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衣服的女人(4)
在回乌鸦绝壁的路上,得汶感到很扫兴,也很泄气。本来他是满怀希望的,但
在墓地没找到任何和亚历山大有关的迹象,“也许我错了,也许那声音错了一次。”
但,不是,它带给他一个重要的线索。一个让他一直迷惑的线索,直到他进入
房子,脱掉雨衣转身看到亚历山大坐在客厅时才不再想它。
“亚历山大!”他喊着冲进房间。
格兰德欧夫人正坐在她的椅子上,双手放在腿上,“你说对了一部分,得汶,”
她说,她的眼睛看起来很疲劳且充满血丝。“他不在这所房子里,但也不是被幽灵
绑架。”
一个深沉熟悉的声音从得汶身后传来。“我不是说过,准确地说是诱拐,阿曼
达。”那声音说。
得汶转过身,原来是罗夫·曼泰基。
“我们年轻的朋友,”罗夫摸着亚历山大的头发说,“在通往乌鸦绝壁的路上
冒雨徘徊,似乎决定要出走,然后觉得或是有比这更好的想法。”
亚历山大咧开嘴对着罗夫笑,“他真有一辆很酷的车。”他转向他姑姑说。
格兰德欧夫人显然有点不安,塞西莉坐在壁炉前,告诉她说:“妈妈,我们应
该向罗夫道谢。”
“我并不希望谁感谢我,”罗夫说,此时他神秘的绿眼睛看到了得汶。“我当
然不能让一个孩子在午夜冒着大雨独自行走。”“你为什么要跑到外面去,亚历山
大?”得汶站在他面前弯着腰问他。
那孩子满怀恶意地看着他说:“因为你。”
“我?”
“你吓坏我了。”亚历山大说,他眯着圆眼睛,似乎在想什么一样。得汶有点
儿发抖。在大家面前似乎亚历山人变得能自主了。但是只有得汶能看出其中的变化。
甚至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冷漠、单调:“我去找幽灵了,你和我说起过杰克森·穆
尔的幽灵。”
格兰德欧夫人扬起眉毛:“这是真的?”
得汶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是问他知道什么———”
“你问一个已经很敏感的孩子有关幽灵的事,”格兰德欧夫人很生气,“我以
前认为你应该很听话,我告诉过你亚历山大有些问题,请你给他做一个好的榜样!”
得汶看了一眼那个孩子,亚历山大正在观察他,注意他的每个动作,每一次反
应。这正是得汶想见到的。他已经很漂亮很巧妙地控制了局势的发展。
“噢,不要对那孩子太苛刻。”罗夫说,他指的是得汶。“他刚刚认识我们年
轻的穆尔先生并且这只是他的一个恶作剧。”他向得汶眨眼示意,马上又移开眼光。
“我没有请你提建议。”格兰德欧夫人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塞西莉带亚历山
大到他房间去。还有你,得汶,早晨我们在进一步地讨论这一切。”
塞西莉拉着她小表弟的手,得汶跟着他们走出去。“等一等,”他叫道,“亚
历山大,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在黑板上写那些字。你写的那个他来了,那个请人帮助
你的话。是谁,亚历山大?谁来了?是谁使你需要帮助?”
那孩子转身面对着他,他胖胖的脸有点扭曲,上面充满了恐惧,“你,”他喷
着唾沫说,“你来了———打扰了我,并且给我讲恐怖的故事。是你让我需要帮助!”
整个大房子中都沉默了,在那一刻,所有的人都站在那儿,看着那个小孩儿。
“他们能明白吗?”得汶想,突然他相信他们能,甚至他将不允许这样的事再
发生。这不是一个天真的小孩儿。这孩子是个魔鬼,就像比萨饼店的那个孩子是魔
鬼一样。
只是这一个名字叫杰克森·穆尔。
塞西莉催促亚历山大快走,把他送到楼上,让他上床睡觉,这时黎明的霞光已
经出现在大海边缘。格兰德欧夫人关上门,很显然她和罗夫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得
汶一个人走过走廊,路过餐厅,穿过安静的书房,来到花房,坐在带有暖意的橘黄
色的灯光下,他意识到那孩子胜利了。
至少这一个回合是这样。
“亚历山大被杰克森·穆尔控制了,我希望我能保护他,结果我输得很惨。”
这一点或多或少的已经确定了。但那是什么意思?毕竟那声音是对的:得汶坚信利
用那孩子是杰克森重新掌握这所房子的某种渠道。并且,更准确地说是为了东跨院
那锁着的入口。
他回到客厅,相信在早晨,他将面对面和格兰德欧夫人说出他的打算,并且要
求她也这样。她能怎么做?把他赶出去?她现在是他的监护人。另外,得汶觉得她
宁愿让他呆在这里,而不会让他去什么别的地方,因为,现在他已经开始明白了她
家的一些秘密。
还有什么秘密没被发现?东跨院那些书上的神秘的言词?塔楼上的灯光?墓碑
上刻着的“得汶”?东跨院异常相似的肖像?一身白衣的女子?她是艾米丽吗?或
者那神秘的克拉丽莎,是谁?
是的,他想从格兰德欧夫人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阿曼达,你还是那么不讲道理。”突然关着门的客厅里传出罗夫·曼泰基的
声音,得汶吃了一惊。站在外面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偷听,但罗夫深沉的声音和其中
透露出的秘密吸引了他。
“不讲道理?”格兰德欧夫人哈哈大笑。“我想我有充足的理由反对你在乌鸦
角湿滑的街道上拉着个小孩儿开车跑。”说到这儿,她故意停了停。“不记得上一
次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要把那谎言一直带到坟墓中去,是吗?”
“他们从监狱把你放出来后,你为什么不立即回乌鸦角?”
“我想开个餐馆,”他告诉她,得汶听出他的话语中带着笑意。
“和我竞争?”她追问。
“那是美国方式,不是吗?”
“你对这个家庭的伤害还不够吗?为什么现在又回来,试图破坏我们的生计?”
“亲爱的阿曼达,我几乎不认为伟大的穆尔家族的生计会受一个餐馆的影响。”
他叹了口气。“此外,我相信这个家族本身对自己的伤害比我造成的要多得多。”
“出去。”
“你生气的时候总是那么特别可爱。”
“出去!”
听到转门把手的声音,得汶吓得赶紧跑,这里空荡荡的,仅有的家具就是一个
衣帽架和一个老爷钟。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跑到门外的灌木后面。他刚躲起来,
就看见罗夫走了出来。
“告诉我,”罗夫一边走一边说,“在你监护之下,这个年轻的被监护人是谁?”
“离得汶远一点,”她并没有看见得汶。“他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晨光下,透过灌木丛他可以看清罗夫的脸,“我,我,我会很好地照顾他的,
我可不可以问一问,他究竟是谁?”
他的话里有话,似乎他知道什么秘密。某些东西使格兰德欧失去了勇气,她什
么也没说,推上门挡住罗夫的脸,罗夫哈哈大笑起来。
得汶屏住呼吸,等罗夫离去。但是,罗夫却面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站在那儿没
动,“噢,多么美的早晨。”他轻声地唱着,消失在他视野之外,“噢,多么美的
一天。”
突然,他站到了得汶身后的草地上,轻轻地拍了得汶的肩膀。得汶吓了一跳,
赶紧转过身。
“唔,”他说,“我看见有人跑出来藏在灌木丛中。”
得汶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红。“我不希望格兰德欧夫人认为我是在偷听。”
“但你确实在偷听啊。”罗夫说。
“不,不,那不是真的。”
“噢,在我面前不必掩饰。”他微笑着看着得汶。太阳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下
巴显得很结实且线条分明。他把得汶从灌木丛中拉出来,“现在,告诉我,”他说,
“到目前为止,你在乌鸦绝壁的生活如何?”
“唔,”得汶开始说,“当然……很刺激。” “听着,孩子,”罗夫说,他
的声音变得很严肃。“你要小心点儿。我指的是那个。有一些东西———”
“是的,确定有些东西。被锁在一个金属门里。”
罗夫很严肃地看着他,“有机会到餐馆来找我,我每天下午都在那儿。”他停
了一会儿,仔细地看着这个孩子,“我想我们有些事情要谈一谈。”
得汶看着他消失在路的转弯处,接着就听到了保时捷发动机的声音。这时太阳
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照着整个庄园。得汶叹了口气,走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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