唱歌、做爱。 那些将参加斗牛的汉子们脖子上都系着条红围巾。 清晨6 点差15分时数支乐队走上街道,奏起振奋人心的纳瓦拉乐曲。早晨7 点 整,一支火箭射人天空,作为牛棚门已经打开的信号。不一会儿,空中又升起第二 支火箭,告之市民,公牛已经冲出牛棚,正在沿街奔跑。 随之而来的场面令人永生难忘,先是隐约传来的响声。象是远处微弱的风声。 而后,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响,最后变作牛蹄踏地的一片隆隆的震耳声。紧跟着 冲过来6 头大公牛,每只重150 磅,四蹄离地,顺着圣多·多米哥大街往前飞奔, 象是风驰电掣的特快火车。在街道交叉处放置的木制挡墙内有成百上千的兴奋而又 紧张的年青小伙子,他们面对发疯的公牛要一逞英豪。 公牛从远处的牛棚内放出来后,一路往前直冲,经过拉斯特·拉法特大街、乔 瓦·法玛西阿斯大街和街道两边的衣店和水果市场,直奔海明威广场。那儿早有一 群颠狂的人群,齐声高吼:" 好啊!" 公牛冲近时人群发疯似地往两旁躲闪,被牛 的利角挑一下或是被牛蹄踏一下可不是好玩的。死神真的逼近时那些逞强的汉子也 急忙朝门廊与防火梯逃去。围观的人则在一旁起哄,高喊?胆小鬼!有几个人跌倒 在地,但立即被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挡墙之后站着一个小男孩和他的祖父,面对这激动人心的场面,两人都兴奋的 气都透不过来。 " 你瞧他" 老人喊道," 太棒了!" 小男孩却哆嗦着说:爷爷,我害怕。" 老 人伸出手臂,搂住小男孩的肩头,说:" 是啊,乖孩子。看了是叫人害怕,可也挺 来劲的。我年轻时也随公牛奔跑赶,那才叫惊险呢。面对死亡的考验,你才感到自 己象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按照常规,公牛沿着圣多·多米哥大街冲到竞技场的这 段距离是900 英码,仅用2 分钟时间。一待公牛又安全进入牛棚,天空便升起第三 支火箭,但今天不知何故,第三支火箭始终未发射。潘普洛纳斗牛已有400 年的历 史,这种事情还从未发生过。 这天,牛群沿着狭窄的街道冲出一段之后,6 、7 个身穿节日鲜艳服装的男子 悄悄变动了一下木挡墙的位置,公牛顿时改道,冲人市中心。刚才的节日欢乐,瞬 间变作一场恶梦,发狂的公牛朝着惊呆了的观众冲去。那个小男孩和他祖父是首先 被公牛撞倒后踏死的人。公牛的锐车,刺死车内的幼儿,撞倒、踩死了幼儿的母亲。 到处都是死亡呼叫,公牛撞翻旁观者,冲倒妇女、儿童,长长的利角刺入行人的胸 膛,挑翻食品摊,塑像,冲开一切挡道的东西。街上的人吓得狂呼乱叫,拚命躲开 这些索命的巨兽。这时一辆漆成鲜红色的卡车忽然挡住了公牛的去路,公牛掉转方 向,又沿着埃斯特拉街狂奔着,这条街直通潘普洛纳的监狱。 潘普洛纳监狱是一幢外表狰狞的两层石砖建筑,每扇窗户外均有坚固的粗铁条, 楼的四角各有一碉堡,监狱正门上飘扬着一面红、黄两色的西班牙国旗。那扇石门 内是一座庭院。监狱的二楼是一排单人牢房,里面关押的都是死囚。监狱内,一名 身穿警服的大个子看守正领着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神父沿着二层楼的走廊往前走。 看守胸前挂着一枝冲锋枪。 看守察觉神父带有疑问的目光,便说:" 神父,在这儿只能多加小心,世界上 最危险的罪犯就关在这层楼上。" 看守引导神父走过一扇装有机场上的那种金属控 测器的小门。 " 对不起,神父,可这是按章……""那当然,孩子。" 正当神父走过安全门时 走廊内响起了警报声,看守本能地握紧了他的武器。 神父回头笑笑,说:" 是我的过失。" 他边说,边从脖子上摘下一只带有银链 的金属十字架,递给了看守。这回他通过安全门时警报未响。看守将那只很沉的十 字架还给神父,两人继续朝罩面击。 接近牢房时恶臭扑鼻。 看守很有一番哲人的高见,说:" 神父,你这是在对牛弹琴。这些动物并无灵 魂可以拯救。" " 孩子,可我们还是应该尽力而为。" 看守摇摇头说," 告诉你吧, 地狱正敞开大门,欢迎这两人呢。" 神父望着看守,有些意外,问:" 两人?我听 说有三人需要忏悔。" 看守耸耸肩,说:" 我们帮你节省了一些时间,萨莫拉今天 早上死在医院里了,心脏病发作。"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处的两间单人牢房前。" 神 父,就是这儿。" 看守打开牢门,小心地闪到一边,让神父进去,随后又关上牢门, 站在走廊内,警惕地预防着任何不测。 牢房里那张肮脏的小床上躺阗一个人。神父走到他面前问:" 我的孩子,你叫 什么名子?" " 里卡多梅利亚多。" 神父俯身打量梅利亚多,可很难看清他的面目。 梅利亚多的脸伤痕累累,肿成一片,两只眼睛几乎睁不开了。他嚅动着肿得老高的 嘴唇说。" 神父,你能来,我很高兴。" 神父回答说:" 孩子,拯救你是教会的职 责。""他们今天上午要绞死我吗?" 一神父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 他们已经判 处你死刑,用绞刑刑具处死你。 梅利亚多双眼望着神父,说:" 不!" 神父说:" 我很为你难过。可这是总理 本人亲自下的命令。" 神父将手放在死囚的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愿上帝宽恕你。 " 梅利亚多说:" 我罪孽深重,我从心里表示忏悔。""上天会解救你的。愿我主拯 救你的灵魂。" 外面的看守听到这些话,心想真是浪费时间,上帝不会照顾那家伙 的。 神父最后说:" 永别了,我的孩子。愿上帝平静地接受你的灵魂。 神父走到牢门前,看守便打开牢门,随即退后一步,手中的那枝冲锋枪对准里 面的死囚。待神父出来后看守关上牢门,又打开了隔壁的那扇牢门说:" 神父,请 自便。" 神父走进第二间牢房。里面那人被打得也不轻。神父对他凝视良久,问: " 我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子?" " 费利克斯·卡皮欧。" 此人是个留着满脸胳腮胡 的大汉,胡子中露出一块青紫的伤疤。他说:" 神父,我不怕死。""这很好,我的 孩了,人总有一死。 神父正听着卡皮欧的忏悔,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响声,由低而高,最后楼内也发 出隆隆地回响。这是牛蹄踏地的响声和人群四面奔跑时发出的尖叫声。看守吃惊地 听着响声,响声越来越近。 " 神父,你最好快点。外面情况似乎不妙。" " 我已经完了。" 看守迅速打开 牢门,神父又回到走廊,看守锁上牢门。此时从监狱前部传来一声冲撞的巨响。看 守走近铁条封住的细窄窗户朝外张望。 " 见他妈的鬼,倒底是什么响声?" 神父说:" 好象是有人想会会我们,我能 借你的家伙用用吗?" " 借什么?" " 借你的武器,帮个忙吧。" 神父走近那名看 守,悄悄打开挂在他脖子上的那只大十字架顶部,里面露出一把寒气逼人的短剑。 他以闪电般的动作将短剑剌人看守的胸膛。 他从垂死的看守手中取过那支冲锋枪,说:" 你看,我的孩子,上帝和我都认 为你不再需要这武器了。这是我主的旨意。" 海梅米罗虔诚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看守瘫倒在牢房的走道上、海梅米罗从看守尸体上搜出钥匙,迅速打开两扇牢 门。这时街上传来的声音更响了。" 快走," 米罗命令道。 里卡多·梅利亚多从地上捡起那枝冲锋枪,说:" 你装得真象,我差点把你当 成了神父".他张开肿起的嘴唇,强作笑容。 " 他们把你们打得不轻,是吧?不用难过,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米罗伸出双 臂,搀扶着两人往前走。 " 萨莫拉怎么死的?" " 是看守把他活活打死的,我们听见他的惨叫声。后来 看守把他送到医院说他死于心脏病。" 他们面前有一扇铁门挡住了去路。米罗说: " 你们先等一会儿。" 他走进铁门,对外面的看守说:" 我这儿完事了。" 看守打 开牢门,一边说:" 神父,你最好是快点。外面好象是出事了。" 可未容他把话说 完,朱罗的短剑便扎进他的体内。看守吐出二口污血便一命呜乎了。 米罗朝后面的那两个人做了个手势,说:" 快走。" 费利克斯·卡皮歇弯腰拾 起看守手中的那枝冲锋枪,3 人一同朝楼下走去。外面一片混乱。警察四下乱跑, 想弄清倒底出了什么事,一边竭力控制住惊呼乱叫的人群。街上的行人为了躲避发 疯的公牛已冲进了监狱的院内。一头公牛已撞开石门,也冲入院内,另一只公牛正 用利角剌穿跌倒在地的一名身着制服的看守的躯体。 那辆红色卡车已停在院内,马达没熄灭。在一片混乱之中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 而发现他们的几名警察也是保命要紧,自顾不暇。朱罗和他的伙伴刚跳上卡车,卡 车便急驰而去,吓得街上的人们四散而逃。 国民卫队是西班牙的乡村警察,又是一支准军事部队,其成员身穿绿色制服, 头戴漆皮黑帽。此刻,·国民卫队的队员们正拚命没法控制歇斯底里的人群。无敌 警察,是专门负责各省首府治安的警察,可他们面对这种疯狂的局面也束手无策。 人们四面乱逃,拚命想躲开发怒的公牛,可人群本身比公牛更危险,他们相互践踏, 而最先被撞倒、踩死的多是妇女和老人。 米罗望着这混乱的场面,惊住了,口中喊道:" 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面对这 副惨景他也无能为力,只好闭上了眼睛。 卡车开出潘普洛纳市便朝南驰去,将叫喊声与骚乱抛在后面。 " 我们这是去?" 里卡多·梅利亚多问。 " 托拉村外面有个秘密据点。我们先呆在,等天黑后再转移。 费利克斯卡皮欧因为伤疼难忍而缩成一团。 海梅·米罗见状,脸上显出无限同情,轻声说:" 朋友,我们快到了。" 30分 钟后卡车绕过那座叫托拉的村庄,开到位于村子后面山坡上的一幢独立房屋前。米 罗挽扶着他的两个伙伴下了卡车。 卡车司机说:" 我半夜时分再来接你们。" 3 人走进房内。这是幢农舍,里面 陈设简单而舒适,起居室内有一个壁炉,屋顶是人字型的大梁。桌上有张便条,上 面写着:" 请自便。" 海梅米罗看了之后微微一笑。屋里的洒柜内有几瓶酒,米罗 酌酒3 杯酒,一人一杯。 里卡多·梅利亚多端起酒杯说:" 我的朋友,我无法用语言向你表示我们的感 谢,为你干杯。" 米罗也举起了酒杯说:" 为自由干杯。" 屋内鸟笼里的一只金丝 雀听见人声,忽然叽叽喳喳地叫开了。米罗走到鸟笼前,望着里面的金丝雀扑扇了 一会翅膀之后打开鸟笼,从里面轻轻取出金丝雀,捧在手中走到一扇打开的窗前: " 飞吧小鸟," 他轻声说," 所有活着的生灵都应该是自由的。" 马里拉 西班牙总理莱奥波尔多·马丁内斯正在大发雷霆。他戴着副眼镜,身材矮小, 说话时身子晃个不停。" 必须制止海梅·米罗。你们明白吗?" 他尖声叫道,一边 怒视着房间内的10来个人。" 我们不过是抓一个恐怖分子,可军队、警察全都束手 无策。" 开会的地点是在总理居住和办公的蒙克洛亚宫。蒙克洛亚宫离马里拉市中 心5 公里,位于一条没有任何路标的公路上。这是幢绿墙建筑,带有熟铁阳台百叶 窗也是绿色的,两角各有一座岗楼。 天气炎热、干燥。凭窗眺望,看得见一阵阵热浪象是成排幽灵般的士兵扑来。 " 昨天米罗简直把潘普洛纳市变成了战场。" 马丁内斯总理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 他杀死了两名看守,还从监狱里劫走了两名同伙。不少无辜的人死在他放出来的 公牛的利角之下。" 屋内在座的人一时默然。马丁内斯总理当初就职时曾夸下海口, " 本总理将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消灭分裂主义集团。马里拉是伟大的统一者,它 将安达露西亚人、巴斯克人、加泰隆人和加里安人合为一个西班牙大家族。" 他过 于乐观了,激进的巴斯克独立分子们另有打算。巴斯克地下游击组织与恐怖主义分 子的活动有增无减。爆炸事件、银行被抢和示威游行时有发生。 坐在马丁内斯总理右侧的那人平静地说:" 我会将他捉拿归案的。" 此人是拉 蒙阿科卡上校,他是特别行动队队长。该组织是为追捕巴斯克恐怖主义分子而专门 成立的。阿科卡上校60多岁,身材高大,脸上有几道伤疤,墨黑色的眼睛阴冷阴冷 的。西班牙内战期间他是朗西斯。佛朗哥部下的一名青年军官,直到今天他还狂热 的信奉佛朗哥的哲学:" 我们只对上帝和历史负责。" 阿科卡是名十分精干的军官, 当初是佛朗哥的亲信之一。 上校十分怀念往日那种铁的纪律,严惩那些对法律提出疑问的人或违法乱纪的 行为。他经历了内战的动乱,当时全国分为两大阵营:一边是王党分子、叛乱将领、 大地主、教会和法西斯长枪党结成的民族同盟,一边是共和国政府的力。量,其中 包括社会主义者、共产党人、自由派人士和巴斯克与加泰隆分裂主义者。一时狼烟 四起,遍地战火,到处都是杀戳。十几个国家都疯狂地将人员和战争物资投入西班 牙,结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想不到今天巴斯克人又开了杀戒。 阿科卡上校手下的反恐怖分子专家个个身手不凡,而且心毒手狠。但他们平常 都穿便装,从不抛头露面,也不照像,深怕对方报复。 总理心中暗想:" 若果真有人能制服海梅·米罗的话,此人必定是阿科卡上校。 可问题是:" 谁来制服阿科卡上校呢?" ,让阿科卡上校任此要职并非是马丁内斯 总理的本意。一天深夜,他的专线电话响了,他立刻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我们对 海梅·米罗和他那批恐怖主义分子的活动深感不安。我们建议你让拉蒙。阿科卡上 校负责领导特别行动局,明白了吗?" " 是,先生,我这就办。" 对方随即将电话 挂上。那人是秘密组织的一个成员。这是一个秘密阴谋集团,其成员有银行家、律 师、大公司的老板和政府部长。据传,该组织拥有巨款,但巨款的来源和用途是个 谜。不过对这类问题还是少问为妙。 总理根据他所接到的指示照办了,可立刻发现上校是个橥骜不驯的狂热分子。 上校手下的那帮人制造了一片恐怖。马丁内航总理记得,曾经有一批巴斯克叛乱分 子在潘普洛纳市落入阿科卡部下的手中,这批叛乱分子自然都被判处绞刑。可上校 坚持处决时要用那种野蛮的绞刑刑具。:这是一种带有一根尖钉的铁衣领,行刑时 套在犯人的脖子上,逐渐收紧,直到铁衣领挤断受刑者的脊椎,切断他的脊髓为止。 阿科卡上校念念不忘的就是捉拿海梅·米罗。 此刻,他又说:" 我要他的脑袋。砍断他的狗头之后,巴斯克分裂运动自然就 会土崩瓦解。" 坐在一旁的马丁内斯总理心中暗说:。你老兄言过其实了吧。" 不 错,海梅·米罗是个很有感召力的人物,狂热信仰自己的事业,因而是个十分危险 的角色。 马丁内斯总理暗自又说:" 可阿科卡上校不也是个危险的角色吗?" 安全局长 普里莫·卡萨多发言了:" 总理阁下,潘普洛纳市所发生的事件实难预料。 " 这我知道," 马丁内斯总理截断对方的话,说:" 我要知道的是他在" 说完 他又将脸掉向阿科卡上校。 " 他的行踪在我掌握之中。" 上校说道。他的声音使屋里在座的人感到一阵凉 气。" 我想提醒你,总理阁下,我们的对手并非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而是所有巴 斯克人。他们给海梅·米罗和他那帮恐怖分子们提供食品、武器和住处。海梅·米 罗是巴斯克人心目中的英雄。但请不必多虑很快他就会成为绞架上的英雄。当然, 我事先会给他一次公正的审判。" 总理发觉上校用的是" 我" 而不是" 我们" ,他 不知道在座的其他人是否注意到这一措辞。总理很有几分不安地盘算道:" 得尽早 想法收拾这位上校先生。" ·想到这里,总理起身说:" 先生们,今天的会议就到 此为止。" 与会的人纷纷离去。只有阿科卡上校除外。 马丁内斯总理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这帮巴斯克混蛋,做个 西班牙人不是挺好的吗?他们还想要什么?" 阿科卡说:" 他们权迷心窍了,要的 是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旗帜,要自治。" " 休想。只要我当总理他们就休想得逞。 我决不允许他们把西班牙弄得支离破碎。政府会让他们知道什么该有,什么不该有。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此时总理的一位助手走进屋内,带着歉意地说: " 对不起,阁下,伊瓦涅斯大主教已在外面等候。" " 请他进来。" 上校眯胧眼睛, 说:" 我敢肯定,教会也在幕后捣鬼。我们该教训他们一下了。" 阿科卡上校忿忿 对自己说:" 教会真是我们历史上的一大讽刺。" 内战初期,天主教会是站在民族 主义阵线一边的,教皇支持佛朗哥将军。后者得以冠冕堂皇地宣称自己是在为上帝 而战。但后来巴斯克的教堂、修道院和教士受到了攻击,教会便不再支持佛朗哥了。 罗马教会对佛朗哥提出的要求是:" 给予巴斯克人和加泰隆人更多的自由,停 止杀害巴斯克教士。" 佛朗哥勃然大怒,教会尽敢对政府指手划脚。 一场消耗战开始了。佛朗哥的部下加紧攻击教堂与修道院,修女和教士被杀害, 主教被软禁。西班牙各地不少教士因被政府认为是在进行煽动性的布道而受到了罚 款。最后教会威胁要取消佛朗哥的教籍,他才下令停止对教会的攻击。阿科卡心中 诅咒道;" 他妈的教会!佛朗哥一死教会又插手政治了。" 他对总理说:" 现在该 让主教大人知道,西班牙掌权的是谁。" 主教卡尔沃·伊瓦涅斯身材削瘦,看上去 弱不禁风,有着一头卷曲的白发。此刻,他透过夹鼻眼镜的两块镜片打量着面前的 两个人。 " 你们好,先生们。" 阿科卡上校感到怒火中烧,看见教士就让他恶心。他们 是犹大般的山羊,领着一群迷途的羔羊去屠宰场。 主教仍旧站在等着主人请他人座。可主人并不发话,也没将他介绍给面前的这 位上校,这是有意对他怠慢。总理望望阿科卡上校,似征求他的意见。 阿科卡傲慢地说:" 我们刚刚得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据报告,叛乱分子 们利用天主教修道院作为开会的场所,而且教会还允许修道院为叛乱分子们私藏武 器。" 上校又杀气腾腾地说:" 你们帮助西班牙的敌人,你们也就是西班牙的敌人。 " 伊瓦涅斯主教朝上校凝视了片刻,而后转脸对马丁内斯总理说:" 阁下,我冒昧 地说一句,我们都是西班牙的儿女,巴斯克人并非是你们的敌人,他们只不过是请 求享有自由…… " 他们哪里是在请求," 阿科卡咆哮道:" 他们是在要挟!这些家伙到处打劫, 抢银行,杀警察,你还敢说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 " 我承认确有不可原谅的情况, 但有时为自己的信仰而斗争时……" " 他们什么都不相信,只信自己,根本不为西 班牙着想。我们有位伟大的作家说的不错,没人为西班牙共同的利益着想,各个集 团只顾自己,教会、巴斯克人、加泰隆人,都要其他人见他妈的鬼。" 主教知道阿 科卡上校引文的出处。但上校是在断章取义,作家奥特加的原文还包括军队和政府, 但主教是个聪明人,没有点破。他再次转向总理,希望后者通情达理些。" 阁下, 天主教会……" 马丁内斯总理觉得阿科卡已经把话说明,现在应该点到为止,便说 :" 主教大人,请不要误会,从原则上说,政府百分之百地支持天主教会。" 阿科 卡上校又接口说:" 但我们不能听任你们的教堂和修道院被用来反对我们。倘若你 执迷不悟,继续允许巴斯克人在教会和修道院内私藏武器的话,那你们必将自食其 果。""我敢肯定你们所接到的报告与事实有出人。" 主教很委婉地说," 但我仍将 立刻调查此事。" 总理低声说:" 那就多谢了,主教大人,就这样吧。" 马丁内斯 总理与阿科卡土校目送主教走出门去,而后马丁内斯总理问:" 你以为如何?" " 我看他并非蒙在鼓里。" 总理叹了口气,心想:" 即使与教会相安无事我也够头痛 的了。" " 教会支持巴斯克人的话就是反对我们。" 阿科卡上校恶狠狠地说," 请 允许我教训这家伙一下。" 总理发现上校狂热的目光,不觉愕然,欲言又止,谨慎 地问:" 你确实接到了教会帮助叛乱分子的报告了吗?" " 当然了啦,阁下。" 上 校说的话是否属实当然无法验证,总理知道阿科卡上校对教会恨之入骨。但让教会 尝尝铁鞭的味道粤未尝不好,只要这位上校适可而止。总理站在原地,似有所思。 这时阿科卡打破了沉默。" 如果教会在庇护恐怖分子的话,那它理应受到惩罚。 " 总理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问:" 你打算从哪儿下手?" " 昨天有人看到海梅·米 罗和他的手下在阿维拉,他们很有可能藏在那儿的女修道院内。" 总理终于下了决 心,说:" 搜查这个修道院。" 这一决定引起了一连串反应,结果西班牙全国动乱, 举世震惊。 阿维拉 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象落雪一样悄然,如同夏夜轻风一般恬静,好似天空星 星闪过二样的无声无息。西斯特尔辛女修道院座落在阿维拉市的城墙之外。阿维拉 是西班牙海拔最高的城市,位于马里拉市西北面112 公里处。当时修建修道院时把 地点选在这儿就是为了绝对安静。这里1601年制定的清规戒律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未 变:礼拜、修心、远离尘世、苦行和沉默。永远是沉默。 修道院是四面围有回廊的一组简陋的石砖建筑,中央是一座高高的教堂。庭院 四周是敞开的拱门,阳光透过拱门照在地面的宽石板上。修女们就在石板上无声无 息地走过。修道院内有40名修女,她们不是在教堂内祈祷便是呆在回廊内。几个世 纪以来西班牙时常发生反教会运动,经过西班牙内战的浩劫,原先的几百座修道院 便只剩下7 座了。阿维拉的西斯特尔辛女修道院便是其中一座。 生活在这里就是祈祷,这里没有春夏秋冬,不分白天黑夜。那些修女进了修道 院之后便永远与世隔绝了。活在这里的目的就是忏悔祈祷,每天都要默念祷告。修 道院内的生活·与外界永远没有任何联系。 修女们穿的服装也一模一样,与修道院内的其它任何东西一样。修女的服装几 个世纪以来一直具有强烈的象征:带有风帽的斗篷代表纯真和朴实,亚麻布的束腰 素衣象征着禁欲和与世无争,那条羊毛披肩则是愿意劳作的象征。修女的统一服装 中还包括头巾——这是块有褶边的亚麻布,用来盖在头上,遮住下颌、脸侧和胫部。 修道院内有纵横交错的过道和楼梯,联结餐室、公共会堂、密室和小教堂。院 内处处显得宽敞、清洁和阴冷。花格玻璃的窗外是高墙下的花园。每扇窗户外都有 铁条,而且高于人的视线,为的是让里面的人不受外面的任何干扰。餐厅狭长、简 朴。窗户的活动遮板都放下,并拉上窗帘。古老烛台上的蜡烛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投 下长长的暗影。 400 年来,除了修女的面孔,修道院内一直未变。修女们没有任何个人财物, 因为她们愿意一无所有,仿效贫困的基督。教堂内也没有任何装潢,只有一只纯金 十字架。这个无价之宝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由一个要求入教的富人所捐献的。这只金 十字架与教堂内的简朴环境格格不入,因而一直收藏在餐厅里的一只橱柜内。教堂 内的祭坛上挂着一只很平常的木制十字架。 献身于上帝的修女们在人间同吃、同住、同劳动,并一同祈祷,但相互之间从 不说话,也从不触摸对方,只有做弥撒时女主持人除外。 只有女主持贝丁纳在办公室内提问修女时她们才能开口说话。即便在这种场合 下也要尽量使用古老的手势语。 女主持人70多岁了,是个虔诚的信徒。她是个满面生气,神采奕奕的精灵,总 是精力充沛而心情欢快。修道院内生活清静无忧,是献身上帝的生活,女主持人以 此引以为荣。她十分爱护自己的修女,因此,当不得不执行纪律时她比受罚韵修女 还要痛若。 修女们经过回廊和走廊时都是低眉垂眼,双手抄在衣袖内,放在胸前。她们看 见其他修女时都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表示。修道院内唯一可以听到的是钟声— —维克多·雨果将其称之为" 教堂尖塔的歌剧".修女们来自不同的国家" 背景也各 不相同,出身于各种家庭:贵族、农民、军人……她们步入修道院时有贫富之·分, 开化和愚昧之分;有的心情难过,有的欢天喜地。但现在上帝对她们都一视同仁, 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嫁给耶稣。 在其它地方鞭挞赎罪已经取消。但在亚斯特尔辛修道院还保留着这种传统做法。 至少每周一次,有时每天下,修女们用一根长12英寸,前端打了结的鞭子抽打自己 的背部、两腿和臀部。鞭子沾过蜡,抽在身上疼痛难忍。西斯特尔辛的修道院院长 主张苦行,他曾经说过:" 基督的身躯被摧残了,……我们也要使自己的身躯如同 我主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样。" 这儿的生活比任何一座监狱里的生活还要清苦,但这 里的修女们却有一种在外面世界所从未感受到的快乐。她们已经放弃了肉体的爱, 放弃了财产,也放弃了自己作出选择的自由。但与此同时,她们也摆脱了贪婪和竞 争、仇恨与忌妒,以及外部世界中人们必定有压力和诱惑。修道院内一片安宁,有 一种与上帝同在的强烈感受。生活在高墙内的这些修女心中倒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安 详感。如果把修道院比喻成一座监狱那也是在伊甸园内的监狱,那些自觉自愿来到 这儿,并留在这儿的人相信她们将得到幸福的永生。 修女卢西亚被修道院内的钟声惊醒了,她睁开两眼的那一瞬间猛然一惊,不知 道自己身在何处。她睡的这间小屋里还是漆黑一片,叫人心悸。教堂的钟声告诉她, 现在是凌晨3 点,该开始祈祷了,可外面的世界仍在夜色之中。 修女卢西亚心里诅咒了一声:" 见鬼!这样下去我的命也要送在这里。" 她躺 在窄小、难受的床上,很想抽根香烟,但还是无可奈何地挣扎下床。身上这套厚衣 服碰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就象是沙纸,叫她怎能不想起自己罗马那套公寓里和加斯塔 德别墅中挂的各种漂亮衣服。 卢西亚听得见屋外修女们在走廊内集合时发的嘈杂声。她慢不经心的整好床铺, 然后出门走进幽长的走廊内,修女们一个个低眉垂眼,排好队后朝教堂缓缓走去。 " 真像一群又蠢又笨的企鹅。" 卢西亚心中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些女人居 然心甘情愿地来过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真正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若没有七 情六欲的话生活还有什么意思?还有,这些清规戒律也是见他妈的鬼! 卢西亚踏入修道院时,女主持便叮嘱她道:" 你走路时要垂头,手要抄在衣袖 内,走路要慑步子要小,切记不可与其他任何修女交换目光,也不许看她们,不能 说话,两只耳朵只能用来倾听上帝的声音。" " 是,主持大人。" 在随后的个月内 卢西亚总是不断地接受训导。 " 凡来此处的人并不是来与其他人相聚的。来这里是为了和上帝单独相处,要 做到这点最重要的是在精神上保持孤独,而沉默则是独善其身的保证。" " 是,主 持大人。" " 同时你也必须保持眼睛的沉默,与别人的目光相遇只会使你胡思乱想。 " " 是,主持大人。" " 你在这里要上的第一课就是改过自新,摆脱从前的所有习 惯和尘俗欲念,忘记过去的一切。你得苦行、禁欲,以此纯洁自己的心灵,消除自 我意识和我爱怜,仅仅对过去的罪孽表示忏悔是不够的。上帝是至圣至美的,我们 一旦明白这点之后,不仅要为自己赎罪,而且要为世上的所有人赎罪。" " 是,主 持大人。" " 每个修女都应生活在静默和狐独之中,就象她已经进了天堂。她应当 渴求这种纯洁和宝贵的静默。在静默之中她可以听到永桓的静默,并拥有上帝。" 一个月过去之后,卢西亚正式起誓,成为修道院中的一员。举行仪式的这天卢西亚 失去了自己的一头秀发,心里十分痛苦。削发是由。女主持普里奥雷斯贝丁纳亲自 动手的女主持将卢西亚叫进自己的办公室内,示意她坐下,然后走到她身后,卢西 亚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脑后一声剪刀响,感到自己的头发被拉了一下。她正要表示 反对,却又忽然意识到剪去长发更有利于她隐名埋姓。她想," 也好,反正以后还 可以随时再留长发。现在暂且做只拔了毛的秃鸡。" 她回到自己那间可憎的斗室后 对自己说:" 这简直是个蛇洞。" 地上铺的是赤裸的木板。那张小床和一把硬背靠 椅便占去了斗室的大部分空间。她真想找份报纸看看,可这不是异想天开吗?这儿 的人从未听说过报纸,更不用说收音机和电视机了。修道院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 但最让卢西亚发怵的是修道院内孑然的静默。大家相互之间的交流只能通过手 势来进行,学这种手势语简直要让她发疯。按照规矩,她若需要一把扫帚的话应该 伸出右手,自右向左移动,如同是在扫地似的。女主持若不悦的话将一只手的小指 尖在胸前放三次,另一只手则握拳。卢西亚干活速度太慢时,女主持便以右掌按左 肩。若要无声地申斥卢西亚的话,女主持则用右手五根手指在自己右耳附近的脸部 自上而下的搔。 卢西亚心中暗说:" 哦,上帝啊,她这简直象是被跳蚤咬了一口之后再搔痒。 " 她们进了教堂。修女们都在默默祈祷,但修女卢西亚却在想她自己比上帝更重要 的心事。 " 再过一、两个月,等警方停止对我的搜捕,我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早晨祈 祷完毕之后,卢西亚又随其他修女一同朝餐厅走、去,一边偷眼细看其她修女的面 孔,这种小动作也是她唯一的娱乐。此处的修女们居然不知道别人的长相,这简直 让她不可思议。 修女们的面孔千姿百态,让她大开眼界。老的,少的,漂亮的,丑陋的。卢西 亚不明白她们为何看上去似乎都很幸福。她对其中三张脸最感兴趣。一个是修女特 雷萨,她看上去已有60多岁。她绝对说不上漂亮,但却有超尘出世的可爱之处。她 似乎心里一直在微笑,象是内心藏有一个小小的秘密。 另一个不同寻常的修女是格拉谢拉。她称得上是一个绝色女子,年龄像是30刚 刚出头,橄榄色的皮肤,身材苗条,一对明亮的黑眼睛象是两泓墨色的深潭。 卢西亚忍不住暗暗叫绝:" 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电影明星,不知其身世如何? 为什么要把自己埋人这座活地狱?" 再就是修女梅根。她年近30,金发碧眼,一脸 的稚气。 " 她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弄不懂她们为什么愿意呆在这?关在高墙之内,住的 是斗室,吃的是变质的食物,每天得祈祷8 小时,干的活太苦,睡眠时间也太短。 " 卢西亚觉得自己比其他修女要强,因为别人得在修道院内了此终生,而她再过一、 两个月就可以远走高飞。" 也许得三个月," 卢西亚对自己说," 这里是再理想不 过的藏身之处了,要是匆忙离开这儿就太傻了,再过几个月,警方就不会搜捕我了, 等我离开修道院,拿到瑞士银行里的那笔巨款,说不定我还会就此写本书呢。" 几 天之前,她被女主持贝丁纳叫进办公室内找一份文件,她乘机偷看其他修女的档案。 遗憾的是她窥探时叫女主持给当场抓住了。 " 你必须根据院规惩罚自己," 女主持用手势告诉她。 卢西亚恭顺地低下头来,也用手势回答说:" 是,主持大人。" 卢西亚回到自 己的小房间内。几分钟后,修女们经过走廊时听见里面鞭子挥舞的刺耳声音,鞭鞭 带响。她们却不知道卢西亚是在抽打那张小床。 " 我也是迫不得已,只好逢场作戏。" 餐厅内修女们围坐在两张长桌前。修道 院忌进肉食,桌上全是蔬菜。早餐时天还没亮,每人面前是一杯清茶或咖啡,一小 块干面包。上午11点用正餐。食物也就是一碗稀汤,几样蔬菜,难得有一只水果。 女主持人告诫卢西亚说:" 我们来修道院不是为了亨受,而是为了取悦上帝。 " 卢西亚却暗暗叫苦:" 这种早饭连我的猫都不吃。我来这儿才两个月,体重已经 减轻了10磅,我们简直成了上帝的牲。" 早餐用毕后,两个修女将洗碗盆分别放到 两张长桌前。坐在桌前的修女按顺序将自己的盘子递给拿脸盆的修女。她将盘子放 入盆中洗一洗,擦干后又还给盘子的主人。盆中的水越来越黑,愈来愈脏。 卢西亚看了直恶心,暗想," 她们这辈子都要受此洋罪?嗳,可我也不能抱怨, 这总比无期徒刑要好的多。" 离修道院500 英码的路上,拉蒙·阿科卡上校和24名 从特别行动队挑选出来的部下正准备对修道院发起攻击。 拉蒙·阿科卡上校具有猎人的细胞。他热衷于追捕,但最令他浑身舒坦,心醉 神迷地莫过于杀生。他曾经私下对一位朋友说过:" 我杀生时感到情欲亢奋。不管 是猎鹿、猎兔还是杀人——只要是杀生。我就感到自己象是万物之主。" 阿科卡踏 入军界后在军事情报部门服役,很快便脱颖而出,崭露头角。他心毒手辣,不怕死, 又很有头脑,因而得到了佛朗哥将军一位助手的赏识。 阿科卡调到佛朗哥司令部时还是中尉,但不到3 年便晋升为上校,简直成了闻 所未闻的奇迹。他奉命指挥长枪党徒,这是一群亡命之徒,专门对佛朗哥的敌人实 行恐怖活动。 也就是在内战期间,秘密组织的一个成员把他招去了。" 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我们找你谈话是征得佛朗哥将军同意的。" " 是,长官。" " 上校,我们一直在考 察你。我们对你的表现深表满意。" " 多谢长官。" " 我们时有某些任务,是—— 怎么说呢?——秘密的,同时也很危险。" " 明白,长官。" " 我们有许多敌人, 人们对我们工作的重要性并不理解。" ·有时他们有碍我们的公务,这是我们所不 能允许的。""是,长官。" " 我想我们可以借助你这样的人。上校,我看我们都是 明白人。" " 是,长官。愿意效劳。" " 我们很需要你继续留在军队内。但会经常 交给你一些特别任务的。" " 多谢长官。" " 此事不许对任何人透露。""是,长官。 " 办公桌后的那人确是很令人生畏。阿科卡走出办公室后还心有余悸。 后来,阿科卡上校也奉命为秘密组织执行了10多次任务。果然,这些任务很危 险f 当然也是高度机密的。 在执行一次任务中阿科卡遇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良家女子。在此之前,阿科卡 所发生过关系的女人都是些妓女或随军妓女,阿科卡待她们如猪狗。其中有几个妓 女崇拜上校的胆识,确实爱上了他,可阿科卡对这些妓女倒愈发狠毒。苏萨娜·塞 雷迪拉就另当别论了。她父亲是马里拉大学的教授,母亲是律师。苏萨娜那年芳龄 17,却有已婚女子的丰满身段,但又有一张圣母玛丽亚的纯洁小脸。拉蒙·阿科卡 平生头一回遇见这样的女性,既风韵撩人,又童心未泯。苏萨娜一副小鸟依人的样 子居然也牵动了上校的柔肠。阿科卡想不到自己也会儿女情长,深深堕入情网。苏 萨娜也一钟情于这位纠纠武夫,她父母不明白其中缘由,阿科卡也不明白。 两人度蜜月时阿科卡仿佛觉得苏萨娜是他生活中的第一个女子。他以前并非没 有色欲,但从未体会过爱情与情欲合二而一的感觉。 两人结婚3 个月后苏萨娜告诉丈夫自己怀孕了,阿科卡欣喜若狂。这时他又被 派到巴斯克乡间的一个美丽村庄卡斯蒂帕兰考,真是锦上添花。这是1936年秋季, 共和党人与佛朗哥将军之间的战争处于最激烈的阶段。 一个平静的星期天上午,拉蒙·阿科卡和他的新婚之妻一同在村里广场上喝咖 啡。忽然,许多巴斯克示威者涌入了广场。 " 你马上回家去," 阿科卡说," 这儿就要出事了。""那你——" " 回去吧。 我没事。" 示威者们开始骚动不安了。 苏萨娜总算同意离去。阿科卡见妻子离开人群,朝广场尽头的一座修道院走去, 这才放下心来。谁知,她刚到修道院前,那扇大门便忽然打开,早已埋伏在院内的 巴斯克武装分子们蜂涌而出,一边狂扫乱射。阿科卡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爱妻在弹 雨中倒下。他发誓要向巴斯克和教会讨还血债。修道院内,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修女 特雷萨右手挥舞着鞭子,狠命抽打自己,一边忍受皮肉之苦,一边默默祷告:" 耶 稣,饶恕我的罪过吧。你可看见,我正在惩罚自己,就像你受难一样。我要使自己 伤痕累累,和你一样。让我和你一同受难吧。" 她疼的要叫出声来,可修道院内不 许大声喧哗,她只得咬紧牙关:实在是太疼了,修女特雷萨几乎要晕过去了。她又 抽了自己鞭后便一屁股坐到床上,疼痛难忍。她并未将自己抽出血来——根据院规, 皮肉不能见血。身子稍动一下都疼得她呲牙裂嘴,但她还是挣扎着将鞭子放回只黑 匣,又将黑匣放在屋角。皮鞭总在屋角,不断地提醒自己,任何微小的罪孽都将受 到惩罚。 特雷萨的越轨行为就发生在当天清晨;她转过走廊拐角时,因为两眼一直看着 脚下,冷不防与修女格拉谢拉撞了个满怀。惊恐之中特雷萨举目看了对方一眼。但 她随即便向女主持贝丁纳汇报了自己的过失。女主持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右手做握 鞭状在双肩之前移动了3 次,示意修女特雷萨要用鞭子惩诫自己。 特雷萨现在躺在床上,可脑海里总是出现她看到的那张异常漂亮的面孔。她知 道,自己有生之年都不会与格拉谢拉说话,也不会再看她一眼,因为修女之间的任 何接触都将受到严厉惩罚。在这种循规蹈矩的苦行环境下,不允许发展任何个人关 系。若是两位修女坐在一起干活而又似乎对各自沉默的伙伴有好感的话,女主持贝 丁纳便会将她们立即分开。而且也不允许修女与同一个人并排坐两次。教会对这种 两个修女要好的现象专门有个微妙的术语,叫什么" 特殊的友谊".对这" 特殊友谊 " 是严惩不赦的。 此刻,特雷萨觉得自己听到的钟声象是从远处传来的上帝的斥贡声。 钟声也惊破了隔壁斗室内格拉谢拉的睡梦?钟鸣声与淫荡的床垫声响成一片… …那个摩尔人,赤身裸体走过来,伸手抓她。格拉谢拉惊的睁开双眼,立刻醒了, 一颗心剧烈跳动。她惊恐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自己还是安然呆在她的小屋内,只 有远处传来的带给她安全感的钟声。 修女格拉谢拉跪在床边,默默祈祷道:" 耶稣,感谢你隹我摆脱了过去。感谢 你给我带来光明,指引我来到这个快乐的地方。慈爱的耶稣,愿你助我响应你的召 唤。愿你助我减轻你那神圣心灵中的痛楚。" 随后,她起身细心叠好床铺,出门随 其她修女一同默默地朝教堂走去,又该做早课了。格拉谢拉闻得到蜡烛燃烧时所发 出的熟悉气味,脚下感觉得到已经被磨平了的百年石砖。 当初,格拉谢拉刚进修道院时女主持贝丁纳就告诉她说,修女是为了得到一切 而放弃一切的女人。当年她只有14岁,无法领会这句话的含义。17年后的今天,格 拉谢拉已经悟出其中的真谛了。通过冥想就拥有了一切,因为冥想是大脑在对心灵 做出回答。她每天每日的生活都充满了奇妙的宁静。 " 主啊,感谢你让我忘却了过去。感谢你与我同在。倘若没有你,我便无法正 视我的过去……感谢你……感谢你。" 早课完后修女们又回到各自的斗室,重新上 床睡觉,直到太阳升起时再去做晨祷。 他们到达修道院前时,阿科卡对部下说:" 海梅·米罗和他那帮人都带有武器, 你们不可大意。" 阿科卡望着眼前的修道院,一时仿佛又看见了另一座修道院,门 开处冲出一彪人马,正是那伙巴斯克游击队。苏萨娜在一阵弹雨中倒下。 阿科卡命令道:" 不用活捉米罗。" 修女梅根是因为宁静而醒来的。这是一异 常的宁静,移动着的宁静,是身体迅速移动时所带动的空气流动声。她在修道院内 住了15年,从未听见过这种无声的响动。她忽然有一种预感:大事不好。 她轻轻起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眼前的情景简直叫她难以相信:走廊内全是 持枪男子。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大汉正抓住女主持贝丁纳的胳膊,将她从斗室中拉 了出来。梅根两眼瞪圆,对自己说:" 这是场恶梦吧,不可能有男子进到这里。" " 你把他藏在明?" 阿科卡上校问道。 女主持贝丁纳一脸惊恐,颤抖着嗓音说:" 嘘!这是上帝的地方。你这不是在 亵渎神吗?你们必须马上离开。" 上校使劲握住女主持的胳膊,摇了摇,说:" 修 女,米罗在?" 一场恶梦,真正的恶梦。 其它斗室的房门也纷纷打开,出来的修女们都是一脸茫然眼前的一切是她们做 梦也未曾想到的。 阿科卡上校一把将女主持贝丁纳推开,对他的一名助手7 帕特里西奥·阿列塔 命令道:" 给我搜。里里外外搜个遍。" 阿科卡手下的士兵立刻散开,坤进教堂、 餐厅和一间伺斗室,将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修女摇醒,恶狠狠地将她们拎起来,推到 教堂内。修女们默默地顺从,既便此刻,她们仍旧在遵守沉默的誓约。整个场面如 同电影中的画面,只是没有声音。 阿科卡的部下个个憋着一肚子乌气,他们都是长枪党党徒,内战期间教会与他 们作对,支持共和派攻击敬爱的领袖——佛朗哥将军。对此,他丁仍耿耿于怀,现 在该轮到他们出口气了。而修女们的冷漠与沉默更使他们恼羞成怒。 阿科卡经过一间斗室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叫。他侧脸一看,见自己的一名 部下正在撕掉一名修女的衣服。阿科。卡视若无睹径直往前走去。 卢西亚被外面特别行动队队员们的叫喊声惊醒。她吓得翻身坐起,脑中闪过的 第一个念头就是警察发现我了,我得马一离开这儿。可除了前门再也没有其它地方 可以出去了。卢西亚连忙起身下床,稍开门缝朝走廊内悄悄一看,不觉大吃一惊。 走廊内并没有警察,都是些身着便衣,手持武器的男子,一路砸灯踢枣,朝这边奔 来。四周是一片混乱。女主持贝丁纳站在走廊中间默默祈祷,眼看着这批不速之客 亵渎她的修道院。卢西亚见修女梅根站到女主持的身边,便也跟了过去。 " 出了什么事了?这些人是谁?" 卢西亚忍不住问道。这是她进修道院以来第 一次开口说话。 女主持将右手在自己的左腋下放了三次,意思是说:" 藏起来。" 卢西亚急了, 冲着女主持说:" 你现在开口说话了。看在基督的份上,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看 在基督的份上,快点吧。" 帕特里西奥·阿列塔奔到阿科卡面前报告说:" 上校, 我们都搜遍了,什么也没发现。 " 再搜。" 阿科卡固执地说。 这时女主持贝丁纳忽然想起修道院的那只金十字架。她、忙凑近修女特雷萨轻 声说道:" 我要你把那只金十字架从餐厅里取出来,送到曼德维的修道院去。快! " 修女特雷萨浑身直抖,披着的头巾随之波状似地起伏。她两眼看定女主持贝丁纳, 身子动弹不得。修女特雷萨在笆道院度过了30个年头,实在不忍离开。她举手做了 个手势:" 我不能走。" 女主持贝丁纳急的要发疯,说:" 决不能让十字架落入这 此魔鬼手中。为了耶稣,快走。" 修女特雷萨的眼中忽然闪出一道异光,形象陡然 高大起来。她做了个手势:" 为耶稣。" 然后便转身朝餐厅赶去。 修女格拉谢拉也过来了,瞪眼望着周围的一片乱不知所然。 不速之客们愈来愈不耐烦,见东西就砸。阿科卡上校在一旁用赞许的目光看着。 卢西亚对梅根和格拉谢拉说:" 你们两位打算怎么办?我反正是要离开这儿, 你们走吗。" 那两位只会看着卢西亚发呆,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修女特雷萨又回来了,急急匆匆,手里还拿着一包用帆。布包着的什么东西。 阿科卡上校的部下正在继续将修女往餐厅赶。 卢西亚说:" 快走。" 那3 个修女犹豫了片刻,便随着卢西亚朝大门走去,转 过走廊尽头,她们发现大门已经被砸开了。 前面忽然闪出一个人,拦住她们的去路,说:" 女士们,去哪儿?回去!我的 朋友们对你们可另有安排。" 卢西亚说:" 我们有个礼物送给你。" 她含笑拿起过 道桌上放的一只沉重的金属烛台。 那人不解,打量着烛台,问:" 这玩艺有何用处?" " 你看!" 卢西亚挥起烛 台,狠狠朝那家伙头上砸去。那人应声倒下,昏了过去。 那3 个修女吓得瞪眼发愣。 卢西亚忙又催促道:" 快走。" 4 个人快步穿过前院,走出大门,来到星空之 下的旷野中。 卢西亚停住脚步,说:" 我这就与你们分手。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得赶紧离 开此地。" 说完,她转身朝远处高耸的群山走去。" 我先进山里躲一下,待风声过 去之后我就去瑞士,倒霉透了,这些混蛋坏了我的大事。" 卢西亚朝前走出一段路 后又回头望了一眼,见那3 人居然仍旧站在修道院门前,象是3 座黑色的雕塑。卢 西亚倒替她们发急:" 看在上帝的份上,趁他们还没抓到你们之前,还不快走!走 啊!" 这3 人还是定在原地。她们大脑麻木的时间太长,一时还反应不过来。3 个 修女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她们在上帝的家门内呆的太久,一直与世隔绝,所 以一出高墙便吓蒙了,不知如何是好。在修道院内时她们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吃 什么,穿什么,做什么,何时做等等,都由别人狭定。她们向来只是循规蹈矩。可 现在没了规矩,也不知道上帝要她们干什么譬他有何旨意?3 人靠在一起,不敢说 话,也不敢看其他人。 还是修女特雷萨犹豫不决地遥指远处阿维拉的坷光,做了个手势:" 往那边去。 " 于是,3 人战战惊惊地朝市里走去。前面的卢西亚见状忍不住心里骂道:" 你们 这几个蠢货!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阿维拉。不过这反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 现在是自顾不暇。" 她站在原处,目送她们走上绝路去送死。" 哦,见鬼!" 卢西 亚忽然动了恻隐之心,踉踉跄跄跑下来追赶她们。她跑不快,脚下的鹅卵石太滑, 笨重的衣服又绊手绊脚。她喊道:" 等一等。你们先别走!" 那3 位停住脚步,转 过身来。 卢西亚气喘嘘嘘地奔过来问:" 你们这是去找死,他们肯定会先去市里,你们 得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3 个修女都默默地看着卢西亚。 卢西亚实在不耐烦说:" 进山,到山里去。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又住山上 走。那几位望了一会儿,便也鱼贯尾随而上。卢西亚不时回头看看她们是否还跟在 后面,一边又怨自己:" 我这岂不是多管闲事吗?她们要去哪儿与我何关?4 人在 一块目标更大。" 但她还是不停地朝上爬,还得小心不把她们拉下。 那3 人爬的好不痛苦,走走就跟不上了。卢西亚总是停下来等她们。" 一到天 亮我就让她们自己去。" 虽然这样想,可口中还是喊道:" 点走。" 对修道院的袭 击已经结束,修女们的衣袍上血迹斑斑。 " 你想当个娼妇?" 多洛雷斯会对着女儿破口大骂。" 别和男孩子来往。他们 对你只有一个打算。" 她又恨恨地加了一句:" 这是我的亲身感受。" 白天还好忍 受的话晚上可就实在是痛苦了。隔着一层布帘,格拉谢拉听得见那边的喘息声,呻 吟声与身体的蠕动声。还有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 没到10岁格拉谢拉便听到过西班牙词汇中的所有脏话。这些脏话有时是呻吟时 发的,有时是震颤时发出的,有时则是低声耳语。颠狂时喊叫声使格拉谢拉恶心, 可同时又唤起她内心深处的一种奇妙冲动。 格拉谢拉14岁时家里来了个摩尔人。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彪形大汉。摩尔人的 皮肤黑得发亮,光头,肩宽胸阔,有两只巨臂。他是半夜里来的,格拉谢拉正在睡 觉。早晨摩尔人起床后撩开门帘,赤条条地经过格拉谢拉的床前朝屋里走去。格拉 谢拉这才第一次看清了这位客人。他真是条大汉,每个部位都大。格拉谢拉暗暗吃 惊:" 我母亲不要被他压死吗?" 摩尔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格拉谢拉说:" 好啊,好 啊,这是何人?" 多洛雷斯忙翻身下床,跑到他身边,没好气地说:" 是我女儿。 " 格拉谢拉见母亲赤身裸体地站在这汉子身旁顿时感到很窘迫。 摩尔裂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白牙,问:" 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格拉谢拉面对这条裸体大汉羞得说不出话来。 " 她叫格拉谢拉。这孩子智力迟钝。" " 她可真漂亮。我敢打睹,你年轻时和 她一样漂亮。" " 我现在也很年轻," 多洛雷斯厉声说,尔后又掉脸对女儿喝斥道 :" 还不快穿衣起床,你上学要迟到了。" " 是,妈妈。" 摩尔人仍站在原位,上 下打量着格拉谢拉。多洛雷斯挽住他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 亲爱的,回床上去 吧。我们还没完呢。" " 等会。" 摩尔人说,两眼还在盯着格拉谢拉。 摩尔人在她们家住了下来。格拉谢拉每天放学回来时都巴望他已经走了。也不 知什么原因,她非常害怕这个摩尔人。但他对格拉谢拉却总是很客气,至今为止没 有任何非礼行为。可格拉谢拉一想到摩尔人便吓得浑身战栗。 摩尔人对她母亲则毫不客气。白天他大多呆在这问小屋内畅怀痛饮。多洛雷斯 挣来的一点钱都被他化得一干二净。有时他们夜里做爱时格拉谢拉听见摩尔人在打 她母亲。早晨起来时多洛雷斯不是鼻青脸肿就是嘴唇破裂。 " 妈妈,你干么受他的气?" 格拉谢拉问。 " 这你不懂," 多洛雷斯板着脸说," 他才算男子汉,其他男人都是侏儒。" 她搔首弄姿地理理头发,又说," 再说,他爱我爱的发狂。" 格拉谢拉不信,她知 道摩尔人是在利用母亲,可又不敢再反驳。多洛雷斯的火爆脾气实在让格拉谢拉害。 多洛雷斯发火时简直是神经不正常,有一回她拿着把菜刀追赶她女儿,就因为格拉 谢拉胆敢拒绝给" 叔叔,中的一位烧一壶茶。 有个礼拜天,格拉谢拉早早起来准备去教堂,她母亲已经出门去送货了。正当 格拉谢拉脱掉睡衣时那道布帘被拉开,摩尔人一丝不挂地走了出来。 " 小宝贝,你母亲去哪儿了? " 妈妈一早就出门了,她得送货。" 摩尔人细细看看格拉谢拉的裸体,轻声说 :" 你可真是个美人啊。" 格拉谢拉两腮飞红。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应该穿上 裙子和衬衫,立刻出去。可她却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格拉谢拉看着摩尔人,她耳 畔响起了:" 再快点……再使劲!" 的话音。她只觉得四肢困软。 摩尔人声音沙哑地说:" 你还是个孩子,穿上衣服出去。" 格拉谢拉身不由主 地朝摩尔人走去。她伸开双臂,搂住摩尔人的腰,轻声呻吟道:" 我不走,我不是 孩子了。" 后来的疼痛是格拉谢拉从未感受到的,可又那么销魂。她紧紧抱住摩尔 人,格拉谢拉心中在想:" 男女间的秘密原来是这样。" 她终于知道了所有生命的 秘密,知道了生命欢乐所在。真是太妙了。" 你们他妈的这是在干什么?" 多洛雷 斯尖声叫道,霎那间,时空中的一切都似乎凝结住了。她站在床。边,瞪眼望着自 己的女儿和摩尔人。 格拉谢拉仰脸看着母亲,吓得说不出话来,多洛雷斯气得两眼发直,七窍生烟。 " 你这个婊子!" 多洛雷斯道。" 你这个皋婊子。""妈妈求求你。" 多洛雷斯 顺手拿起床边一只沉重的铁烟灰缸,恨命砸在女儿头上。 格拉谢拉顿时失去了知觉。 她醒来时见自己躺在医院的一间大病房内。病房内有20来个床位,都住满了。 护士忙进忙出,照料病人。 格拉谢拉头疼的厉害,身子稍动一下浑身就一阵抽痛。她躺在床上,听到的尽 是其他病人的哭声和呻吟声。 暮午时分,一位年青的住院实习医生在她的病床前停住脚步。他也就30出头, 可却显得苍老疲倦。 实习医生说:" 好了,你终于醒了。" " 我这是在?" 格拉谢拉张口说话时也 浑身疼痛。 " 这是阿维拉省立医院的慈善病房。你是昨天送来,当时挺吓人的,你前额上 的伤得缝针才能愈合。我们的主治外科大夫亲自给你缝的针,他说你太漂亮了,不 能让你留下伤疤。" " 他错了," 格拉谢拉心里在说," 我这辈子都带有伤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