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三节 突然,元木太太压低了嗓门: “哎,我想问问你。听说叶山幸的家里每天都用刀、叉吃西餐,是真的吗?听 说还经常吃牛排,而且,吃饭的时候还有几个男侍者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伺候呢。” “哪有那回事。” 我笑了起来。 “他们家和普通人过的是一样的日子。阿幸喜欢吃茶泡饭呀、煮菜什么的。” “哦,是吗?” 元木太太将身体重重地靠在椅子上,似乎打心眼里感到失望,。 “话说回来,有的时候看到文胜他们觉得真可怜呢。或许这样也好,对于向井 太太来说,也不可能再去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了,叶山幸第一个就不可能放你走。” “和阿幸在一起生活都五年了。” 我缓缓地说着。 “工作上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还有家务活儿什么的都得我一个人操心。看到 阿幸这样依赖我,说什么也没办法提出回小平啊。” “我知道,我知道。” 元木太太近来有些发福,一点头双下巴上的肉会跟着抖动起来。 “说得是啊,本来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依赖你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前 两天我看到客人留在店里的《平凡》杂志,上面有个照片专栏叫《叶山幸的一家》, 可我只看到那孩子的父亲和哥哥,原来以为会看到向井太太,所以好开心,可是… …” 用什么话来回答幼稚的元木太太呢?我着实费了一番苦心。我是阿幸同母异父 的姐姐,这件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秘密,身边进进出出的人几乎全都不知道。 “你看,那些明星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负面消息都会马上隐瞒。阿幸的母亲再婚, 结婚前还生过孩子,这总不是什么好事吧?所以,我和大家商量,不要把这件事告 诉杂志社的人。但在家里,还有在亲戚们面前,她都会叫我' 姐姐、姐姐' ,对我 可好呢。” “原来是这样,明星的家庭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元木太太又唉声叹气起来。 “好了,新宿的店开张以后,你可一定要来玩啊。不过店很小,从前门走两三 步就到后门了。” 元木太太匆忙地把话说完之后,便起身离去。 和元木太太在车站分手后,我顺便去了鱼市。 最近,太阳一下山,天气就冷得要命,所以我打算今天晚饭吃什锦火锅。 我买了鳕鱼、牡蛎,还买了两片咸鲑鱼。这两片咸鲑鱼是我和圭子吃的。女佣 人吃的东西总要比主人便宜些,而且时枝一直以来都在厨房吃饭。如今我代替时枝 坐上了女管家的位置,自然也沿袭了这一习惯。 在鱼市前,我慢慢地转过身来,总感觉元木太太好像还在什么地方看着我。 阿幸在年末推出的那张唱片非常受欢迎,三十万张转眼便销售一空,估计过新 年时销量可以达到五十万张。无论是在洗足车站前的商业街,还是在有乐町的中心 区,到处都能听到阿幸那旋律轻快的歌声。 进入十二月份,杂志采访、新年演唱会彩排,还有在电视、广播里演出的节目, 忙得阿幸几乎天天都不在家。所以,搬家的准备工作就全部落在了我和圭子身上。 因为阿幸说过,无论如何也想在位于涩谷区神泉的那幢两层高的白色小楼里迎接新 年。 那儿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宽敞的厨房可以摆放很大的桌子和椅子,平时将在 这里用便餐。考虑到以后要开派对,客厅的面积也很大,有近三十张榻榻米那样的 大小,墙上还装了壁炉。最引以为豪的是二楼阿幸的房间,听说除了隔音设备齐全 外,墙壁的构造也跟音乐会场相同,可以听到最自然美妙的声音。一位年仅二十二 岁的姑娘就能建造起这样一个家,阿幸真是非常了不起。 在一楼厨房的旁边有三间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女佣房,或许将来还会再雇一个 女佣。 阿幸对新家感到颇为自豪,一有事就会请许多人到家里来。从年末到正月这段 时间,她从没整理过自己的行李,房间里再乱,她也看得下去。 阿幸说想在二月份自己生日那天举行一个盛大的晚会,同时要将自己的新家公 诸于众。 “我想吃前阵子买的外国菜谱里的那些东西,你帮我做吧。”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会做。原本我就没怎么做过西洋菜,再加上那本菜谱没有翻 成日文,通篇全是看不懂的英文。 “这个,就是这个。我参加好莱坞的晚会时喝过,叫'panchi'. 我想喝跟这个 一样的。” 阿幸头头是道地说着,可我和圭子看到菜谱上的材料都是洋文,真不知如何下 手。 “这样吧!” 横田说话了。 “叶山幸举行的晚会可不能不像样子,我看就请东京酒店的厨师来吧。” 晚会那天,来的客人有近二百人,客厅就不用说了,与客厅相连的起居室里也 挤满了人。从东京酒店请来的三位戴白色帽子的厨师施展着厨艺。以前华族①的生 活我不得而知,不过私人家庭里请来一流酒店的厨师做菜,我确实还是头一次看到。 阿幸穿着从美国买来的白色礼服。这是件非常流行的A LINE品牌的礼服,收紧 的腰身周围点缀着装饰用的大缎带,这种光彩四溢的料子在日本根本见不到。所以, 当阿幸出现在客厅时,立刻引来了一片欢呼声。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