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第七节 “时江,幸子上电视了。看呀,就是前阵子说的节目。” 奥平冲着在厨房里收拾的我叫着。穿着金银锦缎礼服的阿幸在电视上微笑着, 想一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黄金时段看到阿幸了。 “好久不见了,听说您最近有演出啊。” 主持人委婉地说。 “是啊,下个月一号起在驹剧场演出《萝卜夫人》,大家一定要来哦。” 阿幸为了宣传演出,连剧场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提起叶山小姐,年轻的追星族们似乎马上就想到了' 萝卜夫人'.可是,像我 这个年龄的人还是无法忘怀那些爵士歌曲呀。” “是啊,那时候我只唱歌,现在什么都做,可是什么都不行呀。” “才不会呢!您现在在影视方面也非常活跃,不过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歌迷, 也要多多唱歌呀。” 这话有些肉麻,可阿幸却开心地笑了。 “叶山小姐,给我们唱一首吧。我最喜欢那首《田纳西华尔兹》了……”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 “观众朋友们,让你们久等了。现在让我们听叶山幸小姐带来的《田纳西华尔 兹》。这首歌不仅令人怀念,还有许多听众可以在歌曲中重温自己的青春年华…… 接下来,我们一起来静静地聆听吧。” 阿幸缓缓地转向管弦乐队,旋律随即响起。很久没听到阿幸的歌声,她的声音 比以前低沉多了,触动着人的内心深处。唱到高音处,她皱着眉露出悲伤的表情, 既像在抒发自己的情感,又像是沉醉于歌声中。 “真好听啊。”奥平说。 “现在哪还有这么出色的歌手呀?现在的年轻孩子们,唱歌时若无其事地跑调 呢。” 是啊,我也那么想。在家时,阿幸只顾着打麻将,任性地耍小孩儿脾气,是个 普通的女人。可唱歌时,却有着一股神奇的动人力量。当时,我确实有些害怕和胆 怯了,虽然只是一瞬间。 “我第一次听这首歌时都流泪了。” 电视里在播放一则欢快的广告,奥平突然小声说。 “当时我只有十八九岁,刚从农村到东京,从没有想过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好听 的歌!”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那时候,幸子是大明星,像天上的仙女般遥不可及,而现在竟成了我的老婆, 真像是做了一场梦啊。” 奥平说着说着,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容里装满了温柔,或许奥平和藤原亚纪子 的传闻全是子虚乌有! 阿幸的歌声依旧在我的脑海中静静地萦绕。我甚至想,如果来得及,我可以将 写满“憎恨”的纸撕得一干二净。阿幸、奥平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从此安静地生活。 原谅阿幸,也放过阿幸和奥平的婚姻,让自己生活在平静之中,然后就这样渐渐地 老去。 这是时隔几个月再次听到的阿幸的歌声,她的歌似乎在抚慰我的心,要将它带 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一个星期以后,我内心的平衡被打破了。打破这种平衡的不是阿幸,而是奥平, 这似乎是对我的嘲讽。 因为,一个星期以后,我接到了安川的电话。 “没错,是真的!奥平刚刚走进了公寓,他戴着眼镜,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 一直到嘴巴那儿。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认得他。我经常看他的电影,绝不会看 错!” “有其他人进去了吗?” “还有个女的。小勇我不会看错,可是那个女的……姿态很优雅,不过她戴着 帽子,外套领子遮住了脸,所以我看不清楚。”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我到之前不要离开那儿。” 我放下话筒,打开了起居室的门,阿幸正躺在沙发上听唱片。卸妆后阿幸的脸 有几分诙谐,眉毛全剃光了,整张脸像是一个毫无表情的面具。她在哼唱爵士歌曲, 因为刚洗完澡,嘴唇看上去有些发白。 “我出去见个朋友。” “现在?外面很冷呢!” 阿幸有些不快地皱起了眉,隐约可见眉毛剃光后留下的青色痕迹。 “今天晚上约好一定要见面,我会马上回来的。” “别忘了把门锁好,小勇说今天拍戏要晚些回来。” 我来到现场,很快就看到了安川的车,是一辆轻型客货两用车。他也看到了我, 轻轻按了按喇叭。 “这辆车不错吧?普通的车容易露馅,这是我向经常给咖啡店送货的酒店借的, 只能在夜里用。” “真没脑子,按喇叭做什么?还有,你开着车窗,万一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 “不要紧的,这里是高级公寓,隔音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这幢墙壁上贴着磁砖的公寓比我想像当中来得宽敞,还有一个种着杜仲的前院。 青白色的街灯朦胧地照着玻璃大门。 “他俩还没出来吧?” “刚才有个牵狗的阿姨出来了,不过不是刚才那个女人。” 我轻轻地坐在坐位上,将拿来的披肩压在了下巴下面。车灯关掉了,这样就没 有人能认出我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安川的手表轻轻发出嘀答滴答的响声。远处传来喘息般 的警报声,是哪儿失火了吧? “吃口香糖吗?” “不吃。” “我说……可以打开收音机吗?” “你疯了!弄出声音来会被发现的。”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