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房里,电锯(切开石膏的机器)正在运转,声音嘈杂。太丰和必中望着眼前 的情景,吓得一动不敢动。锯齿一经过右腿,太丰就死命地叫起来,使得伸出右臂 的必中也不停地惨叫。当石膏被切开的那一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哀嚎声。 太志和秀荷看着里面,因为害怕绷紧着脸,互相看了一眼对方,两个人的表情 都那么可爱!望着望着都笑了起来。 秀荷问:“刚才好像听到太志这两个字,你的名字是太志?” 太志点点头。 “你叫徐太志?” 太志点头。 “徐太丰,徐太志,那和徐太丰是什么关系?”秀荷自言自语地说。 太志看着秀荷,心里想:“真是个刨根问底的人!” 此时,病房里的太丰和必中的石膏已经被完全打开,医生正在做最后的消毒。 “你这个家伙,一直说手术也行,手术也行,还不到一个月就挺不住了?啊, 你这个坏家伙!”必中叫嚷着。 太丰马上答道:“对天发誓,我真的是不知道啊!如果不是那样,让狗都不理 我! “什么不知道?你这个家伙,有什么不知道? 秀荷和太志靠着墙,并排站在走廊里,随便聊着。 “徐太丰先生真的是你的爸爸?” 太志无力地点点头,“不论从哪方面看,都像啊。名字也差不多,地址也一样。” 太志叹了口气,“想到以后将和他一起生活,我也很担心。” 秀荷点着头,又问道:“可是你妈妈去哪儿了?” 太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眼中带着怨气,默然地踱着脚步。秀荷觉得 很奇怪,只见大志忍住眼泪,说:“改嫁了我妈妈。”秀荷听罢,吃了一惊,才意 识到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赶尽快向太志道歉。太志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 他一边用手背擦,一边请秀荷不要再问关于他妈妈的事情。秀荷蹲下看着太志,给 他擦掉眼泪。 “对不起,太志。你那么想念妈妈,姐姐却什么也不知道对不起。”“我一点 也不想她!不是因为想念妈妈才哭的!只是一下子感到心里很痛才哭的。根本不想 见她!” “以后再也不提妈妈,我们拉钩好不好?” 秀荷伸出手指,太志睁大眼睛看着,纯真得有如天使一般。 这时,已经被打开石膏的必中和太丰走了出来,必中活动着他的胳膊,太丰活 动着他的腿,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情景时,都停了下来。 秀荷和太志手指勾着手指,似乎在拉钩约定什么,突然低着头的太志一下子扑 到秀荷怀里。刚开始秀荷不知所措,接着也紧紧地搂住了太志。 必中呆住了。 “啊,怎么回事?只不过是个小丫头!全是因为太志,这个丫头才这样!”必 中大叫。 太丰则满意外加羡慕地说:“这个丫头片子!做得不错!” 朴河的小店正在准备营业。老板朴河拿出一瓶饮料招待文珠,“朴河哥,我们 说会儿话吧!我哥哥说朴河哥和我们也是一家人。我和我的哥哥们也经常聊天。” 朴河高兴地笑了,“是……是啊,我……我知道,文……文珠。” “我侄子漂亮吗?长得好吗?” 朴河使劲点了点头。文珠又问:“真让人纳闷!在那么狭窄的房间里怎么生活? 已经一个月了。就算不是那样,也是个陌生的地方。太志没事?”她忧心忡忡。朴 河也说:“你,你不能跟灿,灿珠姐好好说说,让太,太丰和太,太志回家吗?” 文珠马上露出苦恼的样子,回家?似乎很难,因为她太了解姐姐的脾气了。 这时,外边传来太丰的声音。 “爆炸性新闻!爆炸性新闻!” 太丰和太志每人嘴里叼着块冰淇淋走了进来。 “喂,薄荷糖!今天我遇见了秀荷,我的秀荷!如果知道这样,我一早就放下 碗筷儿去医院旁边等着了。喂,太志,你这个小子,说话呀!” “哥哥?”文珠叫道,太丰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他简直难以相信。文珠向 太志伸出手,说:“你是像彗星一样突然出现的太志吧。我是姑母,文珠姑母。” 太志傻傻地看了一会,抬起头望着太丰,太丰充满了激动,示意太志赶快和姑母握 手,太志这方伸出了手。 太丰带文珠来到他的房间,两人并排坐在床上。太志一会儿进来,一会儿又出 去,有时,还去走廊那儿。文珠看到太丰照过的一张照片,“噗嗤”一声笑了。 “我跟你说了关于太志的事吗?”太丰问妹妹。文珠点头,她记得那天是哥哥 喝完酒给她打的电话,当时,太丰一边说大志的事,一边又哭又笑。文珠很了解哥 哥的心情,她同情地看着哥哥。 “文珠啊。你知道太志的名字为什么是徐太志吗?她是有名的徐太志的崇拜者。 和我交往也是因为我的名字中有两个字和徐太志的名字一样。所以连儿子的名字也 起为徐太志。嫁到美国去也一定是因为徐大志。”太丰再次提起这件事。 “所以他妈妈自己一个人去了美国?把太志留在这?” “她那里也有太志啊!” “一次也没来看过太志吗?” “美国的太志如果回国,她好像会一起回来。你一点儿没听说徐太志要回国的 消息吗?” “哥哥,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你是开玩笑吧?以后怎么办?哥哥以后要成家的, 就算不成家,你一个人又怎么养活太志?” “你这样问是因为现在这个地方吗?考试苑必定是一个房间十个孩子的。最近 我正在节约房租,都想过和薄荷糖一起住算了。” 文珠毫不犹豫、坚决有力地说:“哥哥,回家!带着太志回家住吧!”她让哥 哥好好想想,明年也应该送太志去学校了,而太志的年龄正是最敏感的时期,住处 一定要稳定。其实太丰也想回去,可是他知道家里的房间根本不够用。 “那也是哥哥的家,是我们的家。不是寄住,是住在哥哥的家里。” “不管怎样,肯定是不行的。不行。”太丰摇摇头。 太阳落山的时候,秀荷拖着志锡来到照相馆。志锡却不进去,秀荷使劲往里拉 他。 “只照一次?哥哥闭紧眼睛进去忍一分钟就可以了。” “又不是孩子,回走吧!” “一分钟,只一分钟。”秀荷认真的模样很可爱。志锡笑了,最终被拉进去了。 走进照相馆,志锡傻楞得的,不停地东张西望。秀荷拉着他,让他坐下,他们 坐在预先摆好的背景前。秀荷高高兴兴地一边给志锡整理头发、衣领,一边说: “不要皱眉,笑一笑,哥哥。笑笑!以后我们有了孩子要给他看,所以哥哥要好好 做,好吗?” 志畅马上照秀荷的话露出微笑。快门按下了,他们美丽、青春的身影被装进了 照相机。 从照相馆出来,他们去汉城地方检察院前面的公共汽车站等车。秀荷一遍又一 遍地看着相片,边看边笑。 “怎么那么喜欢?从今天看出你还是个孩子!” 秀荷没有回答,还是笑。“谢谢!”她突然说。 “什么?因为照了相片?”志锡不解地问。 “这个也谢谢,啊,所有的,都谢谢!” “我也谢谢你!”志锡目光中充满深情,“谢谢你十年来一直陪在我身边。” “那我又要谢谢了。”秀荷回忆起他们的相识,十年前的那天,就是1989年4 月3 日晚上8 点27分,她要谢谢志锡生了那天刚好她坐上的那趟公共汽车!如果志 锡乘坐的是上一趟或者是下一趟,他们就没有今天了。所以她谢谢上天安排了他们 那天坐上了同一趟公交车。两个人彼此相望,柔情万千。 “我进去啦!”志锡说。 “我想看着你走,进去吧!”秀荷点着头,握住志锡的手,依依不舍,如果再 有一个小时多好啊!志锡凝视着她的侧影,这是他长久以来最珍视的人。公共汽车 终于来了。秀荷看见车,叹了口气,不得不和志锡告别。她一边走,一边嘱咐志锡 给她打电话。志锡依然点点头,无奈地松开秀荷的手,秀荷上了车,随便找了个座 位。车子要发动了,在那一瞬,志锡突然也从后门上去,他找到秀荷的座位,秀荷 看到他,吓了一跳。哥哥?志锡微笑着重又握住秀荷的手。 公共汽车出发了。 太丰送文珠回家。当汽车到达他们家所在的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文珠 从车上下来,忐忑不安地回头看看,太志也下了车。她让太丰不用送了,因为时间 还早,才8 点,“我送你回去。你这个丫头,哥哥连这个都不能做吗?走吧,快点!” 太丰一路走到前边。文珠看看表,已经晚了三个小时了!她也加快了脚步,“别担 心!灿珠姐不是饭也没吃在等着你吗?”太丰安慰着,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办法啦, 文珠无可奈何地跟在太丰后面。 在夜总会的办公室里,赵毕斗正在把漏斗插在洋酒瓶嘴儿上,把客人剩下的酒 都倒在空瓶里,各种酒混合起来。申叶和侍者们瞪大眼睛看着。 “有些黑心的家伙所说的把客人剩下的酒兑上水继续卖就是这个。我赵毕斗是 有良心的人,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我是在想怎么一定要在这种酒里兑上另一种酒, 在酒里兑上XO不行吗?” 赵毕斗向他们解释。申叶立刻纠正华斗说的一个词错了,“呀,你这个小子, 你是头吗?按我说的做!做!”毕斗不高兴地教训道。申叶连忙解释他是出于忠心 才说的。 “别说瞎话了。你是小学毕业吗?” “我是初,初中毕业,大哥。哪一个老百姓的孩子不得到大哥的允许能按孩子 的心愿从公民小学转到其他小学?” 赵毕斗把头转向侍者,问:“真的?” “我是中学毕业,您不知道那个,理事长?” 毕斗不耐烦地摆摆手,吩咐侍者去调查调查。这时,韩繁晚走了进来,一进来 就鞠了个9O度的躬。 “韩繁晚!你把徐文珠叫来了吧?徐文珠!”毕斗大声问。 “还,还不想来。” 赵毕斗“嚯”地站起来,什么?还是不想来?他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 文珠在大拇指漫画屋门外徘徊着,不敢进去。 太丰说:“进去吧。” “那哥你呢?” “我没关系。能像现在这样站在家门口,我已经很满足了。”太丰接着说: “今天能把你送到门口,下次就能送你到你的房间。” 文珠点点头。 “啊,文珠,你现在还去夜总会那样的地方吗?”见文珠摇头,太丰才放心地 松了口气,催促她快进去。文珠看看表,对太丰说:“哥,你先走。我要看着哥走 后再进去。” “你进去见到了灿珠姐的面,我才走。” 文珠终于妥协,她伸手打开了门,太丰已站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正在整理漫画的灿珠听见开门声,吓了一跳,只见文珠傻傻地站在门口。而门 外,太丰正使劲地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 “怎么了,文珠?你装衣服的包带来了?”灿珠继续整理漫画。 文珠还站在门口,没进去。太丰压低声音说:“为什么不进去?” 文珠最后望了一眼太丰,留恋地进去了。 门也被关上了。太丰仍在门外看着那扇门。 文珠一进屋就门头往楼上走。灿珠放下手中的活儿,坐到沙发上,叫住文珠, 想和她谈谈,可是文珠像没听见一样,还接着上楼梯。 灿珠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直接问:“你见过徐太丰?” 一听到“太丰”的名字,文珠立刻回过头,望着门的方向,毫不隐瞒地承认。 此时,门外站着的太丰还在使劲往漫画屋里面看,他急得直搓手,遗憾文珠怎 么把门开了那么小的缝。 “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知道我在找太丰哥,为什么不告诉我?”文珠大声质 问姐姐。 “以后不要见他。他和我们无关!” “怎么无关?他是我们的大哥,是我们家的长子!你忘了吗?” “忘了的是你!我们家的长子是志锡!以前是那样,现在也是,以后一直是! 所以不要见他。他对我们来说,毫无用处。 哈!利益是什么?他的肮脏的血流到哪去了?“ 里面的对话清晰地传到太丰的耳朵里,他不觉一惊。 “什么肮脏的血?呵!那怎么办?这肮脏的血要来我们家生活。”文珠说, “完全可以!这个家是姐姐的家吗?这是我们的父母用生命营造起来的家!大哥有 在这生活的权利!” “谁是我们的爸爸?你说谁是我们的爸爸?你现在说那个败类是我们的爸爸? 你,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行了。我也觉得姐姐是无可救药了。两个人都讨厌的话,我让出我的房间。 把我的房间给大哥!” “是他让你做的?让你扔出炸弹,举枪向我宣战进攻吗?” “我知道姐姐讨厌大哥,是我让大哥回来住的。我跟他说回来吧。”文珠想起 太丰过的日于,心里更加难过,“给被姐姐赶走的大哥一碗饭吃!就是这样,姐姐 也讨厌?我们应该计算一下妈妈留下的血汗钱。爸爸没有给太丰哥吗?所以应该计 算一下!” 文珠刚说到这儿,“啪”,一个耳光落在她脸上。 争吵声一字不落进入太丰的耳朵,他像受到了冲击一样,神情呆滞,默默离开 了。正对面,志锡和秀荷有说有笑走过来。太丰先看见了他们,他停住了脚步。志 锡和秀荷还在聊天,没看见太丰。 秀荷说:“将现在这样就可以了。结婚以后每个结婚日我们都去十年来约会过 的地方转一转,好吗?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第一次游玩的地方,还有第一次看电影 的剧院,啊,还有哪儿,哥哥?” “星期日决定去哪了?”‘“啊,你猜猜。不是图书馆,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 地方,你还记得吗?”秀荷提示志锡,那次他们只带了车费,正在发愁时,最后却 白白进去了。棒球场!志锡也想起了那件事。“这周日我们要转的地方就是棒球场。” 秀荷异常兴奋,仿佛周日已经到来。 刚说到这,志锡发现了太丰。他看着秀荷家,又看着太丰,呆住了。太丰也停 了一下,然后像不认识一样,从两个人身边快速地走过去。志锡一直望着太丰远去 的背影。 秀荷觉得很奇怪,问志锡:“怎么了?”志锡笑笑,没说什么。 “都到这了,也不回家,真的要回汉城地方检察院吗?”秀荷接着问。 “还有一点事情没办完。” 志锡看着秀荷送了大门,才离开,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他来到车站,站在那 等车。在对面站点,太丰也站在那儿等另一个方向的车。两辆公共汽车同时进站, 两个人同时上了车。两辆车又同时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此时,文珠手里提着行李包,冲出了家门。 灿珠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外…… 允珠拿着抹布认真地清扫冰淇淋店,今天的营业即将结束。 志锡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开往市内的公车里。 太丰回到了考试苑,太志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太丰轻轻躺在他旁边。“妈妈, 妈妈”,耳边传来太志的梦话声,太志眼里含满泪水。太丰心头一阵刺痛,他怜爱 地搂过太志,太志也像找到依靠一样,使劲钻到太丰怀里。 太丰气冲冲地来到球队办公室,找到经理,劈头就问:“定了?准随随便便地 定了?比赛中受了伤是选手自己的错误吗?我为了球队不顾死活。可是为什么把我 开除?哪有这样的道理!” 经理以这是球队的方针为由拒绝太丰的请求,让他赶快找其他的出路。 “其他出路?其他什么出路?除了棒球什么都不会的家伙还有什么其他的出路? 我看不到什么苗头,我不年轻了,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不是十八岁,是二十八岁!” 不管太丰怎么叫嚷,经理都不愠不火地说他也没办法,因为球队的现状不好, 他请太丰原谅,并要他把运动服和装备送回来。 太丰仍不放弃,他好言相求,“朴部长,不,宗日哥,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十 七岁入队,到明年已经十年了。现在单方面的把我解雇,我还有什么棒球生涯?我 可以再闪光的。我今年可以了,大哥!今年一定可以!我行的。” 经理不再想和太丰纠缠,偷偷溜了出去。 一时间像所有的都倒塌了一样,太丰眼睛一动不动,跌坐在椅子上。坐在角落 的太志一直看着太丰,表情悲伤。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像残兵败将一样走出办公 室。远远传来选手们在室内训练馆训练的声音。太志停下来,朝那边望去。太丰也 朝那边看过去。队员们正在做赛前备战。太志毅然拉起太丰的手,向反方向走去。 夜总会要营业了。毕斗躺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倍觉舒服。 忽然听到细微的呻吟声,他马上站起来顺着声音寻找,看见了床上的人。 “啊,徐文珠!她怎么?到凌晨一直没联络,现在却睡在这儿?” 毕斗走过去想叫她,却看到文珠蜡缩着身子睡着了,看上去那么可怜。他看了 一会儿,这时床上的文珠发出“哼哼”的呻吟声,毕斗这才注意到文珠什么也没盖 躺在床上,而且浑身都是冷汗。毕斗大惊失色,一边拍文珠的脸,一边叫她的名字, 让她振作精神,但是文珠一点儿反映也没有。 毕斗转来转去,嘴里叨咕着:“该买什么药啊?”最后,他翻翻文珠的口袋, 找到钱包,拿出钱跑下了楼。躺在床上的文珠还在呻吟着。 赵毕斗一路奔跑,到了药店门口,猛力敲开门。买完药,他又提着药一路跑回 他的家。一进门,就看到文珠正试图举起胳膊脱上衣。胸罩一览无余,行李包也打 开了。 她虚弱地对毕斗说:“不能帮我一下吗?” 站在一旁的毕斗被眼前文珠的美丽惊呆了,他像傻子一样,呆呆站在那儿,什 么都没听到。 文珠接着说:“我是没力气才这样做的。你不要多想!” 好半天,毕斗回过神,走过去帮文珠。 “你别臭美!穿完衣服,有你好看的!” “这是到昨天为止的收入。我带来了笔记本,你盖个图章吧!”文珠头发已被 汗水浸透,脸色苍白。 毕斗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包,问:“睡在这儿?离家出走了?” “能帮我从包里拿件衣服出来吗?内衣都是汗,很冷。” 毕斗拿出一件厚衣服给文珠穿上。 “你现在有车吗?”“有。你要去哪?”“我要找一个人,你能带我去吗?” “这真是没道理。我是你的司机吗?啊?我是理事长,理事长啊。”“给你油钱!” “给多少?”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似在争论,说归说,最终毕斗还是同意了。 他们开车离开汉城,去了另一个城市的一个街道事务所。文珠进去办事,毕斗等在 外面,他靠着车,嘴里叼着烟,在口袋里找打火机,不小心摸到了那包药。他看看 药,又朝街道事务所里边看去。 文珠到了里面,问一个职员:“住在这里3 单元8 号的人搬到哪去了?” “具体的名字是什么?” “徐智允,我的妹妹。以前被这家领养,现在却没了消息。能帮我查查吗?拜托 了。” 事务所的职员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文珠失望的离开了。坐上毕斗的车,无力 地把头倚在车窗上。必斗瞟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药扔过去。文珠看着药,又抬 头看看毕斗。 “你要找的是谁?谁出钱让你找的?”毕斗好奇地问,文珠没有回答,拿出药 吃了。 已经很晚了,该是下班的时候了,允珠解开围裙。这时,她听见门口的服务生 说“欢迎光临”,允珠顺着声音看去,原来又有一个客人来了,他的打扮很奇特。 服务生迎过去,申叶点了几个饮料。服务生按要求送上,允珠端着其它的东西 走过来,却被申叶拦住。只见申叶拿出一个生鸡蛋,放在允珠手里。允珠吓了一跳, 她看出申叶的举动摆明是要把鸡蛋给她吃。 允珠问他:“你是谁?认识我?” 申叶没回答,转身就走。 允珠在后面喊:“等等!等一下!” 服务生也叫:“先生,您的冰淇淋!” 但是申叶根本没回头,他走出店门,摘下头套哈哈大笑起来。 背着吉他的允珠要迟到了,她一边看手表,一边跑,急急忙忙地进了俱乐部。 俱乐部里,别的队正在演出。社长看见允珠,用手指着表,示意到时间了,允 珠跑进化妆室。她把头发绑上又散开,换好衣服,迅速往外走,突然想起来什么, 又折回去,从包里拿出那个生鸡蛋,吃掉了。 舞台上,音乐伴奏已经开始了。允珠走上舞台,今天的打扮和平时不同,她先 向客人行礼,然后开始唱歌。客人中听得最投入的是申叶,他和着节拍,晃着头。 台上,允珠投入地唱着,歌声飘到很远。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考试苑。太志洗完脸,照着小镜子往脸上抹护肤液。太丰坐 在床上用心地叠着运动服,看着运动服后面的号码。突然,太丰用手敲墙,大嚷 “朴河!朴河!”那边没有回答。太丰更加使劲地敲。 这时,四周传来喊声:“上课了!上课!”太丰仍继续敲墙,只不过嘴里叫的 是“薄荷糖”。 朴河终于被吵醒了。他迷迷瞪瞪地问:“怎么回事?是太丰吗?”“你小子说 说,我的后背号码是几号?”朴河一听,有气无力地说是8 号,太丰满意地点点头, 最后交代朴河到死时也不要忘记这个号码!直到朴河肯定地回答,太丰才放过他, 允许他继续睡觉。 太丰望着那个号码,眼泪差点流出来,他细心地把帽子放在叠好的运动服上面。 申叶手里拿着一束花,骑着摩托车来到冰淇淋店门口,刚要进去,又拿出镜子 照照,整理整理头发和衣服,最后才下定决心走进去。允珠正面带微笑地站在那儿, 好像在迎接谁。 啊?她知道我喜欢她?申叶还以为允珠在冲他笑,正在高兴的时候,听见允珠 喊“哥哥,哥哥”,他回过头,才发现有一个人背着棒球袋,向允珠招手。申叶不 认识。 太丰站在预定席旁边,对允珠说:“等半天了吧?” 申叶看看允珠,又看看太丰,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太丰接着说:“有话向你告白,所以我来这儿了。” 允珠马上现出紧张的神色,说:“我们坐那儿吧。我只能呆一会儿。哥哥想吃 什么?这种糕点好吗?” 太丰让允珠拿三个过来,然后他走到角落的位子,坐下来。 允珠忙着装糕点。 申叶走过去,对忙碌的允珠说:“不接受预定吗?” 允珠抬起头,用手指示他去那边,申叶像没听见一样,把花束放在预约台上, 说:“请接收!” 允珠感到很疑惑,她把花束放在一边,直接去了太丰的座位。坐在角落的太丰 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允珠急切地想知道太丰的反应,太丰津津有味地吃着,用手 示意她等一下。 坐在另一边的申叶仔细地打量太丰,总觉得眼熟,可又想不起来,他苦苦思索。 太丰吃完了,他擦擦嘴说:“不是别的,实际上是……”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允珠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太丰终于说出剩下的半句话:“实际上是我被球队开除了。” 允珠舒了口气。 “现在哥哥不是棒球选手了,失望吗?”太丰问。 允珠肯定地摇头。 “你一直是我惟一的球迷,今天要办手续,所以我先来告诉你。” “啊,哥哥,告白就是这个吗?”允珠很失望,因为这不是她期待听到的。 蚕室棒球场坐满了人,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比赛。志锡和秀荷并排坐着,秀荷 不时回头看,志锡以为那里有秀荷认识的人,他也朝那边望去。过了一会儿,秀荷 指着后面的一个位子对志锡说:“看见那边和穿蓝色衬衫的男子在一起的小孩了吗? 那是我们坐过的位于。今天想想那已成过去了。” 志锡笑了,“我和你不还和那时候一样吗?” 秀荷点头道:“就算那样,今天可是第一次回顾过去啊,应该……” 刚说到这,观众席爆发出欢呼声,原来是有球队得分了,秀荷也站起来加入其 中。喝彩声惊天动地。志锡也被气氛感染,他也一样。此时,所有的观众们一边敲 着手中的小棒,一边呐喊助威。 太丰去了事务处。那里的职员把钱和收据递给太丰,告诉他去掉预支的钱和税 款,一共发给他25O4955 元。然后那个职员又拿出文件,告诉太丰他八年期间只在 两个郡打过球,而且一直都是射手。 太丰像没有听见一样,他毫不在意地问:“我的球衣交到哪儿?” 职员让太丰交给他。太丰从包里拿出球衣,不情愿地递过去。职员看出了太丰 的心思,他接过球衣说:“号码很好,新来的队员一定要努力才能有这么好的号码。” 太丰仍旧看着球衣,过了好一会儿,才揣起钱离开了。 他低垂着头向前走着。棒球场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太丰转头看向运动场的大 门,朝那走过去。进了运动场,他看着比赛场地,两个队正在交战。又有一个队得 了分,人们站起来,高声欢呼。志锡和秀荷也在其中。 秀荷兴奋地问志锡:“哥哥,不紧张了吧?很轻松,是不是?”“不紧张了。” “因为今天我们来了,所以他们才赢。是不是?”“可是我没替那个队助威啊!” 在人们欢呼雀跃的时候,太丰却呆呆地打量着接球手坐席,那里是他曾经坐过 的地方。 比赛结束了。志锡和秀荷肩并肩出场。 “只顾叫了,嗓子都哑了。”秀荷清清嗓子。 “比赛那么有意思?”志锡一直不理解人们怎么那么疯狂。 “我爸爸是棒球裁判,别的孩子背乘法法则时,我却在背棒球规则。如果我是 男孩,我已经打棒球了。那样也能实现我爸爸没实现的梦。” “大幸运了!”志锡把两个人戴着戒指的手放在一起,说:“你不想做男孩, 想做的是女孩。” 秀荷幸福地笑了。身后传来喇叭声,他们回头一看,志锡发现原来是蔡琳的车。 蔡琳打开车窗,问志锡是不是回去,她可以载他。志锡和秀荷道了别,坐到蔡琳旁 边的位置,蔡琳透过倒车镜看着秀荷,秀荷也回头看了一眼。“你的未婚妻?真漂 亮!” 说完,她发动了汽车。 太阳落山了。蚕室棒球场已经空空如也,工作人员正在往场地上浇水清理草坪。 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在打扫观众席,只有太丰一个人还呆呆地坐在观众席上。他手里 拿着装钱的信封和收据,无力地看着手里的收据和钱。当清扫工打扫到太丰周围时, 太丰慢慢地下到比赛场地,坐在接球手席位,做了个接球姿势,然后又站到攻击手 席位,做了个进攻的姿势。 一个清扫工看见了,对太丰喊:“喂,比赛已经结束了,怎么还不走?这里是 村运动场吗?快离开!” 太丰没有回答。那个清扫工又对他喊:“离开,没听见吗?这不是随便进来的地 方。你以为这是村运动场吗?快点出去!” 太丰根本没听她说话,他对着空空的运动场“呵呵”的高喊。声音传到了棒球 场的每个角落…… 蔡琳坐在办公室里,她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看着文件。 当看到徐灿珠那一栏时,不禁又重新看了一遍:汉城特别市水阳区32号楼6 单 元5 号徐灿珠,蔡琳感到这个住址很熟悉。她翻着抽屉,找到联络网(又叫“个人 手册”),对照志锡的住址。完全一样!难道他们是亲戚?蔡琳胡乱猜测着。 灿珠正在自己的大拇指漫画屋里。邮递员送来了信,灿珠看看信封,急忙拆开, 竟然是一封警告信。灿珠快速地读着,身上因为害怕而不停地颤抖。看完信,她马 上给姑母打个电话,告诉姑母这件事。她的姑母却说已经还完钱了,灿珠坚持说肯 定没有,最后两个人都生气了。灿珠焦急地对姑母说:“姑母,姑父好像没还钱。 我收到了警告信!是警告信!我们这个家要落到别人手里了!”灿珠急得要哭出来。 蔡琳拿着文件去了志锡的办公室。志锡正在办公室看关于“主要暴力组织现状” 的图表,见到蔡琳,便问她有什么事,蔡琳说那些暴力分子都查出来了。志锡拍着 手里的图表,说:“白天还没查清,怎么突然水落石出。和犯罪的斗争,这是第二 回合!” 蔡琳把文件递给志锡,让他看看,并说你们家也不一般啊。 志锡接过来一看,吓了一跳。 “你和崔奇八什么关系?亲戚吗?”蔡琳问。 “是我的姑父。” “有很多人告发他,我们正在秘密调查中。有他的住址。” “收审令下发了吗?” “就要发了。欺诈次数、规模几乎遍布全国。调查结果表明,仅欺诈前科就有 七回。你没察觉?” “他们两个人是前年复婚的。这里记录的金额,如果不能按期偿还后果会什么 样?”志锡看着文件,问。 灿珠挂了电话后,茫然地坐在房间里。外面传来“哒哒”的急促脚步声,门开 了,灿珠的姑母走进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大丫头?” “姑父在哪儿?能联系上吗?”灿珠带着哭腔。 “你姑父的工作地点不固定,到底在哪儿我联系一下。接到你的电话,我的心 ‘嘭嘭’直跳,现在都要上不来气了。我得先吃一粒静心丸。” 灿珠没办法,让姑母先打姑父的手机,她去买药。正要出去,姑母又叫住她, 让她顺便带点儿喝的东西回来。灿珠一出门,姑母就迅速拿起电话,按下了十位数 的手机号码,刚一接通,姑母就骂:“喂!你这个该死的,现在在哪儿?说你在哪 儿?” 太丰垂头丧气地走回了阳光考试苑。上了台阶,突然听到太志的哭声,他本能 地跑进去。在他的房间门口,堆满了行李(被子,包,煤气灶等东西),太志正坐 在这些东西中间哭泣,主人使劲拉他,让他安静。 太丰刚走过去要问问怎么回事,主人二话不说,告诉太丰马上搬走。 “哎,你突然让我们搬,我们去哪儿?”“突然什么突然?这里是学习的地方, 不是让你居住的地方。因为你们,其他人都要搬走,你知道吗?这里的管理员,今 天也被我解雇了。这段日子因为我不知道,才闹成这样,绝对不能继续下去!马上 带着孩子离开!你以为这里是小旅馆吗?”话说完主人气愤地走了。 太丰看着太志,太志也哭哭啼啼地看着太丰,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太丰收拾好东西,背着登山行囊和一个小包,领着太志去了朴河的小店,他能去的 地方只有那。朴河的小店里满是喝酒的客人和烟味儿。朴河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没 看见太丰。门口的太丰犹豫了一下,牵着太志的手转身出去了。 两个人无力地走在马路上。到了快餐店,要了汉堡包和可乐,谁也没说话,就 急急忙忙地吃起来。吃完饭,又漫无边际地走到地铁站。太丰前面挂着背囊,后面 背着太志,沿着地铁站一直走,又到了一条街的一个小卖部前,灯已经熄了。太丰 和太志蜷缩着坐在门前。 “今天我们在哪儿睡觉?”太志问太丰。“正在想。”“明天呢?”“也在想。” “叔叔是大人,也没有家?”“你这个小子,叫爸爸!爸爸!不要老叫叔叔,叔叔, 听见了吗?”太丰又纠正了一次。 “啊,我想到睡觉的地方了。”太志说,“我们去漂亮的秀荷姐姐家睡觉不行 吗?我想去姐姐那睡觉。”“不行!”“哪去文珠姑姑那儿呢?”“哪里也不行! 文珠那儿……”“上次文珠姑姑不是说去她那儿玩吗?还说让我们一定去。”太丰 也很矛盾,不知道去还是不去。 “我老是想睡,你能快点想吗?”太志请求着。 太丰站起来,向太志要了一个硬币。 “看好了。如果是正面,我们就去旅馆住,如果是反面,就去灿珠姑姑和文珠 姑姑家睡觉。”他让太志扔。硬币被抛向天空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掉在地上。太丰和 太志同时向硬币那儿跑去是反面! 灿珠翻来复去,干脆坐起来,她看看旁边,姑母打着胡噜睡得正香。她拿过电 话,去了客厅,打还是不打?她犹豫着,正在这时,门铃响了。灿珠放下电话,朝 门厅走去。 她一边开门,一边问:“是志锡吗?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可是,当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志锡,而是前面挂着背囊,后面背着太志 的太丰。 太丰向她行礼,叫了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