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九节 一天,阿幸回到家后,一边喘着粗气抱怨天气太热,一边胡乱地脱下白手套。 可能因为汗水黏糊糊地紧贴在了手上,所以花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脱下来。她这副 样子,让人看了都会觉得热。阿幸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戴白手套的呢?在我的意识 当中,自从皇太子妃美智子结婚以后,手套便成了爱美女士的必需品。 “啊,有意思!” 阿幸情绪高昂地坐在了沙发上,笑着说奥平的纯情实在超乎常人。 “他说很早以前就一直把我视为偶像,上学时还将我的照片贴在墙上呢。所以, 面对我的时候好紧张,跟他说话时他的神情尴尬,垂着眼睛就是不敢看我。” 我想起了电影海报中的奥平。浓密的眉毛、线条过于端正的下巴,这种长相的 青年竟然会有如此腼腆的一面,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听事务所的人说,他进大学时本来想成为一名律师的,可是他不善言谈,所 以就当了演员,因为当演员的只要按照定好的台词说话就行了,真是个怪人。” 阿幸称呼奥平为“他”。“他”这个称呼中含有一种傲慢,是得到对方重视和 喜欢的人所特有的傲慢。问题在于,阿幸并没有发觉,她对奥平的傲慢与饭田对她 的傲慢如出一辙。 阿幸和饭田的感情已从“一进一退”转变成了“步步后退”,与此相比,奥平 却对阿幸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在一天夜里。 “喂,阿幸小姐在吗?” 一个男人打来电话,声音很轻。 “您是哪位?”我问道。 遇到这种陌生的声音,我不会轻易回答“在”或者“不在”,首先让对方报上 姓名。如果是熟人的声音我立刻能听得出,对于陌生的声音我决不放松警惕。 “我是奥平,就说是奥平勇,她就知道了。” 阿幸说他动不动就害臊,我却惊叹于他的快人快语。阿幸毕竟是阿幸,伴着 “劈里啪啦”的拖鞋声走下楼梯就奔到了听筒旁。 “喂,喂,我是阿幸。什么?没那回事儿,我可开心了!” 阿幸的声音透着娇媚。奥平大概正为今天的演出啰哩啰嗦地向阿幸道歉。 “真的没事儿。”阿幸的声音抬高了,“惹我不开心了?哪有啊……我听你说 把我当成偶像不知道有多高兴呢,真的!” 电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我回到了起居室熨衣服,耳边依然传来阿幸哧哧的 笑声。由惠又忘记浆横田的衬衫了。说起由惠这个小姑娘,她总是边哼歌边磨磨蹭 蹭地洗碗碟。 “快点儿!” 我恼火地说道,刹那间手突然碰到了熨斗,无名指转眼间红了起来。我刚起身 想叫由惠拿块冰来,听到阿幸呱嗒呱嗒跑上了楼。 “总算打完了,这个电话可真够长的。” 我的嘟囔声没有逃过由惠的耳朵,她的眼睛闪着光,问道: “刚才的电话是奥平勇打来的吧?” “你呀,不会又向记者散布一些无聊的事吧?” 我瞅了一下由惠圆圆的脸。 “哎哟!我可什么也没说呀。” “前不久,有本杂志不是说阿幸喜欢吃小干白鱼茶泡饭吗?” “那次是我出门时正好有记者在……” “茶泡饭之类的话还可以原谅,如果比这个还过分我可对你不客气。” “知道了。你指的是饭田和阿幸小姐什么时候结婚的事吧?” “谁说的?” “哎呀!大家都这么说。” 由惠不停地眨着眼,这是她得意时的习惯动作。 “不过,听说那个人和美帆青路感情也很好,脚踏两条船。” “快点儿洗盘子。”我的声音不由粗了起来,“干活儿磨磨蹭蹭的,碗倒没少 打破。” 由惠耸了耸肩。但是,她毕竟是个现代的女孩,立刻毫不在意地提出了下一个 问题。 “阿幸小姐和奥平勇演同一部电影吗?” “好像是。” “哇……” 由惠像着迷了一般,视线留连在半空中。 “我好喜欢他,经常看他的电影。那部《海里来的口哨》演得真棒,《飘泊的 云》我看了两遍。对了,他和阿幸小姐很好吗?” “这次只不过是在一起工作而已。好了,由惠,如果你再到处说这些无聊的事, 我就告到横田先生那儿去。” “知道了啦!” 由惠极不情愿地向厨房走去。这个小姑娘无论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洗碗碟也 是如此,因此自来水也就哗啦啦地流个不停了。话说回来,令我更焦急的是奥平勇 刚才打来的电话。 “刚见过面就打来电话,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力地熨平阿幸的衬衫领子。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焦躁和不安。令人惊奇的是,奥平的电话总是毫无例外地在 同一个时间打来。 “喂,喂,阿幸小姐在吗?” 这个男人绝不会先报自己的姓名,是因为生性害羞还是出于艺人自以为是的傲 慢,我并不清楚。总之,他的声音虽然小极了,但是在我听来却有一种妄自尊大的 感觉。 “小姐还没回来。”我回答说。 “啊,是吗?”他的语气平淡,然后就挂断电话。 不过,“打电话”本身就说明这个男人和阿幸的关系还比较疏远,但被称为阿 幸现任男友的饭田最近几乎没打来过电话。最近,我才终于发现根源所在,因为饭 田和阿幸在外面频繁地约会。我从石井那儿听说,他们经常出入一个名叫“拉丁区” 的夜总会,那儿名人聚集,饭田和阿幸时常在那儿跳舞。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