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第二节 被媒体大肆宣传的还有奥平身上的高知士族的血统。最近,奥平简直被吹捧成 了男人的象征,这真令人感叹人世间的变幻莫测。 “不过,现在的小勇可有人气了,电影院门口常常排起长队呢。” “我们男人也觉得他很帅。他的角色大多沉默寡言,就像威风凛凛的古代武士。” 重新摆好麻将,新的一轮开始后,话题便转向了奥平。阿幸同样非常开心,脸 上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近来,艺人离婚一对接一对,真纪知鹤竟然刚和第三任丈夫分手。在这样的环 境中,阿幸和奥平这一对却没传出一点儿流言,因此有人称阿幸是“贤惠的女人”。 其实这样评价她毫无道理,阿幸过日子总是稀里糊涂的。以前那个老是扮演配角、 生性质朴的丈夫突然间沐浴到了太阳的光芒,被众人追捧为大明星。同样身为艺人 的阿幸心情上有些嫉妒才是正常的,可是她却真心诚意地为奥平高兴和喝彩。 “全日本的人渐渐知道了小勇的优点。” 有时候,阿幸会肉麻兮兮地这样说道。 有句话叫“好花要看开放时”。如今,小勇开始熠熠生辉,成为日本的大明星, 阿幸自然陶醉在了他的魅力之中。但可惜的是,阿幸却没有意识到奥平已经完成了 人生的成长和演员的修炼,她还傻乎乎地坚信奥平永远是十多年前的那个“迷恋阿 幸的小勇”。 “他为了我什么都可以不顾,在京都拍片的时候也是这样,休息时为了见我就 赶回来。那时候没有新干线,要坐夜车,可是哪怕再辛苦也还是想见我。他认真地 对我说,如果你不和我结婚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阿幸在接受采访时经常这样说,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到她的这番话会让奥平的影 迷和电影公司多么苦恼。还有人在背后说,“演技精湛”的奥平的妻子怎么会是叶 山幸,而且就是那个搞笑的“萝卜夫人”,这多么有损奥平的形象啊。 石井也是其中一人。 石井被调到了同一家出版社的妇女杂志社当编辑。虽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 来家里玩了,但是时不时会念着往日的交情打电话问候一下。 “太麻烦了,时江。” 石井好像也看了同一篇采访。 “小幸走红的时候流言蜚语听听也就算了,现在她只能演演' 萝卜夫人' 的戏, 对吧?她到处稀里哗啦地乱说,真让小勇丢面子。艺人间的婚姻要像跷跷板似的, 随时保持平衡,一边突然变重了,两个人都会摔下来的。你一直在她身边,提醒提 醒她吧。” 可是,我不但压根儿没那么好心,还总是在心里嘀咕着:还没到火候呢。 结过婚、养育过两个孩子的我对怎样可以令夫妇感情产生裂痕几乎了如指掌。 我从没有劝过阿幸不要打麻将,相反正是在我的劝说下,她才重新乐于此道的。我 看准她没什么工作,在家闲得无聊,就劝她打麻将消磨时间。刚开始,阿幸有些犹 豫,虽然她婚前很喜欢打麻将,可结婚后就决定不再打了。但是,我的一句“白天 小勇又不在家”似乎打动了她的心。为了让他们拖拖拉拉地玩下去,我主动地把酒 拿到他们面前。本来说好打到五点,不久,便拖到了八点。然后,没过几天,麻将 牌劈里啪啦的响声就一直持续到奥平回家。 阿幸和牌友打麻将时经常会叫外卖。奥平快回家前,我会特意把脏兮兮的大碗 放在大门口等外卖店的人来拿走。因为我知道,奥平最讨厌叫外卖了,而且最讨厌 将脏碗还给外卖店。不过,奥平太老实了,即使看到也依然一声不吭。怎么做会让 他生闷气,会让他受伤,这八年来我已经了如指掌。而作为妻子的阿幸却一无所知, 我也因此可以若无其事地做出许多惹他生气、伤害他的事。 这天,奥平回到家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而起居室里“碰”、“吃”的叫喊 依然一声接一声。 “还是老样子啊。” 奥平弯着他的高个子一边脱鞋一边小声嘟哝着。虽说他是个绝不会出言伤人的 男人,可是偶尔也会有吃不消的时候。 “啊,你回来了。” 阿幸大声说道,男人们也立刻端正坐姿,寒暄说“打扰了”。 “对不起,马上就做晚饭。” 说归说,阿幸的手里还拿着牌。 “啊,不用了,不用了,不用起来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奥平一只手提着摄影包,一只手摇摆着。 “是吗?那么,对不起了,马上就完了,等我一会儿。” 无论到什么年岁,阿幸依然无法读懂人的内心,都这种时候了,她依然平心静 气地稳坐在桌前。其实,只要稍稍留心,看一眼奥平的脸就应该知道,饥饿和疲倦 令他面色苍白。可是,阿幸根本没有去留意。丈夫顾念着妻子,而妻子相信丈夫会 永远“迷恋”自己。人心有多么复杂啊,外在的语言和内在的心思是截然不同的两 回事。已经三十二岁的阿幸依然完全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我倒了杯茶,端到房间里。不出所料,奥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吃点茶 泡饭什么的。” “吓我一跳呢!” 我夸张地叹气。 “肚子饿了就是饿了,老老实实地跟阿幸说不就好了?小勇对阿幸也太包容了。” “可是,打麻将是她现在惟一的乐趣了。我叫她和我一起去打高尔夫,她好像 也没什么兴趣。”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