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洗头,为的是有一个邋遢的外表。他也没有刮胡须。至于 身上的衣服,他脱下病人穿的轻便睡袍,换上了原先的浅绿色手术服,这件手术服 看上去皱巴巴的,海亚尼答应给他重新拿一套。但今天,他需要穿起了皱的衣服。 他的右脚套了一只白短袜。不过左踝上面有一圈难看的伤疤,为了引起人们注意, 他的左脚没有穿袜,只套上一只与右脚配对的黑橡胶拖鞋。 今天他将出庭。许许多多人都等着他的公开露面。 10时,桑迪来了。按照他的委托人的吩咐,他带来了两副廉价的太阳镜,还有 一顶新奥尔良圣徒戴的黑帽子。“谢谢。”帕特里克说着,戴上太阳镜,在浴室里 照了镜子,觉得还满意。接着他又打算看看戴上圣徒帽的效果。 几分钟后,海亚尼大夫也来了。帕特里克在海亚尼和桑迪之间作了介绍。突然 他感到紧张、 头晕。 他坐在床沿,用手指梳理头发,想让紧张的呼吸恢复过来。 “要知道,我从没想过会有今天。”他低声咕哝。“从没想过。”他的医生和律师 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海亚尼开了一些强镇静药,帕特里克一次吞了两颗。“恐怕我什么话也说不了。” 他说。 “一切话由我来说,”桑迪说,“你尽量放松。” “他很快就会安静下来。”海亚尼说。 有人敲门。治安官斯威尼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帮子助理。双方不自然地互 致问候。帕特里克套上圣徒帽,又戴上新买的大号深色太阳镜,然后伸出双手,让 他们上手铐。 “那是什么?”桑迪指着一个助理手中的脚镣问。 “脚镣。”斯威尼回答。 “他不能上脚镣,”桑迪粗着嗓子说,“因为他脚踝有伤。” “确实这样。”海亚尼大夫壮着胆子帮腔。“瞧。”他指了指帕特里克的左踝。 斯威尼思索了一会儿。趁此机会,桑迪发动进攻。“算了吧,治安官,难道你 怕他脱逃?他受了伤、上了手铐,前后都是人,能干什么?突然逃跑?你们也不会 那么迟钝,对吧?” “必要时,我给法官打电话。”海亚尼大夫忿忿地说。 “喔,他是戴着脚镣来的。”治安官说。 “你们不必学联邦调查局,雷蒙德。”帕特里克说,“再说他们只给我戴腿镣, 没戴脚镣,当时我痛得非常厉害。” 踝镣不戴了,帕特里克被领往外面的过道。那里的穿褐色制服的助理看见他, 停止说话,围了过来。一行人慢慢地朝电梯间走去。桑迪走在帕特里克的左侧,轻 轻托着他的胳膊肘。 电梯间太小,容不下所有的人。一部分助理急急地跑下楼梯,到门厅和大家会 合。他们重新组织队伍,慢慢走过接待处,穿越玻璃门,到了暖烘烘的秋日下。外 面已经整齐地停着几辆发亮的汽车。他们押着帕特里克上了一辆贴满哈里森县标志 的崭新的黑色汽车。这辆汽车一开动,另一辆载有武装保卫人员的白色汽车跟了上 去。然后三辆洗得干干净净的警车相继尾随在后,另外两辆警车跑到前面,为帕特 里克乘坐的汽车开路。整个车队穿过一个个检查站,出了基地。 透过他戴的廉价的深色太阳镜,帕特里克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这些街道他不 知开车经过过多少次,房屋看起来也是那么熟悉。随着汽车拐入90号公路,他的眼 前出现了墨西哥湾。那里平静、浑浊的海水似乎和他出走前没有两样。公路的一边 是狭长的海滩,另一边是远离大海的宾馆和公寓。 他失踪期间,沿海地区出现了繁荣,这完全归结于卡西诺赌场的迅猛发展。还 在他出走时,就听说卡西诺赌场要来此地落户。如今一座座富丽堂皇的维加斯式赌 场就在他眼前闪过。此时才上午9点半,可停车场已是满满的了。 “有多少赌场?”他问坐在右边的治安官。 “总共13个,还有一些在建造中。” “难以相信。” 镇静药的效果很大。他的呼吸变粗,躯体也松弛了。瞬时他感到想睡觉。过了 一会儿,车子拐入梅因街,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只剩下几个街区路程了。再过几分 钟,他的过去就要大声嚷着和他拥抱。马上就要过市政厅。从那里往左,就能望见 维厄马奇办公大楼。这幢矗立在老城区的白色大楼他曾经拥有一部分。那时他是博 根、拉普利、维特拉诺、哈瓦拉克、拉尼根这五位律师组成的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 维厄马奇大楼依然存在,但里面的合伙关系已经崩溃。 前面即是哈里森县法院,离他过去的办公地仅三个街区。它是一幢普通的砖屋, 上下两层,门前有一小块绿色草坪,紧挨着霍华德街的路面。草坪上已经有许多人 走动。路边停满了汽车。行人沿人行道急急地走着,他们的方向似乎都是朝着法院。 前面开路的警车开始停车,帕特里克这辆车以及后面的车子相继开了过来。 法院前面的人群开始疯狂地朝两侧移动,但到后面被拦住了。那里的警察排成 了一堵墙,不让人通过。帕特里克曾经看见几个受审的要犯从后门进进出出,于是 明白了怎么回事。整个车队停了下来。白色汽车的门被推开,跳下了十几个司法助 理。他们把帕特里克那辆车围了起来。随着那辆车的门徐徐推开,帕特里克终于露 面了。他身上的浅绿色手术服与周围司法助理的褐色制服形成鲜明的反差。 一大群新闻记者紧张地挨着那堵人墙而立。另一些正在拼命挤上前。帕特里克 随即意识到聚光灯射了过来。他垂下头,蜷缩在司法助理中问。在司法助理迅速押 着他向后门走去时,他的头顶上方接二连三响起愚不可及的提问声。 “帕特里克,你对回国有何感想?” “帕特里克,钱藏在哪里?” “帕特里克,谁被烧死在汽车里?” 从跨过门坎到走上后梯,整个行程只需很短时问。过去帕特里克不时这样来来 回回,那是因为他需要从速找法官签字。倏忽间他觉得一切都很眼熟。水泥台阶已 经四年没有油漆了。一行人穿过一道门,又走过了一个很短的过道。过道的一端聚 集着许多法院工作人员,他们呆呆地朝他注视。司法助理把他带进与审判室相邻的 陪审团议事室。在一张放有咖啡壶的茶几旁边,他坐了下来。 桑迪留在他身边,为他的精神状态担忧。治安官斯威尼吩咐那些助理离开室内。 他们去了过道,等候新的押送任务。 “我给你倒杯咖啡,好吗?”桑迪问。 “行,不要放糖。” “帕特里克,你没事吧?”斯威尼问。 “没事,谢谢你,雷蒙德。”他的声音听来温顺、畏怯,手和膝盖也不停地颤 抖。他没有喝咖啡。虽然两只手被铐在一起,他还是扶了扶太阳镜,接着又把帽檐 继续拉低。他颓然垂下了双肩。 有人敲门。一位名叫贝林达的漂亮姑娘慢慢把头伸进门内,宣布说:“赫斯基 法官要同帕特里克会面。”帕特里克觉得耳熟,抬起了头。他望着门口,轻声说: “你好,贝林达。” “你好,帕特里克,欢迎你回来。” 他把头扭开了。贝林达是法院秘书处的秘书,所有的律师都喜欢和她调情。她 模样长得甜,声音也甜。莫非这四年是个梦? “在什么地方?”治安官问。 “这里。”她回答,“他一会儿就到。” “帕特里克,你希望同法官见面吗?”桑迪问,因为他有权拒绝见面。显然, 法官的做法是有悖常规的。 “是的。”帕特里克极其需要同卡尔·赫斯基见面。 贝林达转身关上了门。 “我出去一会儿。”斯威尼说,“我需要抽支烟。” 终于,室内只剩下帕特里克和他的律师了。他突然振作起来。“我和你说几件 事。你有没有得到利厄·皮雷斯的消息?” “没有。”桑迪说。 “那么做好准备,她很快就会同你联系。我给她写了封长信,希望你转交给她。” “行。” “第二件事。 韩国洛基姆电子公司生产了一种反窃听的装置,名叫DX—130, 价格大约是600美元, 体积相当于一台袖珍录音机,你去把它买回来。不管我们什 么时候见面,你都把它带在身边。我们每次商量什么事情前,都要将房间和电话机 消毒。还有,你在新奥尔良找家有信誉的保安公司,请他们每周到你的办公室检查 两次。这样花费很大,但钱由我来付。有问题吗?” “没有。” 敲门声响了,帕特里克恢复了颓丧的状态。卡尔·赫斯基法官独自进了室内。 他没有披上法官的黑袍,仅穿着衬衣,系着领带,一副老花眼镜低低地架在鼻梁上。 从他的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来看,谁也不相信他才48岁。而这种老成持重的外 表,正是他希望的。 帕特里克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卡尔主动伸出自己的手。“帕特里克,见 到你太好了。”卡尔热情地说。两人握手,手铐叮噹作响。按卡尔本意,他要张开 双臂和帕特里克拥抱。但他现时的身份不允许这样做,于是采取了温和的握手方式。 “卡尔,你身体好吗?”帕特里克说着,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我很好,你呢?” “这几天好多了。虽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我还是很高兴。” “谢谢,想不到你——” “想不到我变化这样大,是吗?” “确实这样。要是在街上,我肯定认不出你。” 帕特里克只是笑了笑。 像其他几个自认忠于对帕特里克的友谊的人一样,卡尔有一种被出卖感。但即 使如此,他获知这位朋友还活着,依然感到极大的欣慰。如今他极其担心所谓的一 级谋杀罪的指控。如果说,对帕特里克的离婚诉讼、民事诉讼尚能设法对付,那么 对他的谋杀诉讼就很难应付了。 由于他俩的朋友关系,卡尔将不主持这一审判。他打算在前期做点工作,然后 不等关键时刻来临就自动回避。现在已经有风言风语,说他们过去的关系很不一般。 “我想你肯定要声称无罪。” “一点不错。” “然后是例行公事般的第一次出庭。我将不准保释,因为这是一级谋杀罪指控。” “我能理解,卡尔。” “整个过程不到10分钟。” “我以前到这里参加过审判,只不过身份不一样。” 在12年的法官生涯中,卡尔常常对自己给予那些犯有弥天大罪的人如此多的同 情感到惊讶。他总是看见他们遭受痛苦的富有人性的一面,看见他们实际上是被罪 孽逼上死路的。他已经把成百上千个人送进了监狱。而这些人,倘若能给予机会, 决不会再上法庭,决不会再犯罪。因此他要帮助他们,拉他们一把,饶恕他们的罪 过。 然而,帕特里克还要不同。此时此刻,面对自己的老朋友,卡尔几乎要动情地 掉泪了,你看看他——手被铐住,穿戴如此可笑,眼睛被太阳镜遮着,面容改得几 乎认不出,神情显得说不出的不安、紧张、害怕。卡尔真想把他领回家,给他一些 好吃的,让他好好睡一觉,帮助他重新生活。 卡尔在他旁边蹲下来,说:“帕特里克,由于一些明显的原因,我不能审这个 案子。目前我只是处理前期的事务,确保你不受伤害,我仍然是你的朋友,有事尽 管来电话。”他轻轻地拍拍他的膝盖,希望他不会产生误解。 “卡尔,谢谢。”帕特里克说着,咬了咬下唇。 卡尔想看看他的眼神有何表示,但因为他戴着太阳镜,这是不可能的了。于是 卡尔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今天一切都是例行公事,律师。”他对桑迪说。 “法庭聚集了很多人吗?”帕特里克问。 “是的,帕特里克。朋友、敌人都有。他们都在那里。”卡尔说完,出了门。 沿海地区历来是一个出大案、要案的地方,所以法庭座无虚席乃常见之事。但 是,没有人会想到,今天法庭挤得水泄不通,居然是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第一次出 庭。 新闻记者早就来了,占据了好的座位。目前美国有少数州明智地规定在法庭内 不得摄影和录像,密西西比州是其中之一。这样一来,记者们只好坐下来,边听边 看,然后用自己的话将所见所闻写下来。他们被迫成为真正的记者。这种才能他们 中的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具备。 每次审理大案都有一些常客。他们是法院各办公室秘书、心烦的律师助理、退 休警察和当地一些无所事事的律师。尤其是后者,他们成天逛来逛去,啜饮免费咖 啡,传播小道消息,看看房地产契据,等待法官签署文件,干着一切不负责任的事 情。今天是帕特里克出庭,他们自然全都来了,而且数量比以前还要多。 此外,还有许多律师,他们的到场仅仅是为了一睹帕特里克的姿容。四天来, 各家报纸连篇累牍地登载他的消息,但是无人见到他的最近照片。关于他的外貌有 种种传说。遭受酷刑的报道更增添了他们的好奇感。 查尔斯·博根和杜格·维持拉诺一块儿坐在法庭中部。这是他们所能争到的最 近座位。为此他们恨透了那些该死的记者。他们本想坐在前排,靠近被告席,面对 面地和他相互注视,并尽可能地低声威胁和咒骂,以此宣泄他们在这个文明场所所 能表达的内心愤慨。但是现在他们坐在倒数第五排,那种场面看来是不会发生了。 不过他们还在耐心等待。 第三位合伙人吉米·哈瓦拉克挨着后墙而立,正和一个司法助理悄悄地谈话。 他没有理睬周围一些律师的打量和注视。这些人大部分是幸灾乐祸者。当那笔巨款 失踪、事务所遭受厄运时,他们只是暗暗高兴。毕竟,这是该州有史以来通过打官 司所赢得的最大一笔钱。而嫉妒是人的天性。他恨这些人,恨这个法庭里的每一个 律师。他们是一群等待食尸的秃鹫。 哈瓦拉克,这位捕虾者的后代,依旧性情粗暴,喜好打架。他希望能单独和帕 特里克呆几分钟,以便用武力使他招供。 第四位合伙人伊桑·拉普利此时还在家里的阁楼上。像往常一样,他正为乏味 的申请写辩护状。反正他明天能看到这场审判的报道。 少数几个律师是来为老朋友喝彩的。对于许多小城市的律师来说,脱逃是一个 共同的梦想,只不过通常不说而已。他们被诱入一个过于乏味的职业里,往往由于 期望过高而陷于失望。至少帕特里克有勇气追求这个梦想。关于那具烧毁的尸体, 他们相信一定会有个解释。 兰西来得晚,在墙角占了一席之地。他已经跟着记者在四处看了看,目的是观 察现场的安全保卫。看来警察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至少目前是这样。然而,整 个审判要延续多日,他们能天天这样吗?这是需要考虑的。 在场者还有许多人是帕特里克的点头之交,但此时他们突然宣称自己是他的密 友了。事实上,还有一些人根本没有和帕特里克见过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不负责 任地对记者说这说那。这就好比特鲁迪,也突然有一些从未谋面的朋友来拜访,对 那个伤透她的心和遗弃可爱的阿什利·尼科尔的男人表达仇恨之情。 他们阅读平装书,浏览新出的报纸,并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仿佛他们并不想到 这里来似的。法官席旁边的审判助理和法警开始走动,法庭顿时变得寂静。看报的 不约而同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毗邻陪审席的那扇门被打开,几个穿褐色制服的司法助理涌了进来。接着治安 官斯威尼露面了,他搀着帕特里克的胳膊肘。紧跟其后的是另外两个司法助理。桑 迪殿后。 他来了!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颈,脑袋瓜此起彼伏。法庭艺术家们开始工作。 帕特里克缓步走向对面的辩护席。他低着头,但一双眼睛在透过太阳镜审视观 众。他瞥见哈瓦拉克站在最后,阴沉的脸色表达了无限的愤恨。在他坐下时,又瞥 见菲利普神父。他看上去老了很多,但仍然显得和蔼可亲。 在辩护席,帕特里克低着头、弯着腰、垂着肩,没有一丝傲气。他没有向四周 张望,因为他已经感受到四面八方的人在朝他注视。桑迪把手搭上他的肩,假装同 他说话。 那扇门再次被推开,地方检查官帕里什独自走了进来。他走到了紧靠辩护席的 那个座位。帕里什是个学究式的人物,但也隐藏着少量自私,所以他一直得不到提 拔。他的工作比较扎实,没有丝毫虚浮,往往致罪犯于死地,目前定罪率在该州居 第二位。在他旁边,坐着治安官。此时他已经从帕特里克的辩护席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他们后面一排,坐着乔舒亚·卡特、布伦特·迈尔斯和其他两个不知姓名的联邦 调查局特工。 整个场面的布置与一场重要的审判相协调,但布置的时间至少是半年以前。一 位法警高喊肃静。当赫斯基法官入场就位时,全体起立。赫斯基说了声“请坐”, 大家坐了下来。 “第961140号案件——密西西比州诉帕特里克·拉尼根——现在审理,被告是 否到场?” “已经到场,阁下。”桑迪欠了欠身子。 “拉尼根先生,你能否站起来?”赫斯基问。依旧戴着手铐的帕特里克慢慢将 椅子推后,站了起来。他依然低着头、弯着腰、垂着肩。这并非在演戏。镇静药已 经在他的体内充分发挥了作用。 他觉得身子有点僵硬。 “拉尼根先生,我这里有一份哈里森县大陪审团对你的指控书。该指控书指控 你谋杀了一个不知姓名的人。为此他们控告你犯有一级谋杀罪。这份指控书,你看 了吗?” “看了,阁下。”他抬起头,并且尽量使声音显得自然。 “你是否和律师讨论了这份指控书?” “讨论了,阁下。” “你作何申诉?” “无罪。” “准许你作无罪申诉,你可以坐下了。” 赫斯基匆匆翻了几页讲稿,继续说:“为保证审判顺利进行,法庭特向被告、 律师、警察和调查当局、所有的证人、所有的法院职员颁布一项禁声令。该禁声令 即刻生效,有效期至审判终结止。大家必须认真执行。凡违反者,以藐视法庭论处。 我将对其严惩不贷。未经我许可,不得向任何记者发表任何言论。律师们有什么意 见吗?” 从赫斯基的说话口气来看,该禁声令不仅要颁布,而且没有丝毫协商的余地。 于是律师们都没有吭声。 “好。我已经拟定了取证、申请、预审、审判的日程安排表。大家可以到秘书 处索取,有没有别的事情?” 帕里什站了起来。“法官阁下,我有一件小事。请准许将被告尽快地转移到我 们的拘押场所监禁。正如你所知道的,他现在基地医院,我们——” “帕里什先生,刚才我已经问了他的医生。目前他仍然需要治疗。请放心,一 旦医生准许他出院,我们马上将他转移到哈里森县监狱。” “谢谢你,阁下。”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休庭。” 帕特里克被匆匆押离法庭,接着又步下后梯,进了那辆黑色的汽车。与此同时, 照相机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帕特里克点点头,然后一路打着瞌睡回到了医院。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