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麦克尔约了拉腊第二天打手球式墙球,并且连连发球得分。他们的身体一次又 一次地接触、碰撞,因而对麦克尔来说,他们的比赛混杂着短暂的快感,每一次肌 肤相亲,都让他期待着下一次的激动:她的胸脯不断蹭着他的手臂,每当她奋力救 出他的险球时,两人就会有瞬间的交臂贴腕。 “这个算你的,”拉腊说。 “不,你的。” 冲凉的时候,麦克尔的欲火被激了起来,他感到恐惧而又负疚。那天早上,报 上登了一篇滑稽可笑、平庸无聊的插科打诨的社论,逗得他和克丽丝廷开怀大笑了 一场——两人分享同一个笑话的时候越来越少了,这时刻曾经是那么令人心驰神荡, 总是某种美好的预兆。但是,无论多么滚烫的水,也冲不走拉腊的触摸留在他身上 的光痕。 “出来吧,”洗完澡,穿好衣服后,拉腊说。“走吧。” 尽管两人心照不宣,但是都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拉腊的家。麦克尔钻进了拉 腊的绅宝汽车。路上,他抚摸着汽车的皮革靠手,眼睛落在拉腊大腿那温暖的曲线 上,她的腿就靠在麦克尔旁边的座位上。看在上帝的面上,他想,你活了这么大, 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你想要的,什么是不想要的。在不久以前,他还曾经反省过 自己对于幸福的感受力。当然,那时候他想到的全是绝望。 “你还喜欢什么运动? ”拉腊问。 “游泳。每年夏天,我都要到苏必利尔湖潜水,打捞沉船的残骸。我们曾经从 弗吉尼亚·贾尔斯号沉船的船头游到船尾。” “哦? 我也喜欢潜水。你去过热带海洋吗? ” “去过一次,包船到博奈尔海沟(在加勒比海。)去。” “感觉怎么样? ” 麦克尔耸了耸肩。“没有语言能够表达。棒极了。不过我真正喜欢的,是那些 沉船。那一次,我在水下穿过了沉没在布洛克岛(在美国罗得岛州附近。)附近的 一艘德国潜艇。我永远也忘不了。” “我喜欢珊瑚礁,”拉腊说。“沉船的残骸里有太多的鬼魂。” 天气晴朗,几乎没有一丝风。拉腊把车停在马房旁边,两人下了车。麦克尔跟 在她身后,看着她把门一道道地打开。这个马房里一共有六个马栏,其中有两个里 面有马,一匹是漂亮的栗色马,另一匹是灰色的。两匹马的身上都披着褪了色的毛 毯。拉腊伸手一摸,马就向她转过头来,那匹灰色的马不断啃噬着她的手,直到她 把手抽回。马鼻孔里喷出的气息在冰冷的马房里化成一团雾气。 “你自己打理它们吗? ” “大部分时问是,不过,如果我需要人手,学校里有的是农家女孩。” 拉腊伸手从挂物桩上拿过一把刷子,开始为那匹栗色的马梳理鬃毛。这会儿, 她只是简单地在原来的氨纶户外运动衫上披了一件滑雪夹克。 “我每天早晨遛马。你习惯早起吗? 来看我驯马。” “早晨我要给我的那些小动物喂甜饼干。” “那是,”拉腊说。她又走进相邻的马栏,梳理第二匹马。然后,她把毛刷挂 起来,领着麦克尔走出马房,来到主屋。 “想生火吗? 引火的东西在那儿。” 麦克尔把一份《快讯》(法国全国新闻周刊。)揉皱,一边忙着搜集刨花,拉 腊说:“我去把卧室里的炉火也点着。” 麦克尔引着了火。他看见在起居室的墙上,餐具柜的上方,挂着大学理事的画 像。他听见拉腊在隔壁的卧室里哼着一首法语歌,那曲调简单而且熟悉,他以前似 乎听过,也许是首儿歌。 麦克尔掸掉手上的木屑,走进了卧室。拉腊站在火炉边,她把麦克尔的两只手 塞进自己的滑雪衫里面,然后把他拉过来,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她闭上了眼睛, 快活地微笑着。对她身体的感觉把麦克尔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抽掉了。 她白皙而微带褐色的嫩颈,丰满而结实的胸脯,手掌轻抚下她紧身氨纶裤的臀 部那迷人的曲线,还有柔软滑腻的面料里面那温暖的臀沟——一种失去知觉的陶醉, 一种心境迷茫的晕眩。地上的土丘,天上的穹宇,纯洁,堕落,诚实。天堂,坟墓。 作为亵渎对象的肉体,狂喜,自由,垃圾,湮没。 他把自己埋在她的身体里,飞啊飞,把她变成自己的愿望。 她湿漉漉的头发散发着香气。他丝毫不怀疑这就是他想要的,他渴盼了这么久。 他触摸着她的全身,她身体的每一处都能燃起他的欲火;他就在这火焰中战栗 着。拉腊松开他的两手,把它们放在他身体的两侧;麦克尔盯着她的眼睛,探索着 她脸上那朦胧而超然的微笑。然后,拉腊把他的两只手腕反扭在他的背后,像对待 囚犯那样,接着她站在麦克尔的脚上,这样她就比麦克尔高出一英寸左右。她亲吻 他的嘴,放开他的两手,开始抚摸他的全身,用她的两个拇指探到他腋窝里呵痒, 不断地挑逗和抚弄他,惹他勃起。 “亲爱的,”他说。这话说出来有些可笑,所以难怪她要笑他。 在床上,他问她是否达到了高潮,她禁不住又笑了他一顿。 “高潮迭起,宝贝儿,真的,不骗你,”她一个劲儿地肯定这一点,好像生怕 他不相信似的。“告诉我,”她咯咯地娇笑着说。“你的那个老婆,那位乔叟专家, 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她的阴蒂在哪儿吗? 因为”——她牵引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阴 道顶部,然后引着他的手指直探到底部——“因为它在这儿。就是这儿,喔? ” 麦克尔觉得一阵羞辱,为他自己,也为克丽丝廷,他爱克丽丝廷。 “或许她还不知道,嗯? 你那位贤良而忠贞的妻子。等诺曼,罗克韦尔先生今 晚来给你全家画像的时候,让他告诉她她的那玩意儿长在哪儿。” “我不喜欢你这样,”麦克尔说。“羞辱我爱的人。随便你怎么贬损我本人, 都可以。我知道我是个傻瓜。” “哦,好了,”拉腊说。“我是个坏女人,我损辱了贞操,喔,还不知道它会 不会来打我屁股呢。好吧,”她说,“你惩罚我吧。” 麦克尔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条类似狗的项圈的皮带,没注意她是从枕头底下还是 从床上的哪个地方拿出来的。 “来吧,惩罚我吧。” 那是一件奇怪的小用具,一个皮带圈,没有搭扣,显然也没有嵌入金属别针的 孔眼。拉腊把那东西递给他,然后把脑袋向后一甩,仰面躺在床上,这样她的颈部 拱起,喉咙暴出,前额后仰。她冲麦克尔翻起白眼珠,摊开四肢,伸向床的四角, 手臂平伸在床上,小臂向上微曲。 “我是个坏女人,嗯,我侮辱了你那位还保留着一半贞节的小妻子。”她把皮 带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来吧,美国王子,惩罚我吧。” 麦克尔看着那美丽的颈项,完美的肌肉和造型,那力度,那无瑕的皮肤,然后 把皮带圈拧紧。 拉腊盯着他的眼睛,用法语狠狠地咒骂他,麦克尔一句也听不懂。他把皮带不 断地拧紧,拧紧,直到她再也骂不出来才停止。然后,他紧紧地攥住皮带,勒紧她 的喉咙又持续了几分钟。只见拉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同时四肢僵硬地伸向床边。 麦克尔把皮带扔到一边的时候,看到她那美妙的颈上留下一道道印痕。拉腊用 手抚摸着这些勒痕。 “喜欢吗? ”她问。 他喜欢。这一次,他再也不因为阴蒂的问题跟她闹别扭了,他们相互舔舐,仿 佛要把对方舔干,像两只狗一样,饥渴难当。 这样过了很久,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哦,天,宝贝儿,”她说。 外面的天黑了,屋里也是黑的,只有拉腊生的炉火发出一丝亮光。 “哦,天,宝贝儿是对的,”麦克尔说。 “时候不早了。你要晚了。” “太晚了。” 拉腊从床上坐起来,猛拍他的肩膀。 “噢! 不要! 现在不要跟我耍孩子气。” “不要? 我不能跟你耍孩子气吗? ” “对了,嗯。你去洗洗,赶快回家吃饭,罗克韦尔先生还要去呢。”她从床上 爬过来,坐在麦克尔身边,双手捧起他的脸吻了吻。“否则,我将不得不把你打发 走,你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来了,事情就是这样。懂吗? ”她用肘弯狠狠地捣了一 下他的肋。“明白我的意思吗,老兄? 嗯? ” “好疼! ” “哇喔喔喔,”她装出关心的样子,柔情旖旎地喃喃低语,“可怜的乖乖。这 真是糟透了。” 麦克尔走进拉腊的浴室,准备冲个澡。如果没有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能够生 存吗? 没有她能行吗?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她,他照样能生活得很好。现在回想起 来,他本可以很容易地做个有原则的人,永远不让这件事情发生。 他站在喷头下,听凭热水冲在身上,他洗啊洗,洗了很长时间。这是沐浴在快 乐中的洗礼,他想。又自由了。 拉腊开车送他回学校取自己的车。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麦克尔脑子里想象着克 丽丝廷对于他这么晚回家会怎样怀疑和生气。快到八点了,早就错过了跟家人一起 吃饭的时间,帮保罗补习功课也太迟了。 他把车停好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厨房窗口保罗那张忧虑不安的小脸。天 开始下雪了。走进屋里,闻到晚饭残留的徘徊不去的肉味,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 饥肠辘辘了。 “我在烤箱的下层放了几片羔羊肉,”克丽丝廷说着走了进来。“我担心会烤 焦了。” “很抱歉,”麦克尔说。“我被菲莉斯·斯特罗姆论文答辩委员会的事情绊住 了。”菲莉斯·斯特罗姆的学年论文有它棘手的方面,可以作为一个借口。 “是吗? ”克丽丝廷问道。“菲莉斯·斯特罗姆论文答辩委员会的事务感觉怎 样? ” “倒是从不感到乏味,”麦克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