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当儿,维奥莉匆匆忙忙回到楼上她的房间里,四处搜寻着。她长长地吸了一 口气,把头发束到脑后,以免乱发挡住眼睛。你,我,以及所有熟悉维奥莉的人都 知道,只要把头发束到脑后,她就是要动脑子发明什么。此时此刻,她需要赶快想 出一个逃脱斯蒂温魔爪的办法。 弟弟提起斯蒂温命令他们给他提箱子的时候,维奥莉猛然意识到,毫无疑问, 她想要寻找的证据,就在那箱子里。现在,弟弟妹妹在蛇屋里缠住了那几个大人, 这是她打开箱子,取得证据,揭露斯蒂温险恶用心的惟一机会。可是隐隐作痛的肩 膀提醒她,她不会轻而易举打开那个箱子——箱子上着锁。那锁像斯蒂温的眼睛一 样,亮光闪闪。坦白地说,如果我是维奥莉,如果只有几分钟开锁的时间,我肯定 会放弃一切希望,坐在卧室地板上,两只手使劲擂着地毯,抱怨命运为什么这样不 公平,生活为什么充满艰险。 可是维奥莉是一个非常勇敢、坚强的姑娘。她在卧室里四处搜寻,希望找到能 派上用场的东西。可是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发明的东西。维奥莉真希望有一个摆满导 线呀,齿轮呀,或者别的材料的房间。那样的话,她就一定能发明出第一流的东西。 蒙泰叔叔一定有许多这样的材料和工具,遗憾的是,都在蛇屋里放着。她看着墙上 贴着的那几张纸。这是她刚来蒙垂叔叔家的时候贴的。她准备在那上面画自己设计 的草图。可惜好景不长,维奥莉只画过一次。那是第一天晚上,借着落地灯的灯光 画的。想到这里,维奥莉一双眼睛顺着落地灯望过去,看见电源插座后,有了主意。 我们大家当然都知道,千万千万千万不要随便动电源插座。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 乱动插座会触电,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第二,你不是维奥莉·波德莱尔。她是世 界上少有的懂得如何摆弄电的小姑娘。而且,即使维奥莉,也非常谨慎,甚至有点 紧张。她慢慢拔出插头,仔细看着,觉得能派上用场。 维奥莉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克劳斯和萨妮继续缠住那几个大人,一边使劲摇 晃插头上那两个铜片,直到终于把它们从塑料盒子里拔出来。现在,它有两个金属 片了。维奥莉又从墙上拔下一个图钉,把图钉穿过金属片上的两个小孔,再把图钉 弯过来,形成一个钩状的东西。这玩意儿如果扔在大街上,就是两个破金属片,谁 也不会注意。可事实上,维奥莉做的是一把“万能钥匙”,尽管非常粗糙。你也许 听说过什么是“万能钥匙”。这玩意儿,一般来说坏人才用,比如溜门撬锁的窃贼, 或者从监狱脱逃的囚犯。可现在是非常时刻,一个像维奥莉这样的好孩子,要用它 救自己和弟弟妹妹。 维奥莉拿着自己制作的“万能钥匙”,悄悄地向楼下走去。她踮着脚尖儿从蛇 屋那扇巨大的玻璃门走过去的时候,希望他们没有注意到她早已离开蛇屋。向那一 堆箱子走过去的时候,她把目光从卢卡方特医生那辆汽车上移开,生怕看见蒙泰叔 叔的遗体。她先看了一眼他们兄弟姐妹三个人的箱子。 它知道,那里面装的都是父母去世后,坡太太给他们买的那些样式难看的衣服。 维奥莉凝视着那些箱子.不由得想起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想起发现自己处境如此 悲惨时,居然那么惊讶。也许我们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我们知道波德莱尔家的孤儿 们面前将有多少灾难。可是面对没完没了的不幸,维奥莉常常感到惊讶,而且她必 须立刻调整自己的思想,集中精力,想出应对的办法。 她在斯蒂温那只箱子前面跪下,把亮光闪闪的锁拿在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把“万能钥匙”插进去。插进去之后,她又慢慢旋转,可是钥匙在里面一动不动, 只有一点点响声。看来需要有点“润滑剂”才能起作用。维奥莉把钥匙拔出来,放 在嘴里。金属的锈迹有一股怪味儿,维奥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又把钥匙插进去。 这次转了一下,又停住了。 维奥莉从锁里拔出钥匙,又把头发重新束到脑后,苦思冥想着。她把头发从眼 前拢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如芒刺背”是一个成语,在这儿 的意思是:“好像芒和刺扎在背上一样,让人坐立不安。”这是一种被人监视的感 觉,对于维奥莉,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只看见草坪那边 的蛇形树篱。她又朝旁边看了一眼,只看见通往“肮脏路” 的汽车道。她又透过蛇屋的玻璃墙朝前看。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到,人们从蛇屋玻璃墙外面看里面,和从里面看外面一样清 楚。现在,她看见坡先生在一排排关蛇的笼子中间激动地跳来跳去。 你和我都清楚,这是因为萨妮被“剧毒神蛇”缠绕,坡先生急得要命。维奥莉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她看出,弟弟妹妹设下的计谋还在起作用。可是这一切 并不能解释“如芒刺背”的感觉从何而来。后来,她定睛细看,才看见就在坡先生 右面,斯蒂温正直盯盯地看着她。 维奥莉十分惊讶。她知道,打开箱子之前,斯蒂温随时都可以找个借口从蛇屋 里出来,把她当场抓获。快点! 快点! 快点! 必须想办法赶快把锁打开。她低下头, 看见汽车道潮湿的沙土地;抬起头,看见下午金黄色的太阳。 她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手,因为拔插头上的铜片,搞得污渍斑斑。这时,她突然 有了主意。.维奥莉跳起来,向那幢房子飞快地跑去,好像斯蒂温正在后面追赶。 她冲进厨房,慌忙中碰翻一把椅子。她从洗涤槽上抓起÷块肥皂,在“万能钥匙” 上均匀地涂了一层“润滑剂”。她的心急促地跳动着,又跑了出去,透过玻璃墙, 向蛇屋里面匆匆忙忙看了一眼。看见斯蒂温正和坡先生说什么。你我都知道,他正 向坡先生夸耀自己是蛇专家呢! 可是维奥莉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她抓紧时机,把 钥匙插进挂锁,来回转动着。突然,咔嚓一声,铜片折了! 有一截跌在草地上,另 外一截还在锁里,就像露出来的半截牙齿。她的“万能钥匙”完蛋了。 维奥莉绝望地闭上一双眼睛,撑着那个箱子,慢慢站起来。可是,就在她撑箱 子的那一刹,挂锁咔哒一声开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维奥莉惊讶地到退了一步。 看起来,“万能钥匙”在里面旋转的时候,已经打开了这把挂锁。 有时候,不幸之中也有万幸! 箱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维奥莉从那 些东西里,找到一个用橡胶盖子封着的小玻璃瓶。这样的东西,我们经常在化学实 验室里看到。还有一个注射器,上面按着长长的针头。和平常医生给你打针用的那 种没有两样。一小捆折叠起来的纸,一个塑料卡片,一个粉扑和一把小镜子。 维奥莉虽然知道,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好耽误了,还是把这几样东西分门别类, 从散发着汗臭的衣服和酒瓶子里,一样一样地拿出来,非常仔细地辩认着,好像它 们是她要发明的一架机器的零部件。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玩意儿就是“零部件”。 维奥莉·波德莱尔就是要用这些证据击败斯蒂温恶毒的计划,为自己和弟弟妹妹赢 得公正和安宁。维奥莉凝视着每一件证物,仔细想着,脸上渐渐露出微笑。就像平 常安装机器时那样,她已经完全明白了每一个零部件的位置,相信运转起来一定会 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