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黑沉沉的地中海流经西西里岛,在岸边山石嶙峋的海湾城堡里,黑手党大头目 唐①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文森佐·齐诺为人正直,他铁面无私,乐于助人,而对 于胆敢违反他意愿的人又毫不手软,因而一生受人敬爱。 ①唐(Don):出自西班牙语,指“先生”或“贵族”,在美国俚语中指“黑手 党头目”或“首领”。本书中用在人名前或单独使用时,即为此意。--译注 病榻周围是他以前的三个门徒,当然现在都已自立门户,有权有势,煊赫一方。 雷蒙多·阿普里尔从纽约赶来,奥克塔维厄斯·比安戈从巴勒莫赶来,而贝尼托· 克雷西则是从芝加哥赶来的。他们来到恩师的病榻前,是要在他临终之前接受他的 托付。 唐·齐诺是最后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黑手党首领,一生都在为维护旧的传统而奋 斗。只要能赚钱,他什么行当都干,但从来不干贩毒、组织卖淫或其他犯罪勾当。 穷人上门乞讨钱财时,从来没有被空手打发走的。他会纠正法律的不公——西西里 的大法官可以作出判决,可要是你有理,唐·齐诺会推翻大法官的判决,当然用的 是他自己的权力,甚至是武力。 富家纨绔子弟玩过贫穷农家的少女后想撒手不管的,总会听从唐·齐诺的劝告 乖乖地把少女娶回家。银行向孤立无助的农夫索讨欠款时,唐·齐诺总会出面调停, 帮助解决争端。年轻人想进大学求学不会因为囊中羞涩或资历不济而被拒之门外。 只要他们属于唐·齐诺的帮派,或是他的家族,一切都可梦想成真。来自罗马的法 律改变不了西西里的传统,也不具有权威性;唐·齐诺可以推倒这些法律,不管这 得花多大的代价。 可唐已是八十高龄的老人了,这几年里他的权力在逐渐衰落。他更是忍不住在 前几年娶了个年轻美貌的妻子,生了个健壮的胖小子,妻子却在生产中去世了,儿 子现在刚二岁。老人知道自己来日无多,撒手归去后,他的帮派势必会受到强大的 对手科利恩和克莱里科兹奥帮派的打击。这促使他考虑起自己年幼儿子的未来安排。 他谢了三位朋友特地远道赶来向他表示敬意,听取他的临终之托。他告诉他们, 他放心不下的是年幼无知的儿子阿斯特,想让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在不同的环境 下长大成人,但又要接受正直人的传统熏陶,像他自己一般。 “我死而无憾,”他说道,尽管他身边的门徒心里都明白,在他一生中有数以 百计的人是死在他手里的,“只是放心不下我儿子。他现在才二岁,但在他身上我 却看到了一个真正社团成员所具有的心智,一种罕见、几近绝迹的品质。” 他告诉门徒,他将从他们三人中挑选一人作为这个不同寻常孩子的监护人。当 然,承担这一重任的人日后必定会获得丰厚的回报。 “真有点怪,”唐·齐诺微睁着昏花老眼说道,“在传统上,应该是长子最具 继承社团首领位子的品质。但对我来说,直到八十多岁时才了结这桩心事。我并不 迷信,但要是我相信有鬼神的话,我会相信这孩子是西西里这块沃土培育出的精华 之作。他那纯净绿色的眼睛简直就是最上品的橄榄树果。他具有西西里人的情感— —浪漫、富有乐感、天性欢快。然而,要是有人侵犯了他,尽管他还这么小,他也 不会忘的。但他必须得到引导。” “那么,您希望我们替您做些什么呢,唐·齐诺?”克雷西问道。“我很愿意 照管您的儿子,把他作为亲生儿子培育成长。” 比安戈愤恨地瞪了克雷西一眼,说道,“这孩子一出生就和我熟。我会把他作 为亲儿子的。” 雷蒙多·阿普里尔望着唐·齐诺,却一言不发。 “你呢,雷蒙多?”唐·齐诺问道。 阿普里尔答道,“要是您选择我,您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唐仔细思考着周围的三个门徒,他们都是可信赖的人。他知道,克雷西最为聪 明,比安戈野心勃勃、势力强大,阿普里尔较为忍耐,为人诚实,与自己性情较为 接近。但阿普里尔是个残忍无情的人。 即使在这垂死当口,唐·齐诺心里明白这三人中雷蒙多·阿普里尔最想得到这 孩子。他会从这孩子的亲情中获得最大的收益,他又会确保自己的儿子学会如何在 他们这个尔虞我诈的险恶世界里生存。 唐·齐诺沉默许久。最后他说道,“雷蒙多,你做他父亲吧。我可以安心了。” 唐的葬礼就像国王出殡。西西里所有帮派的头面人物都赶来向他致以最后的敬 意。送葬人群中还有从罗马来的内阁部长、大庄园主和他庞大帮派里成百上千的徒 子徒孙。在黑马牵拉的柜车上坐着二岁的阿斯特·齐诺。他双眼红肿,穿着黑色的 礼服,戴着黑色的无边帽,像是罗马帝王一般气度非凡地端坐着。巴勒莫的大主教 主持着葬礼仪式,他语调抑扬顿挫地念道:“无论在病中还是在康健时,在痛苦和 绝望时,唐·齐诺都是所有各位的真诚朋友。”随后,他又宣读了唐·齐诺的临终 遗言:“我应上帝之召而去。上帝会宽恕我的罪过,因为我每日每时都告诫自己要 公平待人。” 阿斯特·齐诺被雷蒙多·阿普里尔带去了美国,成为他家庭的一员。 第一章 斯图尔佐孪生兄弟弗兰克和斯特斯把车拐进赫斯柯家门口的车道,看见屋前小 院里有四个很高大的青少年在打篮球。弗兰克和斯特斯从别克牌大轿车里出来,迎 上前来的是约翰·赫斯柯。赫斯柯高个子,体形像只大生梨,稀疏的头发整齐地向 后梳着,露出后脑的头骨,一双蓝色小眼睛时而闪烁着。“真是准时,”他说道, “来,我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个人。” 打篮球的年轻人停了下来,赫斯柯自豪地说,“这是我的儿子,乔科。”年轻 人中个子最高的一个向弗兰克伸出了巨大的手。 “嗨,”弗兰克说道,“让我们一起玩会儿怎样?” 乔科望着两位客人。他们都是六英尺左右身高,体形也不错。他们都穿着拉尔 夫·克伦式样的球衫,一个人穿的是红色,另一个人的是绿色,两人都穿着卡其裤 和橡胶底鞋子。他们看上去十分和蔼,也很英俊,棱角分明的面部表情透露出和顺 的自信。一眼就能看出他俩是兄弟,当然乔科并不知道他们是孪生兄弟。看来他俩 都是刚四十出头。 “好呀,”乔科说道,举止间露出年轻人的热情坦诚。 斯特斯微笑着说,“好极了。我俩开车跑了三千英里的路,真得好好松松手脚。” 乔科向他的伙伴招了招手,那些年轻人身高都在六英尺以上,他对他们说道, “我帮他们,我们三打三。”乔科在他们中球打得最好,他认为这样他父亲的朋友 或许会有机会赢球。 “不要太认真了,”约翰·赫斯柯对年轻人说道,“他们这些老伙计在瞎咋呼。” 十二月的午后,空气中的寒气刺激着血液涌动。长岛寒冷的阳光显得十分惨淡, 照在赫斯柯花棚的玻璃棚顶和边壁上反射出些许光泽。花棚是赫斯柯点缀门面的生 意。 乔科的那些年轻朋友打球十分客气,不紧不慢地谦让着比自己年岁大的对手。 突然,弗兰克和斯特斯旋风般突破他们的阻拦,跨步上前扣篮。乔科在一旁禁不住 惊叹他们能打得这么快。弗兰克和斯特斯很少投篮,总是把球传给乔科。他们从不 远投,似乎认为要干净利落地摆脱对手后轻松扣篮才算当之无愧的得分。 对手开始认真起来,他们利用高度突破弗兰克和斯特斯的防守,但投篮不中后 却很少能拿到篮板球。最后,一个年轻人失去了耐心,用手肘狠狠捅了弗兰克的脸 颊。突然,那年轻人跌倒在地。乔科在旁边,但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斯特斯把球轻 轻扔在他兄弟头上,说道,“你这蠢货,上什么劲。”弗兰克把那年轻人拉起来, 拍拍他的屁股,说道,“嗨,真对不起。”两队又打了五六分钟,老家伙开始明显 体力不支。年轻人左突有进占居了上风。最后弗兰克他们认输了。 赫斯柯拿来了苏打水,年轻人围在弗兰克身旁。弗兰克有着一种大人物的超凡 魅力,球场上又露了一手专业球员的球技。弗兰克搂了搂被他撞倒过的年轻人肩膀, 对大伙微笑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饱经世故人的豁达笑容。 “让我给你们小伙子一些经验之谈,”他说道,“能传给同伴时不要自己过多 盘带。在最后一节里即使落后二十分也不要认输。不要和一个豢养多只猫的女人约 会外出。” 年轻人乐得哈哈大笑。 弗兰克和斯特斯与年轻人一一握手,真诚地感谢他们一起玩得很愉快,然后随 赫斯柯进了里屋。屋里是绿色主基调,很悦目。乔科在他们身后喊道,“嗨,你们 真棒!” 进屋后,约翰·赫斯柯带着两兄弟上楼来到他们的房间。那间房间配置着很好 的门锁,进屋后两兄弟看着赫斯柯把门关好,锁上。 房间很大,是个完整的套间,带有卫生间。屋里有两张单人床——赫斯柯知道 这兄弟俩喜欢在同一间屋里睡。屋的一角有只大箱子,箱子外面用铁条村护着,配 着一把沉甸甸的铁挂锁。赫斯柯用钥匙打开锁,用力掀起箱盖。跃人眼帘的是好几 件手枪、自动武器和一些弹药盒,都是黑颜色的,整齐地排列在箱子里。 “这些家伙够了吧?”赫斯柯问道。 弗兰克说道,“不要消音器。” “这次不需要消音器的。” “那好,”斯特斯说道,“我讨厌用消音器。用了消音器,这枪就打不准了似 的。” “就这样,”赫斯柯说道,“你们先洗个澡,安顿下来。我去打发这些年轻人 回家,再把晚饭煮好。你们说说,我那小子怎样?” “是个很棒的孩子,”弗兰克说道。 “他篮球打得怎样?”赫斯柯说话间流露出十分自豪的神情,那模样越发像是 只熟了的梨子。 “打得真不错,”弗兰克说道。 “斯特斯,你说呢?”赫斯柯问道。 “棒极了,”斯特斯答道。 “他获得了上维拉诺瓦学校的奖学金,”赫斯柯说道,“那是踏上NBA比赛征途 的第一步。” 两兄弟从楼上下来走进客厅时,赫斯柯已经摆好了餐桌,有油煎嫩小牛肉蘑菇, 一大盘青豆色拉,还有红葡萄酒。餐桌上摆着三套餐具。 他们一一就座。他们都是老朋友了,彼此知根知底。赫斯柯离婚有十三年了, 前妻和乔科住在西面几英里外的巴比隆镇,但乔科来父亲家呆的时间很多,赫斯柯 一直很溺爱乔科,是个好父亲。 “你们原说明天一早到的,”赫斯柯说道。“要是知道你们今天来,我会打发 孩子走开的。你们打电话来时,我已无法仓促赶乔科和他朋友走了。” “没关系的,”弗兰克说道。“这不碍事。” “你俩和孩子们在外面打球还真不错,”赫斯柯说道。“你们从没想过到职业 队去打球?” “没,”斯特斯说道。“我们还不够高,只有六英尺。那些狗日的太高大了。” “不要在我孩子面前说这种粗话,”赫斯柯说道,脸上露出惊吓的神情,“他 以后得和他们打球的。” “当然,当然。”斯特斯连忙说道。“我不会在他面前这么说的。” 赫斯柯松了口气,慢慢呷了口葡萄酒。他很喜欢和斯图尔佐兄弟俩共事。他俩 容易相处,从来不像他打交道的其他那些混蛋那样蛮横无理。他俩有种在这世上随 遇而安的气质,使得与他们相处较为随意。他俩又很谨慎小心,给人一种安稳松弛 的感觉。 三个人慢慢地吃着,无拘无束。赫斯柯直接从煮盘里为他俩盘中添加牛肉。 “我一直想问,”弗兰克对赫斯柯说道,“你为什么要改名?”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赫斯柯答道。“我并不为自己是个意大利人而感到 羞愧。但是你知道,我这模样太像德国人了。这金黄色的头发,蓝眼睛,还有这鼻 子。配上一个意大利人的名字,这模样真让人疑心。” 两兄弟相视哈哈大笑,笑声中透露出理解的善意。他俩知道赫斯柯常会说些不 着边际的废话,可他俩并不在意。 吃完色拉后,赫斯柯端来了咖啡和一盘意大利油酥馅饼。他请两兄弟抽雪茄烟, 可他们喜欢抽自己的万宝路香烟,这与他俩那种西方人布满皱纹粗扩的脸更相配。 “得谈谈正事了,”斯特斯说道。“这次一定是桩大买卖吧,否则我俩特地从 他妈的三千英里外开车赶来干吗?完全可以乘飞机来的。” “不过也不算坏,”弗兰克说。“我喜欢这次开车旅行。沿途还真看了不少地 方,亲眼目睹。旅途很愉快,小镇上的人还真好客。” “真是不错,”斯特斯说道。“但这一路赶来,路是远了点。” “我是不愿你们在机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赫斯柯说道。“他们会首先检查 机场记录的。到时候会掀起轩然大波。你俩不怕闹得沸沸扬扬吧?” “家常便饭的事,”斯特斯说道。“这次是谁?” “唐·雷蒙多·阿普里尔。”赫斯柯说话时被嘴里的咖啡呛了一下。 屋里沉默良久。赫斯柯第一次感受到从这对孪生兄弟身上透露出来的寒气逼人 的杀气。 弗兰克平静地说道,“你要我们从三千英里外赶来干这件活?” 斯特斯微笑着对赫斯柯说道,“约翰,见到你我们很高兴。现在你付了我们的 ‘枪毙’费,我俩这就开路回家。”两兄弟对这玩笑话开怀大笑,但赫斯柯却不明 白这其中的缘由。 弗兰克在洛杉矶的一个朋友是个自由撰稿人,有一次对两兄弟说起为各家杂志 社撰稿的事。他说杂志社会出钱让他去各处采访写稿,却不一定会最终采用。在这 种情况下,杂志社会付给他一笔事先约定的补偿费,而这稿子也就被枪毙了。两兄 弟采用了杂志社的这种做法,在商讨后决定不接受某桩生意时收取少量的费用作为 补偿。这次因为长途旅行耗费了较多时间,又是两个人一起赶来,这“枪毙”费要 二万美元。 赫斯柯极力劝说他们接下这活。“唐已退休三年了,”他说道。“他的老关系 都进了监狱。他现在成了孤家寡人。唯一可能找麻烦的是提蒙那·布塔拉,而他不 会管这事的。报酬是一百万美元,事情干完后付一半,一年后付另一半。可在这一 年里,你俩得偃旗息鼓,避人耳目。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只等你俩充当枪手了。” “一百万,”斯特斯说道。“真是一大笔钱。” “我的客户知道要干掉唐·阿普里尔可是件大事,”赫斯柯说道。“他要最好 的服务。冷酷无情的枪手和沉默不言的合作人,却又要有成熟的头脑。你俩是最理 想的人选了。” 弗兰克说道,“可敢冒这风险的人却不多。” “是的,”斯特斯说道,“随后这一辈子里都会提心吊胆的。有人会在屁股后 追杀你,还有警察和联邦调查局那帮小子。” “我可以保证,”赫斯柯说道,“纽约警方不会真的全力以赴的。联邦调查局 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 “唐的那些老朋友呢?”斯特斯问道。 “人死后是没有朋友的。”赫斯柯说道。他停顿一会又说道,“唐隐退后与所 有的江湖朋友都断绝了往来。没什么可担心的。” 弗兰克对斯特斯说,“你说怪不怪,要我们干活时,总是对我们说没什么可担 心的?” 斯特斯哈哈大笑。“那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是枪手。约翰,你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我们信任你。可要是你这次估计错了怎么办?任何人都可能出错的。要是唐还和他 的老朋友保持着联系怎么办?你知道他的为人,从不讲情义,不会发慈悲的。我们 会被用钉子钉在木柱上,不单单是被杀死,死前会熬上几小时的酷刑,被慢慢折磨 而死。还有我们的家人都会在唐的势力威胁下终日不得安宁。你的儿子也在内,进 了坟墓就打不成什么NBA比赛了。或许我们应该知道幕后究竟是谁要做这笔生意。” 赫斯柯向前倾了倾身子,他那白净的脸涨得通红。“这我不能说。你们知道规 矩。我只是中间人。我考虑过这种种顾虑了。你们以为我是个傻瓜?我不知道唐的 厉害?可他现在是无还手之力了。我从高层人士那儿得到过保证。警方会装模作样 走过场,联邦调查局也无力深究。黑手党的大头目们都会袖手旁观。这是明摆着的。” “我从没想过唐·阿普里尔会有朝一日成为我们的目标,”弗兰克说道。干这 种惊天动地大事的想法使他的虚荣心蠢蠢欲动。杀一个在他自己身处圈子里深受众 人敬畏的前辈! “弗兰克,这可不是打篮球,”斯特斯警告说道。“要是输了,可不是与对方 握握手,退出球场就算了事的。” “斯特斯,那可是一百万,”弗兰克说道,“约翰可从来没有让我们出过岔子。 干吧。” 斯特斯感到热血涌动。见鬼了。他和弗兰克会照顾自己的。不管怎么说,是笔 一百万的生意。说穿了,他们两人中,斯特斯比弗兰克更看重金钱,更倾向于就生 意论生意,那一百万美元使他心动不已。 “好吧,”斯特斯说道,“我们干了。要是你错了,愿上帝保佑我们。”他曾 经是个教堂里神父的祭台助手。 “要是唐有联邦调查局的人暗中监视怎么办?”弗兰克问道。“我们得为这事 担心吗?” “不用的,”赫斯柯说道。“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坐大牢后,唐就像个体面人那 样退休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很欣赏他这种做法,就不去麻烦他了。这我敢保证。我 来把计划谈一下吧。” 赫斯柯花了一个半小时详细讲述了这计划的方方面面。 最后斯特斯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星期天上午,”赫斯柯说道。“你们在这儿先呆上两天,随后用私人飞机把 你们送出纽瓦克。” “要好的驾驶员,”斯特斯说道,“要最好的。” “我亲自来飞,”赫斯柯说道,然后又带有歉意地补充说,“今天真是个发薪 水的吉利日子。” 在周末的剩余时间里,赫斯柯陪斯图尔佐兄弟俩孵在家里,为他们烧饭,替他 们跑腿。他不是个善感的人,但斯图尔佐兄弟有时也令他感到寒心。他俩就像是蝰 蛇,头脑时刻保持着警觉,但举止上却又很随和,甚至会帮他照料花棚里的事。 兄弟俩在晚饭前一对一打篮球,赫斯柯站在一旁观看,对他们灵活地转动身子, 像蛇游动般相互攻防暗暗赞叹。弗兰克速度更快,投篮也更准些。斯特斯显然略为 逊色,但却显得打球更用脑子,更聪明些。弗兰克真能打NBA比赛,赫斯柯暗自想道。 可要干的事不是篮球比赛。那是真正拔刀动枪的活,这活还得靠斯特斯。斯特斯应 该是主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