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使馆。麦金尼上校在办公室向二十余名海军陆战队警卫士兵下达命令。 “我命令你们像守卫诺克斯要塞一样守卫大使官邸。”麦金尼上校严厉地说。 “A 国军警将全面配合我们行动。这个国家的总统已下令他的士兵在广场设置警戒 线,任何人没有通行证一律不许通过。我们将在使馆的每道门口布下检查站,进出 人员必须经过金属探测器检查。官邸主楼和院子都布岗放哨,房顶埋伏狙击手。清 楚了吗?” “清楚了,长官。” “解散!” 吉祥喜庆,一派节日气氛。官邸华灯齐明,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一队美军宪 兵和A 国保安警察肃穆地站在两边,让人群缓缓前移。便衣人员混杂其间,搜寻一 切可疑人物。有的警察牵着警犬,嗅闻炸弹。 新闻记者大凑热闹。十几个国家的摄影师、记者蜂拥而至。他们都经过严格审 査,所用的各种器材,在放进官邸之前,均被仔细探测。 “今夜哪怕一只蟑螂都休想混进去。”负责安全的海军陆战队军官夸口道。 贮藏室内,警卫班长一直看着穿军工服的那个人给气球充气,早觉厌烦无聊。 他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悠闲地开始吞云吐雾。 安吉尔惊慌地大叫:“赶快灭掉。” 这声吼,吓了警卫班长一跳:“为啥要灭掉?你不是在充氦气吗?氦气又不会 燃烧:”“把它弄熄!麦金尼上校有令,这里不准吸烟。” 警卫班长嘟哝着骂道:“去他妈的,胡说八道。”他把香烟扔在地上,用鞋跟 踩灭。 安吉尔目不转睛看着他,确信没有火星了,才转身继续用不同的钢罐,给气球 充气。 氦气的确不会燃烧,但这些钢罐没有一个装填的是全是氦气。第一个装的是丙 烷,第二罐则是白磷,第三罐却是氧和乙炔的混合气。安吉尔只是在头天夜晚,在 每个钢罐里留下了一点刚够使气球飞升的氦气而已。 安吉尔把丙烷灌进白气球,氧和乙炔混合气充进红气球,蓝气球里填的则是白 磷。当气球爆炸时,白磷就充当最先放出的气体的燃烧剂,从而使周围五十码内的 氧气消耗殆尽,让人喘不过气来。瞬息之间,白磷化为灼热溶融的液体,落到房间 中每个人的身上。人们的肺部和咽喉将被高热反应烧焦,而爆炸的力量则可以把整 个街区夷为平地。这才壮丽无比呢。安吉尔伸直腰,望着贮藏室顶棚下飘忽不定的 五彩气球,说:“活都干完了。” “好的,”警卫班长说,“现在,我们把这些玩意儿弄进舞厅,让客人们乐一 乐。”他随即叫来四个卫兵。“帮我把气球弄出去。”他吩咐道。 一个卫兵把通往舞厅的门拉得大开。厅堂里悬挂着美国国旗和红、白、蓝三色 彩旗,远处一头搭起了演奏台。大厅内已经挤满了客人,纷纷从两侧的一顺溜长桌 上按需拿取各色小吃。 “舞厅真漂亮。”安吉尔赞叹道。一个小时内,这里就会焦尸横陈。“我可以 拍张照吗?” 班长耸耸肩:“干吗不行?伙计们,走吧!” 卫兵们推开安吉尔,把胀鼓鼓的气球赶进舞厅。气球东飘西荡,飞到天花板底 下。 “轻点,”安吉尔提醒道,“轻点。” “别着急,”一个士兵开玩笑喊道,“我们不会把你的宝贝球弄破的。” 安吉尔站在门厅,眼睛一眨不眨地观看三色气球组成的彩虹飘浮升高,脸上溢 出邪恶的笑意:一千个致命的小美人拥到天花板下。安吉尔从口袋里摸出照相机, 走进舞厅。 “咳!你不许进来!”班长喊道。 “我只照张相,拿回去给女儿看。” 敢说她女儿也其丑无比。班长挖苦地想:“好吧,动作快点!” 安吉尔的目光越过大厅落到入口,看见阿什利大使领着两个孩子进入舞厅。安 吉尔一阵狞笑:正是时候。 班长一转身,安吉尔闪电般地把相机塞到铺有台布的桌下。那个地方十分隐蔽, 谁也无法看见。相机内,电动自动计时器已将爆炸时间定在一小时后。真是万无一 失,胜券稳操。 警卫班长朝安吉尔走来。 “我完事了。”安吉尔忙不迭地说。 “我护送你出去。” “太感谢你啦。” 五分钟后,安吉尔顺利地出了官邸,漫步A 国首都宽畅的大街上。 这一夜又闷又热,然而美国大使官邸外却人声鼎沸。好奇的居民欲先睹为快, 一潮又一潮涌来,挤得水泄不通。警察拼命把人朝后抵,不许靠近官邸。在茫茫夜 色的反衬下,使馆灯火辉煌,更加光彩夺目。 晚会尚未开始,玛丽已将孩子们叫上楼。 “我们必须开个家庭会议。”她说,觉得必须把事情真相告诉孩子。 玛丽先把已经发生的情况一一说出,接着讲大祸即将临头。听着听着,孩子们 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我不能让你们出事,”玛丽说,“因此必须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怎么办呢?”贝思焦急地问,“坏人千方百计要杀你,难道你不可以和我 们一道走?” “我不能走,亲爱的,不然就抓不到坏人。” 蒂姆强忍住泪:“您怎么知道他们抓得住坏蛋?” 玛丽沉思片刻,说:“因为迈克·斯莱德是这么说的。行了吧,伙计们?” 贝思和蒂姆骇得面如土色,相视无言。玛丽的心随之紧缩。他们太小了,哪经 得起这种险恶情况?谁又敢说自己遇到这种情况都能化险为夷? 她精心地梳妆打扮,很可能这是一生中最后一次美化自己。她挑出一件标准长 度的红色柔丝晚礼服,穿上红色高跟凉鞋。她对镜欣赏自己的风姿倩影,只是桃腮 无色,玉颜似灰,冷眉紧锁千般恨。明镜知否,知否明镜——今宵凶乎吉乎? 十五分钟后,玛丽一家步入舞厅,一面向客人招呼致意,一面竭力控制紧张情 绪。走到舞厅那边,玛丽回过头,对孩子们说:“你们有家庭作业,”她故意放大 声音,“快回到屋里去做吧。” 她深情地目送孩子们离场,一时间愁肠百结,咽喉哽噎。上帝呀!迈克·斯莱 德千万不要有闪失呀! 背后一声脆响,玛丽闻声而跳,脉搏顿时加快。转身一看,方知虚惊一场。原 来一个待者不小心碰掉一个盘子,正在弯腰收拾碎片,玛丽好半天才使心跳恢复正 常。安吉尔到底怎样杀死她?她环顾一片节日喜气的舞厅,看不出任何迹象。 孩子们一出舞厅,麦金尼上校就把他们领到官邸侧门。上校对守在门边的两个 武装警卫说:“把他们带到大使办公室,一步也不准他们离开。” 贝思执拗不听:“我妈妈真的不会出事?” “一定没事。”麦金尼保证,其实他心中也七上八下,摸不着底。迈克·斯莱 德看着孩子们走远,才决定进去找玛丽。“孩子们上路了。我要去四处巡査巡査, 马上回来。”他对玛丽说。 “别丢下我,”几乎不容玛丽多想,这话已冒出口,“我要和您一道去。” “您这是怎么啦?” 她坦诚地凝望着迈克,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您在一起,我感到安全。” 迈克哈哈一笑:“真是风云突变,乾坤倒转。来吧!” 玛丽紧随其后,寸步不拉。 乐队开始演奏,人群踏着舞曲的节奏婆娑起舞。百老汇的名曲响彻大厅:《俄 克拉荷马》、《南太平洋》、《安妮,拿起你的枪》、《我的美丽姑娘》。客人们 怡然自乐,遂心顺意。不跳舞者则在桌边开怀畅饮,品尝珍馐。 舞厅布置得很奢华。抬眼望,千百只气球拱浮在粉红的天花板下,姹紫嫣红, 真是美不胜收。倘若不隐含着死亡的阴影,这里堪称人间仙境。玛丽默默地想。 她的神经已绷到断裂的边缘,随时都会大叫出来。一位客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 她立刻想到一根致命的毒针穿透肌肤。安吉尔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枪射她?或是 用匕首刺她?厄运发生前的提心吊胆实在难以忍受。她觉得自己置身于欢笑交谈的 客人中间,周身上下一丝不挂,任何时候,身体的任何部分都会遭到致命一击。安 吉尔就隐蔽在某个角落,目不转睛地窥视着她,伺机下手。 “您认为安吉尔现在在这里吗?”玛丽问。 “不敢担保。”迈克回答道。这是最可怕的事,她脸上的表情,清楚地传递出 内心的巨大忧虑。“听着,假如您打算离开……” “不!您说过,我必须当诱饵。没有诱饵,他就不会上钩。” 他点头,同时捏住她的胳膊:“是这么回事。” 麦金尼上校走过来:“我们进行了彻底搜査,没有发现情况。迈克,这不太对 劲儿呀。” “再检查一遍。”迈克示意站在周围的四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将玛丽围在中间。 他对玛丽说:“我马上回来。” 玛丽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词:“请吧。” 迈克和麦金尼上校,领着两名警卫,牵着两条警犬,将官邸楼上的房间,逐一 搜査一遍。 “一无所获。”迈克扫兴地说。他们询问看守后门的警卫。“有无发现陌生人 进来?” “没有,长官。跟往常的星期日夜晚一样,风平浪静,没有情况。” 并非风平浪静,而是大战在即。迈克忧郁地想。 他们朝客房走去。一位持枪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向上校立正敬礼,然后让到侧面, 让他们一行人进去。科里娜·索柯莉睡在床上,无忧无虑地读着一本书。这位A 国 的国之瑰宝,显得年轻漂亮,富有才华,难道她会是安吉尔的爪牙?难道她会助安 吉尔一臂之力? 科里娜抬起头,说:“我参加不成晚会,实在感到遗憾。晚会多好玩?啊,我 还是待在这里看书吧,书中自有一番乐趣。” “读吧。”迈克严肃地说,关上门。“我们还是到楼下去看看。” 他们跨入厨房。 “放毒?”麦金尼上校疑惑地问,“他会放毒吗?” 迈克摇头:“场面太小。安吉尔讲究轰轰烈烈。” “迈克,想把炸弹弄进来纯属痴心妄想。我们的专家把这里梳了一遍,警犬也 嗅了每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东西。他也无法从房顶向下朝我们射击,我们在 上面布置了火力。” “他绝对另有妙法。” 麦金尼斜视迈克:“讲讲看。” “我讲不出来,但是安吉尔工于心计。” 他们又査一遍藏书屋和办公室,一无所获。他们来到贮藏室。警卫班长和他的 士兵正把最后一批气球往舞厅赶。 “好看,对吗?” 班长说。“不错。” 正要朝前走,迈克似有所悟:“班长,这些气球打哪儿弄来的?” “是从法兰克福的美国空军基地搞来的。” 迈克指着氨气罐:“这些玩意儿呢?” “一个娘生的。根据您的指示,我们把它们放进了储藏室。” 迈克不觉有何不妥,便对麦金尼上校说:“再上楼去。” 他们转身离去。班长突然喊住:“啊,上校……您找来的那个短工,忘记留下 工时单。他的工钱写在军人工资表上,还是职员工资表上?” 麦金尼上校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问:“我几时找过人来?” “就是那个充气球的人。” 麦金尼上校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这回事,我没叫任何人来充气球。” “埃迪·马尔茨说的,您……” 麦金尼上校更觉不对:“埃迪·马尔茨?我不是派他去法兰克福了吗?” 迈克情知有诈,急忙问班长:“那个男人长相如何?” “哈,那不是个男人,是个女人。哎,那模样太古怪,又胖又丑,说话南腔北 调。还有一脸麻子,脸上那堆肉总是要往下掉。” 迈克激动万分地对麦金尼说:“那是纽莎·蒙尼兹。哈里·兰茨曾向委员会形 容过她的丑相!” 话音刚落,两人顿时醒悟。 迈克一字一顿:“噢,天啊!纽莎·蒙尼兹原来就是安吉尔!”他立即指着地 上的钢罐:“她用这里面的气充充气球?” “是的,长官。说来也奇怪,我当时点燃一根纸烟,她气急败坏要我掐灭。我 说:”氨气又不会燃烧。‘她说……“ 迈克已经抬起头:“气球!爆炸物在气球里!” 他们不约而同举头望着高悬顶上的天花板,红、白、蓝气球簇拥着,布满在天 花板下方,煞是好看。 “她一定采用某种遥控装置引爆气球!”迈克急转身问警卫班长:“她走多久 了?” “大约一小时!” 桌下,那件无人看见的定时装置,只剩六分钟就要引发一场血光之灾。 迈克疯也似的在舞厅里团团打转。“她一定把引爆装置藏在什么地方了,随时 都可能爆炸,我们没法及时找到它!” 玛丽走过来。迈克对她说:“您立即命令客人疏散!快快快!马上宣布!由您 宣布好一些,每个人都必须退出去!” 玛丽尚不知事情已到火烧眉毛般危急,怔怔地望着他:“出什么事啦?” “我们发现安吉尔的诡计,”迈克急如火燎,“这些气球,”他指着天花板, “就要置人于死地。” 玛丽看着气球,恐惧爬上了脸:“能把它们取下来吗?” 迈克声色俱厉:“这怎么成?成百上千个!没等您把它们取下来,早就一个接 一个——” 她只觉喉咙发干,拼命才把话挤出来:“迈克——我有办法!” 两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到她身上。 “‘大使的愚计’,房顶!房顶可以打开!。” 迈克竭力保持镇定:“怎么打开?” “有个开关,可以……” “不行!”迈克制止道,“决不能用电动开关,一颗火星就会把它们全引爆。 有无手动开关?” “有!”玛丽紧张得结巴了,“房顶,两半分。每边,都有一个曲柄。能……” 她最后是在对自己说。 迈克和麦金尼以疯狂的速度冲上楼梯。跑到顶层,看见楼梯直通阁楼,便急忙 进去。一道木梯连接着狭窄的天桥。当人们清洁舞厅天花板时,便站在这天桥上。 曲柄就固定在墙上。 “那边墙上一定还有一根曲柄。”迈克判断道。他开始晃晃悠悠地走上天桥, 一边轻轻拨开飞浮在周围的致命气球,一边保持身体平衡。他不敢低头观看底下载 歌载舞的人群,一股气流鼓动着一大串气球撞到他身上,他身子一晃,一只脚踩虚, 人就栽了下去。落到半空,他伸手抓住了木板,两臂吊着,身体悬空荡悠。他终于 又攀上天桥,全身大汗淋漓。他一寸一寸地挪移,走过了天桥。另一只曲柄,就固 定在墙上。 “我准备好了,”迈克向上校喊道,“小心呀,动作别太猛!” “好的。” 迈克开始慢慢地摇动曲柄。桌下定时引爆装置离启动只剩下两分钟了。 气球阻挡着视线,迈克看不见上校的身影,但听得见另一只曲柄摇动的声音。 房顶渐渐地显出一丝缝,缝隙慢慢扩大。一串由氦气充填的气球,从缝中升人漆黑 的夜空。随着房顶越开越阔,大群大群的气球争相奔逃。霎时间,星光灿烂的夜幕 下,飞扬起五彩的气球。舞厅内外的人群,被这意外的节目所吸引,纷纷发出“啊, 啊”的赞叹声。 舞厅桌下,遥控定时引爆装置只剩下四十五秒钟了。这时一串气球被天花板的 棱边挂住。迈克的手不够长,只好踮起脚尖,身子前倾,依然无法使被挂气球脱离。 他只好又一次踏上天桥,用劲将其推开,气球飞出屋顶。成功啦! 迈克站在天桥上,目送最后一组气球升空。气球越飞越高。紫色的天幕被染得 五彩缤纷,突然这些气球在天空中爆炸了。 宛如巨雷震荡长空,鲜红的、雪亮的火焰四射迸散,交相辉映。这是人们从未 观赏过的7 月4 日的焰火盛典。地面上的人情不自禁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迈克凝视夜景奇观,精疲力竭,连移动的力量也没有了。然而危险毕竟过去了。 在世界各地,全面搜捕罪犯的行动同时进行。 国务卿弗洛伊德·贝克,正在床上与情妇同枕共眠。门突然被撞开,四个人闯 进来。 “你们他妈的干什么?” 一个人掏出证件:“联邦调查局。国务卿先生,你被捕了。” 弗洛伊德·贝克似乎还不相信,他瞪着眼问:“你们他妈的发疯了,我犯了什 么罪?” “‘索尔’先生,你叛国谋反!” 沃丁·奥里佛·布鲁克斯将军正在俱乐部用早点。两名联邦调査局的特工走到 他桌前。将军束手就擒。 亚历克斯·海德·怀特爵士,正在议会晚宴上陶醉于别人的频频敬酒。一位招 待员走近他,说:“对不起,亚历克斯爵士,外面有几位先生想和您谈谈……” 在巴黎法兰西共和国议会大厅,议员鲍尔德被请下讲台,法国对外安全总局将 他逮捕归案。 印度加尔各答议会大厅,洛克·沙巴哈的发言人威西陆,被全身捆绑着塞进汽 车,送进监狱。 在罗马,国民议会议员泰尔在一家土耳其浴室内被缉获。 扫荡残余势如破竹:墨西哥、日本、西德、澳大利亚,涉嫌此案的高级官员被 一网打尽。 被拘捕的还有一家大型轮船公司的总裁;一个势力强大的工会领袖:一名电视 福音传教士;甚至某石油卡特尔的首脑人物。 埃迪·乌尔茨畏罪潜逃,被当场击毙。 联邦调査局特工在砸破彼特·康纳斯的门之前,此公已开枪自杀。 玛丽和迈克坐在“泡沫室”内收听世界各地的报告。迈克在电话中证实一名犯 人的身份:“维里兰是南非政府的一名国会议员。”他放下电话,转告玛丽:“大 部分罪犯均被拿获,漏网的只剩总监和纽莎·蒙尼兹,就是安吉尔。” “没人知道安吉尔是个女人?”玛丽惊异地问。 “没人知道。她把我们全骗了。只有兰茨向爱国者自由同盟委员会报告过她的 长相,说她既胖又丑,一身傻劲。” “总监呢?”玛丽又问。 “谁也没见过他的尊容。他历来通过电话下达命令,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组织者。 他把委员会划分成若干小组,各小组相互之间没有往来。” 安吉尔垂头丧气。确切地说,她是一头被失利激怒了的野兽。想不到执行合同 竟会功亏一篑。她横下心要卷土重来,雪耻报仇。 她向华盛顿的那个秘密号码打了电话。她说:“安吉尔请您别着急,这次出了 点小毛病,他一定会好好干。下一次,他们一个也逃不脱……”她的语调仍然装得 毫无生气。 “哪还有下一次?”那边大发雷霆,“安吉尔坏了大事!他是个废物,比外行 还他妈的差劲!” “安吉尔对我说……” “管他妈的向你说了什么!他完了!一分钱也休想捞到。告诉那个杂种滚远点, 我要另请高明!”他砰的一声挂断电话。 杂种!天下谁有这样的狗胆如此对待我安吉尔?谁骂安吉尔,我就叫谁灭亡。 名誉不能受损,那家伙必须给钱。哈,他拿什么来兑现? “泡沫室”的秘密电话响起。玛丽拿过听筒,一听是斯坦顿·罗杰斯的声音。 “玛丽,没想到您平安无事!孩子们也好吧?” “斯坦,我们都安全。” “感谢上帝,危险终于过去了。原原本本告诉我,事情究竟怎样发生的。” “安吉尔是元凶,她想炸毁官邸,还……” “您说安吉尔是个男的?” “不对。安吉尔是个女人。她的名字叫纽莎·蒙尼兹。” 谈话突然中断,那边显然大吃一惊,长久地想不出话回答。“纽莎·蒙尼兹, 闹了半天安吉尔原是那个又胖又丑的蠢婆娘!” 玛丽顿觉一股寒意从脚跟升上头顶。她缓缓地说:“斯坦,您讲对了,是那么 回事。” “玛丽,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吗?” “没事。我要去看孩子,以后有空再谈。” 她一下按下电话,坐在原处,感觉像五雷轰顶,脑中思绪翻滚。怔忡心惊,眼 冒金星。 迈克觉得有异,忙问:“您怎么啦?” 玛丽说:“您讲过,哈里·兰茨只向委员会的个别成员描述过纽莎·蒙尼兹的 相貌?” “是的。” “斯坦顿·罗杰斯刚才竟然讲出了她的长相!” 安吉尔的飞机在杜勒斯机场刚一降落,她就跑到一间电话亭,拨通了总监的秘 密号码。 那个熟悉的声音说:“我是斯坦顿·罗杰斯。” 两天后,迈克、麦金尼上校和玛丽在使馆会议室坐下。电子侦察专家刚刚做完 反窃听检测。 “现在真相大白,”迈克说,“总监就是斯坦顿·罗杰斯,然而我们大家都被 他的假象蒙蔽了。” 玛丽仍觉难以理解:“他干吗要杀我呀?起初,他反对任命我为大使,亲自在 我面前坦诚相告,毫无掩遮。” 迈克解释道:“当他一旦认识到您和您的孩子的象征意义后,所有的想法立刻 就归到一个点上去了。此后,他为您的提名四处活动,八方奔波,倒把我们麻痹了。 他在背后操纵您,并且指挥新闻界对您大吹大擂,捧得您发紫。他还把您引入上流 社会,与权贵人物相识。” 玛丽不寒而栗:“他干吗要卷入?” “斯坦顿·罗杰斯对保罗·埃利森当总统一直怀恨在心,他觉得自己被玩弄了。 他开始仅是个自由派,后来娶了一个右翼反动分子。我猜测,他被他老婆牵着鼻子 走。” “他们追到他没有?” “没有。他失踪了。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休想逃掉。” 两天后,斯坦顿·罗杰斯的头,在华盛顿的一个垃圾箱里被发现。他的双眼被 抠走了。 保罗·埃利森总统从白宫打来电话:“我拒绝接受您的辞呈……” “请原谅,总统先生,我实在无能为力。” “玛丽,我深深懂得您经历的无数灾难,但我仍然恳请您留任。” 我深深懂得您经历的无数灾难。还有其他人也知道这点吗?记得上任伊始,满 脑子都是崇高的理想和美好的希望,何等天真烂漫。她是这个国家的象征,民族精 神的化身,她将向全世界展示美国人优秀的品质。结果她是一个傀儡,总统利用她, 政府利用她,周围每个人都在利用她,把她们一家置于死亡的旋涡中心,残害了无 辜的爱德华。她又想起了路易斯,他的谎言和他可悲的死亡。她想起了安吉尔处心 积虑想实现的阴谋。 我再也不是初来乍到时的我,玛丽想,幼稚无知的我,走过了苦难的历程,终 于老练成熟了。我在这里也做了一些亊:我使汉纳·墨菲免遭铁窗之苦;谈成了谷 物交易;挽救了总统儿子的生命;为这个国家争来了贷款;帮助了一大批犹太移民。 “喂,您还在听吗?” “是的,先生。”她的目光飞过办公桌,落到迈克·斯莱德身上。他倚靠椅背, 正在端详她。 “您在工作中做出了很大的成绩,我们为您感到万分骄傲。您看过报纸吗?” 总统继续说。 她对报纸历来不屑一顾。 “亲爱的,我们现在需要您这种人,您一定能为我们国家作出伟大贡献。” 玛丽想,总统在等我答复。她权衡掂量:都说我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使,但这 里还有很多麻烦事,任重道远。 她最后终于说道:“总统先生,假如我同意留任,我就要求我国同意科里娜· 索柯莉避难。” “请原谅,玛丽。我已讲了为何不能这样做,这会惹恼A 国政府,并且……” “总统先生,我了解这个国家,他们会很快恢复平静的。他们充其量把那女孩 子当做讨价还价的工具。” 沉默,这是再三考虑时的沉默。“您用什么办法把她弄出她的国家?” “上午有一架军用运输机要飞来,我让她搭乘那架飞机。” 总统稍停一下后表示了同意:“我明白了,好吧,我请国务院处理一下。没价 钱讲了吧?” “还有,总统先生,还有一件事,”玛丽看着迈克·斯莱德,“我要求迈克· 斯莱德与我一块共事,我需要他。我俩配合默契。” 迈克看着玛丽,一丝隐秘的笑意爬上嘴角。 “这不行呀,”总统坚决地回答,“我要调斯莱德回来,他另有任务。” 玛丽握着电话筒,一声不吭,只是呆坐。 总统又说道:“我们给您另派人来,由您挑选需要的人。” 依然沉默。 “玛丽,这里真的离不开迈克。” 玛丽凝视迈克。 总统着慌了。“玛丽?玛丽?怎么啦?——又是一场讹诈?” 玛丽端坐不动,默默等待。 最后,总统无可奈何地开口说:“好吧,看来您实在离不了他。这样吧,先让 他在您这边待一阵。” 玛丽欣喜万分,心情轻松地说:“感谢总统,我将愉快地在这里留任大使。” 总统最后轰了她一炮:“大使,您从哪儿练出的这一手?您是个可怕的谈判者。 我现在又萌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等您的任期结束,我还要请您干。祝您走运,别 再惹出麻烦。” 电话挂断。 玛丽庄重地放下话筒,深情地凝望着迈克·斯莱德。“您将留在这里,总统叫 我别再惹出麻烦。” 迈克莞尔一笑:“他的幽默感很强。”他站起身走近玛丽:“您还记得第一天 见到您,我就说您可以打十分吗?” 她怎会忘记这句话?半晌,她才负疚地说:“记得。” “其实我是信口胡诌的,您现在,才是十分呢!” 她感到热血在躯体里涌动,柔情在胸间流淌。“噢,迈克……” “既然要我留下,大使女士,那就最好议一议我们与A 国政府商业部长之间的 问题吧。” 他和她视线相碰,他温顺而真诚地问:“咖啡?” 澳大利亚艾利斯斯普林斯。 主席在委员会会议上讲话:“我们遭到了一次挫折,但是,我们的组织却从挫 折中站起来,变得比往常更强大。因为,我们接受了教训。现在,我们开始表决。 阿夫罗代特?” “同意。” “阿西伦?” “同意。” “赛比利?” “赞成。” “塞莱恩?” “赞成。” “考虑到我们前任总监惨遭暗杀,是否可以等到……” “同意还是反对?请表态。” “反对。” “奈克?” “同意。” “尼米西史?” “赞成。” “议案通过。请遵守例行安全规定。女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