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录像显示的是当天早上百老汇大街上的情景:武装警察照常在雄伟高大的大厦 前值勤。这时,一辆黑色面包车出现了,它不顾一切地从逆行线上冲向卡克斯顿大 街对面的苏格兰场的大门。它呼啸着穿过百老汇大街,撞上了入口处的障碍物,几 乎就在同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录像是无声的。但整个大厦瞬间就被点亮了。 危机室的前面有人开始说话,是马丁? 洛奇:“我们的敌人是个真正的恐怖分 子,而且办事很果断。他想让我们知道我们是脆弱的。我想我们已经收到他发出的 信息了,大家觉得呢?有意思的是,除了那辆车的司机,今天上午发生的爆炸案中 没人受伤。也许‘野狼’发了点慈悲。” 这时,危机室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他没有大发慈悲。他肯定是有意图的。” 这个声音,连我自己都差点没认出来,就是我自己的。 当天,我一直在苏格兰场工作,晚上就睡在一张简易床上。 凌晨三点钟,我起来继续工作。因为第二个最后期限将会是英国时间的子夜时 分。没人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事。 早上七点,我坐上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警方面包车,穿行在狭窄的街道里,我 的目的地是希思罗机场附近的弗尔沙姆。马丁? 洛奇和他手下的3 名侦探陪我一起 去。我们已获准在执行此次任务时携带枪支。这样最好。 路上,洛奇向我们说明了此行的目的。“我们的人和特别分部的人都部署在希 思罗机场和周边地区。届时,机场的警察会予以合作。有人在目的地附近的一所私 人住宅的房顶上发现了一名手持导弹发射器的可疑人物。我们已经启动了监视程序。 但现在还不能进去,原因很简单,昨天的事就是一个最好的教训。那个家伙肯定也 在监视周围的情况。我很肯定。” 另一个侦探问:“知道谁在那间房子里吗,长官?查出什么了吗?” “那房子是租来的,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地产开发商。是个巴基斯坦人,也许这 意味着什么。我们还不知道那个租房子的人是谁。房子距希思罗机场的跑道只有几 百码远。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我看着洛奇,他的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非常讨厌的家伙,”他说,“这还 是客气的说法,对吗,亚历克斯?” “我也这么认为。从我第一次跟‘野狼’打交道开始我就这么认为。他以伤害 他人为乐。” “你一点儿都想不出他的身份来吗,亚历克斯?是什么原因使他变成这样?” “他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身份。他……或她?有两次差点就抓到他了。 也许这次运气会好些。” “最好是这样。” 几分钟后,我们到达了我们在弗尔沙姆的目的地。我跟洛奇见到了SO19英国特 种作战分部的人,突袭行动将由他们来完成。警方已在附近的几栋大楼里安装了摄 像头。录像是从多个不同的角度拍下来的。 “就像看电影一样。我们没法改变银幕上发生的事情,”我们研究过录像后, 洛奇说。简直是团乱麻。我们不该出现在那儿。他们警告过我们。但我们怎么能置 之不理呢? 洛奇手里拿着上午进出希思罗机场所有航班的起降时间表。在随后的一个小时 里,会有30多架飞机在这里降落。马上就要降落的飞机中,有几架来自艾恩德霍芬, 3架来自爱丁堡,2架来自阿伯丁,然后就是从纽约飞来的英国航空公司的航班。警 方已就是否取消所有航班在希思罗和盖特威克机场的降落进行了慎重的讨论。从纽 约过来的飞机将在19分钟内抵达这里。 一个警察伸出手指指着说: “房顶上有人!快看!在那儿!” 两个面对目标房子的监视器上显示出了房顶上的情形。一名身着深色衣服的男 子出现在房顶上。接着,又出来了一个,这个人手里拿着一具便携式地对空导弹发 射器,从天井里露出头来。 “真他妈该死,”有人低声骂道。气氛越来越紧张。我也是如此。 “快通知各航班改道!我们没别的选择了,”洛奇大声叫着,“我们的狙击手 看见那两个混蛋了吗?” SO19分部传回消息,他们的狙击手已经看到了房顶上的那两个人。与此同时, 我们看到那两个混蛋已经就位了。毫无疑问,他们想要击落降落在这里的客机。我 们从监视器上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却不能阻止它。 “混蛋!”洛奇冲着监视器大骂,“你们两个混蛋休想打到什么东西。你们觉 得怎么样?” “我看他们是中东人,”其中一个侦探说道,“他们肯定不是俄国佬!” “我们还没接到开枪的命令,”一个戴着耳机的人说,“还得等等。” “上面到底在等什么?”洛奇高声抱怨着,“我们必须干掉他们。快点!” 突然,枪响了!我们可以从录像中听到枪声。肩上扛着发射器的男子应声倒地。 他没有站起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接着,另一个嫌疑犯也中弹了。两枪全部命 中。 “怎么回事?”监视车里有人大叫道。接着,每个人都开始大骂开枪的人。 “谁让他们开枪的?这是怎么回事?”洛奇尖叫着。 消息终于传回来了,可没人会相信。我们的狙击手没有开枪。是别人开枪打中 了房顶上的那两个混蛋。 疯狂。 这简直太疯狂了。 一切都像疯狂赛车一样,没人能够想到,也没人曾经想到过。距离第二个最后 期限也只有几个钟头了,没人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也许首相知道些什么?还有 总统和德国总理? 每过一个小时,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随后,这种折磨又变成了以分钟计 算。除了祈祷上面会同意支付那笔巨额的赎金,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不停地拿自 己跟派驻在伊拉克的士兵相比。我们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切荒唐透顶的旁 观者。 下午回到伦敦后,我抽时间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附近散了会儿步。这座城市充 满了如此具有震撼力的历史气息。街道上人来人往,但议会广场周围的车辆并不多, 只有一些游客和行人。伦敦的居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 好事。 我给远在华盛顿的家里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电话。奶奶搬走了?于是,我又 给住在马里兰州蒂娅姨妈家的孩子们打了个电话。没人知道奶奶妈妈在哪儿。又是 一桩烦心事——不过,这是我需要的。 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这种等待让人心绪烦躁,精神紧张。然而,没人知 道事态进展得怎么样了。而且,不只是在伦敦——还有纽约、华盛顿和法兰克福。 没人出来发表个声明之类的东西,但却有传言说上面不会支付一分钱的赎金。政府 不愿意进行谈判,是吗?他们不想不战而降,就这么向恐怖分子妥协。接下来会怎 样?作战? 终于,最后期限又一次过去了,这感觉就像是在玩俄罗斯转盘。 伦敦、纽约、华盛顿和法兰克福,那夜并没有发生袭击事件。“野狼”没有立 即发动报复行动。他想急死我们。 我和住在姨妈家的孩子们聊了一会儿,接着又打电话给奶奶,她终于回家了。 华盛顿什么也没发生。原来,下午奶奶和凯拉一起散步去了。一切都很正常。在公 园里散步,是吗,奶奶? 最后,伦敦时间早上五点,我们大多数人都回家休息了,如果我们还能睡得着 的话。 我小睡了两个钟头,然后就听到了电话铃声。是马丁? 洛奇打来的。 “出事了?”这是我从酒店床上坐起来接电话时的第一句话。“他干什么了?” “什么也没发生,亚历克斯。冷静点。我在酒店的楼下大厅里。什么也没发生。 没准儿他在吓唬我们。希望是这样。快穿衣服,我请你回家吃早餐。我想让你见见 我家里人。我妻子很想见你。你需要放松一下,亚历克斯。我们都需要。” 我怎么能拒绝呢?在我们经历了这几天的一切之后?半小时后,我坐上了马丁 开来接我的“沃尔沃”;他家就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河对岸的拜特希。一路上,马 丁不停地给我介绍他家的早餐和家人。我们都随身带着传呼机,但没有一个人想谈 “野狼”和他的威胁。至少这会儿不想谈。 “我老婆是个捷克人——克拉拉? 切诺霍斯卡,她出生在布拉格,不过她现在 可是个地道的英国人。她经常收听电台,还有BBC 的各种对话节目。不过今天早上 她坚持要做捷克式的早餐。她想给你露一手。你会喜欢的。我希望。不,我想你会 喜欢的,亚历克斯。” 我也这么想。马丁一边开着车,一边面带微笑地跟我说着他的家人。“我的大 女儿叫汉娜。猜猜是谁给他们起的名字?给你一个提示:孩子们分别叫汉娜、达妮 艾拉和约瑟夫。知道这名字怎么来的吗?汉娜最喜欢看的就是电视剧《不要穿什么? 》中的崔妮和苏珊娜。她才14岁,亚历克斯。我的二女儿丹妮经常在拜特希公园打 曲棍球——她对芭蕾也很着迷。乔最喜欢玩足球、滑板和游戏机。男孩子差不多都 喜欢这些,对吗?刚才我说过今天我们吃捷克式的早餐吗?” 没用几分钟,我们就到了拜特希。洛奇的家是栋维多利亚式的红砖小楼,楼顶 铺着石板,还有个大花园。非常整洁漂亮、别致,与周围的环境融合得很好。花园 里色彩缤纷,修剪整齐,说明收拾花园的人是个很崇尚秩序的人。 他的家人都在餐厅里等我们,早餐也刚刚摆上桌。马丁正式把我介绍给了他家 的每一位成员,包括一只绰号叫“小老虎”的小猫,这让我立即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剧痛。 马丁的妻子克拉拉把早餐一样样摆上餐桌,还一样样给我做了介绍:“亚历克 斯,这是kolace,就是中间有奶酪的馅饼;这是Rohliky ——面包卷;Turka ,就 是土耳其式咖啡;Parek ,是种香肠,味道非常好,这是我们家的特产。” 她看着大女儿汉娜——她结合了马丁夫妇的特点,高挑、苗条、端庄秀丽,但 她也继承了马丁的鹰钩鼻。“汉娜?” 汉娜冲我咧嘴一笑,“你喜欢什么样的鸡蛋,先生?这里还有蛋卷。” 我耸耸肩说:“蛋卷。” “很好的选择,”克拉拉说,“发音非常完美。看来我们的客人是个天生的语 言学家。” “谢谢。那是什么?”我问道,“我要了什么?” 汉娜格格地笑了,“就是炒鸡蛋。配上rohliky 和parek 味道会更好。” “太好了,面包卷和香肠,”我说,孩子们对我的炫耀性表演给予了热烈的掌 声。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过得非常愉快,克拉拉不停地盘问着我在美国的生活, 同时还告诉我她所喜欢的美国侦探小说,还有最新的布克奖赢家《维农少年》。她 对这本书的评价是:“很有意思,而且抓住了你们国家疯狂的一面,就像是冈特? 格拉斯在《锡鼓》中描写的德国一样。你应该看看,亚历克斯。” “我过的就是这种生活,”我告诉克拉拉。 直到早餐结束时,孩子们才承认早餐时吃的那些食物的名字就是他们唯一认得 的捷克语单词。然后,他们开始清理餐桌,洗刷盘子。 “哦,这是你要的,” 8岁的约瑟夫说。 “恐怕我又得问——这是什么意思?” “哦,鸡蛋油腻了,”乔边开玩笑,边用他那小男孩特有的方式笑着。 离开马丁家后,除了继续担心“野狼”是否会采取报复措施和他会袭击哪里之 外,我没什么可做的事了。于是,我回到酒店又睡了几个小时;起来后,我决定出 去走走。我觉得这会是一次漫长的散步。但我需要它。