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米基·基恩醒来时,四周一片机器呻吟、金属撕裂的声音。 “天哪,慢一点拖,要不然你会把他撕裂的。”有个人叫道。 基恩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地狱,甚至不在炼狱。要是在那两个地方他们就不会 这么为他烦心了。不怎么疼,但似乎深呼吸有点困难。 “把他从这里弄出来有点像从压扁的罐头里掏沙丁鱼一样,”一个声音说, “咱们不知道他有没有内伤,所以得一点一点地移,明白吗? 让我先抓住他的衣领。” 基恩感到某样结实的东西扣住了自己的脖子,一只手又抱住了自己的腰。 “当心一点!”有个人叫道。 “我不明白如果这样不行还会有别的什么办法,”另一个声音说,“很难说哪 里是他,哪里是金属。” 基恩感到那只手紧紧抓住自己,开始拖动,然后是疼痛——穿心的剧烈疼痛。 他尖叫一声,叫声也疼。 “妈的,”那声音说,“他一只脚粘住了。谁过来拿着火把照着这人?” “不。”基恩说,有气无力。 “什么?天哪,他醒了。”那声音说。 “妈的,”有人答道,“他说什么?” “别用火把。”基恩说。他闻到了汽油味。 “他是对的,埃迪,”有个声音说,“用火把会把大伙儿烤焦的。 还是用启罐刀吧。” 一条沙丁鱼,基恩想。除了疼痛他想在脑子里装点别的什么。然后,他们又开 始移动他了。他昏了过去。 基恩再醒来时灯光很亮,浑身都是疼痛。四周全是人,用力地拽着他,拉扯什 么东西。他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 “吗啡!”有人说。基恩感到一根针戳进体内。 “等一等。”他说,但已经晚了。他想告诉他们什么,可一股舒服的温暖感觉 向他袭来,使他忘记了一切。 他再次醒来时,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不会再昏迷了。他单身躺在一家医院 的病房里,阳光穿过打开的百叶窗射进来。他想伸手去脸上抓痒,胸内猛地疼痛起 来。他静静地躺着让它痒,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伸直了手,顾不得疼痛。门开 了,护士走了进来。 “你又回到活人当中来了?”她说。 “是吗?”基恩说。这样也疼。“我不知道。” “我来给你撑高一点。”她说,嘎吱地摇着床头下面的把手。基恩上半身升高 了几公分。他看到曼尼·珀尔站在床尾。 “你会好的,”曼尼说,“不用担心。” “不是你会好的,”护士说,“你已经好了。你是整个病区甚至是全医院最幸 运的病人。” 基恩现在想起撞车来了,起码想到了车子就要撞上水泥桥墩的那一段事情。 “什么断了?”他问。 “脚踝和小腿。”她说,敲了敲石膏夹板。那东西似乎长在了他的腿上,一直 到膝盖处。“幸好你系着安全带,不然什么都断了。” “还断了什么?”他问。 “没有了,”她说,“你已被从头到脚扫描过了。真不敢相信。” “我是不信,”基恩说,“我疼痛得什么都散架了。” “只是疼罢了。”她说,“外面有个侦探等着找你谈话,你觉得受得住吗?” “当然。”基恩说,“我能喝点什么吗?” 她把一根玻璃吸管插入他嘴里。他吸了水,含在嘴里,然后让它一点点流进喉 咙。护士走了。 “出了什么事?”曼尼·珀尔问。 “等一会儿,”基恩说,“看看那警察是谁。” 不一会儿,戴夫·海恩斯走了进来。“早上好,睡美人,”他说,“每个人都 站在外面等着,你却睡了一夜。”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关心,戴夫。”基恩说。 “我不是关心,只是好奇罢了。”海恩斯答道,“听着,交通警一会儿就到, 我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也想。”曼尼·珀尔说。 “戴夫,这位是我的上司曼尼·珀尔。”基恩说。 两人礼节性地握握手。“怎么回事?”海恩斯问。 “是他。”基恩说。 “妈的,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海恩斯说,“生活越变越复杂。” “不是的,”基恩答道,“你弄错了,我只是在满足你的好奇心。” “胡说八道,”海恩斯说,“要真是他,你把得到的情况告诉我,我去继续干。” “什么也没有。”基恩说。 “你自己不也想找到他么?”这不是提问。 “对。我知道怎么抓住他。” “让我帮你,”海恩斯说,“警长不会知道的。” “不行,戴夫。你不到一年就要退了,对不对?还是等着领退休金吧。” “没有我能做的事了吗?” “也许有。报上有什么这方面的消息吗?” “一家电视摄制组拍了一大堆他们设法把你从车内弄出来的镜头。 他们不知道你是谁。” “我在哪家医院?” “城北医院。这是最近的外伤治疗中心。” “这儿的人你认识吗?” “一两个。” “设法证明我已死了。” “我想他们不会干的,米基,你知道如今医院胆子很小。” “快死了呢?” “我去看看该怎么办。你要真认为他会有什么行动的话,我去找一些人到这儿 来帮忙。” “脑死应该行的。”基恩说,“别让那些交通警见我。”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